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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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貴公子們都換上了騎裝前來,結果謝珀又換了花樣,并不考驗馬術,不少人都覺得自己被耍了。
“言而無信算什麽為人師表?”
“你真把東宮侍講當夫子了?不過是陛下給他一個名頭進宮陪公主罷了。”
“你們少說兩句,我正聽着有趣,他講得比國子監的夫子們好多了。”
“......”
議論聲有,但是也沒人敢大聲嚷嚷,謝珀只當聽不到,講起了一則典故,提到一個縣官治民的故事。
他正兒八經地分析典故,太子蕭楚已聽得津津有味,頻頻舉手詢問,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這位一縣父母官為什麽初時清廉,不過兩年就家中堆滿金銀?”
很多人心中都知道謝珀說的是誰,偏偏太子完全想不到。
景爍就坐在太子邊上,伸手在他桌案上敲了敲,“太子殿下太心急了,謝大人還沒講完呢,等他講完你再問不遲。”
“哦。”太子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居然把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列了下來。
這一幕不少人回家都如實跟家中長者細細說了,竟無人知道謝珀為什麽要提到這件事。
有人揣測他想借太子之手重返朝堂,一時間對他與公主的婚事更加關注。
謝珀回到家時,天色已晚,推門進去時門後居然靠着白宇瀾。
“怎麽鬼鬼祟崇的?連燈都不點。”謝珀幾步走到廳中,點亮一盞舊銅燈。
突然他猛地回頭,望向空蕩蕩的牆壁。
“我父親的畫呢?”
聲音很輕,很冷,如寒冰刺骨。
白宇瀾被這清冷的聲音刺激得回過神來,“我看到你母親了,她帶走了那幅畫,對了,她留下這個。”
将捧在手裏的木匣子放下,白宇瀾趕緊承認錯誤,“是我不對,亂替你收下,不過當時我......我看傻了。”
白宇瀾知道他對那幅畫多看重,日頭好的時候還會拿到庭院裏曬曬太陽,就怕它發黴,比他的命還要寶貝。
見到他雙手緊握,背影孤寂,白宇瀾于心不忍,“你不如看看她給你留的東西。”
謝珀回頭淡淡地看了一眼扁平狹長的紫檀木匣子,又扭過頭去,走進自己的房間。
“謝珀,你就看看呗。”白宇瀾跟了過去,差點撞上關上了的門板,“唉,這都是什麽事,你們母子十多年沒見,說不定她回北州府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房中,謝珀背靠在門上,眼尾微紅,袍袖下雙手握拳,有血珠滴下。
他的指尖掐破掌心,疼痛讓他忍住開門将木匣打開的沖動,他怕自己忍不住闖進昭王府帶她走。
但是他不能這麽做,他的力量不夠強大,護不了她周全。
第二天,白宇瀾起床時,已經看不到廳上的木匣子了,他走到庭院中,見到芋圓正在劈柴,于是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把廳裏木匣子收起來了?”
“什麽匣子,我沒看見。”芋圓一斧劈開一段硬木頭,木頭切面整整齊齊。
“難道是謝珀自己拿走了?”白宇瀾笑着搖搖頭,“就是這倔脾氣,遲早會吃苦頭。”
“白大哥說誰呀?”沈停從院門邊探頭。
“還能有誰,你的好兄弟謝純之啊。”
“他怎麽這麽早出門,我還有事要跟他說呢。”沈停郁悶極了。
他剛調職去戶部,查到了一點線索,可惜因為吏部的事情,線索就斷了,本想昨晚上說的,結果人又早早歇下,沒說成。
沈停想了想,他得想辦法再查一下,于是招手讓芋圓過來。
“沈公子有什麽吩咐?”芋圓平時與沈家兄妹很熟,時常替他們傳話。
“跟純之說一聲,今天我出城去北郊糧倉,若是他回來得早記得來找我。”
說完他就匆匆走了。
蕭景芯一大早等在宮道上,結果并沒有等到人,果然謝珀的心思沒人猜得準。
“公主。”梧悅出去打聽了一下,“謝大人被晏太傅叫了去,聽說他們一起去了禦史臺。”
“去禦史臺幹什麽?”蕭景芯小聲嘀咕。
她對那裏的人全都沒有好感,特別是那個周瀾誼,時不時就參她一本。
“聽說裴家祖孫死在了天牢,”梧悅湊在她耳邊輕聲說,“死前有獄卒看到謝珀去了監房。”
上輩子可沒有這件事呀,蕭景芯有些懵了,似乎有什麽正在掙脫命運的軌跡,她有些心緒不寧,“梧悅,你派人盯着昭王府。”
裴側妃要怎麽做?畢竟是她的父親和侄子死了。
“是。”梧悅應了一聲,行了一禮,退下去安排人手。
桐喜愁眉苦臉,“殿下,不會是謝大人吧?”
“胡說八道,他一個書生,能幹什麽。”
蕭景芯低喝一聲,心裏也沒底,疑雲重重,她沒辦法相信謝珀什麽都沒幹。
禦史臺。
剛剛下朝,晏揚等幾個寒門老臣聚在周瀾誼的值房裏,誰也不說話。
就差一步就能将兩部侍郎安排下去,結果出了這事,讓人始料不及。
“純之,你說實話,真不是你幹的?”不是周瀾誼不相信謝珀,而是這事兒也太巧合了吧?謝珀前腳剛走,後腳這祖孫倆就暴斃了。
這事現在陛下還不知道,他們根本瞞不了多久。
“不是我。”謝珀搖頭。
昨天夜裏他确實去過天牢,但只是問件私事,裴家遲早要完,他沒道理多此一舉。
“我們信你,但是齊睿明不信啊。”有人急了。
“早朝時,我見齊太尉不像是知道這事的樣子,本來我還以為是他幹的,現在想來他卻像是毫不知情。”
晏揚撫了撫長須,“現在我們要加快速度,趁他們來不及反應,把這案子了結。”
此時有位禦史匆匆跑來,氣沒喘勻也來不及行禮就開口,“晏太傅,昭王在府衙擊鼓鳴冤,替裴府報官,驚動了陛下,這會兒禁軍正往這邊來,要帶走純之問詢。”
“他摻和進來幹什麽?”衆人不解。
即便昭王納裴氏女為側妃,裴家的事也用不到他報官吧?裴家子?挺多,雖然都沒什麽出息。
蕭景芯也聽說了這事,心裏着急,一看就是昭王想對付晏揚,拿謝珀當犧牲品。
果然謝珀說得對,将昭王留在京城并不是什麽好辦法。
“桐喜,備辇,我要去禦史臺。”
“可是公主,太後派人來傳,今日召你佛前誦經。”
太後信佛,蕭景芯常為她抄經文,不過最近她身體不适,已經許久沒有召她誦經了。
是有人故意要調開她,看來昭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