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海不平歲月如刀

沙海邪簇短篇合集

文/清風月灼

第一篇

山風化雨，淅淅瀝瀝。

走廊下挂着的風鈴“叮鈴”作響。

吳邪做了糖醋排骨，招呼大家吃晚飯。

“來，白天不是念叨着要吃糖醋排骨，現在給你做了，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番茄醬擱的很多。”

吳邪夾了一大塊裹着番茄醬的排骨放到旁邊的碗裏，少年人可能是一路跋涉辛苦了，睡了一下午，這會子才醒過來，坐在椅子上迷瞪着眼。

“吃完再睡，乖，聽話。”

少年人搖搖頭，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臉頰上還帶着傷口，不知道在哪弄傷的。

吳邪看他不肯吃飯，就道：“你一定要聽我的話，黎簇，你忘了嗎？”

“……天真，你、你……”

一邊的王胖子似乎想說什麽，被悶油瓶扯了一下就閉了嘴。

王胖子看着吳邪，少頃，也夾了一塊排骨到那個碗裏，說：“黎簇兒啊，乖，聽你吳叔叔的話，吃排骨。”

少年人就是不聽話啊，居然直接站起身走了。

吳邪看着一瘸一拐走遠的少年人，無奈地搖搖頭，“算了，他不想吃，晚點我再給他煮夜宵吧。”

“……呃，好。”

王胖子點點頭，末了默不作聲扒自己的飯。

吳邪吃幾口就看一眼坐在走廊上的少年人，心想小孩兒怎麽那麽瘦啊，從汪家出來到雨村這裏，都養了好幾年了，怎麽還養不胖。

心裏擔心呢，飯吃幾口又吃不下了。

“你們吃，我吃飽了，我去看看黎簇。”

吳邪放下碗筷要起身，一邊的王胖子叫住他，“天真，你先吃完飯吧，黎簇那小孩又不會走，是吧，小哥。”

悶油瓶少見的擡眼看着吳邪，沉聲：“吳邪，把飯吃完。”

自從到雨村後，吳邪一心想着黎簇，幾年過去了，沒有一餐飯是完完整整吃完的，總是吃幾口就說要去看着黎簇，眼看人都瘦成骨架子了，再這樣下去，非出問題不可。

“沒事，你們吃，晚點我給黎簇煮夜宵時和他一起吃。”

吳邪笑着擺擺手，說完走到屋外走廊坐下。

黎簇聽到聲音，扭頭看他一眼，神色怏怏的，看起來很不舒服。

吳邪歪頭看着他，嘴裏放柔了語調，問他：“怎麽了，膝蓋又疼了？我給你揉揉？”

小孩兒輕輕搖了搖頭，眼睛又閉起來了，身體軟綿綿靠到吳邪肩上，眉頭緊緊皺着，似乎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

吳邪便輕聲：“別怕啊黎簇，有我在呢。”

吳邪其實五音不全，但為了安撫身邊的小孩兒，也不怕被人笑話，就和着細雨清風低聲唱起歌來。

流行的歌曲不會唱，會的，翻來覆去就是那幾首很老的民歌，緩慢柔和的調調，在夜幕中回蕩着。

興許是他的歌聲起作用了，身邊的少年人閉着眼睛安詳睡着，呼吸輕不可聞，仿佛随時都會消失。

吳邪擡頭看着天，嘴角勾起一邊淺淺笑着，雨水落進眼裏不覺得難受，依然睜着眼看着暗沉沉的天。

他想到白天，黎簇因為自己沒去接他而鬧脾氣，他抱着他哄了好久才哄好，後來，黎簇說想吃糖醋排骨，他就做了。

糖醋排骨做起來不容易，火候得掌握好，炸出來的排骨才能又酥又香。

他在廚房忙了好久呢，可少年人還是一口都沒吃。

那怎麽行呢，黎簇總是不吃飯，吳邪真的很擔心。

是身上的傷痕太疼了嗎？

是斷掉的腿不舒服嗎？

是被切斷的手指又流血了嗎？

還是掀掉一片頭蓋骨的腦袋痛？

黎簇，你哪裏疼，你告訴我，我一定能治好你，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回家的。

黎簇，你說句話吧，好嗎？

他都用上“好嗎”這樣的語氣了，為什麽，為什麽少年人還是不說話呢，那樣安靜的躺在那，一動也不動，就好像已經……

“天真，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知道黎簇那孩子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活着的人總要繼續活着。”

王胖子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和吳邪談一談。

吳邪聽了他的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站起身，不好意思的對王胖子說：“胖子，讓一讓，外面風大，我家小簇受不了寒，我抱他回去睡。”

王胖子糾結的看着他，“天真，你……唉……”

吳邪擡着兩只手，好像懷裏真抱着什麽人一樣，順着走廊緩緩往前走，走着走着，臉上兩行眼淚就下來了。

他懷裏哪有什麽眼睛亮的像星辰大海的少年人，那個對誰都強大兇悍唯獨在他面前傻乎乎笑着的少年人。

黎簇已經死了，就死在汪家，他親手背起他，貼着他垂下來的腦袋哽咽着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叮鈴——”

屋檐下的風鈴又在響了。

都說風鈴招魂，黎簇，你為什麽還沒回來，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着你帶我回去。

黎簇，我跟着你，你帶我回去，好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