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需要什麽祝福?”
“嗯……”小姑娘埋頭自己開始挑,然後從一堆各式各樣的福袋中提溜出一個寫着“早日康複”的紅福袋。“就它了。”
徐飏聽後勾了勾嘴角,“好,是同學生病了嗎?這個福袋十塊。”
“小妹你是今天第一個顧客,我再送你一張紙符,順便祝你同學早日康複。”
只見他兩指夾着一張黃紙條,可能是從鄰架臺順手抽來的,上面畫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唯一能看懂的便是瘦金打印體的幾個字“鴻運當頭”。
小姑娘不由唏噓地想:“這還很體貼我們小女孩子的心思嘛,用亮晶晶的字體寫了注解。”于是小姑娘接過,道了聲謝後,開始摸錢包。
這時,外面又“叮咚”了一聲,進來了個人。
剛才被老板抓了個現形的蔣思學,這會兒沒敢晾着顧客不管,趕忙的站起來開始攬客:“歡迎光臨,那個……先生有什麽需要的嗎?”
然而來人并沒有理會他,徑直往裏走去。
來人走到小姑娘身邊,“佳語,你在這裏幹什麽?找你半天了。”
關佳語看到來人,一臉震驚道:“哥?你今天來接我嗎?怎麽沒告訴我,我給同學買禮物呢。”于是關佳語飛快地付完款。
關禾看了眼佳語手裏的福袋,以及那個散發着吉祥金光的紙符,再默默看看周圍同樣自帶熒光的架臺。
在他的眼裏,這家店并不昏暗。
最後他奇怪地看了眼妹妹身後的男人,然後收回目光,和妹妹一同出了門。
他邊走邊冷靜地用二十一世紀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的口氣說道:“佳語,你多大了,還一天相信這些個亂七八糟的?”
聞言,關佳語小嘴一撇,一雙大眼睛水靈靈地看着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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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随便你,你開心就好。”關禾無奈說道。
兩人身後,徐飏淡淡地看着逐漸走遠的兩人,目光鎖在了小姑娘哥哥身上,直到兩人上了車,融進了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裏。
這時,從貨架頂落下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好落在了徐飏旁邊的貨架上,落腳落得輕描淡寫,乃至晃都沒晃的貨架和走神的徐飏都沒有注意到這只貓。
這貓長得油光水滑,額角黑白分界線呈尖角狀,活像個中分。
“人家都走沒影兒了還看,怎麽不逮住續續舊?”貓壓低聲音說了句人話。
徐飏回神看了貓一眼,黑貓一瑟縮,趕緊跳下貨臺。
徐飏瞟了眼不要臉在腳邊亂蹭的黑貓,問道:“老五,情況怎麽樣?”
被喚作老五的黑貓立馬不蹭了,坐起來答道:“都還好,就是西邊那兒有點小不正常。”
“老大,我看他這一世還挺像的,你不勾搭勾搭?”老五還不死心,努力把話題往上拉。
徐飏一邊轉身一邊往店裏走,“我說過不再涉入。管你哪門子事了?給我說說西邊怎麽回事。”他揪住貓的後頸,提起來往裏屋扔去。
老五貓臉上那一抹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輕蔑一笑瞬間沒了,喵嗚一聲滾進去。
彼時,隔壁學校已經放周末了,街上人來人往,斜陽牽起一線天光,檸檬黃的光亮細碎地灑落,在葉間見縫插針地投下圓形的淡淡光影。對面的飯館已經把中午的攤收起來,開始準備傍晚的經營。
秋日裏的陽光尚且溫暖,打在街口“拐角機緣”的招牌上,平添幾分人間煙火氣。
下午,徐飏接了貨就回家裏窩着了。
他起身給老五滿上貓糧,便癱回沙發,繼續對着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
忽然,他手機響了。
是蔣思學打來的。
徐飏接起電話,那邊有些噪音,然後是蔣思學帶急促喘吸的聲音。
他說:“老板……出事了,有……有夥人來店裏鬧事,上來就罵罵咧咧地打人,然後……張叔看不下去,來拉人,然後被推倒了,你知道他人老了,坐地上起不來了,現在……”
“打120了沒?”
“打了……還沒來。”
“我馬上過去。”徐飏立刻起身,披上外衣,想了想還是拿上錢包,出了門。
他其實不擔心張叔這老家夥會出危急情況,他老人家多半坐地上訛人呢。
張叔這人也算個人物。年輕時候行俠仗義混黑社會,老來金盆洗手開火鍋店,于是日子過得熱火朝天,這老頭與整個街道的人都認識,确切地說是大家都認識他。逢年過節搞起社區活動,招攬大家去他店裏吃火鍋,于是,徐飏來這裏的兩年多時間,也迫不得已與這位老大爺混了個眼熟。
可能老人家一把歲數了,還一身俠氣未泯,路見不平一聲吼,把自己吼地上後就開始撒潑了。
徐飏看到的就還真是這樣。
一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坐的位置還賊刁鑽,剛好摔在“拐角機緣”的店門口。他們店小二一來扶,老人家就痛得直吆喝。張叔旁邊是他家店裏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廚子和一個壯實服務員,他這夥人對面是一隊一看就飽含社會氣息的人,領頭的大漢倆膀子都紋着身,脖子上挂着金鏈子,手裏還拿了小刀子,但是或許因為不想坐牢,這會兒拿出來就當當裝飾。
不知道這混混墨鏡下的一雙眼這會兒是什麽個神情。此時他們正被一群路人和幾個火鍋店的人圍觀。
仿佛一群沉醉在中二的江湖夢裏的大齡少年碰上了紮紮實實的老社會人。
被教做人了。
徐飏走過去想把張大爺請起來,奈何大爺不起,鐵了心想訛他們一筆。
于是,徐飏跟着大爺在斜陽下,秋風裏,等來了救護車。
徐飏順帶着把蔣思學給塞進去,這年輕人真被打了,流了鼻血,嘴角還破了。
他問了問蔣思學身上還有沒有傷,這小子搖頭,估計是全給打臉上了。
張叔還不忘扯上個帶大金鏈子的當賠将。那大小夥幾次想脫身,奈何被五大三粗的廚子控制住了。路上蔣思學抽着鼻子給徐飏描述了一下經過。簡單總結一下,就是蔣思學人在店中坐,鍋從天上來,這宅男游戲打得正開心的時候,外面沖進來一群不速之客,罵着這店多麽多麽垃圾,然後推推搡搡地破壞店裏商品,順手打了蔣思學。然後對面張叔帶人來拉架,然後被推倒,然後開始罵別人不懂天理人倫。
徐飏幫忙攙扶着張叔,跟着一瘸一拐地往醫院裏走。
送完張叔檢查身體,徐飏見沒啥事兒,轉頭掏出手機,和混混說:“你打算怎麽辦?我的店也砸了,我店裏的人也打了,還推了人老大爺一跤,怎麽辦,賠錢還是報警?”
說這話時,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這段話聽起來,帶着點鋒利的銳氣。
他想着這倒黴事兒得早點解決,他還有正經事要幹。
“大兄弟,我看你不像來我這小店買過東西的,別人請你來砸場子的嗎?”
混混擡頭看了左前方的徐飏一眼,又瞟了一眼在他右邊坐着的五大三粗的廚子。
他并不發達的大腦轉了轉,覺得自己混江湖這些年練就的肱二頭肌應該剛得過左邊那瘦削的年輕人。簡單地規劃了一下自己的路線。
混混猛地彈起身,動如脫兔般地與徐飏擦肩而過,打算先走了之,一了百了。
還輕狂地來了一句:“愛誰賠誰賠吧,哥哥走了。“
然而,緊接着,他被一股巨力拉倒。
有人拽住他的後領,光這一下他就差點把自己勒死。然後後腰被人一個肘擊,覺得自己頓時缺了塊腎,半身不遂了。
于是他摔了個狗啃泥。有人掐住他的後頸,他即沒力氣,也沒本事起來了。
“小孩子怎麽這麽不懂規矩呢?爸爸我走江湖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我勸你老實點。”他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後邊的廚子剛站起來,又坐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禾:站在後面默默看着你們醫院鬧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