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是……趙家那個小孩?嚯,這麽大了,我差點沒認出來。說吧,你發什麽瘋?”

趙臨濤剛剛收斂起來的激動表情又冒出來了,他立刻開口:”就是你在給姓張的那家人做法事的時候,我看見你的拂塵上有光,你的法事做的是真的。”

“不然呢,我收錢辦事,自然要把事情辦妥啊。”徐飏頭都沒擡,開始呲溜那碗面條。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你那是怎麽回事?我看你那一套和別人沒什麽兩樣,為什麽你的就有用啊,這是什麽原理?”趙臨濤目不轉睛地看着吃面的人,末了還禮貌地補充了一句:“我特好奇,可以給我講講嗎?”

徐飏百忙之中擡頭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趙臨濤點頭。

“不告訴你,這是不傳之謎。”

趙臨濤被吊了胃口,也沒火,開始死纏爛打:“你……我沒想知道你怎麽做法的,就是好奇,怎麽世界上真有那些玄乎的東西。”

在趙臨濤靈魂裏藏着觀望的關禾,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徐飏冷漠地看着面前這個追着新時代潮流堅信唯物主義的大好青年,放下了筷子:“有沒有,你不是看得見嗎,還不相信眼見為實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但畢竟就我一個看得見的,我覺得很大可能是我自己腦子有病,”趙臨濤看那人終于有了點反饋,于是坐直了起來:“那,我看見的那些都是真的存在的?你是不是什麽世外高人,在人間修行的那種?”

徐飏聽了這話,看着這位想象力與好奇心勢均力敵的仁兄,突然有點不想解釋了。

“随便你怎麽想吧,我吃完了,再會。”說完,他便起身要走。

“那個,先生,你也是看得見那些東西的人,而且看起來知道的很多,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徐飏腳步頓了一下,突然不知怎麽的想起,那些受天地影響而天生開了天眼的人,不幸地處在平凡人群裏,沒法和別人交流與之相關的東西,恐怕都很寂寞吧。

不過只是想了想,徐飏煩躁地道:“沒事別來耽誤我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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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禾看着走遠的徐飏,他感覺得到趙臨濤已經拿好主意,決定去騷擾徐飏了。而他心裏多少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覺。他覺得徐飏那個時候好像并沒有現在的耐心,而且并不想和人透露那些鬼怪的事情。

就算是這樣,從他和趙臨濤的對話上,可以看出他雖然表面有些不耐煩,有點冷漠,但他只是嫌麻煩,并不排斥和趙臨濤接觸。關禾說不怎麽清楚,據他和徐飏接觸的幾次來看,總覺得他現在變得有點別扭,一臉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不過可能是關禾自己也是一副冷靜矜持的樣子,

于是帶動着徐飏也被傳染了。

關禾自己反思了一下,覺得很有可能。但是徐飏對關禾沒有胡亂敷衍,而是利落地告訴了他那些他好奇的事情,雖然真假不知。

那以後,趙臨濤一有空就去找徐飏尬聊。狹窄的樓梯口,算命攤子本來只占很小一點地方,

但是來了個趙臨濤,整個樓梯口就有點擁擠了。

于是不出意外,無論是不是趙臨濤一廂情願,他都算和徐飏成了忘年交。畢竟徐飏歲數多大他一直沒有套出來,但是一直給他一種這人是個世紀老人般的感覺,什麽事都見怪不怪,沒什麽可以讓他的心髒多蹦跶幾下的。

這直接導致了他成了一個成功的江湖騙子,走遍天下不愁吃喝。趙臨濤有幸目睹了他裝神弄鬼的全過程,覺得自己差點就信了他的鬼話。趙臨濤發現,這個人平日裏其實沒什麽生意,并沒有很多人來找他算風水算天意的,但是這人幾乎百發百中,成功率奇高,一套一個準,而且別人給錢給得心甘情願。

趙臨濤其實沒看他怎麽施法搞鬼,只是一張嘴,就把人給忽悠得掏錢了。而且他也沒怎麽過分,夠他一日三餐、吃飽穿暖就行了。關禾記得自己以前還建議過他去擺攤算命,以提高收入。現在發現人家是早就從事過了這一行了,只是嫌麻煩、懶得動口,才洗手不幹了的。

很快地,趙臨濤越發喜歡在徐飏攤子邊呆着。因為這裏有他無處可尋的一種感覺。關禾也感覺得到,趙臨濤只要沒事兒,就會來和徐飏唠嗑,簡直不亦樂乎,就像過早地過起了老年生活一樣。

坐在這裏,趙臨濤總感覺雖然置身市井之中,但卻有飄忽世外孤獨。身邊人來人往,無處不是生活清歡,但是那些或鮮活或嘈雜的聲音似乎都與自己無關,自己不過是一介小舟,就算身陷汪洋,也不過只有自己罷了。

趙臨濤總是覺得,和這位過于接地氣的世外高人聊起天來,有種自己還沒成年的錯覺,就像是一個經常胡鬧的小破孩,一天叽叽喳喳的,打擾了老人家清靜,而老人家寬宏大量,尤其愛幼,總是慈祥地看着他嚷嚷。

然後,當徐飏開口後,趙臨濤立馬會覺得,這個老人家有着老頑童一般的跳脫,以及一副事不關己,你們人類愛咋咋地的态度。

關禾感覺得出,趙臨濤天性裏對那些神秘的事物有一種強大的好奇,他先是對自己所見好奇,于是找上了徐飏,然後轉而對徐飏好奇,便走不了了。

趙臨濤最近的話題,已經漸漸脫離了他平日裏覺得有趣或者詭異的見聞,時不時會摻雜一些他對時局的擔憂,一些壓抑很久的不安。

“聽說最近戰況不好,日本人打一座城屠一座,太過分了,還是人嗎?現在城裏百姓都是人心惶惶,都怕戰線移到我們這兒。唉……這是什麽日子啊……”趙臨濤說着說着便神游天外。

“哪次戰争不是如此的?你看開一點吧,能顧得上自己就掙紮着活,顧不上了也沒法,只能認命了。”徐飏正要收攤,今天依然是生意蕭條的一天,實際上,街上都沒幾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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