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旖夢無痕公子好面,他必不能拖其後腿……

翻過院牆的當晚,沈原就做了夢。

夢裏深山夕照。

他孤身一人站在一間屋前,不知緣由。

直到泛黃的燭火透過窗楹,撒下一地柔和。

沈原這才好似回過神來,舉目四望,除了彌漫的雲霧,唯一有光的便只有眼見這間屋。

“請問,有人在麽?”他試探地伸手,還未叩響。

吱呀-

虛掩的木門應聲而開,似是等候多時。

沈原好奇探眼,四處一瞧,忍不住犯了嘀咕,這屋裏的擺設也忒眼熟了。

竹制的屏風、靠窗的書桌還有那方垂着雲紗的架子床,總覺得在哪見過。甚至于雲紗後籠在錦被裏的背影,還有那一抹青絲,也都無端地熟悉。

可那到底是誰?沈原摸不準。

“請問,您可是主人家?”

總歸是擾人清夢,他不好直接看過去,只側身而站,問得有禮。可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人回應。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暗暗猜測。玉白的靴子擡起,幾步走至床前。修長的手指穿過雲紗,将垂下的床幔束起。

打量的目光自下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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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被上的祥雲紋,玉枕裏鉗着的鑲金镂空香球。

唔,甚是熟悉,好似府內之物。他略略疑惑,目色往上一寸。

就暼到那隐在青絲之下,露于錦被之外的肩頭,猶如一塊上好的玉珏,瑩白潤澤。

肩,肩頭?!

沈原一愣,萬沒想到這人睡覺竟是如此不拘,正要退開。

原本背對着沈原的人忽得翻了個身,好好蓋着的錦被一下滑到了腰間。這下不僅是若隐若現的肩頭,就連那人青色肚兜上繡着的竹葉,一針一線,盡數印在了沈原眼中。

該看的,不該看的,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更別提那青絲下露出的容顏,黛眉朱唇,分明就是……

哄-

面皮似是被烈火熏烤,滾燙的熱意只一瞬就将他燒得倉皇無措,他不敢再看。手忙腳亂地想要替她重新蓋好錦被,好遮住那叫人遐想無邊的春景。

結果錦被沒撈到,反而碰到那人露出的肩頭,又滑又軟,當真比上好的綢緞還要在再細膩三分,出乎意料的舒服。

沈原身子一僵,手指倒似意猶未盡,不自主地又點了點那方冰肌玉骨。

指尖的溫軟,叫沈原忽得想起了淮安藏起的那些話本。裏面的字句他只匆匆瞄過幾眼,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如今卻好似被人強行揪起了回憶,一字一句與她混在一處,越發清晰。

每想起一字,都讓他越發口渴,不自主地離她越近。

如墨的發絲從耳後垂落,沈原盯着近在咫尺的睡顏,喉頭微動。

他似是被蠱惑。

只要再低一些……

“公子,您起了麽?”

淮安的聲音從未如此聒噪,沈原皺眉。

一束微光自黑暗湧來,房裏的一切都随着雲霧四散。

沈原微微睜眼,瞧着雲紗外候着的淮安,半晌沒緩過勁來。

“公子?”

淮安偷偷往雲紗帳裏瞥了幾眼,往日裏的這時辰,沈原早就起身去主夫房裏問安。今也不知怎麽了,竟是破天荒的賴了床。

許久,雲紗裏才有了動靜,睡起的沈原音色慵懶,“去備水,我要洗漱。”

“是。”

指尖悄悄蜷進掌心,沈原驀地松了口氣,還好只是夢。許是昨污了眼,他暗暗哼了一聲,不然也不能做如此詭異的夢。

不過既然是夢,也就無需煩憂,總歸是旖旎無痕。

沈原唇邊泛起釋然的笑,剛起身,那雙總是含情的丹鳳眼一頓,難以置信地伸手探進被裏。

這是!

他面色白裏泛紅,急急喚住快要出門的淮安,“吩咐淮南多燒些水,我,我要沐浴。”

“公子,您不是一貫喜在睡前沐浴的麽?”淮安撓了撓頭,頗為不解。

這小厮當真是被他素日裏慣壞了,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反問主子。

沈原本就慌張地不知所措,對上個敢深究的小厮,此刻也只能佯裝鎮定,“要你去就去,哪裏這麽多話。”

“公子,您莫不會是……”

“胡說什麽!”

高聲打斷還要細問的淮安,沈原頗有些咬牙切齒。

雙耳似是被扔進了火堆,滾滾紅意蔓延開來,在清冷的容顏上染出一片芙蓉色,遠勝春花爛漫。

他不耐地揮揮手,攆了話多的小厮出去,一把将錦被拉過頭頂,心裏滋味難辨。

雖然父親說過男子開竅後都會有這一遭,可怎麽能是她!再不濟,也得是顧執那小纨绔才對。

他将自己裹在被裏,胡思亂想了一會,心裏越發不平靜。

又聽見淮安回禀的聲音,整個人更加羞憤,他的貼身衣物一向都是淮安清洗,這事哪裏能瞞的過去。

他越想越羞,越羞越惱,最後惱羞成怒,掀開錦被恨恨道,“叫你不要總看那些雜七雜八的話本,如今胡亂用詞不說,還……”

他驀然止住話,生硬地留給淮安一個背影,“總之,識字論再抄十遍!”

“哎,嗳?”

淮安欲哭無淚,“公,公子,小的最近可什麽都沒看啊。”

天地可鑒,如今他天天抱着識字論,就差如廁也帶着。看那些字看得頭暈眼花,別說是話本子,就是多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眼下沈原發了脾氣,不肯讓他近前,只點了淮南伺候沐浴。

淮安微微嘆氣,委屈巴巴地收起沈原換下的裏衣,左思右想也不知哪裏惹了這位小祖宗。

初春的井水依舊寒涼。

剛剛将裏衣泡進盆裏搓了皂角,淮安目色一亮。豆豆眼裏猛地泛起一抹慈祥,怪不得今早公子突然發火,又說了話本的事。

原來是因為這個。

淮安神情肅穆,尋了個僻靜地悄悄将裏衣洗得幹幹淨淨。

公子好面,他必不能拖其後腿!

饒是淮安指天發誓絕無外傳,沈原還是覺得自家爹爹似是知道了什麽。

溫氏一族,男子大多都生得一雙丹鳳眼。無意斜睨尚且含情脈脈,更別提正經看人的時候,當真是欲語還休。

尤其溫容這會望過來的眼神,隐隐含笑,怎麽看都帶着一種不言而喻的意味。

沈原面皮薄,被自家爹爹瞧了幾眼,耳邊火燒火燎地似有複蘇之象。

整個人也猶如被揪住尾巴的貓,老老實實坐在凳上,乖巧柔順的不像話。剛喝了口茶。就聽溫容徐徐說道,“你娘今早收了消息,說五皇女決意要請奏陛下,娶你進門做側君。”

“側君?”沈原眼中翻起不屑,“她想得倒挺美。”

“原兒,爹與你說過多少次,禍從口出!”

溫容斂了笑,伸手拍在他手背,“若不是你應了她什麽,五皇女豈會貿然開這個口?你也知柳家公子心高氣傲,斷不是能容人之輩。”

“若陛下答應,便是一同進門,側君也始終不如正君,處處受壓制不說,五皇女越寵着你,他便越記恨你,你這就是将自己送進了火坑。若陛下不答應,昨日那般張揚相送,于柳家來說便是折辱。”

“爹,昨日我只是心有不服,才會一時口快。”沈原垂頭,悶悶不樂道,“自小柳茗就愛與我比較,前陣子他經由陛下賜了婚,每每遇見都仗着自己身份壓我一頭。”

“只是如此?”溫容自是知曉沈原的性子,傲氣又別扭,與自家妻主簡直如出一轍。只不過,今早事出突然,他勢必要問清楚些。

“爹,不然還能有些什麽?”沈原偷偷往嘴裏含了一顆青梅,鼓着腮幫子含含糊糊問道。

見他還與幼時一樣貪嘴,溫容噗嗤一樂,卻也不好問得太直接,只委婉道,“原兒,你可是做了夢?”

夢?

沈原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點了頭,“嗯,最近也不知怎麽了,隔三差五地總會夢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嚴格來說,倒也不全是稀奇古怪,比如昨晚……

等等,過往他做夢的時候,哪裏得爹親自問過,想來他老人家應是含蓄地在問今早那檔子事。

可他剛剛一張嘴,都說了些什麽啊!

還隔三差五!?

沈原悔得後心發脹,方要擡眸解釋,就瞧見自家爹爹滿目複雜。

“爹,你聽我解釋......”要說的話沒了下文。

沈原心裏叫苦不疊,爹這裏的青梅也太酸了些,一個沒留神咬破,鋪天蓋地的酸味攪得他五官都緊緊簇起。

一張臉又紅又白,又白又紅。

溫容瞧他慌成這副模樣,伸手遞了茶水過去,“罷了,你若當真喜愛五皇女,以你娘的影響……”

“爹!我與五皇女并無男女之情!”沈原急急撇清。

“那你?”

沈原眼角一抽,一時不知該從哪裏開始解釋,是從紙鳶飛過了牆,還是從他瞧見了大好風光開始說起?

可無論哪個,都只會得到好一頓教訓和怒極的爹。

他思前想後,決意掐頭去尾,“爹,今早當真只是個意外。”

正說着,房下游廊傳來小厮輕快的聲音,“正夫,大人到府門口了。大人還說,今中午外院的蘇姑娘也會一同用飯,還請正夫多多備些家常小菜。”

溫容聞言,想起昨日小厮的回話,頗有些發愁地看向耳根通紅的沈原,“罷了,此事暫且不提。今府裏有客,你可不許再胡鬧,知道了麽?”

首輔家的小夫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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