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非曲直爹,他是壞人,他欺負蘇蘇

“賭約?”沈原面無表情,只睨了一眼過來,“如今我倒要問問,宋公子是如何提前知曉會有人落水的呢?”

“還是說。”他微微頓了話頭,詐道,“這一出本就是宋公子自導自演?”

碼頭上的小厮是柳茗親自指派,他怕水的事在場的人裏也只有顧執知曉,若是他們兩合起來算計,倒也說得過去。

偏生這個宋致,瞧着無辜,卻是真正要推他下水之人。

更何況蘇錦,也是在宋致一大早尋來沈府後,才跟着出現在別院。

這其中若沒有什麽彎彎繞繞,沈原不信。

再者他宋致要當真是誤打誤撞,也不會在花園裏說出那番脅迫之言。

“沈公子還真是一貫的......”宋致嘲弄地撇嘴,“不太聰明。”

“若此事當真是我自導自演,沈公子以為,陛下為何會那麽巧親臨別院?”

桃花眼裏鄙夷萬分,眉梢之間隐隐帶了邪氣,意有所指地瞧着面前風骨翩然的少年郎。

“說起來,都是沈公子姿容太盛惹的禍,我若是公子。”宋致微微一笑,“受此算計,必然要與那柳茗好好争上一争。”

“提起算計,宋公子也并未清白到哪裏去。”沈原知他激将,并不上當,“今日之事,宋公子若非提前知曉,是為幫兇,也不會與我在花園打賭。”

“且争奪并不只為一時之氣。我若争搶,只看那人是否值得。”

至于顧執,沈原斂眉,丹鳳眼中傲然一片,“我又何需與柳茗去争?”

宋致沉默,這樣驕傲的沈原,意氣奮發的少年模樣,與他記憶裏安靜沉默,總是垂頭孤坐的青年相去甚遠。

或許,這才是蘇錦一直記在心裏的少年,而非什麽自怨自艾,躲進暗處見不得光的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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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入府那麽久,也沒聽蘇錦留宿在他那。

到底失了那份明媚,便是模樣尚在,也不是當初的人,留不住當初的心。

雖然今次的沈原因為蘇錦的出現并沒有跌落湖中,可那日顧執的志在必得,他可是瞧得真真的。

只要五皇女一日不肯放手,他沈原便只能依照命數,一步步被人攥緊咽喉,猶如待宰的羔羊,無力反駁。

宋致忍不住低低一笑,這世間還有什麽比看着姿容勝仙的郎君跌落紅塵,斷了風骨,折了氣度,更叫人上頭的戲碼?

光是想想,都讓人恨不能一邊拍手大叫精彩,一邊假模假樣留着虛假的淚珠只道可憐。

桃花眼裏宛如點亮一盞孤燈,于無邊暗色之中散着噬人光芒,幽幽目色好似一束網,牢牢兜住眼前無知無覺的沈原,“沈公子說得不錯。沈府尚儒,公子必然也是一言九鼎,咱們的君子賭約,沈公子可認?”

“自然。”沈原颔首,“卻不知宋公子可否還記得約定之言?”

“這我怎麽會忘,我曾問公子,若碼頭之上有人落水,蘇姑娘會如何。”

宋致胸有成竹,“當時沈公子可是言之鑿鑿,說蘇姑娘不會救人。眼下,沈公子既已猜錯,也望公子能願賭服輸。”

只有跌出去的是沈原,也唯有沈原。

蘇錦的出手才會毫無懸念。

他便是清楚這一點,才會在假意相幫顧執時,透露了自己要帶位姑娘前來,以布衣之身結交,請她在陛下面前多加美言。以弱搏位,顧執自然放松警惕,安心将此事交由他辦。

而後更是在柳茗面前也故意說漏了嘴,有柳茗牽制,就算沈原落水,顧執也無法及時前去施救。

如此一來,能救且必須救沈原的,只有被他精心引來的蘇錦。

一石三鳥,遠比前世帶徐微來,要得利更多。

想起那時的徐微,宋致只覺得骨頭生風,寒意難抑。

到底是性子不同的女子,做出的選擇不同也無可厚非。

瞎了眼的只有自己,放着自小定好的美滿姻緣不要,非得上趕着搶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狠心人。

一口氣卡在胸前,半晌都難以下咽。

攥着食盒的指節發白,忽得又放松了下來。

好在上天對他憐憫,允他重來不是嗎?

眼底的猙獰悄悄散去,宋致換上溫潤笑臉。

說起來。他不過是稍稍提了顧執恐對沈原不利,蘇錦便當真跟了過來。

可她既然不肯承認,宋致也樂得裝傻。

這世間,哪家的姑娘心裏沒存着幾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只要她最後仍是他的,宋致可以不介意。

但若沈原也存了異樣的心思,宋致卻是萬萬不能忍的。

是以,這賭約便是要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可能。

“宋公子,我想你怕是有所誤會。”

沈原負手而立,淡淡道,“宋公子與我約定之言講明有人落水,是與不是?”

“是。”宋致挑眉,極為配合。

他就不信沈原還能在這清楚無争的語句上做出什麽花來。

“好,那我且問宋公子,今日落水的是誰?”

“......這。”宋致遲疑,忽得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沈原也不催他,“想來以宋公子的聰穎,必然還記得,今日落水的正是蘇錦蘇姑娘。”

夜幕低垂,星辰初亮,也難抵那雙丹鳳眼裏萬千光芒,沈原腰背挺得板直,悠悠笑道,“既然落水之人是蘇錦,救人的也是那位身邊的侍衛娘子,宋公子何以認為自己便是賭約的贏家?”

“沈原!你這是強詞奪理!”宋致面色一白,“蘇錦之所以落水,難道不是為了救你?”

“是啊。蘇錦是為了救我。”沈原嗤笑,“可推我下水的,不正是宋公子麽?”

“我倒是好奇,宋府究竟是何家教,竟然能養出宋公子這樣颠倒是非,說話不算數的郎君。”

他一字一句都不曾留有情面,刺得宋致雙目猩紅,“如今她還病着,宋公子便上門又鬧又擾,實在是叫人瞠目結舌。”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既然賭約無效,宋公子還是請回吧。”

“沈原!賭約之事算我疏忽。”

宋致怒極反笑,“你少拿這些世俗禮數壓我。沈府嫡子,不也這麽晚還留在外姓之女的院裏麽?”

“再者,我不過是上門看望,沈公子就百般阻撓,可這見與不見,沈公子說了也算不得數吧?”

“過去倒還說不準,不過現在麽......”沈原故作高深的仰頭,“她可是對我百依百順的緊,我說東,想來她絕不會往西。你說,我的話算不算數?”

畢竟是當人爹的,沈原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想起鑽進懷裏毛茸茸的腦袋,他那點子慈愛之心泛濫似海,也沒了繼續與宋致廢話的興致。

甫一轉身。

宋致的聲音恍若淬了世間最怨的毒,如山石滾落,狠狠壓了過來。

“沈原,你別得意。”桃花眼裏似有刀劍,“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誰才是對她有利之人。而你,不過是她的絆腳石,是她所有苦難的開始。”

“簡直是危言聳聽。”

沈原偏臉,極為不屑,“利弊一事,誰又能說得準,宋公子或許覺得今日蘇錦能得見天顏是人之幸事。”

“可若是問她,想來更願意在書房好好溫習,待春試之後,于大殿之上,有名有姓叩謝聖恩。”

“宋公子,蘇姑娘并非那種急功近利的女子,你看錯她了。”

“是嗎?”宋致嘴角一斜,正要開口,院裏忽得有了女子的哭聲,凄慘至極。

他眉目一緊,腳步順着聲音便尋了進去。

沈原比他更快,兩人一前一後才到了潭邊,就瞧見淮南追着一道人影從門裏出來。

“嗚嗚嗚嗚,爹,你去哪了?”

宋致還未站穩,沈原懷裏便鑽進了一人。

蘇錦委委屈屈抱緊沈原,“爹,你別留下蘇蘇一個,蘇蘇以後都會乖乖的。”

她哭得連連打嗝,眼睛已然紅腫似桃,不論說話還是神态,都像極了稚兒。

宋致瞧得怪異,倒是沈原見怪不怪,先軟言安撫了幾下,哄她穿上鞋子,這才牽了人要回去。

“等等。”宋致一把拉住沈原,難以置信道,“她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沈原冷哼,“宋公子不是一向會未蔔先知麽,又何需問我?”

沈原拂袖,宋致卻不肯,伸手抓住他的肩頭,沈原方一皺眉,搭在肩頭的手就被蘇錦一把拍了下去,“爹爹痛,不準抓。”

她說話時還有哭腔。

宋致順勢反握住依舊滾燙的手腕,心急萬分,“蘇姑娘,你怎麽了?你可知我是誰?”

“你?”蘇錦歪頭,認真瞧了半晌,“不認得。”

顧不上一旁看戲的沈原,宋致緊緊攥住蘇錦,說得又急又快,“是我,我是宋致,那你還記不記得小花?”

“小花?”蘇錦明顯一呆,又極為僵硬的搖頭,“不記得。”

她抗拒的明顯。

宋致嘆了口氣,“無妨,不記得就算了。”

剛剛還神采奕奕的桃花眼轉瞬便暗沉一片,松石綠的衣袖無力垂下,卻也明白此刻不是較真的時機。

宋致離開倒是比來時有禮多了。

蘇錦這會乖得異常,死死靠在沈原身邊,說什麽也不肯放人,直到院裏起了關門落闩的聲響。

她才好似放下心來,抽抽噎噎地告起了狀,“爹,他是壞人,他欺負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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