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藏佳人若要相認,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找到人要怎麽辦?

蘇錦不是沒想過。

大晉尤其看中男子清白,雖然肌膚之親非她本意,也總歸是沾了身,若對方願意,不嫌棄她家貧,依禮是該請恩師作媒,娶他過門。

但如今。

她在不大的心裏,認真又溫柔地藏了一位郎君。

春天的風,夏日的花,秋天的葉,冬日的雪。都是她想牽着他一起看的風景。

一年只四季,一季只三月,時光與人,不過是白駒過隙,一生尚且不知會走多長,她自渺小且普通,只想在有盡的時間裏,好好珍視一人而已。

是以娶這個字,若非與他,是萬萬開不了口,也不願提起。

黛眉輕皺,悄悄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郎君。

蘇錦愀然,更知曉一會所言,定會叫他鄙夷萬分,只覺得她是一個沒有擔當的女子。

微微風來,吹起紗幔。

與松石綠的衣擺輕柔混在一處,似要将人直接帶進床榻。

“若是尋到所傷之人。”蘇錦抓緊身上的錦被,五官緊緊團簇在一塊,“蘇某,蘇某......”

每一字都像是那日湖裏沉寂許久的冰,壓得她聲音越來越低。

沈原聽不清,探身靠近。

朱色薄唇微微上揚,愉悅而又悠閑地數着她垂下的長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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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對蘇錦的了解,除了求娶,她那迂腐的小腦袋瓜哪裏還會有其他選擇。

如玉的面龐悄悄浮上一抹紅意,沈原屏住了氣息,除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緊緊交握在一處,捂出了一掌心汗珠,語氣倒是極為自然,“所以,找到後你要怎麽做?”

蘇錦心底一嘆,強撐着精神道,“蘇某願意與他商契一筆錢銀,以作賠罪。”

“......”

傷人賠錢,倒是沒什麽不妥。

沈原抿唇,如墨的丹鳳眼一瞬不瞬地盯住緊張萬分的蘇錦,良久,才平淡道,“若他獅子大開口呢?”

蘇錦遲疑了片刻,左思右想後才小心翼翼道,“昨日能接觸的,俱是府裏的人,想來也不會太過為難蘇某才是。”

“......你倒是想得細致。”

沈原咬牙氣笑,“原來你當真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是我诓你,昨夜宋公子也來過,若是你傷了他呢?”

“嗳?”黛眉之下的盈盈秀目一黯,蘇錦底氣不足,要當真是宋致,怕是不似淮南那般好說話。

尤其,他也姓宋。

幼年不好的記憶翻湧而上,蘇錦不是沒有懷疑過,宋致便是嫌棄她的宋哥哥。

但宋姓在京都頗為常見,她又着實記不清那位宋哥哥到底是什麽名。單憑早些年的一面之緣,實在有些牽強。

若要相認,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娘未過世前曾将一塊玉佩一分為二,作為定親之物。

可那位宋哥哥自小就讨厭她,想來根本不會留着玉與她相認,更別提上門來尋她。

況且,早前送傘之時,她就已看出徐微與宋公子關系非比尋常,瞧着也是兩情相悅的模樣。

想到這,蘇錦面色稍稍緩和了些,大大松了口氣。一擡眸就瞧見沈原眼中似有怒意,她心裏一頓,不明所以地輕輕叫他,“沈公子?”

沈原面無表情,丹鳳眼裏暗潮洶湧,晦暗的目色從她的額頭順着鼻梁,最後落在那一雙不知風月的眸子。

須臾才撇開臉,緊緊抿起的薄唇固執地繃成一條線。

“很慶幸?”

他問得沒頭沒腦,蘇錦卻忽得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否認。

沈原嗤了一聲,說得又輕又快,蘇錦還未聽清。

松石綠的衣袖微擺,郎君雙臂一抻,極快地撐在她身側,俯身垂落下來的發絲,在她脖頸處随風輕輕拂動。

一下接着一下,撫得她面色肉眼可見的由紅變成了深紅,癢得她心尖觸摸不到的地方由微顫猛地成了澀然。

又癢又疼,滿滿漲漲。

她忍不住蹙眉,伸手捂在心口,下一瞬修長的手指也跟着覆了上去,顧不上惱她多想宋致,丹鳳眼裏滿是擔憂,“怎麽了?可是這裏疼?”

手指疊加,也擋不住她如雷似鼓的心跳。

咚咚咚咚,宛如鋪土而出的幼苗,執著地想要從腔子裏鑽進他的掌心。

那點點澀然盡數褪去,只剩下撓不到的癢,一層又一層的累加,直至難以抑制。

四目相接,黛眉之下的秀眸早就似沁了水,面皮之上宛如盛開了極豔的芙蓉,勾得沈原也紅了臉。

“很疼嗎?”他問得一本正經,指尖微頓,依稀還能觸到她食指與中指上習字留下的薄繭。

蘇錦慌得連連搖頭,“......不,不疼。”

他貼上來的指腹微涼,分明的指節瑩白,猶如一塊美玉,溫潤有方。

饒是蘇錦再迷糊,也發覺了今日的沈原似乎格外不同。

她腦袋裏似是煮開了一鍋粥,又不知緣由,只能緊張地收回手,再故作鎮定地偏開通紅的臉蛋。

圓溜溜的眼睛一會瞄一眼沈原,又極快地移開。須臾又瞥過一眼,然後飛速的挪開。

她慣常板正,此時忽得做出個憨樣。

沈原心中好笑,故意冷下臉來,伸出手腕與她過眼,語氣低落,接着上句道,“可是我疼。”

“這是......?”蘇錦遲疑。

沈原似幽似怨地瞪了她一眼,忽得坐直身子,“你不是要找被你傷了的人麽。”

“吶。”他晃了晃手腕。

腦袋裏似是被人直接點了把火,燒得蘇錦暈暈乎乎。手心早就被自己掐得生疼,卻依舊趕不走面上呆呆傻傻的怔愣模樣。

她深深吸了口氣,在腦海裏将兩人的對話反複了好幾遍,這才抖了聲,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道,“沈公子手腕的傷,是我......是我......”

多年的讀書識禮,叫她怎麽也說不出後面的話。

那清晰的牙印,烙在月白的素腕上。想不注意都難。

“嗯,是你咬的。”

沈原點頭,“昨夜你迷糊的時候哭鬧着想吃糖葫蘆,淮安明明給了你,也不知怎麽了,你上來就咬我。”

他耳尖微紅,匿在青絲之中看不分明,丹鳳眼裏偷偷藏了得逞的笑意,“是以,我也咬了你一口。”

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地,克制地只咬了一口。

蘇錦沉默。

“怎得,你不信我?”沈原挑眉,長指直接點在她左側的鎖骨之下,“我可有指錯?”

“沒有。”

蘇錦搖頭,他指的地方沒錯,說得也能對上,唯獨一點。

便是他腕上的咬痕,不對。

若是昨夜咬得不重,到這會怎麽都該消散才是。

若是昨夜咬得狠,這會傷處也應該有血痕,而不是一圈清晰的牙印。

蘇錦篤定,沈原說了謊。

他不過是瞧她容易臉紅,覺得新奇就想逗逗罷了。

一如幼時在學堂前被宋哥哥扔了書信後,小郎君們發現她只會紅着臉不說話,言語間便多了戲弄。

她越手足無措,漲紅了臉,那些郎君笑得就越開懷,越大聲。

所以,他也是來笑她的麽?

“蘇錦?”面前的姑娘低垂着腦袋,沒有半分預料當中的模樣,沈原心底一慌,伸手想要擡起她的臉瞧瞧。

卻被蘇錦猛地躲過。

“沈公子,男女有別。”

她低落的模樣,猶如倏地炸了毛的小貓,抗拒着所有親近。

沈原皺眉,又坐遠了些,耐心地等着她開口。

蘇錦不是蘇蘇。

無法在難過的時候躲進被裏,等着旁人來哄。

她是沉默的,習慣将所有情緒都埋在心裏。

何為愁山悶海,也不過此時心境。

不論幼時送出的稚子塗鴉,還是早前被發現的畫像。

從來都只有被嫌棄的心意。

蘇錦垂眸,她早就該清醒,昨日的照看是為還人情,今日的親近,左不過又是他無聊時新想出的作弄法子。

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壓下心頭的難過,蘇錦凝神,肅然道,“既然昨日誤傷的人是公子,還請公子拟個數目。公子放心,蘇某身為女子,必然言出必行,絕不賴賬。”

“你!”

沈原微惱,“你咬我一口,我也咬回去了。我要你的錢銀作甚!”

他拂袖而去。

蘇錦抿唇,直直看向他的身影,那抹松石綠好似背後開了眼,不知怎麽忽得又轉過身來。

她一時僵在原處,慌裏慌張地垂下眼簾,急切地遮住裏面不可被人知的情愫。

“你剛剛的話可還算數?”去而複返的郎君神情淡漠,站在床榻邊,居高臨下的望着詫異的蘇錦,見她應了。

這才掰着手指頭與她算到,“我乃沈府獨子,尚未定親便叫你先得了手。”

“......沈公子。”蘇錦眼角一抽,本想提醒他用錯了詞,剛開口就被沈原白了一眼。

“是以我要六十兩紋銀,算不得是訛你。”沈原負手而立,不似玩笑,“不過,我也知你囊中羞澀,因此,這筆錢你無需一次給我。”

他勾唇,“怎麽說,你也是我娘看中的學子。這樣吧,你每月只需給我五十文錢。”

“并且。”

沈原頓了頓,極為認真道,“不論你日後如何,我也只收你每月五十文。如此既不會與你太過負擔,也能彰顯我沈府寬厚之心,你覺得怎樣?”

蘇錦粗略一算,卻不敢點頭,只提醒道,“沈公子,如此一來,蘇某還清這筆賬,怕是要百年之久。”

人生在世,也不過匆匆五六十年。若是應了他,雖是錢銀糾葛,卻也成了“百年之約”。

蘇錦清楚,沈原傲氣,絕不是貪錢,無故糾纏之輩。

所以他,必然是生極了氣又算錯了賬。

首輔家的小夫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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