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兄妹姐弟蘇錦,你莫不是真有心上人了……

他的手指修長,抓過來的時候,蘇錦整個人都懵了,除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氣息也弱了許多。

她一動不動,渾身僵得猶如一塊木頭,直挺挺的立在那,直到那修長的手指擠進指縫,輕輕交握。

掌心相貼,卻又隔着什麽。

蘇錦這才好似回神,想要開口提醒他男女之防,可一瞧見那雙至純至淨的丹鳳眼,目色清澈單純的看過來時,到嘴邊的那些不許、不可以,便統統沒了影。

唯有耳邊的紅意不斷蔓延,宛如春風一夜,吹盡枝頭芙蓉。紅粉相染,霎時盛開。

沈原笑聲更輕,也不敢逗得太過。

他知曉這三個月對于蘇錦是極為重要的一段日子,尤其上面還有不懷好意的豺狼盯着,若他靠得太近,只怕三月後蘇錦內舍生公試推舉,便成了問題。

是以,他才按捺着念想,老老實實尋着由頭前來。

只不過一見了人,早就編好的說辭與疏離,全都做不得數。

除了想靠近她,聽聽她的聲音。

也想将她抱在懷裏,仔細尋尋她身上每一處都瘦了多少。

更想問問,她現在可還會做關于他的夢。

兩人一站一坐。

蘇錦從未這樣久的看過沈原。

郎君似是羞惱她目色過于直白,極快地垂眸。

她怔怔瞧着那雙丹鳳眼不自在的撇開,任由濃密似鴉羽的長睫輕輕垂下,在卧蠶處留下一方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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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指縫中的溫熱也倏地收回。

只留下一個的護身符,貼在不知何時汗濕的掌心。

“你先坐。”沈原輕輕扯了扯蘇錦的衣袖,“書院的功課是不是很累?”

小心握住他給的護身符,蘇錦搖了搖頭,“書院功課倒是不多,只是蘇某幼時未曾接觸過射箭,故而需要比旁人付出更多努力。”

她右手拇指上還纏着一圈棉布,勒痕深重,隐約還有血跡。見沈原看了過來,忙把右手攏進衣袖。

“你受傷了?”丹鳳眼中浮出一片郁色,忙問道,“我記得書院會給每位學習射箭的學子分發一個去了毛的熟皮子指套,你的呢?”

蘇錦一頓,想起那日負責協助教習射箭的徐微,笑着搖了搖頭,“被我無意弄丢了。”

她并不擅長說謊,尤其是在沈原面前。

本就緊張的姑娘,鼻尖都萌出了細汗,瞧着便是一副心虛的模樣。

沈原心中喟嘆。

在這書院之中多得是費盡心思攀高結貴之人,只需所謂權勢一個眼神,多的是前來找茬的刺頭。

是以,娘才會在蘇錦入學時,親自送她前來。為的便是給那些有心人瞧瞧,讓她們清楚蘇錦是沈府的人。

可如今,還是有人敢借故欺她。

便是蘇錦不說,沈原也有所猜測。他記得前世之中,依稀聽到過顧執說起書院學子。

「都是些披着筆墨的虛情假意之輩,身有傲骨的只不過區區三兩人。就連你娘看好的......也只是個唯利是圖商人罷了。」

她雖然沒有明說,且書院之中來自商賈之家的學子也多不勝數,但能讓娘看中的,多半都能成為內舍生。

是以光這一條,就能排除大部分學子。符合顧執所說的,只有兩人:徐微與桑璃。

一個年少成名,一位大器晚成。

偏偏,年少成名的這人心術不正,沈原一早就懷疑她與顧執勾結,只不過眼下還未有證據,故而還不能打草驚蛇。

不能動徐微,就只能由着她暗地裏欺負小笨魚。

光是想想,沈原心口都氣悶難擋。更別提親眼瞧見她為此無辜受傷。

郎君眉頭生皺,宛如推窗遠看的那一脈山巒起伏,山尖覆雪,清冷厭煩之意稍現。

薄唇緊抿,顯然是生了氣。

黛眉下的雙眸一愣,以為他惱自己做事馬虎,難成大器。到時候連累恩師背上一個雕琢朽木的笑談。

蘇錦面上更紅,忙補充道,“沈公子放心,蘇某必然好好練習,絕不負了恩師教導之名。”

“手給我。”

“嗳?”

沈原垂眸,起身搬起木凳坐在蘇錦身側,便去拉她的右手。

“沈公子,這樣不......”

“怎麽不合規矩?”如墨的丹鳳眼斜睨了過來,“娘說以後要收你做義女,那我們到時候便是兄妹。我瞧旁人家的兄妹都親密的很,也不曾像你這般推三阻四。”

“再者,爹也叫我與你多親近親近,說若我以後出嫁,你便是我值得依靠之人。”

“你現在躲來躲去,可是嫌我,不願讓我依靠?”

上挑的眼角說紅就紅,郎君眸中剎那間便有了水汽,朦朦胧胧看過來,登時看得蘇錦啞口無言。

沈原瞧她吃癟的模樣,心中越發得意。

他就知道,若是說理,自己根本不是小笨魚的對手,可若是比胡攪蠻纏,蘇錦每每都會敗下陣來。

尤其他再稍稍帶些淚,素日裏說一不二的首輔大人便只剩乖順,宛如躺在他砧板上的魚,任其發落。

“沈公子,蘇某......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沈原委屈巴巴,眼眶裏淚珠子亂轉,“現在與我說話,還左一個蘇某,右一個蘇某。”

他側過身悄悄抹着眼淚,餘光卻還打量着手足無措的蘇錦,又道,“爹說了,別人家的兄妹,說話可不這樣。”

“沈公子,蘇某......”

“你果真嫌我!”

“沈公子,蘇某,蘇某當真沒有嫌棄之意。不過如今恩師并未再提,蘇某只是怕連累你聲名。”

自爹去世,她便一直是一個人,除了恩師每月派人送來的米糧。

幾乎甚少與周圍鄰居說話。

她也不懂兄妹之間該如何相處,只是依稀記得年幼時,的确是見過家中姊妹兄弟多的童生,好似是關系親近的模樣。

蘇錦沉默了下來。

沈原轉身,看着她道,“娘都肯送你入學,爹也準備了入學禮。這哪一樁不是待你如親女的模樣。只不過,娘說不想旁人以為你的內舍生是靠沈府才得來的,因此才壓着沒提。”

他說話真真假假,總歸蘇錦也不會親自去問。

沈原想過,光是等她醉酒後再偷偷地來解相思之苦,如今已不現實。

倒不如就拿早前義女的這個由頭,慢慢哄她,親近她。

總歸現在的蘇錦與人接觸甚少,除了書本上寫得男女之防,壓根沒怎麽留意別人家的兄妹姐弟是怎麽相處的。

只要她一懷疑,自己就裝哭。保管能将這條小笨魚慢慢攏進懷裏,再也瞧不見別人。

“如此,是蘇某狹隘了。”蘇錦思忖了片刻。

定是她心思不純,才會格外防着沈原靠近。

與其用大道理将他的一番親近之意,滿腔親情拒之門外,倒不如收斂住自己那點亵渎之心。

她不敢辜負恩師一片期盼,更不願以後沈原作為獨子,無人可依。

只要她不再胡思亂想,應當能成為護他,可供他依靠的阿姐。

“沈公子,我明白恩師一番苦心,你也莫要難過。”

她說話的語氣比先前自然親近許多,沈原唇角一彎,還未擦幹眼淚,就聽蘇錦又道,“不過,我虛長公子一歲,是以我們并非兄妹,而是結義姐弟。”

“......姐弟?!”如墨的丹鳳眼陡然不樂,他還想哄她叫幾聲沈哥哥聽聽呢。

雖然現在聽不了她叫哥哥,等以後成婚,自然多得是機會。

沈原低眸想了想,點頭。

姐弟就姐弟。如此一來,他害怕傷心的時候就可以毫無顧忌的鑽進小笨魚懷裏。

美極的丹鳳眼彎成了夜裏的月牙,溫柔沖蘇錦一笑,“那這回可以給我瞧瞧你的傷了吧?”

喚了淮安去教員那拿些藥酒與棉布。

解開纏在右手大拇指上的布條,沈原忍不住真的紅了眼,他知曉蘇錦向來刻苦,如今瞧見被弓弦擦出的傷口,心裏恨不能将那徐微好好料理一番。

“沒事的,我不疼。”蘇錦見不得他傷心,笑着小聲解釋道,“這傷常見,也不是只我一人有。”

她有心寬慰,沈原更氣。輕輕吹了吹蘇錦拇指上的傷口,将淮安送進來的藥酒擰開,“你忍着點,我替你清理傷口。”

“這點小傷,我自己來......嘶!”逞強的話說了一半,只聽見她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沈原擡眸瞥了眼眉頭緊蹙,咬唇不肯出聲的姑娘。

蘇錦怕疼,非常怕疼。

沈原早先并不知道。

還是前世裏宋致要她離開首輔府邸時,無心說出,他才知曉。

原來沈府的翻案,并非顧執自說的什麽仗義執言。

而是素來怕疼的她一身血衣扛了酷刑,這才求得陛下恩準。

想到這,他心裏如同被帶刺的藤蔓纏繞,輕輕呼吸都會讓刺紮得更深,疼得難以抑制。

長睫低垂,也難掩其中淚光。

伸手把剛剛的油紙袋推到她面前,沈原低道,“你先吃些蜜棗分散下心神,很快就好。”

他的聲音悶悶的,蘇錦猶豫了片刻,用左手稍稍摸了摸他的鬓發,當真像個大姐姐一樣寬慰道,“我是女子,受傷是常有的事。真的沒事,你瞧,傷口雖然深,總歸是結了疤。只要我以後練習時多多注意,會好的。”

沈原聞言,瞪了她道,“你就知道騙我!”

纏好幹淨的棉布,郎君從懷裏拿出一個玉韘,遞給蘇錦,“這個也是爹讓我轉交給你的,皮護指雖然厚實,卻也不比它來得精妙。”

他瞧了眼被蘇錦一直攥在掌心的護身符,如墨的瞳仁裏總算有了笑意,“還有這個,是我跟爹去寶泉寺求的,家中每人都有。”

沈原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臨出門時才又與她約定道,“再過七日,京中便有四雅君子推選,過往他們都有姐妹到場,今年你務必要來,做人......姐姐的,總歸不好缺席。”

見蘇錦點頭,沈原偷偷半攬住她的腰身貼了貼,又極快的放開,“那,我走了。”

他過來的猝不及防,面上又一派自然純真,仿佛當真是與自家姐姐話別一般。

蘇錦腔子裏的心登時便亂了序,只得極不自在的偏過臉,裝作無事,“嗯,我送你。”

門檻上的話音才落。

吱呀——

隔壁的桑璃似是等了許久,猛地拉開自己的房門,探出身子攔住三人的去路,“蘇姑娘,這回可得請你幫幫忙了。”

她實在着急,沈原瞧了瞧笑道,“既然你還有事要忙,我自己走也是無妨的。”

蘇錦點頭,又謝了幾句。剛剛目送沈原與淮安走遠,這就被桑璃一把拉進了自己房中。

她指着昨剛剛學過的課業,又指了指自己熬得通紅的眼,整個人都快哭了,“蘇姑娘,你在外舍生中課業最為優異,能不能請你為我開開小竈,不然,我真的會被趕回原籍。”

桑璃哀嚎連連,生怕蘇錦拒絕,忙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只要你願意,錢不是問題!”

“這……”蘇錦遲疑。

桑璃心急,解釋道,“放心,這絕對不會違反院規!”

“也好。”

總歸能多掙些錢銀,蘇錦想了想說,“這樣吧,我每日抽半個時辰為你解惑答疑,等兩個月後,你若升為內舍生,我們再一起結賬,如何?”

“內舍生?!”桑璃震驚。

“這話并非要你寬心。”蘇錦淡道,“這些天我也曾注意過你,雖然天賦不足,但勝在足夠努力。只要方法得宜,通過公試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姑娘,你說得可當真?!”桑璃樂了,“過往旁人都說我是榆木,還從未有人說我能通過公試。”

“若我真能如願,必定會給姑娘一封大紅包!”

她說得言之鑿鑿,唯恐蘇錦不信,親手寫下了契約,按了手印交給她,“要是中不了,我也會給蘇姑娘相應報酬,總之就一句話,絕不會虧待姑娘!”

桑璃向來大方,這蘇錦是有耳聞的。再加上她在外舍生中人緣極好,只要公試通過,推舉必然不成問題。

兩人一拍即合,幾日相伴讀書,言談之中又發現脾氣秉性相投,漸漸成了密友。

這期間,桑璃給蘇錦講了不少書院裏的奇事、趣事。

誠然,課業之中蘇錦無需他人相幫,但在與人相處之上,卻總不如桑璃來得妥帖,與她一處,也學了不少。

這日午休,桑璃依照慣例,又摸來蘇錦房中補習。書本尚未翻開,卻見她對着一根發帶出神。

粗略一看,便知是男子慣用。

桑璃忍不住玩笑道,“怎麽,咱們一心讀書的蘇姑娘這是收了哪家小公子的發帶,如此的魂不守舍?”

“雖然我課業不及你,但摸過的郎君小手,也算許多。你且說說看,說不定我就能為你排憂解難。”

她說得吊兒郎當,本以為蘇錦還會如往常那樣一笑而過,怎料卻聽她認真道,“其實,我确有一事,想問問桑姑娘的看法。”

桑璃愕然,“蘇錦,你莫不是真有心上人了?!”

首輔家的小夫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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