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墨蓮芙蓉我想唐突公子一回,還望沈公……
可覆在她耳邊的聲音,分明就是......
“阿姐!”
推門而入的郎君,與她的回想中的場景重疊,少了那份說不清卻意外讓人沉淪的語氣,多了幾絲清冷。
沈原手裏還端着小厮剛剛遞來的湯藥,乍見蘇錦面紅耳赤地拉高錦被,腳步一頓,将玉碗放在桌上,偏過臉道,“該喝藥了。”
跟進來的溫容淺淺一笑,倒是沈夢還憂心忡忡,“潤元,你總算是醒了。”
“讓恩師、師公。”蘇錦悄悄瞥了眼沈原,壓住心頭的慌亂道,“和沈公子擔心了。”
“你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如今退了燒,傷口也不再化膿。”溫容看向低頭認真吹藥的沈原,“總算是熬過去了。”
沈夢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須臾才松了口氣,“如今離內舍生公試不足兩月,除去課業之外,騎射與筆墨書畫也是要考的內容。前個兒我問了大夫,你這傷好也須半月。”
她嘆息道,“到底是為師思慮不全。”
“恩師切莫憂心,潤元雖然騎射差些,但總歸勤能補拙。滿打滿算,等傷好還有一月時日,足夠潤元好好練習。”
蘇錦認真規劃了一番,聽得沈夢老懷安慰,贊道,“你有計劃為師便放心許多,如今很多年輕人性子急,說話做事往往不過腦子,出口之言随意任性,看似潇灑,實則蠢鈍至極。”
“妻主,潤元才剛醒,你說這麽多作甚。”溫容伸手挽住沈夢,“我瞧潤元這模樣也去不了書院了,不如這些天就請假在府內養傷,正好妻主下朝歸來,也能親自教導潤元書畫筆墨,總歸也不會拉下課業,你說呢?”
“這樣也好。府內要什麽有什麽,比學舍條件寬松,與養傷來說,的确會減少許多麻煩。”
沈夢沉吟了片刻,與要推辭的蘇錦擺擺手,吩咐文墨去書院替蘇錦請假。
“光是文墨一人照顧你怕是不......”
“妻主。”溫容輕輕拽了拽沈夢的衣袖,“這些事我都安排好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潤元剛醒,也是時候該換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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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你且好好歇着。”沈夢颔首,止住要起身相送的蘇錦,“為師晚飯前再來看你。”
“有勞恩師與師公了。”蘇錦這一支起胳膊,才發現錦被下光溜溜的。她漲紅了臉,死死按住被角,勉強勾起個笑,目送沈夢與溫容出去。
文墨也跟着一起退下。
留在房裏的,便只剩端着藥碗好半日沒有出聲的沈原,與臉越發紅潤的蘇錦。
“沈公子。”床榻上趴着的姑娘喉間一梗,稍稍往裏挪了挪身子,笑得十分不自在,“我,我自己來就好。”
坐在身側的郎君自然不依,那雙美極的丹鳳眼微微一眯,“阿姐何必這麽生分,你唇上有傷,我喂你。”
她如今分外聽不得喂這個字,披散的發絲從肩頭滑落,垂在不知何時變粉的鎖骨處,那一對藏在發間的耳鮮紅欲滴。
若說剛剛的回想還只有個聲音,當沈原靠近的那一瞬間。
記憶裏與她交纏在一處,呼吸深重,恨不能吞了彼此的那一團白影,忽得有了面容。
“阿姐?”沈原伸手在她面前繞繞。
修長的指節,與郎君突然放大的容顏,驚得蘇錦猛地撐起身子。尚來不及說話,錦被滑溜,幾息之間,便露出裹了一層棉布的傷處。
大好風光還未顯露,便被蘇錦一把拉住錦被,死死捂住。
沈原頗為遺憾地瞥了一眼,卻還記得要做出個害羞的模樣。
蘇錦更加窘迫,她雙手捂住錦被,想要喚文墨進來。唇邊便遞來一勺湯藥,沈原淺笑,“阿姐還是快點喝藥吧,我手都舉酸了。”
蘇錦顴上的紅意越發明顯,嘴裏說着自己來,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一口接一口咽得實在。
他喂得細致,末了,還用手指小心地擦着她唇邊的藥渣。
柔軟的指腹貼上來,遠比大夫給的傷藥更能消痛。
櫻珠被輕輕揉了又揉,撚得她唇角發癢,蘇錦克制着想要抿一抿的沖動,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自己來吧。”
“阿姐下唇還有傷。”沈原話說了一半,又改了主意。伸手捉住她的伸過來的手腕,“吶,我用阿姐自己的手指擦,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說得一本正經,手把手擦得越發細致。
蘇錦哪裏與男子離得這麽近過,想與他說不合規矩,便被一句阿姐牢牢堵住了嘴。
郎君眼角眉梢處滿是歡喜,牽着她的手一點點擦過,猶如最精益求精的工匠,正極為細致地打磨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姑——”
從書院回來的文墨将将推開虛掩的房門,慌忙雙眼緊閉地扭開臉,“啊,奴婢突然想起小廚房上還溫着補藥。姑娘,奴婢去去就來。”
她跑得利索。
好在文墨這麽一擾,沈原總算肯放過蘇錦,不再逗她。
郎君側身坐在床榻,手指悄悄扯住她中衣的袖口,問得小心翼翼,“阿姐,你覺得我,我怎麽樣?”
剛剛趴好的蘇錦氣還沒緩勻,就被他驚得又岔了口氣,“沈公子甚好。”
“沒了?”沈原不悅。
蘇錦謹慎地點頭,斟酌道,“公子待人溫柔,作為幼弟來說,是極為妥帖的。”
“幼弟?!”沈原一頓,“旁人家的姐弟也是如你我這般相處?”
“應是如此。”說起這個,蘇錦心中有數,與他笑道,“早前我曾問過桑璃。她家的幼弟也是如此......”
——黏人與可愛
這幾字蘇錦說不出,尤其是當着沈原的面,就更講不出口,她默了片刻,才接着道,“也是如此體貼。”
沈原暗暗咬牙,怪不得他做了這麽多,小笨魚始終沒開竅,原是桑璃這個棒槌亂說亂話。
郎君面上的羞怯散去,直接了當地握住她的手問道,“那桑璃家中幼弟可會在她受傷時,吃不下睡不着?”
蘇錦點頭,瞧了眼兩人相握的手,耳根有些熱。
“那可會陪着她?”沈原就還不信了,哼道,“她家幼弟也會這樣喂她吃藥?”
蘇錦又點頭。
“那牽手呢?”
郎君壓着火,瞧蘇錦又要點頭,氣道,“該不會她那幼弟也會與她撒嬌耍賴吧?”
“嗯,的确如此。”蘇錦思索片刻,又将那日桑璃說過的幼弟之事與沈原簡單說了說。
然後,她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是以沈公子,當真是一位極好的弟弟。”
“......”
沈原欲哭無淚,他原以為自己對小笨魚做得就已經很暧昧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也不知桑璃家弟弟是什麽來頭,竟如此豁得出去。
難怪小笨魚無動于衷,還傻傻以為自己對她當真是什麽姐弟之情。
郎君撚着蘇錦的指尖玩來玩去,總歸桑璃家幼弟有時也會親親桑璃。
他晦暗的眉眼倏地一亮,“阿姐,如此看來,我做得還不夠。”
“沈公子做得已經很好,她們畢竟是親姐弟,與你我這樣的不......”
沈原才不管這些。
他極快地俯身,在她面上輕車熟路地吧唧了一口,笑得很是純真,“阿姐,那以後我也這樣親親你,好不好?”
那瞬間的柔軟觸碰,仿佛一卷春風,輕輕而過,卻又重重擱在了她的心尖。
蘇錦臉紅了個透徹,吶吶道,“其實,也不必事事都與別家一樣。”
“阿姐不喜歡?”沈原壞心眼地逗她,面上委委屈屈,“可我剛剛聽阿姐的語氣很是羨慕。”
“我......”黛眉下的雙眸燒得厲害,她不知該怎麽回答。
說喜歡孟浪,說不喜歡違心。
左右為難時,雪白的貝齒不自主輕輕咬住下唇,疼得她登時清醒了不少。
“阿姐?”沈原聽她倒吸一口冷氣,忙趴在床邊伸手擡起蘇錦的下巴,剛剛才長好的疤痕果真又出了血,“阿姐怎得這麽不小心。”
順手從桌上的瓶瓶罐罐裏一把挑出白玉膏,沈原用指腹沾了藥膏,熟練地抹在她的傷處,“阿姐可得注意些,大夫說這裏的傷好得快卻也更易裂開......”
郎君眉目認真,目色都集中在她的下唇的傷處。
反倒是蘇錦漸漸心猿意馬,想起之前那似夢非夢的場景,只想好好求證一番。
“阿姐?”沈原悄悄戳了戳她的臉頰,蘇錦這會瞧着很不正常,很不對勁。
黛眉下的雙眸水水潤潤,亮晶晶地......發着呆。
整個人看起來都迷迷糊糊的,該不會又燒起來了吧?
沈原擔憂地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不僅驚人的燙,就連秀挺的鼻子下也沁出了兩抹鮮紅。
“文墨!”沈原趕緊用自己的手帕浸了水捏在她的鼻尖,聞聲而來的婢子連忙拿過窗邊木桶裏用剩的冰塊,用帕子包了覆在蘇錦額頭。
“淮安,快去請大夫來。”心焦的郎君吩咐了小厮,疑惑道,“奇怪了,這兩日都是吃這湯藥,怎得會突發鼻衄?”
文墨有些不安,“公子,會不會是奴婢在剛剛那碗湯藥裏加了太多參的緣故。”
“參?你加了多少?”沈原心道不好。
“奴婢聽大夫說姑娘體虛,湯藥裏加些參可以養神養心血,便将大人給的人參,放了一多半下去。”文墨不敢隐瞞,一五一十的道出。
“胡鬧!”沈原氣急,“不是叫你事事小心,必要問過大夫才行嗎?”
面前的姑娘顯然虛不受補,整個人都有些思緒混亂,也沒了禮法。
趁着沈原發火的空檔,神志不清地蘇錦悄悄按住他的衣袖,糾結了幾番,忽得出聲道,“我想唐突公子一回,還望沈公子成全。”
她說話甕聲甕氣的,眼神更是亮得驚人,如同蓄力已久的虎豹,慢條斯理地瞧着自己的獵物。
沈原好奇,“那你想如何......唐突?”
“自然要先請沈公子上榻。”蘇錦并未猶豫,說得坦坦蕩蕩。
沈原何時見過這樣直白的她。
如玉的面容如同夜裏盛開的芙蓉,清冷之餘帶着難以名狀的慌張與期待。
可憐文墨平白夾在中間,只能當自己是根木頭,聽不得也瞧不得。
好不容易等蘇錦鼻子止了血,早就臊紅了臉的婢子退出的飛快,順帶着又極為貼心地合上了門。
淮安才請了大夫過來,就被文墨支支吾吾地攔在游廊下,打發了旁人領着大夫去看剛剛的藥渣。
稍稍推開的窗縫,也擋不住帶着熱氣的風拂過的燙意。
沈原彎起唇角,替她擦淨面上沾染的血跡。
飄逸的廣袖被蘇錦牢牢攥住,沈原含笑,并未反抗,“這樣之後呢?”
他順從地躺在床榻之上,玉冠束起的青絲散落,與她垂下的發交纏在一處,開出一朵朵墨色的蓮花。
與榻上鮮豔欲滴的芙蓉相互交映,一時竟瞧不出是他們的發更烏,還是郎君面色更紅。
薄唇微張,清冷似仙的容顏如同沾了這塵世間最濃重的色彩。
這會的蘇錦說不出什麽感覺,她腦袋嗡嗡作響,似有千萬種聲音紛沓而來,擾得她頭疼不已。
蘇錦雙臂撐在郎君兩側,極為認真地瞧着沈原。
郎君素日裏含星納辰,總是含笑的雙眸裏,漾着說不出的情愫,卻也不敢往下亂瞅。
錦被之中,隐隐綽綽還是能瞧見那平素裏藏在衣裙下的兩條長腿。
前兩日上藥時,沈原光顧着心疼,哪裏有別的心思。
這會她主動欺身上前,郎君雖然羞怯,卻也不想避開,伸手攬在她的腰側,彎起的唇角似是惑人的妖,“阿姐,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