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負傷遇險你,你是我的妻主,對麽?……

松松握着手中的缰繩,想起慶郡王臨行前的幾句吩咐,蘇錦唇邊漾起若有似無的苦笑,“應是個太平之地。”

鳳平縣地處京都西南之處,以銅礦盛名。

周邊山峰連綿不斷,形似坤卦,故而這一片山巒也被稱為坤如山,山中遍地都是藍色與紫紅色的銅草花。越是近冶煉之地,山石也越多磁。

且大晉年年所需的銅器,又幾乎都出自此處。

再加上縣令劉仲英,早年曾是女皇伴讀,身有皇恩不說,單劉家在鳳平縣的百年基業,也足以成為當地說一不二的主。

偏許昌留下的那封信,說的正是鳳平縣銅礦采冶有虛假做賬。

朝中官員前來容易打草驚蛇,更易官官相護。

恰逢書院新分了內舍生出京。

是以本該應與桑璃一同去往閩漁縣的蘇錦,在出行的前一刻,便臨時改成了去鳳平縣。

“沈公子,此去不比閩漁縣太平,現在離京都還不算太遠,還是按照恩師原計劃,我先送公子去閩漁縣的好。”

內院長大的小郎君,性子純真無暇。若是她看護不周,連累沈原遇險,又該如何與恩師交代。

“我不,娘和爹都讓我跟着阿姐。”

沈原悄悄攥緊蘇錦的衣袖,“娘送別時也說了,慶郡王這一出,擺明就是要阿姐去以身犯險,我得保護阿姐。”

蘇錦轉頭看向雙眸閃閃發亮的郎君,無奈笑道,“我是個女人,哪裏需要男子保護。剛剛事出突然,怕是恩師也始料未及,她老人家又是個重諾之人,自然不會出言攔住公子。”

“可我身為學子,又怎麽能不體諒恩師愛子之心。總歸閩漁縣恩師也安排好了住所,我這就改道,先送公子過去,交由桑璃照顧,我也放心些。”

“不行。”沈原抱住她的胳膊,說什麽也不同意,“爹說我還未定親,跟着阿姐是最好的選擇。況且我若由桑姑娘照顧,那豈不是要與梁儒天天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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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放心麽?”

他說得有理有據,蘇錦一頓,輕輕搖頭。

微風習習,吹在臉上都是熱意。

蘇錦尋了個大樹蔭下,将馬兒拴好,扶着沈原從馬車下來才道,“既是如此,公子拿好這個。”

放在手中的是把匕首,黛眉下的眸子肅然一片,“再往前去幾裏,就是鳳平縣,聽聞那裏魚龍混雜,公子留着防身。”

“嗯。”沈原不敢大意。

前世裏,蘇錦的右手受傷,差不多就是這段日子的事。

出鞘的匕首極為鋒利,沈原小心翼翼收好。一轉頭就見蘇錦從小包袱裏拿出幹糧和水遞來,“你先吃點,我把要緊的東西先收拾一下。”

她忙前忙後,等沈原吃得差不多了,才又拿了個包袱給他,“沈公子也撿些最要緊的随身帶着。”

銅礦假賬一事,聽慶郡王言下之意,應是涉及到了顧執。以五皇女之勢,必然已經知曉她此行真意。

可這一路上過于風平浪靜。

蘇錦左眼皮突突直跳,等沈原上車,又将早前從桑璃與梁儒那得來的銀票一分為二,囑咐沈原藏好。

官道上人煙罕至,遠遠便瞧見路邊支着個茶水鋪,稀稀拉拉坐着幾個行人。

沈原壓低了聲,“阿姐,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怎會有個攤子擺在此處?”

“怕是來者不善。”蘇錦皺眉。

馬蹄噠噠,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

借着鬥笠的遮掩,黛眉下的雙眸細細打量着那幾人的裝束。

雖是一身布衣打扮,可皂底官靴,又哪裏是普通人可以穿的。

蘇錦讓沈原坐在自己身後,近茶水攤子之際,手中缰繩一揚,猛地驅馬疾馳前行。

迎面而來的熱風忽忽吹在臉上,沈原往車後掃了幾眼,塵土飛揚之中,幾匹黑馬正緊緊追趕上來。

馬車上裝了不少沈原帶來的箱子,郎君心一橫,使出渾身的力氣接連推下幾個,車體變輕,前行的速度登時又快了不少。

沈原累得直喘氣,還未松懈。

那幾人緊咬着不放,又縱馬直直追了上來。

羽箭翻飛,嗖嗖而來。

蘇錦一把将沈原摟在懷中。

她的聲音被風吹過,黛眉下的雙眸堅定看向的抱緊自己的郎君,“駕車前行怕是再無可能,如今,只能棄車遁逃,好在早前慶郡王曾給過我一張地圖。”

箭勢如雨,驚得馬兒連連嘶叫。

哨音響起,身後似是又來了一夥人,将那幾匹黑馬暫時纏在了原地。

蘇錦明白,那是恩師派來相救的護院,但看形勢,恐怕她們也無法支撐太久。

要想脫身,只得另尋出路。

趁着山路拐角處有茂密森林遮擋,蘇錦與沈原背好自己的小包袱,将馬車向左趕去,兩人順着地圖上的指示,往山林濃密處一路狂奔。

只要穿過這片山頭,就是鳳平縣。

那夥人便是再嚣張,也絕不敢在那随意動手。

沈原畢竟是久居內院的郎君,跑了沒多時,便力竭氣喘。

悄悄松開握住郎君的手指,蘇錦也顧不上什麽男女之防。先是四處查探了一番,這才捏着郎君的小腿肚子柔聲道:“是我連累了你。不過眼下咱們還是要盡快達到鳳平縣才算安全。”

“阿姐,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要不是我,估計阿姐早就逃脫了困境,若到時候當真無法兩全......”

沈原垂眸看她,“阿姐不必管我,總歸我還是太傅之子,諒她們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我既答應了恩師,又怎麽會棄你于不顧。”

伸手扶起滿臉濕汗的郎君,剛想繼續抓住他的手腕,一瞥眼就發現那月白的腕子上早就被捏紅了一片,蘇錦抿唇輕道,“沈公子,得罪了。”

十指交握,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在鳥鳴葉茂的山林裏不斷穿梭。

便是再累,沈原也咬牙堅持着不肯做聲。

好不容易快跑出林子。

羽箭嗖嗖複來,一聲接着一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蘇錦心焦,剛護着沈原躲過一箭,黛眉下的雙眸微頓,将袖中的地圖塞進郎君手中,“沈公子,到了鳳平縣,先去找一個叫嚴紫的古玩商。”

“阿姐?!”

沈原詫異,方要回頭,腳下突然一空,倏地失去了平衡,跌了出去。

蘇錦哪裏料到這等變故,顧不上多想,伸手抱住沈原,緊緊護着他的頭頸,一路翻滾。

濃重的血腥氣順着她的衣袖散開,兩人如同依附在一處的藤蔓,直直向下,這山坡陡峭,大小石塊也多。

若不是有蘇錦護着,又好幾處都險些磕破沈原的後腦勺。

饒是如此,他也摔得迷迷瞪瞪,軟在蘇錦懷中暈了過去。

飛塵四起的土路上,一對男女從山坡滾出。

“籲——”

女子喝馬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蘇錦強撐着擡首,瞧見那身松花長裙,終是松了口氣,“我是前往鳳平縣的蘇錦,還望同門施以援手。”

那女子含笑,身姿極為潇灑地從馬上滑下,“你便是蘇錦?”

她居高臨下地瞧了瞧被蘇錦緊緊護在懷中沈原,郎君帷帽早就掉落,露出半邊側臉,只一眼便知是天姿玉容。

蘇錦忍着痛,瞥了眼山坡之上。

自她們跌落,那裏便再無羽箭追趕之聲,想來這裏應是鳳平地界。

書院派出的學子往往兩人一組,眼前這人又是一身松花長裙。

蘇錦颔首問道,“同門可是與我一同前往鳳平縣的陽初姑娘?”

“是我。”

那女子也不多問緣由,伸手扶起蘇錦,又指使跟在身後的小厮扶着沈原進了馬車,淡道,“早就聽聞鳳平路上多劫匪,沒想到她們竟如此嚣張。”

蘇錦疼得面色發白,卻仍先與她拱手讓了禮,“今日若非遇上陽姑娘,我們怕是早就有來無回,此等恩情,蘇某必然謹記在心。”

“客氣什麽。”陽初笑笑還禮,“你我有同門之誼,本就該互助互利。”

“尤其你傷得又重,前面不遠便是鳳平縣,若是快馬加鞭,不過一刻便能到縣裏醫館,你且先忍忍。”

蘇錦也不推辭,道了謝坐進馬車。

她半面衣袖都被血染得深紅,這會瞧見沈原面上也有血跡,駭得心都停跳了半分,慌忙用手撥開他散亂的青絲,細細查看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氣。

“娘子,小的先為您包紮一下吧。”小厮怯怯開口。

蘇錦搖頭,與他笑笑,“勞煩你先替我照看于他,再給我一些棉布就好。”

接過小厮遞上的幹淨軟布,蘇錦咬唇狠狠壓在傷處。

她的傷看起來兇險,出血也多,實則都是皮肉外傷。

倒是沈原,也不知傷到了何處,一直昏迷不醒。

黛眉下的雙眸憂愁,到了醫館,親眼瞧着大夫給沈原把了脈,這才托了陽初守着他,跟着醫女去裏院處理了傷口。

箭頭本就有倒刺,再加上她從山坡滾落,那一處傷勢遠比想象中要更重。

“你若再晚些來,這整條手臂都得廢了。”

醫女嘆氣,看向疼得面色發白的蘇錦,“瞧你斯文,應是個讀書人。這半月一定要好好養着,不然你這右手怕是要保不住了。”

“多謝。”蘇錦咬牙忍着痛,換上陽初的舊衣,剛走出房門,就瞧見坐堂大夫搖着頭從另一間房走出。

“大夫,裏面那位公子情況如何?”陽初蹙眉,細心問道。

“醒了,只不過這公子似是傷到了頭部。”大夫瞥了眼快步走近的蘇錦,“你且去看看吧,老生先去前面給你寫副方子。”

吱呀——

虛掩的房門被輕輕推開,蘇錦一顆心都好似沉在了無盡的海底,她緩步走向床榻上擁被坐起的郎君。

許是她目色太過痛苦,又藏不住迫切。

如墨似夜的丹鳳眼極為警惕地瞪着近前的蘇錦,緊緊攥住掌心裏的匕首,“你是誰?”

這話如雷,劈得她站立不穩。

“......我是蘇錦。”黛眉下的雙眸溫柔,勉強抵住身上的痛與他笑笑,“你怎麽樣,可有哪裏還難受?”

郎君搖頭,“除了有些暈,也沒什麽了。”

鴉羽長睫輕顫,輕輕複述着她的名字,“蘇錦?”

只不過是簡單的兩字,便讓心頭湧來暖意,漸漸爬上了郎君如玉的面容,淺淺粉了一片。

“是我。”蘇錦細心又問,“那你還記得你是誰麽?”

“嗯。”郎君點頭,“我叫,叫......”

那雙美極的丹鳳眼委屈地眯起,“咦,我剛剛還記得來着。”

蘇錦心中愧疚自責,難過道,“我記得的,我說給你聽,好不好?”

床榻的坐着的郎君乖順點頭,瞧見她面上的汗濕。

修長的手指極為自然地上擡,輕輕撫去蘇錦鼻尖的冷汗,沈原愣了愣,方才小心道,“我與你,是不是關系很......好?”

到口的「親密」硬生生被拗成了另一字,壓住想與她靠近的沖動,沈原刻意坐遠了些,指着床邊道,“我看你也受了傷,坐下說吧。”

郎君雖然偏過臉不去看她,可眼角餘光卻好似黏在了蘇錦身上,尤其瞧見她僵直垂下的右臂,整顆心都仿佛被人用鋒利的刀鋒狠狠刮過,疼得他忍不住皺眉。

蘇錦正要開口。

就見沈原面色痛苦,豆大的汗珠撲簌簌連成了線。

“我去喊大夫!”她慌裏慌張地起身,還未邁步,忽被郎君緊緊扯住了衣袖。

“別......走。”清冷的聲線顫抖成一團,“我,我好似想起來了。”

素日裏含星納辰的丹鳳眼如同浸在水中的黑玉,無視聽見動靜進來的大夫與陽初,只定定望住面前眼角通紅的姑娘,認真問道,“你,你是我的妻主,對麽?”

首輔家的小夫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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