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故人來訪妻主,你怎麽臉又紅了?……
右臂的傷口早就不知痛感,她的心神都被那雙美極的丹鳳眼所惑,一時之間,就連氣息也滾燙如岩漿。
輕輕吐納,都是一種亵渎。
偏小郎君還緊緊摟住不放,隔着一層中衣,無比清晰地貼上了她。
“妻主。”沈原悄悄抿住彎起的唇角,與她幾乎睡到了一個枕上,輕聲道,“你若是不方便,我來也是可以的。”
鼻息間清香萦繞,蘇錦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剎那間,又回到了醫館那會。
坐堂的老大夫,也說過同樣的話。
「敦倫之禮,要是女子不便,也可由男子引導。不過麽......」
水潤的眼眸不由得瞧上他微敞的衣領,玉頸之下的那一對鎖骨宛如修剪出禪意的梅枝,半掩半遮,也不知藏在其中的又是何風光。
“妻主?”詫異于忽然湊過來的小笨魚,上挑的眼角一眯,清冷的聲線倏地軟了下來。
她的氣息灼熱,呼在脖頸,猶如情熱的淺啄。
沈原輕輕蹭了蹭貼在下巴的額頭,修長的手指克制地握緊懷中人的腰。
月色清輝,郎君喉結微顫,想要她碰觸,又怕她逃。期期艾艾湊上一點,攥着她中衣的手指早就汗濕一片,清俊的面容滿是羞意。
院裏的大榕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就連鄰裏偶爾的狗吠也都沒了聲。
天地一片靜谧,只街道巷子處,零零碎碎亮着幾盞燈,白日裏熱鬧的小縣城終是徹底靜了下來。
“蘇蘇。”偷偷碰了碰她藏在青絲之中的小小芙蓉,唇角還未彎起。
剛剛才探頭探腦準備咬鈎的小笨魚,剎那間便受了驚吓,魚尾一擺,就要往回溜。
可下意識擡起的右臂,連三寸都未挪動,包紮好的傷口登時就重新裂開,痛楚的低嘆,在深沉的夜裏,格外清晰。
他是心上月,聖潔而不可觸。
一雙彎彎黛眉驟然蹙起,似是于呆愣中突然驚醒,蘇錦面紅耳赤地從郎君肩頭處退開,顧不上右臂泛出的血氣與鑽心的疼,一股腦從他懷中狼狽地鑽出。
“怎麽了?可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你的傷處?”沈原被她弄得發懵。
長睫遮住了的雙眸,立在床榻前挺直的腰背,便是疼痛難忍,也宛如戒尺一般板正,只壓住喉間的呼痛,與矜貴的郎君認真賠罪,“沈,沈公子,是我冒昧。”
她不敢再去看榻上神色純真的沈原。
甚至此時此刻,多瞧一眼月色清輝,都是罪過。
“妻主!”郎君也跟着起身,再瞧她赤腳站在地上,心中一急,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再是炎熱之季,也不能貪涼。更何況你還有傷,要是燒起來,如何與她們周旋?”
他說得又輕又快,想要替她穿上鞋襪,可稻谷成熟,又哪裏是這一時旖旎能輕易消得下去。
悄悄用被子遮住異樣,沈原見她頓住了身形,這才接着又低聲道,“妻主若是這會出去,也會叫她們起疑。”
郎君面上火紅,羞意似是要将面皮燒透,“這天底下哪裏有妻夫不睡在一起的道理。”
“況且妻主又沒對我做什麽。”
月下美人,抿唇含笑,如同一朵含苞待采的芙蓉,俏生生立于枝頭,只消伸手便可采撷入懷。
“公子純善,自然不知......”
——那些龌龊念頭。
她頓住不語,這些話便是說出,與沈原都是一種亵渎。
蘇錦面上頹然,刺骨的痛意帶着一背冷汗,黛眉下的雙眸不再水潤,只有難堪與羞愧。
她澀然地望向神情純真的沈原,低低開了口,“以後還是公子睡床,我睡地上的好。”
“妻主這又說得什麽話。”郎君起身輕輕圈住蘇錦,把她塞回被裏才道,“原原不是公子,是妻主的夫郎。”
“既是妻夫,自然是妻主睡哪,我睡哪。”如墨似夜的丹鳳眼微微彎起,“妻主要是睡不慣軟床,我就陪着妻主一塊睡在地上。”
蘇錦默然,不知該怎麽與他接話。
兩人湊得近了,便嗅得到淡淡的血氣,剛剛還笑着的沈原眉頭緊皺,“妻主的傷口可是裂開了?”
郎君擔憂,卻也不敢直接解了她的中衣。
小笨魚固執的很。
這會她中衣散亂,大片瑩白高聳。
“妻主。”這兩字似有火燒,說得郎君口幹舌燥,“我,我幫你上藥。”
修長的手指試探地向前,蘇錦一頓,慌亂地躲開他,“多謝公子好意,我無礙的。”
話音才落,中衣上便沁了血跡出來。
宛如壓彎枝頭的山茶花,極快地蔓延開來,綻出豔豔的紅。
“妻主!”沈原驚得雙眸失神。
前世中,蘇錦便是為了救他,才被人毀了右手,錯過春試。
如今重來一回,又怎麽能在此重蹈覆轍。
俊挺的鼻尖急出汗意,沈原從枕下摸出她早前藏起的兜子,“妻主若是信不過原原,就先穿上這個。”
他轉身閉眼,一氣呵成不帶半分猶豫,“妻主放心,我絕不偷看。”
郎君握住藥瓶的手指顫得厲害,清冷的聲音更是聽着随時都能哭出聲來,只強忍着難過憂心。
鵝黃的兜子松松挂在脖頸,腰後的系繩卻怎麽也綁不住。
“妻主?”沈原軟軟催她,“你好了沒有?”
蘇錦試了幾次,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思來想去,唯有俯身躺在床榻,只露出傷了的右臂與大半脊背,才不算驚擾到沈原。
秀氣的面頰埋在枕上,蘇錦疼得發懵,心口卻也有些澀澀的甜。
小郎君細致體貼,修長的手指裹着浸了溫水的手帕,柔柔擦在她裂開的傷口。
雖然蘇錦咬唇忍痛,可每每觸到傷處時不自主地戰栗,又怎麽會瞞得住全神貫注的沈原。
如墨似夜的丹鳳眼中沁了淚,呼呼往她疼的地方吹着氣,手下的動作也不敢停。
等上了藥重新裹上棉布。
蓄在眼窩的淚珠這才滴滴答答順着臉頰落下,小郎君哭得抽抽噎噎,蘇錦聽得心中不忍,擁被起身還未問出緣由,就被他輕輕靠在左肩,抹着眼淚認錯道,“妻主受傷,都是因為我。”
“要不是我沒用,躲不開羽箭,妻主也不會疼成這樣。”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傷口竟如此觸目驚心。
“都說暗箭難防,我的傷又怎麽能怪你。況且今日要不是你急中生智推了大箱子下去絆住了那夥人,哪裏會有一線生機。”
低低哄着難過的小郎君,蘇錦最是見不得他皺眉傷心的模樣,這會根本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左手輕輕拍在他的後背,又說了好些話哄他,“別哭了,總歸我也沒什麽事。”
蘇錦忍着痛與他笑笑,“讓我看看,可別哭腫了眼,明早晨起來難受。”
郎君哭得氣都喘不過來,卻死活不肯擡頭,嘟嘟囔囔耍着賴,“我不,我哭得醜,妻主本就與我避嫌,要是見我這副模樣,說不定連叫我抱抱都不肯,更別說與我睡在一處。”
“嗚嗚,除非妻主答應不再躲着我。”他作勢又捂住臉,唬得蘇錦一愣一愣,忙點頭應了。
“那妻主還要答應。”
“嗯?”
哭紅的俊容越發豔麗,沈原吸了吸鼻子,悄悄捏住她的衣袖,聲音卻小了許多,“與我睡在一處。”
蘇錦猛地後背一僵,那不甚穩妥的心瞬間就跳沒了影。
整個人也飄飄忽忽的。
空空蕩蕩的腔子裏,只聽得見猛烈地風聲簌簌刮過每一寸筋骨,又癢又疼,唯有被那薄唇不經意間蹭過耳垂與脖頸,方才緩和許多。
“我就知道妻主怪我。”窩在肩上的沈原音色委屈,可瞧見蘇錦渾身都透了粉,唇角又忍不住翹起些許弧度。
小郎君很是樂觀。
瞧這模樣,只要他再努努力,撲倒妻主指日可待!
“總歸我也是妻主的累贅。”沈原抱腿縮在一旁,耷拉着腦袋,“妻主若是有喜歡的小郎君,明領回院裏就好。”
他傻乎乎說着氣話,聽得蘇錦忍俊不禁,伸手揉揉他的發頂,“我哪裏有什麽小郎君,也就只有你......”
後面的話還未說出。
剛剛還黯淡的丹鳳眼倏地發亮,沈原期盼地看向蘇錦,手臂一張,緊緊摟住她的腰間,迫不及待地蹭着她的鼻尖,“我也只有妻主!”
到底顧忌蘇錦的傷勢,郎君就連歡喜的模樣也小心翼翼。
黛眉下愧疚的雙眸最終還是軟化了下來。
夜裏寂靜。
蘇錦睡得并不踏實,右臂的傷時時都疼得難捱,偏她只要一動,半夢半醒的郎君就會将她摟得更緊一些,有時候還會含含糊糊說着夢話親在她的額上或是面頰。
一晚下來,她幾乎嵌進了郎君懷中。
如今天麻麻亮,蘇錦眼下烏青,才稍稍動了動發僵的身子,立馬就被沈原又藏進了懷中。
晨起鳥鳴,少年郎朝氣蓬勃。
緊緊貼在一處,反倒讓蘇錦有些怔愣,她不曾有過關系親密的郎君,過往便是聽桑璃說起過男子的妙處,也都只是含糊概過。
這會離他如此之近,回過神來的蘇錦,哪裏再敢任他抱着。
稍一掙脫,郎君立刻就醒了過來,瞧了眼窗外的天色,這才松開摟了一夜的小笨魚,又順手替她理好兜子與中衣,只迷迷糊糊問道,“咦?妻主你怎麽臉又紅了?”
“......”
蘇錦出門前,鍋裏還煮着米粥。
想起沈原認真坐在竈臺旁盯火的模樣,她黛眉淺彎,忙揣着油紙包匆匆往回趕。
青石板鋪成的巷子,只有幾處人家。
老遠就瞧見榕樹枝葉繁盛的院門口,站着一襲海棠紅長衫的郎君,背着一個小包袱,伸出的手指欲敲未敲,似是遲疑。
聽見緩步而來的聲響,那雙桃花眼瞬間紅了一片,甚至可憐,“蘇姑娘,求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