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趙青來訪你熱情些,我會更歡喜
“多謝陽姑娘提醒。”蘇錦單手還禮。
陽初站在門口瞧着她背影筆挺拐進隔壁。這才将懷中的黑色藥瓶遞給秉文,“過幾日你抽空将這東西遞給蘇主夫,只說是能緩解疼痛的良藥。”
“若他也不肯收,便交給那個叫順平的小厮。”
“主子,您可是瞧上了那個狐媚子?”秉文眉眼帶俏,這兩日專寵,到底給了他些錯覺,伸手撫上陽初的腰身,捏腔吃醋道。
“你呀。”陽初溫和。
伸手将門板咚的一聲關上,剛剛還柔和的眉眼頓時冷峻一片,狠狠捏在不知死活的小厮下巴,“你可知檐下的籠中雀為何不叫麽?”
秉文搖頭,他跟在陽初身邊也不過兩日,只知她是世家之後,身邊跟着一個總不見蹤影的老四。
況且這兩日她要的也勤,秉文腿軟還來不及,哪裏有空去管什麽籠中雀。
捏在下巴的手指探進他口中,陽初面上依舊是笑模樣,“這種雀兒,美則美矣,就是太過吵鬧。”
捉住那軟軟的舌頭,那雙冷峻的眼眸中漸漸起了欲色,“所以我叫老四将它們都拔了舌。”
她刻意停頓。
“主,主子,小的知錯了。”秉文大駭,眼中的淚珠仿佛是郊外的河流,湍湍直下。
他整個人抖得站也站不穩,可陽初并不放過他,笑意淺淺,“你若用它伺候得當,我便不追究你今日失言之過,如何?”
“小的,小的必當使出渾身解數。”
秉文躬身要去房裏,卻被陽初一把拉住,她幽幽看向隔壁,“這院裏又沒別人,你做慣這個的,有什麽可羞。”
“主子,這,這會是白日。”
“白日又怎麽了?”陽初眯眼,“你不樂意?”
秉文心抖搖頭,一牆之隔便是蘇姑娘一家,他就算再不知恥,靠在院牆上也有些放不開,好在這兩日陽初都要他裝出一副清冷的模樣。
還未松口氣,正在興頭上的陽初忽然伸手蒙住他的眼,低道,“拿出些你的本事來,難道那三房兩院之地便是這樣教你的?”
“你熱情些,我會更歡喜。”
起初淺淺的聲響漸漸失了控,透過磚牆,飄飄蕩蕩驚醒了一牆之隔卧房裏的沈原。
郎君擁着被從榻上迷迷糊糊坐起,伸手揉了揉眼,一時還未反應過來聽見的是什麽。
直到喝了口水,昏沉沉的思緒忽得清晰過來。
郎君剛剛還白淨的臉登時發青發紫。
沈原後背生涼,腦海裏全是小笨魚被人吃抹幹淨的情形,整個人頓時又驚又怒,顧不上穿鞋,似陣風般赤着腳一路尋去了院裏。
他跑得跌跌撞撞,見小庫房門板緊閉。
瞬間理智全無,壓根兒沒有注意那聲響的方向,手掌狠狠拍在木門,清冷的聲線都抖成了一團,“蘇蘇,妻主!”
薄薄的木板被他砸得砰砰作響,沈原急得快哭了,“蘇蘇!”
剛剛進了院門的蘇錦一頭霧水,上前輕輕拍了拍郎君的肩頭,“我在這,怎麽了?”
“嗳?”急出的眼淚還藏在如鴉羽濃密的長睫之下,欲掉未掉。見了衣着整齊的蘇錦,再瞧她身後端着水盆的宋致,郎君面上一紅,忽得不知怎麽跟她解釋。
偏偏那惱人的聲響,也不知何時停歇了。
都是男子,宋致哪裏能不知沈原這般狼狽找來所為何事,桃花眼中蘊含了淺淺笑意,主動示好道,“看來是主夫做了噩夢,才會來尋蘇姑娘的。”
“就這麽光腳跑來,受了涼可怎麽辦?”蘇錦無奈笑笑,牽起沈原的手腕與宋致道,“總歸進出這麽幾趟,庫房裏也歸置的差不多了,你自在些便是。”
領着垂頭不語的沈原進了房,蘇錦嘆了口氣,看着他接連喝了幾杯熱水,這才轉身。
“妻主。”別別扭扭拉住她的衣袖,才鬧了烏龍的沈原有些抹不開面,“你要去哪?”
“我去燒些水。”瞧了眼他染了灰的腳,若非真着急,也不會失了自小養成的禮儀風度,可他什麽都不肯說。
蘇錦心中喟嘆,八成是夢見了那日被追殺的場景。
黛眉緊緊蹙起,伸出的手試探地揉了揉他垂下的腦袋,“別怕,不論發生什麽,都有我在。”
“妻主。”小郎君嗚嗚咽咽擡起頭往她掌心蹭了蹭,“其實,我,我并非做了噩夢。”
“嗯?”蘇錦一頓,還未再細問,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蘇姑娘,我燒了些水,估摸着主夫可能需要。”宋致的聲音遞了進來。
蘇錦開門,見他拎着铫子過來,忙感激道,“還是你想的周全,多謝了。”
“蘇姑娘無需客氣,若非你們收留,我怕是早就被娘的人抓回了府,這點小事又有什麽。”
桃花眼彎彎,宋致垂眸,“蘇姑娘,今日出了一身汗,我能不能......”
蘇錦明了,忙壓低聲道,“公子無需如此客氣,這院裏也是公子的容身之所。”
“有蘇姑娘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宋致抿唇輕笑,手指一指樹下的晾衣竹竿,“剛剛無事,恰巧看見姑娘放在湢室換下的衣物。”
桃花眼裏略過一絲羞怯,“總歸我也有些衣衫要洗,就順便幫姑娘也洗好晾在了竿上。”
他說得再普通不過,手指指過的地方,顏色鮮豔的兜子随風飄揚,男子與女子的中衣也挨在一處。
忍下耳邊的滾燙,蘇錦半點也笑不出來,水眸四散地瞟着四周,又羞又悔,“多,多謝宋公子。今日是我考慮不當,日後這些事公子無需費心。”
他尚是未嫁之身,哪裏能随意幫其他女子手洗貼身之物。
“蘇姑娘客氣。”宋致面上笑意更深,“那我便先占用湢室了,不打擾蘇姑娘與主夫。”
海棠紅的身影潇灑離去。
蘇錦合上門,面上的紅意卻騰得上升。
對着铫子裏的熱水,往銅盆裏又摻了些冷水,小郎君剛剛泡了腳進去,就發現蘇錦坐在桌旁發呆。
“妻主,你怎麽了?”沈原問得小心翼翼,剛剛宋致來敲過門,小笨魚便紅着臉,一副不太開心的模樣。
蘇錦搖頭,有些事還是別讓沈原知曉的好。
緊蹙的黛眉漸漸平緩,水眸彎起,安撫道,“沒什麽,對了,我從陽姑娘那拿到了恩師的回信。”
遞過拆開的信箋,蘇錦悄悄看了幾眼專心讀信的沈原,手指扣在掌心,莫名的緊張起來。
“娘前面寫得我都能看明白,只最後這幾句好生奇怪?”如墨似夜的丹鳳眼看向蘇錦,“這是不是妻主說過的暗語?”
“嗯。”
“妻主,那娘說了什麽?”沈原冥思苦想了半晌,也解不出,他求助地望向顴上帶粉的蘇錦。
雖然恩師已經應允,可此事涉及到他。
無意識咬住的下唇發疼,蘇錦沉吟了片刻,方才與小郎君粗略解釋道,“恩師要我好好照顧你。”
“妻主莫不是诓我?”郎君聰慧,哪裏能叫她敷衍過去,“如果只是這句,完全不必用暗語寫才是。”
含星納辰的丹鳳眼一眯,“妻主,這是與我有了秘密?”
“剩下的都是些政事。”蘇錦眉眼有笑,淺淺淡淡,恍若東風拂過,溫柔問道,“說到這,既然不是做夢,剛剛你怎麽會急匆匆跑去尋我?”
“這......”沈原猛地低頭,細細思量了一番,忽得壓低了聲,“妻主就沒聽見什麽動靜麽?”
“動靜?”蘇錦蹙眉,回想起剛剛與宋致避出院的緣由,倏地紅了臉。
“我,我以為是妻主......”小郎君坦誠直白,擦了腳坐進被裏,有些怨念。
他并未說完,蘇錦蹙眉,有些神傷,“你便如此信不過我?”
“我也想相信妻主,可我們不是假扮的麽?”沈原垂着頭悶悶不樂,“況且妻主對宋公子也很溫柔又将他領回了院裏,看他的眼神也與瞧我不同,我便誤會了。”
蘇錦聽得哭笑不得,可眼下還不是與他全盤托出的時機。
起身給他遞上一杯熱茶,“原原,你可願意再等一段時間?”
“等什麽?”腔子裏的心忽然砰砰亂跳,小郎君也不知為何紅了臉,期期艾艾瞧着面前的姑娘,“妻主,可是要與我說什麽頂頂重要的話麽?”
“嗯。”蘇錦颔首,也跟着一并染了羞意,“再此之前,我們要守禮,還要......”
正在說話朱唇被狠狠含住,薄唇勾着櫻珠,羞怯的郎君細細勾勒了幾遍,才意猶未盡地放開紅透了臉的蘇錦。
她不像過去那般抵觸。
沈原猜到那封信裏必然說了些什麽,可小笨魚臉紅彤彤,瞧着便讓人把持不住,他也是極力忍耐了半日,才淺嘗辄止的停了下來。
“妻主接着說,再此之前要守禮,還要怎麽樣?”
“還要......”蘇錦坐的比之前更加板正,顧不上耳邊的滾燙,低低道,“約法三章。”
“第一,雖是迫不得已的同榻而眠,兩人中間需用棉被隔開。”想起今晨郎君貼過來的模樣,忙背過身補充道,“棉被我已經訂好了,今晌午之後便能送來。”
“第二,公子不可再私下......私下......”她輕咳了幾聲,指着自己唇道,“不可這樣。”
沈原一頓,“妻主不願意讓原原抱也就算了,連親親都不許?難道妻主不歡喜麽?”
蘇錦沉默,就是因為太過歡喜,她才怕做出對不起郎君的事。
“第三,等我去了縣衙,公子切莫收陽姑娘或是秉文的任何東西,尤其是吃的。”
“哦。”沈原有些心不在焉,不給抱也不讓親,早知剛剛就不該心軟,嘬腫就好了。
妻主不乖,狠狠嘬一頓就好了。
“那我們蓋章!”思緒幾轉,小郎君閉上眼,揚起臉對着蘇錦,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與唇,“妻主自己選一個。”
就知道小笨魚必然連連推辭,沈原稍稍睜開些眼縫,軟軟威脅道,“吶,妻主不蓋章的話,原原可不答應這三條要求。”
耳邊傳來一聲嘆息,蘇錦直起身子,才微微低頭,就被小郎君倏地迎上,本該觸在沈原眉間的朱唇,便這樣恰到好處地蓋上了他微微撅起的薄唇。
“原來妻主喜歡這樣。”美極的丹鳳眼得意的睜開,小笨魚真是太青澀了。
他可是吃過魚的人,又怎麽可能乖乖聽話。
瞧着她慌張說要去買些肉的模樣,沈原悠哉地躺在榻上,丈量了手臂伸開的極限。
一個棉被而已。
郎君嘴邊含笑,壞心眼的想了一會,念及她說得第三條,忽得琢磨出些味。
說不定,隔壁還真的是住了位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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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沈府。
書房裏燃起靜心的白木香,桌上還攤着昨夜裏被人用羽箭射在房前廊柱上的信箋。
“妻主。”溫容靠在沈夢肩上,稍稍嘆了口氣,“也不知這慶郡王到底按了什麽心,竟然臨時改了潤元的派所,如今原兒失了記憶,我們還是将他接回來吧?”
“夫郎莫急,今晨我派去的人馬也回了信來,誠如潤元推測的那般,整個鳳平縣都被鐵甲軍封了路,堵得嚴嚴實實。”
“既然慶郡王臨時選派了潤元過去,那裏又與五皇女有莫大牽連,看來太女之争已經迫在眉睫。”
“好在潤元機敏,言明原兒是她還未正式拜堂的夫郎,不然,若她們最後狗急跳牆,說不定就會以原兒做要挾,要我出手相幫。”
“可這樣一來,原兒的清白......”溫容憂心,“我并非信不過潤元,只是那群人手段下作,我怕潤元會因此看輕了原兒。”
“不會的。”沈夢面上稍稍緩和,指着信上最後的一段暗語道,“潤元信中已說明,待原兒恢複記憶,若他願意,必會三媒六聘,迎娶原兒過門。”
溫容安下心來,若蘇錦說出這樣的話,那必然是一諾千金,“那你可答應了?”
沈夢颔首,“總歸臨出發前,原兒怎麽都不願意留下,一心要跟着潤元。想必等他恢複記憶,也是樂意十分。”
她微微一笑,“如今我倒是有些懷疑,說不定原兒的失憶呀,是裝的。”
“妻主,你渾說些什麽!”溫容佯怒,細細又把看過無數次的信箋拿起,唇角一彎,笑道,“只要她們平安就好。”
廊下來了匆忙的腳步聲。
“大人,慶郡王近前親衛趙青遞了拜帖過來。”管事恭敬在門外禀道。
沈夢蹙眉,“推說我病了就是。”
“大人。”管事有些惴惴不安,“她還遞了這個進來。”
接過管事敬上的黑色藥瓶,沈夢只看了一眼,當即冷意上頭,顧不上與溫容解釋,忙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