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救回
太監上了兩個農夫的轎子,兩個侍衛壓着墨子幽,一路跟在太監的轎子後面。路并不好走,地面泥濘,墨子幽踩着泥巴走得很慢,因此時常被看守的推攘一下。七公主恨不得砍了這兩個侍衛的手。
天色漸明。馬上就要進京城了,他們路過一片茂密的竹林。墨子幽心道,這紅衣和尚是怎麽把自己藏到京郊去的?再想起那鳳栖閣主,詭谲神秘,城中不知有多少處據點,許是都有暗道通向各處,看來也不是簡單人物。
她來不及想太多,只覺得一陣胃疼,想是餓得太久了。
墨子幽心下微嘆,突然眼前一黑,被套了一個布袋。她被那紅衣和尚點了穴,發不出聲。正要掙紮,只覺腰間被人攜住,整個歪倒在一邊,被人拎着在山林裏飛奔。
七公主想氣也氣不起來,只因她現在全然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她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可料想也沒有其他辦法,便只能氣鼓鼓地忍受着。
衣襟能覺察到風聲,來人的移動速度很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多少奇奇怪怪的地方鑽過,那人停下了腳步,墨子幽松了口氣,便被扔上了一個木榻似的東西,一時疼得龇牙咧嘴。
那人給她解了穴道,墨子幽心道正好,手上運了真氣,氣沖沖地撕開布袋,想抒發一下這麽長時間的積怨,給那人一點教訓。
只見天光大亮,身邊的環境有些熟悉,這,好像不就是那個竹籬小院嗎?再看眼前人,咦,這張熟悉的、讨厭鬼的臉?
墨子幽的心幾乎是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但下一秒她又反映過來,只覺得倒黴。
如果能選擇,墨子幽絕不想在此刻見到朗寅釋,只因她現在發絲淩亂,一身夜行衣都沒來得及換,一夜未眠神情憔悴,又胃疼,氣色也不是很好。想她堂堂風華絕代的西陵公主,何時這麽落魄過?
可是,一路高度緊張、密切關注情勢,頗不安定的心,此刻卻有種踏實落地的感覺。
朗寅釋看起來隐隐有些氣惱,但他眼裏溢出的憂慮之色,墨子幽一目了然。也更因為此,墨子幽反倒有種自在的、竊喜的感覺。
“七公主好大的膽子。”朗寅釋冷聲道,“這京城暗地勢力複雜,你孤身一人,以身犯險,可是活得不耐煩了?身為西陵人,不能私下牽涉天朗的勢力,這點道理七公主都不懂嗎?縱使要去幹涉,也應做好萬全之策,若被尹公公以這副模樣捉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七公主一向聰穎,也是習武之人,怎得犯這種低級錯誤?”朗寅釋試圖克制自己,卻很難保持平靜,經不住一口氣問道。
青蕪找上門來時,朗寅釋根本不在府中。若不是蘭溢澤及時派了暗衛全城搜查,又半路上遇見了回府的朗寅釋,把事情說了一遍,他也可能根本來不及救出墨子幽。
墨子幽倒是想辯駁幾句,可誰讓人家解救了她,她又是自作主張出得門,着實理虧在前。不過,救人就能這麽不客氣了嗎?當初是誰說不要來往的,現在又跑來救自己,這算什麽?墨子幽越想越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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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耐煩道:“好好,烨王說得對,感謝烨王的救命之恩,若無他事,本宮就先回去了。”
“……”見她要走,朗寅釋毫不猶豫地一把拉住她。
“你幹什麽?”墨子幽回頭怒道,“是烨王殿下說要和本宮保持距離的,現在又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朗寅釋問道,俊臉有些漲紅,顯示出極大的忍耐。
“本宮知道的很清楚,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意外,出現了一個本宮完全沒想到的勢力,本宮會注意的,下次不亂跑了!”墨子幽說完,扭頭就要出門。
“……”朗寅釋一把捉住了她。“墨子幽!”朗寅釋真是惱火,忍不住喊道。
墨子幽驚訝:“……你叫本宮什麽?”
“你別管我叫你什麽,”聞言朗寅釋只覺無力,無論你有多少火,跟這女人你都生不起氣來。“你知不知道抓你去的和尚是誰?”
“慧能法師?”墨子幽回答,她還處在朗寅釋破天荒叫了自己名字的震撼中。
“慧能法師是誰你知道嗎?”
墨子幽:“慧能法師就是慧能法師啊!是個武功高強的和尚嘛!”
朗寅釋氣笑:“……武功高強的和尚?慧能法師是全天朗最惡名昭彰的殺人犯!他和一群無惡不作的徒衆被禁足在先帝陵中已有三十年之久!”
“若不是我今日見到了他,都不敢相信他已經被放了出來!以他的功力,就是三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慧能法師手段殘忍,對待反抗之人會毫不留情地分筋錯骨,捏碎其關節,你能完完整整的回來,我都要謝天謝地!”朗寅釋沉着臉色,耐着性子解釋道,天知道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心中是何等的驚懼,偏偏這女人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墨子幽聞言臉色發白,心頭咯噔一聲,便有了幾分心虛。想不到這紅衣和尚還有這般來歷,幸好她自覺實力懸殊,索性頗為幸運地放棄了對抗,不然豈不是會被折磨得很慘?
“你怎會知道這些?”
“聽府中陳老伯說起過。四十年前,慧能便是一個聞名的武癡,年輕時曾經找陳老伯比武。慧能是和尚,不能殺生,但他心術不正,為了練武不擇手段,後來竟以殺死對手為樂趣,造成許多大案。朝廷因此通緝他,将他壓入牢中。三十年前,太宗皇帝陵被盜墓,先帝很是擔憂,便命令死後由慧能法師帶着他親自訓練的弟子守陵,有生之年都不得離開。慧能因為能從牢中出來,又能收弟子,便答應了。按時間來算,已經守了有三十年的陵墓了。”
墨子幽略一思忖道,“既然尹公公是太子的人,那便是太子把慧能從墓裏放了出來?”
“這是有可能的。慧能的武功,常人難以望其項背,太子把慧能納入麾下,可以借他之手暗中除掉其他勢力。”
墨子幽問:“可我有個不明白的地方,我原是跟蹤鳳栖閣而去,卻不料遇上了慧能這群和尚。太子為什麽要讓慧能追查鳳栖閣?難道太子與鳳栖閣有什麽過節嗎?”
朗寅釋凝神分析道,“之前東宮妖物之事,鳳栖閣的插手,使四皇子吃了苦頭。父皇雖下令肅清鳳栖閣,但追查不利,最後也不了了之。興許太子是忌憚鳳栖閣的存在,害怕讓鳳栖閣抓住什麽把柄,又或者,鳳栖閣手上已經握有太子的秘密,太子不得不除之而後快。”
墨子幽點頭,“聽慧能的意思,鳳栖閣勉強抵抗了他徒衆的進攻,但也被毀了一處據點。這兩方鹬蚌相争倒是好事,我們也可做個漁翁,隔岸觀火。”
“我看未必。”朗寅釋回,他神色冷靜,并不樂觀。“原先只道太子在朝中勢力龐大,并不知他私下有慧能這群人的附庸,這些人窮兇極惡,只會把情勢變得更為複雜。”
“不過,”他話鋒一轉,又盯着墨子幽。“如今你能平安回來,已是萬幸,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再不可如此冒失,若是單獨行動,碰上這種硬茬子,旁人救你都來不及,出了三長兩短,我們如何向西陵交代?”
墨子幽見他說得誠懇,知他是關心自己。回想那陰森的古墓與和尚,倒也有幾分後怕,抿嘴道:“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再不會有下次的。”
“如此便好。”朗寅釋也松了口氣。
兩人正是聊着,突然聽到“咕嚕嚕”的聲響。墨子幽的臉瞬時就紅成了一團,她人前向來端莊典雅,從未這麽狼狽過,只覺公主的顏面蕩然無存。“改日再與烨王細談,本宮先回去了。”
“哎,”朗寅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十分懊惱,“倒也是我忘了,你從昨晚就失蹤不見,想是數個時辰沒有吃東西。此處離王府不遠,你先跟我回王府,蘭溪應已備好了早膳。也好把這身衣服換了,再回宮中去。”
墨子幽聽了心頭一暖,卻仍記得那日他的話,不免仍有些介懷,悶悶道。“烨王殿下說過,日後不再與我往來了,去你府上只怕是不好。”
剛才他氣性頭上,現在冷靜下來,朗寅釋才發現墨子幽發絲淩亂,神色疲憊,頗有受了一番折磨的樣子。只怪自己太過心急,也沒有留意到,真是太遲鈍了。朗寅釋忍不住責備自己,上前伸手拉起她的手握了握。
“我何時說過不再與你來往了?不過是說保持些距離罷了。”朗寅釋半皺着眉,好生勸慰道。“你的手這般冰涼,定是進了寒氣,回我府中用熱湯沐浴一下也好。”朗寅釋靠得很近,帶着令人安心的茶香,墨子幽頓時心跳砰砰,快了許多,她被朗寅釋握着手,臉頰上飛紅便怎麽也褪不去。
朗寅釋運了真氣給墨子幽輸送過去,墨子幽覺得一陣暖流從手頭一直往心腹而來,渾身輕松許多。但她重傷未愈,不過一直強壓着,忍不住咳了起來。
朗寅釋頓時色變,“你受了內傷?”
墨子幽壓了壓心口的陣痛,帶着一絲疲憊淡笑道,“受了他一掌,不算太重。”
朗寅釋臉色難看,他打橫抱起墨子幽,健步如飛地出了竹籬小院。
作者有話要說:
寫故事越來越信馬由缰了,情節都是走到哪裏寫到哪裏的……
對不起各位,這章作者君把墨子幽公主寫得有點呆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