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除右相
紅壤賽馬場天朗京城最著名的賽馬場之一
圍欄邊上,擠滿了一群又一群的京城人士,大多是各行各業的商販,在馬場正中央有一排高臺茶座,那裏則是有錢人聚集地,達官貴人們往往會選視線較好的座位。圍欄裏的跑道上,時不時有一群馬飛奔而過。
“快跑啊!快跑!”“畜生!老子投了那麽多錢給它!”喝彩聲謾罵聲間歇不斷,整個馬場既擁擠又混亂,吵鬧的聲音讓場面時不時沸騰起來。
“哈哈哈,我的赤焰又贏了!”右相坐在茶座一側,拍手叫好,“去,再下兩注!”他回頭,跟貼身侍衛說道。
侍衛剛走不久,一個男人不經意落座在右相身旁。
“右相大人好雅興。”這個男人相貌平平,穿着一身富賈的衣服。
“哦,來了?”右相頭也不轉,毫不意外道。“說罷,是什麽好東西,你們也久負盛名了,雞毛蒜皮的不至于聯系老夫吧。”右相一副老氣橫秋的架勢。
“我們多次聯系右相,自然是要商量大買賣。”男人和氣一笑,“五年前溯川水患,皇上派太子前去赈災,太子挪用了三十萬兩赈災銀,右相可知道?”
右相眼皮一翻,黑豆般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證據,五年前的事情了,誰還記得。”
“哈哈。”男人笑着,上前為右相倒了一杯茶,端給右相,右相擡手要接,卻不料男人手一抖,将茶水撒了右相一身,“哎呀,得罪了,右相大人!”
右相皺了眉頭,壓住了不滿。“別管它,你且說清你的來意即可。”右相嫌棄道,一邊自己整理着被打濕的衣襟。
下一場的比賽正要開始,養馬人依次把下一輪的賽馬牽出來。
“太子這三十萬兩赈災銀的下落,難道右相不想知道?”男人好脾氣道。
“哼。”右相扭頭看了過去,“什麽意思?難道這赈災銀的下落有蹊跷?”
男子玄妙一笑:“我們有證據,三十萬的下家在東承。難道右相不好奇?為什麽太子要把三十萬兩拿給東承嗎?”
右相聞言臉色嚴峻,心頭如驚濤駭浪,太子竟然暗地與東承有所勾結?!這也并非不可能,煊王與西陵示好時,太子無動于衷,一直就讓他覺得可疑。他腦子飛快的轉着,故作不經意地朝男人道。“你們果真能拿出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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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輕抿一口茶:“鳳栖閣做事,向來說話算話,不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右相準備好十萬兩的銀票,油紙包好,今晚埋在劉家胡同盡頭的矮牆下。三日後午夜,同一地點,自然有人會把證據呈上。右相可要好好考慮,我們可不缺買家。”男子說完,起身悄然離去。
右相凝視着那男人的背影,正是陷入沉思。
太子向來謹慎,行事不留把柄,所以煊王一直難讨便宜。鳳栖閣的消息來得太及時了。
如果鳳栖閣所言屬實,果真有太子和東承勾結的證據,那拿到手裏,就是絕佳的籌碼!身為一國儲君,太子竟然私下與他國往來,背後一定有更深的故事可挖掘。若是稍加追究,誇張聲勢,說不定就能把他從神壇上拽下來!右相越想越覺得激動,有種乘風破浪般的喜悅感,似乎一切都在向煊王方向傾斜。他要盡快将此事與煊王商量,十萬兩銀票,怎能和皇位相比?
正這麽想着,突然,場上發出了一聲驚呼,只見馬欄那邊出了意外,似乎是栅欄斷了,一大群馬都被放了出來,人群來不及躲閃,因此陷入了混亂。
場面很快越來越混亂,右相不免生了幾分畏懼,他急忙下樓,往大門口方向走去。
賽馬場裏,人流分散在四面八方,馬匹在場地裏亂跑。右相跌跌撞撞的走到一片空曠地,對面,貼身侍衛向他跑來,“大人,我們走吧。”
右相松了口氣,“好,我們去煊王府……”話音未落,只聽耳後馬蹄聲響起,一聲嘶鳴——
慧能法師立在賽馬場外的一處樓閣上,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了。
從這個地方,他能清晰的看到右相的行蹤。羅漢們正僞裝成尋常的賽馬群衆,離着右相不到二十米。
右相正往大道上走,遠遠和貼身侍衛說着什麽,沒有留意到身後受了驚吓而狂奔的賽馬。未等慧能反映過來,便見狂躁的賽馬嘶鳴一聲,高擡前腿,朝着右相的胸脯狠狠踢了一腳,幾乎是立刻,右相哼都沒哼一聲,筆直倒在了地上。賽馬一番踩踏後,四散逃開了。
此事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震驚了。
“叮鈴。”見證了這飛來橫禍,慧能法師手中的鳳翎倏忽之間,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出人命啦!”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說時遲那時快,一隊衛兵從大門口沖了進來,将這片地方包圍得嚴嚴實實,在武力的威懾下,人們冷靜下來,圍成了一個圈,茫然無措。
圈中央,躺着一動不動的右相。
“大人!快救救我們大人吧!”右相的貼身侍衛慌不擇路地沖上前來,渾身戰栗,面容煞白,“躺在地上的可是當今右相啊大人!”
衛兵統領上前看了一眼,“你們,快把這位大人送去醫館!”他向手下吩咐着,“所有人都不準動!”衛兵統領大喊道,“本官是京畿司統領何沖!有人舉報,賽馬場有勢力作祟,滋生事端!所有人,一個都不準走!來人吶,給他們搜身!”
賽馬場外的樓閣上,一貫陰沉而鎮定的慧能法師臉色大變,顯得憤怒無比。
“不好!中計了!……鳳栖閣!!又是鳳栖閣!!”
右相奄奄一息,沒到醫館就死了。當晚,消息傳遍京城時,每個府中的态度都不一樣。
——煊王府,朗康轍問了第三遍。
“什麽?!被馬踢死了?!”
“在哪裏?什麽馬?怎麽死的?”
“真的死了?!”
“回王爺,是的。”齊旭低頭回答,神情嚴肅。
“哈哈,這簡直是本王今年聽到的最好的笑話!”朗康轍一邊笑着,神情卻狂躁的令人害怕。因為難以置信,他的臉色陰沉得像寒冬。眼前的花瓶被一把推翻,清零哐啷聲中,物件碎了一地。
“把你知道的統統告訴本王!本王要知道每一個細節!每一個!!何沖呢?!他人呢?!”
“何大人進宮去了,皇上召見他呢。”
“告訴我!右相到底是怎麽死的!!”朗康轍一把拉起齊旭的衣領,臉色通紅,青筋暴出,簡直是要吃人的模樣。
“王爺,息怒啊,大家都親眼看見的,右相真的是當衆被馬給踩死的。”齊旭顫抖着。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被馬踢死了?!那麽多人都在馬場,死的偏偏是右相,你跟我談天命不可違?!你當本王是三歲小孩嗎?!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朗康轍一邊大發雷霆,一邊又呵呵直笑,笑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齊旭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補充道:“好像聽何大人說,賽馬場周邊還有十來個會武功的和尚,随身都帶着武器,武功頗為高強,沒逮住讓他們逃掉了。京畿司查了檔案,發現這些和尚本來都是被關在帝陵裏的,也不知是什麽人把他們放了出來。”
“本王就知道,此事不會這麽簡單!”朗康轍眯着眼睛恨恨道,“關在帝陵裏的和尚?老四已經銷聲匿跡了,恐怕他們也只有一個主子。”
“好啊,手段真是狠啊!本王太小看他們了,本王沒想到他們這麽狠絕!連看守帝陵的和尚都能用上。朗赫銘,本王絕不會放過你!!!”朗康轍砰得敲碎了書房的茶幾,目呲欲裂道。
——太子的東宮
聽了尹公公的禀報,太子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右相就是命中該絕啊!連馬場的馬都不放過他!”
“聽慧能所說,右相的死恐怕有蹊跷。”尹公公嗓音尖細道。
“管它什麽蹊跷,死了就夠了!”太子笑得爽快道,“真想知道,朗康轍聽到這個消息,是什麽表情,哈哈哈……”
尹公公也笑着奉迎道:“右相一死,煊王就沒了倚靠的對象,這天朗,就無人能撼動太子的地位!”
“哼,想跟孤鬥,孤當了這麽多年的太子,論資歷他根本不是孤的對手,不過就是仗着父皇那點寵愛罷了!右相沒了,沒人給他輔助,可憐的朗康轍大概是要躲在角落裏哭吧,哈哈哈!”
尹公公:“可是殿下,慧能的十幾個羅漢,被京畿司包圍後暴露了身份,在大打出手後逃逸了。”
“皇上已經知道慧能法師從帝陵逃出來了,正在派人查此事,京畿司也發出了通牒,到處追捕他們呢,日後這慧能和尚,恐怕不能為殿下所用了。”尹公公委婉提醒道。
“不過是十幾個打手罷了,算不得什麽損失。”朗赫銘吩咐道,“告訴慧能,讓他解決掉這些羅喽,再也不要出現在京城了!不能壞了孤的大事。喔對了,讓下人擺上筵席美酒,把老六老九叫來,今晚好好慶祝一下,孤今天開心!哈哈哈!”
“嗻。”
——烨王府
蘭溢澤爬上後花園的山坡,坡上有個小亭,被燈籠的光暈包圍着,朗寅釋正在那兒喝酒。
“累了一天,喝點小酒就是滋潤,來王爺,我給你滿上。”
“公主是走了,事業卻迎來轉機,人生哪,最難兩全其美。”蘭溢澤也給自己倒一杯,在燈籠朦胧的光線下,陪着朗寅釋一道看着夜景。
坡下的池塘裏映着一彎冷月,天氣有些涼,但喝了酒卻渾身暖融融的。
“王爺,你可知道,右相之死轟動朝堂,整個宮廷今晚都難以安眠,官兵現在還駐紮在賽馬場裏呢。”蘭溢澤瞅着一直在出神的朗寅釋說道,“可你這個‘幕後黑手’,卻躲在小角落裏喝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朗寅釋看他一眼。“畢竟是條人命,總不至于要高興得又唱又跳吧。”
“早些日子你可不是這麽說的!”蘭溢澤抗議地嚷嚷,“您老人家飛鴿傳書時,可是篤定得很,“理書二三、開窗、下棋”——‘除右相’三個字,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幸虧咱們多年搭檔有默契。”蘭溢澤調整了位置,舒服地倚在柱子上。
“雖然本軍師在此次謀劃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還是要感謝王爺高明的建議,這樣不僅騙了太子,還一石二鳥,既除右相,又抓慧能,極大減少了威脅。希望王爺以後多多獻計獻策,我這個軍師,也就不用天天頭疼了。”
“啊?你說什麽。”朗寅釋回過神來,茫然問道。墨子幽已經走了快一周了,他近來時常會想起她,一閑下來就容易神思恍惚。
“哇,你居然在發呆,王爺你是故意的吧?”
“……”
“本王覺得,軍師在右相衣襟上撒藥粉,使往來的馬匹聞之癫狂,成功的制造了一起看似天意的暗殺,非常的有創意!本王可不敢和軍師搶飯碗,烨王府的明天,還靠軍師撐着呢!”
蘭溢澤:“……”沒見過這麽不負責任的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更一章送給雙十一單身的朋友們!祝大家早日脫單!
在評論區和大家聊天真的是非常開心的事情,寫文本身比較枯燥,但每次一看到大家的評論就覺得動力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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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雙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