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舊皇帝對對碰(十一)

要給秦非恕解毒,首先得确認秦非恕的毒到底什麽情況。

陸迦撕下一節袖子蒙面,熄了蔽體的黑焰,等太醫離開,故技重施熄了燭火,翻身進寝殿。

這一次秦非恕沒有反應,只側躺在床上虛弱地喘息。

陸迦對秦非恕是否真的沒解毒尚心有疑慮,來到秦非恕不遠處,手指一點,一團黑焰沒入秦非恕的後頸。

秦非恕沒有抵抗,直接昏了過去。

随後陸迦小心挑開秦非恕背上的繃帶,皺緊眉頭。

幾日下來,秦非恕的傷口幾乎沒有愈合的痕跡,刀口潰爛,流出的血呈駭人的紫色黑,整個後背已經徹底變了樣,令人望而生畏。

真的沒解毒。

那解藥呢?

陸迦雙眸中火焰輕輕跳動了一下。

他在瓷瓶上附着了一點自己的力量,很輕松就找到了瓷瓶的位置。

……就在秦非恕的枕頭下面。

陸迦将手伸進秦非恕的枕下,摸到了那只圓潤的小瓷瓶。

還未等他拿出來确認,手腕已被人牢牢握住。

他一怔,擡眸剛好和秦非恕睜開的眼睛對視。

這一瞬間陸迦還以為自己中了秦非恕的計,只是掙開那只手的時候他才發現秦非恕握他那一下只有開頭的力氣,實際松散無力,一甩就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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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迦眯起眼睛。

他的黑焰竟然沒把秦非恕打暈?不,剛才他确定秦非恕已經昏迷才上前。

秦非恕蘇醒得這麽快?

秦非恕咳嗽兩聲,看着陸迦,聲音雖孱弱,依然氣勢不減:“什麽人,來看朕的笑話?”

陸迦沉默片刻,沙啞着嗓音問:“為什麽不用解藥?”

“什麽解藥?”秦非恕茫然,“太醫都是一群廢物,根本研究不出。”

“別裝傻,前幾日我給你的那瓶。”

“朕怎麽知道那是解藥?”

“不是解藥你放在枕頭底下幹什麽?”

秦非恕忽然詭異地沉默了。

陸迦不知道秦非恕到底玩什麽把戲,見他不說話,幹脆上手,直接從枕頭下面把瓷瓶拿出來,另一只手将秦非恕翻過身,給秦非恕傷口上藥。

秦非恕沒有掙紮,任由陸迦撒藥,只過了片刻,忽然悶笑了一聲。

陸迦聽得不爽,冷聲道:“現在用解藥可未必有效,陛下還是提前準備後事吧。”

“盡人事聽天命。”秦非恕趴在那裏,忽然道,“朕倒是很好奇,你是什麽人,這樣關心朕的安危。”

陸迦手指一用力,讓秦非恕疼得吸口氣,才滿意地松開手:“誰管你死活?只是你現在死了麻煩多罷了。”

解藥立竿見影,秦非恕傷口上的紫黑色明顯在減淡。

陸迦後退一步,準備離開。

“等等,瓶子留下!”

陸迦手一抛,瓷瓶飛到龍榻上,随後再度從窗戶中躍了出去。

秦非恕坐直身體,完全沒有方才陸迦進來時的虛弱,手指摩挲着瓷瓶,不知道想着什麽,忽然輕笑了一聲。

他披身起床,叫人進來:“在逃小香豬之前的安排,可以開始了。”

……

陸迦第二日起來時,已經變了天。

在文冰酒獻城之前早早跪在城門口迎接大周軍的丞相、幾個洛都內的世家都被禁軍控制起來,不少人直接被下獄,洛都豪門人人自危。

不過這些人也不冤,都是千方百計打探到秦非恕即将駕崩的消息,各懷鬼胎準備擁立新主的。

在這些新主候選中,陸迦、文和阗還有北方軍的一個将領是呼聲最高的。

陸迦安穩窩在宮裏,誰都不見;

北方軍将領直接提了深夜上門的人的人頭丢在皇宮門口;

按照文和阗的智商本該跳出來接這頓板子,然而這一陣子文和阗都告病在家,據說門都沒出,侍妾也全都罵走了,底下人都在傳文和阗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所以這些急着投機站隊的朝臣世家沒鬧出什麽大事,只給了秦非恕動手的把柄。

原來榮朝的朝堂在文和阗父子的禍害下基本只有屍位素餐的貪官,只是投降之後秦非恕一時不好收拾,這次終于一并清理,換了許多真正幹事的人上來。新朝百廢待興,南北派的對立暫時消弭在忙碌的政事中。

大周終于穩固了下來。

……

對此陸迦的評價只有一條:“铤而走險。”

不管秦非恕是為了釣魚故意不用解藥、還是傻到确實沒發現瓶子裏是解藥,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不确定上都是一件走鋼索般的蠢事。

不光自己铤而走險,還要連累他半夜去給秦非恕上藥。

因此陸迦和秦非恕下棋時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秦非恕含笑落下一子:“獻玉侯情緒不佳?”

陸迦打了個哈欠:“近幾日宮裏吵吵鬧鬧,睡不好。”

“放心,今日便結束了。”

陸迦當然知道,因為不安定因素都已經被秦非恕清理幹淨了。

只是作為最大的不安定因素,陸迦很好奇秦非恕打算怎麽清理他。

秦非恕挑了個蜜餞吃着,笑眯眯地道:“此次計劃能夠完美,還多依靠獻玉侯。”

“臣什麽都沒做。”

“是麽?”秦非恕笑呵呵地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獻玉侯可認識這個?”

陸迦仔細端詳,搖搖頭:“沒見過。”

秦非恕将瓷瓶放下:“朕卧床的日子裏雖然體虛,獻玉侯的身姿想必不會認錯……那夜定然是你。”

陸迦裝傻:“臣這些日子晚上都在睡覺,巡邏侍衛可證。”

秦非恕笑了笑,忽然轉了話題:“榮花被榮朝奉為國花,不只因矜貴美麗,還因為它的花香馥郁撲鼻、彌久不散。”

宮女恰好捧着一叢新采的榮花過來。

秦非恕順手拿起一枝,“而且榮花的花香極為特殊,若以鹽水、燒石水、酒分別熏染,香氣就會發生變化,端的是奇妙。”

陸迦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秦非恕每次下棋都會為他準備的榮花上。仔細嗅來,确實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酒香。

“朕很想知道,為何那夜的人身上會有酒熏榮花的香味?”

陸迦雖然看了原著劇情,也有文冰酒的大多數記憶,但榮花花香的這些細節根本沒有留意,沒想到竟然踩了秦非恕的坑。

他內心暗罵一句秦非恕狡詐,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順利而過于輕視秦非恕作為這個世界男主的智商和警惕性。

不過很快陸迦就理清了思緒——不論秦非恕有沒有确定他就是送解藥的人,他做的事情都對秦非恕有利無害,承不承認,秦非恕都不會拿這個理由針對他。

因此陸迦毫無壓力地攤開手:“臣确實一無所知,陛下可調遣巡邏侍衛問訊。”

反正他行動絕對沒有人能抓到軌跡。

秦非恕定定地看了他一會,輕嘆一聲:“獻玉侯既然不想承認,朕也不勉強。只是這次獻玉侯終歸有功,不妨提個要求,朕一定滿足。”

陸迦打量了秦非恕一會,忽然展顏一笑。

不論秦非恕想試探什麽,都不會有結果。

“既然陛下金口玉言,那臣就不客氣了——還請陛下請一位刺繡老師進宮。”

秦非恕臉上果然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茫然:“刺繡?”

……

陸迦再見到文岫煙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文岫煙搶着問:“三哥,聽說陛下壽辰上有刺客,你沒受傷吧?!”

看着文岫煙擔憂的眼神,陸迦才想起來為了避嫌,他自從壽宴之後除非秦非恕召見否則都沒有離開過九辰宮,都忘了文岫煙這邊。

看文岫煙的表情,一連七八天沒有聯系到他,指不定腦補了什麽。

陸迦難得表情緩和了些:“放寬心,我沒有受傷。”

文岫煙看陸迦氣色極好,這才松口氣:“那便最好了。”

陸迦将秦非恕請來的刺繡師傅介紹給文岫煙。

這位蘇姓刺繡師傅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對文岫煙恭敬行了禮:“見過岫煙公主。”

文岫煙也認真地回禮:“見過老師。”

蘇師傅去整理教導刺繡的物件的功夫,陸迦順口問:“這些日子你看了多少書?”

文岫煙老老實實地道:“看了不少,只是有些內容尚且看不懂。”

陸迦點點頭:“能全看懂才是怪事。慢慢來,有不懂的可以問。”

文岫煙點點頭,從書房拿了一冊書,問了陸迦一些問題。

陸迦給文岫煙解答完,文岫煙抱着書,眼神亮晶晶滿是欽佩:“三哥懂得真多!若父皇還在,看三哥這麽博學,一定十分賞識。”

陸迦嗤笑一聲:“他只在意兒子能不能取悅他,哪回在意皇子是否博學?做皇帝做成他這樣,也怨不得被秦非恕推翻。”

文岫煙怔了下,抿了抿唇,看着陸迦欲言又止。

“怎麽,覺得我說他過分了?”

文岫煙搖搖頭,小聲道:“不是,只是我近來聽了些關于陛下的流言……”

陸迦心說秦非恕駕崩的流言時效性都過去多久了:“別盲信,更不要妄動。”

看蘇師傅已經準備好教導刺繡的行當,陸迦站起身,“你慢慢學吧,我先走了。”

送走陸迦,文岫煙和蘇師傅開始學刺繡,蘇師傅客套性地誇了一句:“岫煙公主和獻玉侯關系真好,聽說獻玉侯特意向陛下請求給岫煙公主尋刺繡師傅,尋常百姓家也難找這麽疼妹妹的兄長。”

文岫煙輕咬下唇:“三哥這陣子确實待我很好,只是……”

只是她隐約有些擔憂。

她雖久居深宮卻也不傻,文氏現在位置多尴尬她亦能想象,所以平日都是能低調便低調,從來都不出門惹事;陸迦卻能幫她救下母親、請來刺繡師傅……秦非恕為何對三哥如此寬容?

要知道,這些日子她可聽了不少髒污的傳言。

那些傳言裏說……獻玉侯之前獻妹求榮不成,竟然親自爬上陛下的床,婉轉求歡,才讓陛下放了他一馬。內容有鼻子有眼,據說還是陛下親自說的“用了藥”、“那幾夜”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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