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些原本不知疲倦的年輕人慢慢回過了神來,有人在喧鬧聲裏大喊:“臺上跳舞的那個小哥是誰啊?長得還挺帥的!”
“不知道啊,可能是新來的氣氛組,拍一下拍一下,回頭發網上去肯定要火……女團歌他都能跳啊!可以啊我的哥!”
卡座裏揮金如土的富婆兩眼放光,抓住一臉懵逼的營銷就問:“那是你們新來的男模?姐就喜歡這款,從此以後他就是我親弟弟!你把他給我叫來!他就只能給姐一個人跳舞,聽見沒有?”
“不是,姐,你誤會了……”營銷們一頭霧水。
梅梵瑙接過來一瓶臺下觀衆遞來的香槟,狠狠搖晃了一通,噗地一聲便開始天女散花,酒水灑滿了前排的人群。
“都給我嗨起來!!醒了沒有!?爽不爽!!”
“醒了!爽——!”
那些人也都是人來瘋,被喚醒後還未嘗發覺他們已經身處異世,全都揚起了手裏的紙,在漫天飛舞裏狂歡尖叫!
這夜場裏本來也是極其熱鬧吵嚷的地方,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撥動着所有人的神經,但越是這樣的場合,也越容易進行集體的控制。
這個道理對鐘成鳳來說适用,對梅梵瑙來說亦然。
鐘成鳳察覺到這些人逐漸清醒,而她身處的異世恐怕也不能支撐太久,臉色頓時一獰,咬牙罵道:“媽的,哪來這麽個東西壞事!”
眨眼工夫,她便消失在了潮水一般的人群裏。
“呼。”梅梵瑙見這群二傻子神志恢複,松了一口氣,跳下了臺去,心說,“得虧把他們叫醒了,不然的話……誰知道那狐貍精還要吸多少個人的陽氣?”
到那時,說不定鐘成鳳沒擒住,場子裏的人已經倒下去一大半了。
“小哥哥加個微信呀?”
梅梵瑙此一時是全場焦點,大家的目光都随着他轉。
他不過是一笑置之,姣好的樣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彎彎笑眼加上潔白的小虎牙,在一衆紅男綠女中竟然脫穎而出,大家更是七嘴八舌讨論了起來:“你說這小哥該不會是哪個公司的明星吧?”
梅梵瑙也不知蔔星發現鐘成鳳的集體催眠了沒有,畢竟那位大佬此刻還氣定神閑坐在卡座裏。
“蔔星,這場子的陣你能破嗎?”梅梵瑙有些煩躁地扯了一把衣領處,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絲質襯衫一滑,光潔的鎖骨和胸口直接露出了一大截。
他坐下,一口悶了一杯酒。
見蔔星一言不發,仍保持着高冷深沉凝望他的姿勢,梅梵瑙喘勻了氣,不知所以然:“?”
“這個酒,好喝嗎?”蔔星答非所問,低沉磁性的嗓音竟有一絲別樣的暧昧,“你喜歡嗎?”
“毛病吧,這時候問這個幹嘛?”梅梵瑙更加迷茫,掃了一眼桌上的香槟和明晃晃的燈牌,還是老實回答了,“好喝啊,畢竟這麽貴呢,趕上我倆月工資了!”
蔔星支頤淺笑,搖了搖頭。
這個神情裏頗有些“真拿你個磨人的小妖精沒辦法”的寵溺意味,看得梅梵瑙毛骨悚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當然還在後面。
一只手捏住了梅梵瑙的下颚,指尖溫柔地拭去了他唇瓣挂着的一滴酒。
蔔星笑得梅梵瑙頭皮都麻了,他說:“小笨蛋。”
“小——咳咳!”梅梵瑙讓口水狠狠一嗆,懷疑自己耳朵讓狐貍毛給捅了,直接吓得連方言都飙出來了,“小啥玩楞?!”
好家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裏這麽多位蹦迪選手不知如何處理,那邊蔔星又宛如腦袋讓驢尥蹶子給了一jio!
蔔星打了個響指,營銷立刻會意走了過來,俯身問:“哥,要點什麽?”
“黑桃A,”蔔星微微側首看着那人,尖削分明的下颚線條自帶一股子霸道凜然,一雙鷹眸在看向別人的時候可謂是毫無溫度,說出話的時候也是壕無人性,“再來十瓶。”
新來的小營銷一下子讓財大氣粗的蔔星給驚呆,雙膝哆嗦了起來:“哥……好嘞哥!不是,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祖宗!我這就下單去!”
這人說罷,便眼淚狂飙着扭屁股跑了:“業績滿了!!!”
想必在緣來菜館時刻擔心被吃掉,這Freedom夜場裏的每一個人,都像個快活的二傻子。
梅梵瑙雙目圓睜,傻了。
“你……你開那麽多酒幹什麽?”他有些崩潰地扯住了蔔星的領子,努力搖晃試圖讓他清醒過來,“你是不是喝了迷魂湯了!?蔔星,蔔大佬,親哥,你醒醒!你剛才還罵我是來這裏玩的呢!你醒醒啊!”
蔔星任由他胡鬧。
眼神裏,依舊是霸道總裁對小嬌妻的堅定與寵溺,以及一絲絲對軟妹幣的蔑視——呵,那些身外之物,根本比不過寡人愛妃歡心片刻!
“哥!酒來啦——!”
方才的營銷去而複返,一回來,聲音裏滿滿都是豐收人民的喜悅,身後跟着一溜兒端着香槟和舉着燈牌的侍者,經費在燃燒,全場焦點再次凝聚到了梅梵瑙這一桌來。
梅梵瑙望着好像是一摞摞錢的香槟,陷入幻滅:“完了,我跳個舞的工夫,蔔星瘋了……”
“不,我沒瘋。”蔔星終于施施然将翹着的長腿放下,一只手無意間放到了梅梵瑙的大腿上,他篤定道,“只要你能開心,今晚再開一百瓶。”
開你妹啊開?!
這貨不是正經的玄門道家傳人嗎?
不是蔔老爺子的後人嗎?
不是他梅梵瑙癡癡守候無數輩子、為他逆天改命的蔔星嗎!?
他現在在這裏……
活像是個烽火戲諸侯的孽障啊!
好像梅梵瑙對他笑一笑,他今晚就能把整個夜場掀起來抛着玩似的!
周圍響起了豔羨的歡呼聲和口哨聲,有人甚至起哄說:“親一口,親一口!”
蔔星又是垂首一笑,薄唇微勾,大有“既然你執意要求,那我勉為其難讓你親一口吧”的欲拒還迎。
“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是個瘋批?!”梅梵瑙噎了好一會兒,看了一眼賬單,趕緊捂住了太陽穴,“不行了,不行了,血壓高了。”
蔔星絕對不對勁,鐘成鳳那臭狐貍精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小梅臉色晦暗,賬單在他手裏死死捏成了一團。
“寶貝,喝不完就拿着洗手玩兒,知道嗎?我只要你快樂。”蔔星親昵地捏了捏梅梵瑙的耳垂,惹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梅梵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正色道:“真是想不到這個時候最不靠譜的我,竟然要做最靠譜的事情……那什麽,你這情況出現多久了,到醫院看過了沒?”
“相思病,無藥可醫。”蔔星宛如一個孤單的吟游詩人,深情凝望着他。
梅梵瑙:“……”
完蛋,會用鞭子抽妖精的大佬,他戀愛腦了!
他無fuck說,給蔔星把了脈,發覺對方的身體其實半點問題也沒有,那就絕對是鐘成鳳或者她背後的那個東西,在和梅梵瑙他們鬥法,蔔星一時疏忽,着了道。
魅惑人心,的确是狐貍精的道術。
梅梵瑙強作鎮定,喝了一口他平時不舍得喝的酒,試圖說服蔔星:“你現在魔怔了,這個狀況我聽我師父講過一些,說是狐貍精會給人下咒,受害者着了道之後,會深深愛上第一個看見的人,藥石無醫……”
話到此處,他話音一頓。
原來,蔔星剛才從頭至尾,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心頭微暖之餘,梅梵瑙壓低了嗓音,說:“蔔星,我希望,你是真心實意對我,而非因為這些下三濫招數,現在你不清醒,我只能言盡于此了。”
蔔星原本漆黑到宛如濃墨一般的瞳孔,此刻裏面竟然浮現兩顆若有若無的愛心形狀,愛心形狀裏,倒映着梅梵瑙的影子。
他無知無覺,選擇性聽話:“嗯?什麽狐貍精?”
向前一靠,眼底滿滿都是戲谑,低聲嘲弄道:“你是說你嗎?小狐貍。”
“上輩子你也沒對我這麽熱情過,中了咒倒是騷包!”梅梵瑙額頭浮現出了一個十字路口,一把拽住了他,“你起來,跟我走。”
蔔星嘴裏嘀咕着“你這個小妖精”、“真是拿你沒辦法”之類的話,稀裏糊塗跟着梅梵瑙走了,留下了一桌子令人心疼的高價香槟。
“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繼續抓鐘成鳳,我也不放心讓你自己留在那裏。”梅梵瑙一雙眉緊緊皺着,帶着人走出了夜場。
或許是由于鐘成鳳那邊道行實在是太低微,用的手段也下三濫,加上她那邊的執念雖然深,但是并不強烈,根本達不到杜慶生那種入魔的程度。
因此,外面竟然有一部分空間是能看見的。
梅梵瑙望了望,雖然不遠處就是漆黑濃霧,但是一出門的這一條街,有一家旅館還能夠瞧見,于是便對蔔星一擡下巴:“咱們去那歇一下,我看看你到底有問題沒有?”
回頭一看,他又由不得怔住了。
只見蔔星正面帶笑意、癡癡地看着他,顯然就是一刻也不曾挪開目光的,這模樣雖然與他平時不太相符,但梅梵瑙竟然還是不由自主心軟了。
“愛是奪命刀啊……”梅梵瑙暗嘆了一聲。
前臺登記的時候,一直一言不發的蔔星突然開口:“小妖精,都已經迫不及待帶我來開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