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被打臉了楊瑛:我得打回去

還有幾日就該過年了,本應是閑暇的日子,可楊瑛卻越發忙碌了。這幾日,系統大發慈悲,前前後後又獎勵了二十輛普通的自行車,幫助楊瑛解決了身邊随從的交通問題。

騎馬固然好,但是馬兒要吃要喝的,哪裏有自行車來得方便?因此現在陳留有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每日都可以看到一個騎行大隊浩浩蕩蕩出城,待夜色降臨時又浩浩蕩蕩地騎回來。

陳留很大,有十七個州縣,一時間也是走訪不完的。楊瑛只能将陳留附近的村莊、州縣先走訪一遍,然後根據百姓們的困難做出相應的計劃。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系統現在也大方了,盡管高産糧種依然不見蹤影,但現在給出的糧油占比比較大。這樣,楊瑛就能暫時去接濟那些民衆,讓他們對曹肅的統治生出歸屬感,以便明年開春的建設計劃。

衣物、被褥、食品,楊瑛騎行大隊的自行車已不像自行車了。每人的後座上都裝了很多東西,前面的車簍也改裝成了大簍子。

另外還有幾輛騾車專門配套使用。油鹽米,衣物被褥,鹹魚是送溫暖的主要貨品。村民已經被諸侯禍害了一遍,如今陳留外的村莊已沒多少了。楊瑛在送完附近最後一個衛星村後,将各地的亭長是,三老等基層管理人員召了過來。

大昭十裏設一亭,十亭為一鄉。鄉一級別中,有三老、有秩、啬夫、游繳等職位。其中,三老掌管教化,身份最為尊貴;而掌管聽訟與賦稅的啬夫權利極大,許多鄉民一輩子都不知縣官州郡官是誰,但卻知道啬夫。

自古皇權不下縣,大昭也不例外。因此,地方上的這些基層官權利極為大,掌握*着普通百姓的生死。

楊瑛無官無職,即便如今有些聲望,但想讓這些人乖乖聽話也是要拿出些本事的。尤其是,在這些土著腦子裏,女子是男子依附品的觀念深重,表面能做到客氣,可要他們努力配合,那就難了。

比如楊瑛召集十裏八鄉的三老、啬夫前來議事,他們便各種借口,推托不來。誰來誰才是傻子。因為他們已經打聽到了,楊瑛準備将人口少的村子合并,将無主田地贈予村民。

呵呵,這不是在挖他們的牆角嗎?想讓他們聽話?做夢!便是曹肅親自開口,也沒用。

這人口與地關系着各方面的利益。他們雖只是不入流的官吏,但背後站着的卻是陳留世家。哪裏冒出來的毛丫頭,竟敢動他們的蛋糕?這是不想活了!

楊瑛在約定的地方等了整整一天,最後接待的竟只是這些人的家仆,紛紛來打請假條。

楊瑛的腦子也想不到那麽多,只覺人家說得也對,過年了,是挺忙的。自己這個時候叫別人趕過來,換作自己也不樂意。

這樣想想便讓那些仆人回去禀報,待過了正月初六一定要前來赴約,有重要的事商議。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開開心心過完一個年後,到了初六,她等了一整日,這回竟是連個禀報的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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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瑛想了很久,想起歷史政治課上學的那些東西,她忽然有點明白了。

集村并寨便于人口管理,還能将勞動力充分利用。而那些沒人的村莊則可以推倒,或作耕地或還林,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好事。

但這等利民的好事卻是會損害到某些人的利益的,比如那些三老、啬夫。集村并寨一旦成功了,他們這世代傳承的鐵飯碗可就沒了。而且,合并的村子以後直接歸縣裏管理,這對于一些世人來說也是無法忍受的。

盡管百姓瘦得像麻杆,但是放油鍋裏炸炸,總還是能炸出點油水的。世道不好,再逼一逼,百姓手裏的地不就成了自己的了嗎?想要活下去,只有賣地賣身,世代為奴。

于尋常人來說亂世可怖,可對于某些人來說卻是擴大家業的好機會。就像那些諸侯一樣,伐董只是借口,趁機搶地盤才是真的。

想明白這點後,楊瑛便怒了。

那幾個要合并的村子裏已沒多少人了,基本上每個村只有七八戶人家這樣。而像這樣的村子,就陳留城附近便有二十多個。

楊瑛的設想是将這些村子直接合并,造出一個小鎮。這些農民手裏若還有地的,便進行登記。到時有多少地便就近補多少地給他們。而且,為了吸引這些村民,楊瑛已做好了萬全計劃。

只要願意并村,每人發三斤鹽,送十個雞仔,十個鴨仔,再另外每戶給兩千錢的安家費。除此之外,每個人再給一百斤口糧(後世50斤)。等到了開春農耕的時候,再提供糧種與農具。

可以說,這條件在*這個時代已是非常大方了。這也是楊瑛走訪了很久得出的結論。并村後,如果條件允許,還會給沒地的村民分田地,有地的也可以用優惠的價錢購買。就這條件,楊瑛是很有信心将人吸引過來的。

但是她還是天真了。

她忘了,這裏不是種花家,這裏有萬惡的官吏與世家地主!

她咬咬牙,道:“這些人……給臉不要臉!”

曹順望着楊瑛,心裏很好奇。其實這些人不來早在大兄的預料之中。只是大兄有交代,不讓他們提醒楊瑛。用大兄的話說,楊瑛已“立志”,接下來該如何“立言立行”,創造三不朽,就該看楊瑛自己了。

一個沒有接受過風暴洗禮的人是不會成長的。

所以他們把楊瑛要集村并寨的消息放了出去。

風暴不夠大,又怎能體現意志的堅韌?

這一次,是大兄對楊瑛的考驗,也是整個陳留郡對楊瑛的考驗。

那些世家,三老,啬夫都在看着。如果楊瑛不能将這事辦下來,那麽這些人會更加肆無忌憚。而這也意味着,大兄想的那些計劃都不能推行。如果要推行,就得死人了。

所以,讓楊瑛先試試水,磨練下也是好的。

現在風暴來了,楊瑛會怎麽應對呢?曹順很好奇。

“玉貞,你打算怎麽做?”

衛俊問道:“你現在在大昭也算是數得上號的女公子了,許多百姓都知你賢名。若是今日你不能将他們的氣焰打下去,明日你想做什麽事都做不成了。”

衛俊是平民,最是清楚三老、啬夫與世家間的勾當。楊瑛代表着曹肅,曹肅利用楊瑛行試探,而些世家同樣也是在利用楊瑛反試探曹肅的底線。

一場不見硝煙的戰争其實早就開始了。

曹肅得不到朝廷的認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想要收稅就必須得到陳留世家的認可;而世家很滿意現在的狀态,太守有,但不用交稅,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現在楊瑛挑事,想給泥腿子們出路,正好是一個相互試探的點!

楊瑛的腦子是想不到這麽深的,但衛俊能想到。這些日子,楊瑛沒少跟他說各種計劃,同為平民,有許多共同語言。衛俊想到她說的那些計劃,便會生出期許。

他雖沒讀過多少聖人書,但也知道,如果楊瑛的計劃都成功了,普通人受益無窮。征戰沙場固然是報國,但是改善民生卻是成聖之道。

他願意為了這個希望賭一把。

楊瑛咬咬牙,“人家把手都打到我臉上了,我要不打回去,還怎麽行走于世?!我個人榮辱算不得什麽,但是若是因為他們讓我的計劃流産,那絕對不能原諒!曹順!”

“在!”

“喊上兄弟們,帶上家夥事,現在就跟我是拜訪拜訪那些三老啬夫!”

很快,曹順就從軍營裏點了一百二十人過來。楊瑛望着這些士兵,沉思片刻道:“大家這些日子過得怎麽樣?”

“回先生……”

楊樹站了出來,*“簡直不敢想!”

“怎麽個不敢想?”

“先生,小的家裏以前日子還可以,有十畝地,在十裏八鄉也算是日子過得不錯了。但是就這樣也不敢想每天都将肚子吃得飽飽的,還能時不時地吃上肉跟魚。自打先生教了我們堆蚯蚓窩,教我們認字,教我們做飼料,開荒耕地後,夥食一天比一天好。小的說句托大的話,這日子就是比那有五六百畝地的地主家都好過。所以,小的說着日子不敢想,至今感覺跟做夢似的。”

“很好。”

楊瑛點頭,又看向其他人道:“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嗎?”

“是!”

衆人齊齊回應,知道楊瑛随和,便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每天吃的素菜裏都有油花,鹽也足,現在雞場成規模了,每兩天就能吃到一個雞子(雞蛋),這日子以前咋敢想哦?”

“就是,就是。隔三差五還能吃到湯餅,我們村最有錢的人都不敢這樣吃。”

“冬天發的棉衣也極好,小的長這麽大,頭次在冬日裏感到了虐暖和。”

“還認了字。我現在能寫三十多個字了,要是我爹娘還活着,一定會高興地哭的。嗚嗚嗚,要我爹娘還活着多少好啊?”

楊瑛教了箬娘等人醫術,也給她們科普了認字的重要性,并教她們認簡體字。箬娘等人學問還算紮實,認簡體字是沒什麽困難的。稍微教一教,便能充當老師了。

她們按照楊瑛的吩咐,每天輪流去教士兵與難民認字。然後采取後世建國初的那套辦法,組成小組,大家互相教。從自己的名字到身邊的物品,一個個慢慢認。

這時代的人對知識很尊重,學習都很刻苦。就一月下來,許多人都能認三十幾個字了。有些厲害的,能認百來個字。

楊瑛這樣的行為自然很受士兵們愛護。在他們看來,楊瑛教他們學問,那就是恩同再造。現在聽楊瑛問他們過得怎麽樣,自然是感激得不得了。

楊瑛聽着他們訴說,回想着自己看過的那些書,學過的那種政史知識,便判斷,自己剛剛冒出的那個辦法應該可行。

這些士兵都窮苦人,一定會對同階級的人産生同理心的。

想到這裏,她便道:“如果我想讓這十裏八鄉的人都過上這樣的日子,你們說好不好?”

士兵們愣住了。

他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楊瑛這麽一問,他們立刻就開始聯想了。

是了,如果自己爹娘還在,知道自己能認字了,那得多高興?

如果自己死去的那些親人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那該有多好?

如果自己将來娶了媳婦,生下的孩子也能過這樣的日子多好?

士兵似是意識到了什麽。

先生……

是要改變這個世道,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嗎?聯想楊瑛收留難民的行為,他們覺得自己這樣推測還是有道理的。

楊樹因假扮楊瑛有功,獲得過封賞,後來也跟楊瑛說過幾次話,膽子便大些*。他上前兩步,試探着道:“先生,這自然是好的。先生,您要我們做什麽?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好!”

楊瑛的聲音大了起來,“兄弟們,你們都是吃過苦,被那些啬夫、三老盤剝過的。現在,我想做一件事,一件可以讓陳留百姓過上好日子,你們也能吃香喝辣的事!但是做這事會損了那些三老啬夫的利益,所以他們就阻攔我!我要你們做的就是……”

她深吸一口氣,“現在就随我去最近的王莊鄉,去将那三老的狗頭給我砸了!不來個殺雞儆猴,他們當我楊瑛好欺負!兄弟們,為了你們的下一代,為了咱們的後代不再受世家奴役,你們願不願意跟我|幹?!”

這臺詞有些古怪,都是楊瑛從影視劇裏看來的。她這樣的粗神經是沒什麽演講才能的,但她雖沒什麽演講才能,但記憶力很好,模仿能力也強。想着藝術來源于生活,電視裏打地主老財前的發動會都是這麽演的,她來個按葫蘆畫瓢應也錯不了。

那啥……

人與人的悲歡雖不同,但窮逼的苦難卻都差不多。

應該能引起共鳴。

果然,這些世世代代被奴役的士兵一聽到下一代幾個字就上頭了。

他們咬着牙,雖然也不明白自己的憤怒來自于哪裏,但一想到以後的娃還要再吃一遍自己以前吃過的苦便覺無法忍受。

他們嗷嗷叫着,舉着手裏的長矛大喊道:“不能再讓這些狗官欺負我們!先生,你說,我們聽你的!”

楊瑛笑了。

效果很好,果然看電視劇還是有用的。

她道:“我本來是這樣計劃的……”

她将自己集村并寨的想法說了一遍後,又十分危言聳聽地道:“要是我這回不作聲,他們便會以為我大兄好欺負。畢竟,我是大兄義妹,代表着他的臉面。大兄若是被他們看輕了,就無法在陳留站穩腳跟,若咱們失了陳留,便沒有一塊地盤給咱們休生養息了。屆時,不要說吃雞子了,便是飯都沒得吃啊!”

士兵們一想是這個理啊!要是主公被他們鬥倒了,他們還吃屁個雞子啊?!

這樣一想,那怒火就蹭蹭的直長!誰砸他們飯碗就弄死誰!畢竟得自己先活着才特麽可能有下一代啊!

“先生,這事萬萬不能慫了!”

一個黑臉的士兵站了出來,聲音跟打雷似的,嗷嗷叫着道:“那些三老啬夫都是瓜慫,敢打您臉,我們給您出去!把他們的狗頭都給打爆了!”

“對,打爆他們的狗頭!”

“打爆狗頭,集村并寨!”

“打爆狗頭,集村并寨!”

聲音漸漸齊整,大家的情緒也高昂了起來。曹順瞪大眼,砸了咂舌,感嘆道:“乖乖,看不出來啊,小妹還挺會來事啊。”

衛俊嘴角噙着笑道:“玉貞以誠待人,不看門第,不看出身,這些士兵受了她恩惠,自然愛戴她。”

“只是看這架勢,小妹不會真動粗吧?動粗能*有用?”

“呵。”

衛俊輕笑了下,聲音裏滿含不屑,“有家有業的最怕死,光腳的沒什麽好顧忌的。”

曹順愣了下。他将衛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衛雲儀,看不出來啊?你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的,可做起來事來跟蠻子一樣啊。”

“以前沒人試過。”

衛俊沒接他的話茬,“現在試試就知道了。”

他側頭望向曹順,一字一頓道:“衛某出身微寒,若來日所有像衛某這樣的人都可以過上好日子,殺幾個啬夫又算得了什麽?”

動員大會很成功,很快一群人就殺向最近的王莊鄉。

王莊鄉離着陳留城不過二十裏地,也是附近人口最多的一個鄉,人口約有兩千三百左右。

故而王莊鄉的三老也是最“矜持”的。楊瑛在走訪調查時,發現這裏的三老過分年輕時心裏就覺奇怪。因為按照大昭的規矩,三老需得五十以上,德行兼備,能服衆者才能當。

可王莊鄉的三老她看着至多四十,怎麽就當上三老了。當時沒多想,現在想想,這裏面定是有問題的。而且,諸侯會盟到處抽人勞役,唯獨這王莊鄉送出去了一百人後便無人再來攪擾。這現象可不代表三老能力強,定是背後之人實力強悍,諸侯多少要給些面子。

而現在這些人公然跟她作對,之前有些概念模糊的地方她現在是弄清楚了。既然這十裏八鄉這個刺頭點子最硬,那就拿它開刀,來個殺雞儆猴吧!

楊瑛到了王莊鄉,也沒讓通報,直接便到了鄉舍,将人給找了出來。

“老人家,我楊瑛來探望你來了……”

楊瑛陰陽怪氣地道:“是我思慮不周,能當三老的人最少也五十了。讓一個知天命的人趕幾十裏是拜會我,我真是太不懂事了。所以,我便親自過來了。老人家啊,你可安好啊?吃飯香否?睡覺安否?來來來,咱們坐下慢慢唠哈!”

王莊鄉的三老姓丁名保,今年不過三十七而已。能當上三老,全靠背後的張家支持。張家乃是本地望族,擁有諸多良田不說,城中許多商賈之事亦有涉足。

家中多有人為官。比不上大昭王、謝、袁、楊等士族,但在陳留這一畝三分地上,卻是能攪動風雲的存在。

而眼前這個丁堡便是這種能力的體現。

得知楊瑛要集村并寨,這張家就坐不住了。這世道一年比一年亂,人一年比一年少,即便手裏擁有諸多良田又有什麽用?沒人耕地,好地都要變壞地啊!

章懋為官清正,這幾年陳留百姓在他治下過得還不錯。而他與袁貞又是好友,有些事也不便下手。現在可好了,章懋死了,曹肅跟袁貞又有了芥蒂,而朝廷那邊還将曹肅定為了逆賊,這好的機會若不再撈點人過來做事耕地,豈不是跟傻兒差不多了?

可這楊瑛倒好。騎着個破車到處轉了下,居然就放出風來要集村并寨,這算什麽事*?!為了多保住一點地盤上的青壯,他們也是花了大代價的。可楊瑛倒好,直接要将十裏八鄉都給并了,那他們忙活半天算什麽?!

這等事,怎能答應?

這等異想天開的事也敢開口,若不給她一個教訓,曹肅立馬就會将他們吃了!真當他們傻不成?

所以,早就放出消息。誰敢去城裏見楊瑛,那麽以後就不要在陳留混了。

各地亭長、裏長懼怕世家勢力,且也想保住自己手裏的權利,幾番衡量後,幹脆就集體削了楊瑛面子。

現在楊瑛親自來了,丁保雖有些意外,但卻不怎麽害怕。

他呵呵笑了笑,也是陰陽怪氣地道:“老夫操心的事少,身體還算康健。玉貞姑娘若有什麽想說的便趕緊說罷,就這一會會兒的工夫,老夫還撐得住。”

楊瑛笑着道:“既如此……那我就說了。老人家啊,我是想把幾個村子集|合到一起……”

“此事斷斷不可能!”

話未說完,丁保就打斷了她,“老夫已向各裏亭主事的商議過此事。他們回去問了鄉民,無人願意遷徙。玉貞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打聽打聽。”

“哼!”

楊瑛冷笑着。讓自己去打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便說明,他早已将鄉民整頓了一遍。在這個普遍懼官的年代裏,鄉民哪敢說真話?

電視劇果不欺我!

這些舊時代的官吏真是狡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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