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互等打臉二人組
他抿了下唇,随後銳利的眼眸又折射出不信的模樣,冷哼道:“既然嘴裏念叨着心上人的小名兒,還跑出來尋花問柳,真是兩面三刀。我煜恣風唯一不接的,就是你這種管不住下身的貨!”
“你!”
魏櫻不免語塞了,臉都憋紅了,才結巴地道:“可你作為小倌,為了榮華富貴出賣身體,難道不是挺……挺不知羞恥的嗎?”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氣惱地冷哼道:“我為了榮華富貴?呵……可官府認證,我憑本事賺錢,有何不對?縱使我下賤,可我也嫌你惡心。我須跟你說明白,今日你睡着了,什麽也沒發生。慢走不送!”
聽罷,魏櫻氣得牙根癢癢,就真的不再想争論了,起身欲走,卻又被他拉住。
他清冷氣質全無,頗如撒潑打滾之人,拽住她的袖子,怒道:“給錢吶。”
魏櫻愈發窘迫,道:“可我又什麽都沒做!”
他皮笑肉不笑地雙臂懷抱胸前,陰陽怪氣地道:“按時間付費的。”
魏櫻氣得直哆嗦,牙都打顫了,試圖從懷裏找出銅板。
而他則眸中漾起得意,不慌不忙地翹起個二郎腿,就差沒再磕個瓜子了,氣哼哼地看着她。
摸索了半天,兜裏卻沒半個銅板。她這時才想到,那些錢她都用來買酒了。
于是她只好窘迫地摸了摸鼻子,眼神虛浮地道:“沒帶,我回去取了給你。”
煜恣風劍眉一凜,怒道:“你是想賴賬吧?”
其實按照往常,煜恣風還真的不會計較這些,看人窘迫,他就不會為難人家了,只是這次,對方觸及了他的尊嚴,他也就不想退步。
魏櫻信誓旦旦地拍胸脯道:“我魏櫻,縱使再爛,也不至于欠這份兒錢!”
煜恣風譏諷一笑,道:“魏家長女?真是可笑。縱使她今日風光不再,也不至于堕落成你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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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櫻無語地撇撇嘴,道:“那還真是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啊,可我不記得有你這號人。”
煜恣風沖上去就差沒上去揮拳揍她了,但還是努力頓住,叉腰撒潑道:“擱這誰不知道我煜恣風受過魏櫻的恩惠啊?!我看你是故意來找茬的是吧?”
魏櫻只當他在拿她戲谑罷了,畢竟她自身難保,怎麽可能給予別人恩惠?
若是五年前倒是可以,可五年前她不在這個小縣城,而在京城,他又如何認識的她呢?
思及此,魏櫻咬牙切齒地道:“就不允許星辰跌落成破石頭麽?而且我真的是魏櫻!”
提到這,她就不免感到物是人非事事休,歷經變故後,她性格大變,也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
雖然她現在落魄不堪,但想當初,她的名號在京城可謂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人都戲曰可以等她長大成人,情願當她的第一百零八個小侍。
由此她還榮獲了許多“少男殺手”、“風流才女”、“闊少們最想嫁的人,沒有之一”此類的稱號。
每每端午佳節,關于她的美談佳話就能響徹整個京城:
一眼望去,萬千人中,一襲白衣,最為出挑。策馬揚鞭,飒如流星,拉弓而射,百發百中。回眸一笑,傾國傾城,無論男女,為之傾倒。
但現在,她依然恍惚了,甚至眼中都散出了迷亂的疑惑。
見她眼中噙着淚光,煜恣風更确信自己的看法,于是道:“呸!繁星再跌落,也變不成茅坑裏的臭石頭!如果你是大名鼎鼎的魏櫻,我到時候跪下來給你磕三個響頭!”
魏櫻翻了個白眼,無語地道:“如果我真是呢?”
煜恣風劍眉一挑,怒氣更甚,他最聽不得別人拿他恩人的名義招搖撞騙了。
怦地一聲,他只将木床拍得震天響。
他指着她的鼻子,呵斥道:“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樣子,你哪裏配得起魏櫻的名號?她倒是宛如天神,但你呢——你卻宛如智障。”
聽着那小倌的嘴像連擊袍一樣不斷對她發射,魏櫻感到十分委屈地縮了縮脖頸,道:“我?我不就衣服打滿了補丁,曬黑了點,又造得皮膚糙了點,長了點痘嘛,怎……怎麽就不是我自己了?不信你可以問問樓下的人啊……”
煜恣風一拍床板,把床板拍得吱呀作響,他怒道:“別磨叽了,交錢!沒錢就拿物資抵押!”
魏櫻也不磨叽,氣得七竅生煙,摸索了好久,發現自己是的确沒帶什麽物件。
畢竟值錢的早就被她當掉了,于是她咬了咬牙,也不願求他,直接開始脫衣服脫到了只剩裏衣才算完。
煜恣風本來想着就是故意為難她,讓她不爽一番,倒也沒想到她是真的脫了,于是看呆了,過了一會兒才緩和了道:“算了,你還是穿上吧,要是別人看去了,不成樣子。”
魏櫻氣得直哼哼,道:“不必你假好心!如果你的确是個知恥懂禮的人的話,我魏櫻到時候也給你跪下,磕三個響頭!”
煜恣風攥緊衣衫,才勉強忍住想動手的欲望,眸中閃過如烈火般的怒意,斥道:“你還敢用魏櫻的名號?滾出去!”
“記得下次給我磕三個響頭!”
“我呸!你也配?”
“……”
從此,怒氣沖沖想看對方打臉二人組誕生了。
魏櫻咬牙忍着尴尬走了出去,果不其然,一見她來,衆人交談戛然而止,都在看她。
從此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又多了一個:魏櫻考不上學不說,還經常出入花街柳巷,衣冠不整呢。
消息更疊之快,魏櫻可是見識過的。
就拿放榜這個事來說,她敢肯定魏府已經收到了她科舉不成的消息了。而她出入小倌館的事情,恐怕家裏也早就傳開了。
恐怕她今天又要被打了,她不禁升起一絲苦笑,思前想後,反而硬着頭皮昂首挺胸、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恍恍惚惚,周圍小販叫喊聲叫的熱火朝天,她也沒心思去聽,周圍飯菜飄香,往常她一定會想到爹爹為她做的好吃的飯菜,但今天她卻沒有。
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覺間,她終于走到了魏府,深吸一口氣止住了自己身體的顫抖,然後才推開了門。
果然,她一進來,屋內的人立馬就噤了聲,屋子變成了一片死寂。
衆人原本紛紛排列整齊地勸慰着魏母不要動怒,可魏櫻知道,除了她一奶同胞的弟弟魏勉,其餘人都并非真心,而是出于幸災樂禍。
果不其然,魏母怒氣沖天地道:“你還有臉回來?”
跪在冰冷無垠的地上,鋒利如刀子一樣的皮鞭,刀割她的皮肉,留下了痛苦不堪的身軀。
事後,她回到房中,抿着嘴一言不發,任弟弟在旁邊唠叨和啜泣。
她習慣地拿過那條被洗的發透的毛巾,在盆裏打濕,熟練地用它擦着背部的血跡,浸染了一片。此刻,她蒼白的臉上已然沒了血色。
“阿姐,您就跟娘親認個錯吧!她……她或許就不會命人打你如此之狠了!”
“我沒有錯處,又如何認罪?”
撇了一眼抹着眼淚的弟弟,她嘆了口氣,道:“弟弟,以後你不要再為我求情了,要不然往後,她們發覺你不聽話,遷怒于你,難捱的就将是你了。”
魏櫻的弟弟叫魏勉,他一聽此,不由得走上前去,顫聲道:“阿姐明明什麽都知道,可偏偏就是硬着嘴不說。以後還是給後爹爹說幾句好話、讨個饒吧。”
魏櫻不由得苦笑了下。
按照長女繼承的習慣法,她身為魏家長女,那後爹怕她威脅到自己女兒的繼承,無論怎樣,都會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
将浸滿血漬、染成了紅色的毛巾扔進盆裏,聽着嘀嗒的水聲,魏櫻才道:“我怎麽能為沒做錯的事情負責呢?”
魏勉走過去,攥住魏櫻的胳膊,強迫她直視他,帶了哭腔地道:“娘親是背信棄義了,領了私生女回來,可你不該和爹爹一樣,用這種事情來懲罰自己,自甘堕落……”
聽到舊事重提,魏櫻不免想到他的爹爹從開朗愛笑變得逐漸陰郁的模樣,于是她皺眉打斷道:“爹爹離家出走也是理所當然的,別說了!”
見魏櫻從他的胳膊中掙脫開來,魏勉一愣,也一陣心痛,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來話,只低聲喊着“阿姐、阿姐”。
過了一會兒,魏勉才走過去從背後小心翼翼地繞過她傷口,抱住她蹭了蹭,勸解道:“可我們能怎麽辦呢,我們逃離不了的。況且當年,爹爹也曾勸過你,不要阻攔了,與娘親抗衡只能是自取其辱、招她厭煩……”
魏櫻将帶血的毛巾在盆裏沾了水搓了搓,将水弄得劃拉作響。
血液融入到清澈的水裏,像是開了一朵一朵殷紅的花。
她低聲道:“可是當年,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打爹爹吧?”
這聲音很小,更像是喃喃自語一般,甚至連魏櫻自己都聽的不大真切。
聽聞此話,魏勉一愣,眼中氤氲出霧氣,卻也沒有再開口勸解了。
屋子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洗毛巾時晃動的水流在嘩嘩作響,偶爾會夾雜她因身心痛苦而傳來的細碎低喃,以及魏勉低低的啜泣。
見魏櫻在洗刷毛巾,他便熟練地拿出了藥膏,想要給魏櫻塗抹,沒想到魏櫻竟徑直穿了衣服,任血漬染到衣衫上,徑自取了錢,就想要往外面走。
魏勉急切地扯住她的衣擺,道:“先上藥!而且你這樣出去,被人瞧見了,不指定她們會怎麽從背後說你!”
魏櫻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冷聲道:“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如此之爛,我不在乎它更爛一點了。”
魏勉更急了,不免冷汗疊起,道:“可你去哪?”
魏櫻頭也不回地道:“小倌館。”
沒想到她無視下人的異樣目光,剛走出魏府,就有人攔下了她。
看着昔日的青梅竹馬,她有些呆愣,按理說他不是該在京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