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為什麽喜歡我哥哥?

煜恣風和煜葂以為頂多不過一兩處創傷,可真正看見了,卻手足無措起來。

那背後沒有一塊好皮,像是腐壞掉的爛肉,新傷的區域與衣服黏連在了一起,一扯好像都能把皮肉扯下來的樣子。

寒風凜冽,魏櫻結巴道:“它……我的後背不嚴重的,多是些舊傷,流了血看起來嚴重罷了。你們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就回家了。”

冷飕飕的風刺激着痛處,于是她懷抱住了身軀,蜷縮了起來,像一只狗狗一般乖巧,紅色的小肚兜被她的手死死捏緊。

聽着她故作輕松的話語,煜恣風一拍她的後腦勺,怒道:“不嚴重個屁,你就不怕失血過多死在路上嗎?”

魏櫻抱住了頭,又不好和救命恩人、還是個男子計較,只得委委屈屈地癟着嘴,嘟囔道:“反正賤命一條,死不了的……”

煜葂用手肘怼了下煜恣風,道:“哥!不準你兇她!”

煜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忍不住蹙起眉頭,又聽兒子的反應是這樣,便立馬道:“姑娘別怕,今晚就在這住下吧!等傷好了再走,葂兒,你去請郎中來!”

魏櫻只感到頭都大了,平日裏其它的東西還好,可唯獨她不敢生病。

普通的風寒,請個郎中都極貴,她不想破費。

于是連忙抓住了煜葂的衣衫,她語無倫次地說不用請,煜葂不解,說不必害怕麻煩她。

糾纏了好一會兒,煜父更是急得滿頭大汗,大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姑娘不必客氣!”

掙脫不得,魏櫻只好抿了抿唇,小聲對煜恣風道:“我……我告訴你個秘密。”

于是煜恣風低下頭,湊到她的嘴邊,不悅地擰着眉毛,臉皺巴在了一起。

對魏櫻來說,這是那樣的難以啓齒,她吸了吸鼻子,像是被人狠狠地欺負了一般,小聲地道:“我治不起。”

煜恣風一愣,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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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眼前這人窮的不行,卻還堅持還了錢,為了趕走喜歡的人,寧願給了他全部帶來的錢,可她傷成這個樣子,竟然舍不得為自己掏一個藥費。

于是他長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沒關系,我先替你付了,你日後慢慢再還。”

而魏櫻抿着蒼白的唇,還是搖了搖頭,只是态度沒有那麽堅決了。

煜恣風難得溫柔了眉眼,像哄孩子似的,柔聲細語地道:“沒關系,別怕。”

邊說着,他邊眉毛一挑,給了煜葂一個眼神。

煜葂立刻心領神會,從陶罐裏翻出錢就抱着跑出了屋子,去請大夫去了。

臨了,她還想,哥哥和這人絕對是有點什麽的,要不然哥哥怎麽可能對這個姐姐這麽溫柔?

魏櫻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地打量起了這茅草屋的配置。

茅草和木頭拼接而成的屋子,給人感覺搖搖欲墜的,好像很不結實。

房梁高高地懸挂在頭頂,讓人感覺像是要塌了,牆壁沒刷膩子,偶爾的一兩處有兩道裂縫,看得出來有人修了,但沒修好。

不過這房屋破敗,但好在這屋子整潔幹淨,也不漏風。

這廳堂很小,甚至有點擠,一張飯桌,四個人幾乎就擠占了半個空間,另半個空間差不多是被一張桌椅占去了。

那張木制的陳舊寫字桌上,工整地放着成堆的書。

書籍有多貴魏櫻是知道的。

雖然娘親還給她交着學費,可她沒有書,常常被人恥笑了去,她就去掙錢,可掙得錢勉強只能買一兩本最破舊書,根本跟不上教材的更疊。

而且,她懷疑娘親仍給她交着學費,并非是對她好,而是怕落人口舌罷了。

思及此,魏櫻斂了下眉眼,一個猜想從她腦海中産生。

說不定……這小倌如此努力掙錢,就是為了供妹妹讀書。

而且煜父是盲人,她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中藥的苦味,說不定煜父并非是先天失明,所以需要喝藥調理。而無論是什麽喝的藥,都是極度貴的。

想到這,魏櫻心裏莫名有些難捱,眸中閃過波濤巨浪,于是再一次道歉:“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

煜恣風唇角一彎,飒如流風,挑眉笑道:“沒事兒,記得給我磕三個響頭。”

魏櫻:“……”

沒等魏櫻回話,郎中已然拿着藥箱來了,見到病人竟是魏櫻,也愣了下,然後繼續面上不動地為魏櫻診治。

一番治療下來,洗掉了血漬,魏櫻本來的肌膚就漏了出來。

縱橫交錯、毫無章法的鞭痕,宛如蛇曲小道,靜靜地蜿蜒了開來。

煜恣風望着那傷痕,喃喃道:“傷得這麽重啊……何必騙我?我又不會見死不救。”

不過他倒是可以确信,面前這人不是魏櫻了。

因為他知道,大戶人家做家法責罰時,都會用“又疼又不傷人”的鞭法的眼前這人的傷疤,怎麽可能是魏家長女要承受的呢?

但他還是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暧昧不清地道:“沒關系的,被看了也不要緊的,左右是一個女子,怕的什麽?”

魏櫻的臉狠狠地漲紅了起來,雖然話雖如此……但他說話的語氣,總讓她想歪。

那郎中看她倆的眼神更怪了,但還是一言不發地幫她處理了傷口,開了藥。

給出診費的時候,郎中被煜恣風拉到了一邊,沒讓魏櫻知道花了多少錢。

這一套功夫整完了,已經很晚了,煜父對煜恣風笑道:“恣風,去殺只雞!”

他心裏很開心,自打搬來了這小縣,這些年來除了煜恣風的小倌朋友,其餘的人都不肯來拜訪。

別人嫌棄他家出了個小倌,不幹淨。今天來了個普通女子,對方不嫌他們家晦氣,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魏櫻聽了連忙搖頭表示不用,道:“本就是麻煩了您,怎麽能再好意思呢?”

而認準了魏櫻是嫂子的煜葂表示同意,還道:“父親多年來吃齋念佛,告訴我們要多行善事,自當如此的。”

只有煜恣風不同意,惡狠狠地瞪了魏葂一下,不滿地道:“這雞是留着下蛋,給你補身子用的。你每七天回來一趟,沒了雞吃什麽?”

他可以替對方付錢,可碰上需要出去買的實物他就不樂意了。

因為他去買東西,所有的店家都不樂意賣給他,會甩臉子,只因為他是小倌。

可他偏偏又不能跟父親和妹妹訴苦,她們已經很苦了,他不想再讓她們傷心自責。

“恣風,再買一只就是了。”

父親的聲音傳來,夾雜着魏櫻的連連拒絕,煜恣風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照辦了。

他出去剁了雞,又去廚房忙活着做了飯,過了一會兒廚房就溢出了香氣。

魏櫻在廳堂內,則被煜葂不停地盤問着。

“姐姐,你和我哥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姐姐,我哥脾氣是臭了點,但你也能發現,他人挺愛憎分明的是吧?”

“姐姐,你可得對我哥好啊……對了,你怎麽對他産生情感的?”

“姐姐……”

“……”

魏櫻聽着,頭都大了,但還是不停地笑着應和,把臉都笑僵硬了,這大概是她近幾年來,說過話最多的一天了。

平日,她要麽是被羞辱,要麽只能被動地聽着,沒有說話的權力。

過了一會兒,煜葂微微笑了一下,神情有些詭異莫測的好奇,湊近了小聲問她道:“姐姐,你和我哥那個什麽了沒有?”

魏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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