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一份詩句~
這下輪到煜葂尴尬了,她不成想二人竟然真的這麽大膽,就在白天都這樣摟摟抱抱。
她不是反對這樣,只是覺得二人應該晚上膩歪,白天為了爹爹而裝一下。
這下子,她犯了難。推醒二人也不是,可不推醒的話,一會兒爹爹覺察出異樣該生氣了,親自來找怎麽辦。
于是她決定,先把哥哥推醒,煜恣風醒了,一看那窗外的大太陽,心裏一驚。
再看看妹妹和抱着的人,又是一驚。
縱使他臉皮再厚,可是一想到昨晚妹妹跟他說的那些話,恐怕他怎樣也解釋不清了。
這種感覺,竟有種頭一次和別人偷嘗禁果,結果卻被人撞見了的感覺。
煜恣風看着自家妹妹看他的眼神愈來愈怪,只得一個激靈跳了出來,咬牙切齒地道:“我可什麽也沒幹!”
他的反應,卻仿佛是在狡辯一樣。
煜葂一想自家哥哥一向起來的準時,可現在卻起來的這麽晚起,指不定昨晚是熬到了多晚呢。
她不由得譴責道:“禽獸啊你!嫂子都這麽瘦了,你竟還壓榨她。身為男子,還是得……得克制些。女子索取無度是應該的,可你得為了她的身體着想,不可貪戀一時歡愉。”
魏櫻被推得驚醒起來,就看見二人在争吵,于是詫異地看着她們。
“嫂子,腰疼不疼啊?”煜葂關切地道。
魏櫻不明就裏,撓了撓頭,道:“不疼啊。”
啧了一聲,煜葂佩服道:“嫂子體力真好。”
此刻煜恣風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于是臉上緊繃,咬牙切齒地道:“你還說?”
Advertisement
見他如此生氣,煜葂滿不在乎地做了個鬼臉,道:“想不到哥哥這樣的人還會害羞啊。算了,不打擾你們了。你倆洗漱一下就出去吧,爹爹在等你倆吃飯。”
魏櫻感到這氣氛有點奇妙,可是又說不上來。她也不大明白為何煜葂早起,她都沒聽見動靜,可沒有多想,就跟着煜恣風去洗漱了。
之後,煜恣風走到凳子前坐下。
昨晚長時間抱着,保持一個姿勢,魏櫻的手臂又垂放在他的腰上,到底讓他的腰有點酸澀。
于是他下意識地捶了捶。只見妹妹看他的眼神更怪了,還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下。
煜恣風:“……”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魏櫻見飯桌上氣氛凝重,她也不敢亂開口,于是就垂着頭閉着嘴,手手乖乖的放好,甚至不敢亂動一下。
還是最終煜父打破了沉默,道:“恣風,你是個好孩子,你找到了好的姑娘,我發自內心為你高興。只是,縱使深陷泥潭,可那是身不得已的,除此之外,可要知恥懂禮。”
盡管這話非常委婉,可煜恣風不由得臉色一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爹爹,你這話什麽意思?恣風沒有……”
煜父笑了笑,道:“無妨。我畢竟是把老骨頭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啊,自己照亮着辦吧,只是爹爹還是忍不住再唠叨幾句就是了。恣風,你該花費些銀子,建個新房了。”
房間不夠,一直是個問題,好在煜葂還在上學,又不着急。煜父早先就告訴了煜恣風,叫他蓋間新房。
還說如果男子沒有一間自己的房子總是不行的,如果和妻主鬧了別扭,或是如果妻主家出了意外,男子不至于流落街頭。
煜恣風則嘴上答應着,說等他要成家了,肯定會蓋的,但實際上他總是騰不出時間來操辦這些事兒,也就一推再推。
這次爹爹舊事重提,恐怕是把這個女人當成了他的未來妻主,以為她們感情如膠似漆、總會成婚的,于是才又催了起來。
他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答應了,就間接承認了他與這個女人的關系。
不答應,爹爹定會怪他輕浮:這姑娘既不是他的未來妻主,又怎可帶她到家裏共處一室、睡在一起呢?
最終,煜恣風斟酌地道:“等全都置辦完了,安定下來了,再說吧。”
這種半推半就似的話語一向好用,平日爹爹問他為何他找的相好不肯來拜訪一下,他也是這麽答的。
這樣一答,爹爹以為這女人是他相好,好歹近期不會催了。
魏櫻絲毫不知道自己成了他的相好,還撓了撓頭,不解其意。
蒙在鼓裏、早就被利用了的她還很感動,因為煜父不停地對她說“以後常來,想吃什麽就跟恣風說,我讓恣風給你做”。
而且煜葂還不住地給她夾菜,說她“太瘦了,容易挨欺負”,說完還不放心,又得補一句“誰欺負你,你告訴我,哥哥和我給你出氣”。
魏櫻試探性地問他們相信她是魏櫻啦?得到的又是一片沉默。
因着利用了她導致的心虛,煜恣風便沒有發火,而是開口認真辯駁道:“你倒是說說,你哪怕有半點和她相像的地方嗎?她什麽都會,還是個好弄潮兒,可是你連游泳都不會!”
這曾經的美談佳話,只不過是在往她心窩上戳刀子罷了,魏櫻癟了嘴,委屈得不說話了。
“好,我就給你個機會,來對詩句!今朝有酒今朝醉?”【1】
“再喝一杯行不行!”
“若無碎銀幾兩錢?”
“死皮賴臉要喝酒!”
“若是臉皮不值錢?”
“打死老板要喝酒!”
“……”
煜葂:“……”你倆好像文化水平都不大高的樣子。
不過開玩笑歸開玩笑,可煜恣風還在為她的賣弄和欺騙而不悅,喋喋不休地說着魏櫻的英雄往事與風流轶事。
連魏櫻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有那麽多的标簽:“京城唯一可以讓男人倒貼的女人”、“樂善好施”、“公正仁慈”,還是個“少男殺手”。
也是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她曾經很多時候的無心之舉,竟然惹得無數少男美男為之傾倒。
不行了……她一邊聽着,一邊差點沒把自己笑死。
而更糟糕的是,煜葂和煜父還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這不是人人皆知的京中趣事嗎?
“而且,那年大火,她的家人被圍困其中,唯有她去校場比武躲過一劫。可她歸來,發現衆人齊力救火,卻不敢有人真正趟進火海,她一個咬牙就直接跑了進去,出來時,她全身上下好多地方,已是衣服黏着皮肉,一同燒焦在一起了。”
煜恣風頓了頓,話音一轉,道:“可我給你上藥時,觀察一通,未曾發現你的上身有什麽燒灼痕跡。”
看着煜恣風持之以恒地試圖說服她,她眸中沁盡的感動如草木般葳蕤盛開,不免一笑,解釋道:“這段往事由人們口口相傳,自然不太準确。”
煜恣風擰眉怒目,道:“怎麽不準确?”
魏櫻放下筷子,認真地道:“她不是全身上下都灼燒了,她灼燒的地方只在腿部。因為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直接就趟進火海。”
“你的意思是——”
“她進去時,令人将她用水澆濕,又拿着用水浸透的毯子披着跑了進去。火勢雖大,卻沒有木頭之類的坍塌,倒也好辦。”
“哦?那這麽說她就沒有任何燒傷了?既然沒有坍塌,為何她的家人沒有直接出來?”
“她家人倒不是吓得走不出去或被圍困了,而是被人背地裏用一種香,薰的動彈不得了,不過這是後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魏櫻補充道:“她進去後,就将毛毯披在家人的身上,然後背起來,但如此一來,毛毯顯然就不夠長了,她進進出出,上身因裹着濕毯子沒有灼燒,灼燒了的是小腿部。”
此話一出,衆人皆沉默,過了好久煜父才道:“姑娘,你怎麽知道的這樣詳細?”
煜恣風則一邊扒拉着飯,不滿地接茬道:“當然是她胡扯的呗。她說出這樣的話,無非就是想讓我們相信她是魏櫻。那你是不是腿上還有灼傷啊?”
魏櫻無奈扶額,道:“對啊,你真聰明。”
煜恣風哼了一聲,道:“那你亮出來看看。”
魏櫻無奈道:“亮出來沒有,你要說我是假冒的,有的話,你又要說我的故事是編纂的。我才懶得上你的當。”
“對,你真聰明。”
魏櫻:“……”這人仿佛有個什麽大病?
吃完飯,魏櫻想起她下午該去渡口了。
因為她勤快事兒少,她跟渡口管事兒的還算熟絡,後來每每需要臨時腳夫搬遷時,管事兒的就會和她說一聲。
今天下午,就會有一批船只到來,船到就開工,搬完就結賬。
而船上的貨物大小不一,規格不統一,所以沒用計件的形式,而是按時間結算。
規劃着時間,吃完飯魏櫻就到了謝,然後出發了。盡管煜父一家都勸她多留些日子,她還是婉拒了。
她必須得賺錢,遠的不說,近的,她得把欠煜恣風的藥費還了,并且攢一筆錢,坐船去河對岸找找。
心裏總隐隐覺得,那聲“櫻兒”不是做了夢,或許爹爹就在對岸。
于是她去了碼頭,任由貨物壓在她傷痕累累的背部,熱毒的太陽烤得人睜不開眼,過一會兒就汗流浃背了。
汗滴到土上,一會兒就被蒸發沒了,汗液又滴進了她的傷痕處,那種感覺好像是傷口上被撒了鹽。
其實按時間付費的,腳夫們都有着一種應對方法:
想要休息,就步子邁的小點,腰彎的低點,表情猙獰一點,身子顫悠一點,看上去是出力了的,管事兒的就會以為背的東西是個沉的,不會為難你。
但魏櫻卻不會這麽幹,她總覺得這是在欺騙人,而且還有可能被發現。
況且大家一塊兒假裝出力氣,浪費了本來可以盡快做完的時間。
因為一船貨物的卸下統共就預算好了給所有人那些錢,有的人裝假,對老實幹活的人的不大公正。
可她卻也不會搶着活幹,因為如果一批貨物搬的太快,管事兒的下次就會給她們降工資,這也不大合适。
在兩者之間,她只追求內心的心安理得,通常會比大多數人多幹一些,卻也不會搶着幹。
一天下來,領了工資,她惦記着煜恣風的那句“多照顧我的生意”,于是歡快地回了家。
那一瞬,她竟然忘卻了有可能一夜未歸就要挨打的煩惱,反而蹦蹦跳跳地回了去,期待着明天下午沒活兒時,她再去見煜恣風的時刻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随後她告訴自己,她只是欠了他的要還,而且她想看他有一天被打臉罷了,這才心安理得起來。
可思來想去,她沒敢從小門翻牆進去,那樣總歸有點喪失了女子氣概,于是她從大門進了去。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多慮了,根本沒有人知道她一夜未歸。
她有點失落,随後又高興起來,畢竟不被找事兒,不用挨打有什麽不好呢?她悄悄進了自己房門,卻發現弟弟在屋裏等她。
晦暗不明的燭光下,臉色蒼白而陰沉的魏勉坐在床上,看見她,無精打采的臉上才出現了一點兒生氣兒。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語氣中還是帶了一絲顫抖,道:“姐姐為何一夜未歸?”
魏櫻不敢叫他擔心,于是随便扯了個慌,道:“啊……我,我約了個朋友,相談甚歡,就忘了時間。”
這說辭顯然太假,魏勉冷嘲熱諷地道:“朋友?怕不是那朋友為小倌吧?然後,你夜裏和他在床上相談甚歡?”
魏櫻:“……”糟糕,被他陰陽怪氣地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