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憶少年初見時

煜恣風則笑意更甚,自顧自地坐回到座位上,撫摸着下巴,道:“你忘了嗎?我是小倌啊。早晚都是要被剝光的,比起讓別人動手,我幹脆不穿了比較簡單,還省事。”

“哦。”魏櫻神情低落地道。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反正她就是不喜歡聽他說的這一段話,打死也不喜歡聽。

煜恣風撩起額邊青絲,輕聲道:“我給你備了酒,那天你來喝的爛醉,我猜你是喜歡喝的對吧?”

這番話很是矛盾,他之前明明說沒想到她會來,可現在又說這酒是給她備的,那麽分明是猜到了她會來。

想到這兒,魏櫻莫名有點開心,糾纏着手指,眼巴巴地瞅着他走到了房間角落,從床底費力地蹲下,掏出了一壺酒。

等站起來後,他笑着晃了晃酒壺,魏櫻也跟着笑了。

随後,煜恣風坐在凳子上,魏櫻則半倚靠在桌子上,也拿出了她自己買的那壺酒,兩人各自斟了一杯,互相碰杯對酌。

清風徐來,揚起煜恣風的鬓間發絲,混合着一絲血漬,很是靈動的詭谲之美。

他不免笑靥如花,道:“要我說,你以後直接去我家得了,何苦花這份冤枉錢?我還得和老鸨分一半的成,你要是嫌錢沒地方花,直接給我不好麽?”

聽到這誇張的語氣,魏櫻知道他在逗自己開心,于是聳了聳肩,也故意逗他,表示不願。

只是突然,魏櫻卻在他身上看見了長長的紅痕。

她坐的高,煜恣風系的衣服又是松松垮垮的,因此她可以窺探到他鎖骨往胸口處的肌膚。

當然,她不是故意看的。她其實進門那一剎那就看見了,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呢。

現在她可以确定自己沒眼花,于是急道:“你脖頸和胸口怎麽了?”

煜恣風的笑容猛然僵硬起來,眸中漾過慌亂,他連忙拉緊了衣領,道:“沒怎麽。”

“你騙人!”魏櫻難過起來,猛地放下酒壺站起,轉身就要出去,想給他買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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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壺砰地一聲砸到桌子上,這聲巨響讓煜恣風愣了下。

而他則直接誤會了,連忙扯住她的袖子,莫名慌張起來,道:“你脾氣怎麽比我還大?至于我說句謊話,你氣得就走嗎?是被客人弄傷的,我承認……”

被他誤解,魏櫻有點委屈,吸了吸泛紅的鼻尖,柔聲道:“我不是脾氣大,我是想出去給你買點藥。”

煜恣風一愣,修長的手松開了些,輕聲道:“不用,我有的。”

魏櫻攤手表示不信,道:“那你怎麽不抹?我可以出去,等你處理完了再進來。”

沉默片刻,他眸若秋水,微啓朱唇,笑道:“不用,你還是陪陪我吧,好久沒人陪我唠嗑了。我習慣了,它不疼,抹了藥才會更疼。等留了疤,我還可以借機跟老鸨多要一份兒分成呢。”

魏櫻:“……”

她的眸中漾起清冷的克制與心疼,無奈道:“好吧,聊什麽?”

煜恣風把胳膊放到桌子上,然後頭枕着,像只狗狗一樣歪着腦袋,眸中水汪汪的,道:“你知道魏櫻其它的風流轶事嗎?”

魏櫻翻了個白眼,道::“你還真是對魏櫻執着的要死啊。”

她就說他怎麽能對她這麽好,原來還是想借她了解“魏櫻”。

借自己之手來幫助他了解自己,怎麽都感覺怪怪的。

眼珠一轉,魏櫻笑了下,道:“可是,得有條件。你得先告訴我,我進來時,你原本愣神時在想什麽,不準撒謊,否則我就不告訴你了。”

這話讓煜恣風揚起了嘴角,喃喃道:“告訴你又何妨?我是在幻想着和她站在一片極茂盛極綠極大的草坪上,和她牽着手,一起奔跑。”

眉宇間的陰霾一掃而空,魏櫻忍不住笑了,笑他的修辭簡單,笑他的情真意切。

于是她微啓薄涼的唇,道:“可你不是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她嗎,怎麽能記得她長什麽樣?你牽手的人,怕不是個無臉人吧?”

煜恣風惱羞成怒地錘了她一下,道:“誰說我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她?”

哦?原來還真有故事啊,魏櫻一挑柳眉,心想了解他的機會來了,不由得激動起來。

她面上不動,壓制住自己的好奇,拿起玉杯抿了口酒,酒入咽喉,清冽辛辣,連帶着她的手都顫抖起來,道:“那就具體說說。”

“那一年我家破人亡,我就落了水,呃……自願落了水。是她救的我。”

左想右想,魏櫻不知道是哪一次,因為她平時樂善好施,喜歡出手幫助別人,次數多了,她記不清了。

但她發現了其中的一個漏洞,于是搖搖頭,道:“既然你近距離地接觸過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呢?”

縱使她模樣變化,縱使她現在破敗不堪,可是如果曾見過,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可煜恣風的話,讓她大吃一驚。

帶着平靜,他溫和一笑,道:“她把我救起來後,我沒敢看她,怕自己不配。後來,在金黃色的沙灘上,熱烈而耀眼的陽光下,她用手指擡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擡起頭來,我也沒敢睜眼。”

沒敢睜眼……?魏櫻的眼皮劇烈地跳了起來,她模糊的記憶中好像想起了這麽一段,但她還是謹慎地問道:“那你對她說了些什麽?”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他的臉紅了起來,頗嗔怪地道:“才不告訴你呢!”

不告訴她,她也知道,因為她大抵記了起來。

只因她一生雖幫人無數,可是卻只遇見過一次,一個男孩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無論怎樣,就是不肯睜開眼看她。

不過也不該叫那人男孩,因為他看上去雖然羸弱不堪,面相也柔和,可應該也二十歲出頭了。

那一年她十五歲,她記得清楚,是她因為那是她生命裏最後一段恣意無憂的時光。

那時候與小斯做伴,上完學堂,她就跑去矮木橋上看風景。

只不過,有一次她發現一個男孩顫抖着越過欄杆,站在橋上,似乎要往下跳。她一聲驚呼,大喊不要,可是那男孩根本沒聽她的,直接跳了下去。

往下一看,波光粼粼,只有一個男孩在浮浮沉沉,很快他就要完全淹沒入了水中,她一驚,也來不及多想,直接不顧小斯的阻攔,跳了下去。

至今還記得的原因,也是因為那水真的很兇猛,她把住那男孩,那男孩掙紮的厲害,她嗆了好幾口,水又冷,她抽了筋,幾乎以為自己要葬身于此了。

劇烈的風暴混合着波濤,她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但那男孩勸她放手,她說什麽也不肯,幾乎要溺死在那水中。

最後她只得冒着搶了好幾口水的風險,吼道:“我是魏櫻,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可以幫你!”

那男孩一聽是魏櫻,身子竟猛地僵硬住了,也不掙紮了,像一只狗狗般乖巧,她才廢了老大勁才将他拖拽到岸邊。

她坐在岸邊喘着粗氣,過了好久才站起身來,她發現那男孩渾身濕透,水不斷地從他的頭發上滴下。

可他怯生生的,不敢去擦,像做錯了事情一般的可憐狗狗,雙腿直打哆嗦,跪在那裏,低垂着頭,渾身顫得厲害,死活不敢擡頭看她一眼。

“擡起頭來,我又不會吃了你。”她走過去,看着哆嗦成了篩子的他,不由得起了憐憫之心,于是沒忍住撸了兩把他濕軟的青絲,脫下了外衣給他披上,盡管那也是濕的。

他脆弱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啊不,還是有的,比如……他抖得更厲害了。

她感到有點好笑,眸中潋滟起溫柔來,于是笑道:“怕什麽?”

“小人……小人不敢沖撞了您。”

聞着江海傳來的清新味道,微風拂過,正是秋季豔陽天。

江河照晚,波濤拍岸,浪花掠過,信鴿成群飛起,一片數不清的溫暖氣息從此飄過。

看着青澀的他,魏櫻決定逗逗他,于是就手指擡起他的下巴來,迫使他擡起頭來,壓低了聲線,道:“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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