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婦人
這個案子非常清楚明白,一切的證據就放在那裏,而且還有目擊證人,幾乎不需要任何調查。他們把作為嫌疑人的老婦人帶回了警局,然後開始程序性的審問。
因為費利黏黏糊糊的性格,所以這個案子趙隊交給了易德。這個有關家庭瑣事的小案子已經引起了媒體的注意,估計最晚明天,當地的報紙上就會有一個小小的版塊報道這個案子,趙隊希望速戰速決。
費利也明白他做事确實有點太慢了,不過當他想起那個老婦人時,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那個老婦人淡然的神情反複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讓他莫名的有些難過。
因為這點懷疑,費利主動向易德要求,想跟易德一起審問這個老婦人。易德雖然有些別扭的抱怨諷刺了幾句,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靠着那一點點不大靠譜的執着,費利和易德一起坐在審訊室裏,面前坐着那個老婦人。
老婦人依然那樣安靜的坐在那裏,雙手被手铐铐起放在膝頭,神情安靜的就好像坐在安樂椅上,而不是在這昏暗的審訊室裏。
面對這樣一位老婦人,費利總覺得有一點緊張。她的年紀似乎已經很大,看起來七十多歲的樣子,因為多年的操勞,臉上已經爬滿了皺紋。她的皮膚沒什麽光澤,手指也非常粗糙,微微佝偻着的身體單薄羸弱,說盡了她一生的滄桑。
易德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看了看那個老婦人,起身走到飲水機那裏倒了一杯水,放在老婦人面前。老婦人擡頭看了看他,眼睛眨了眨又重新低下頭去,默默的擡手接過了那杯水。她将水杯放在嘴邊輕輕飲了一口,然後雙手捧着杯子,重新放在了膝蓋上,那動作平穩而緩慢,不見絲毫的慌張,甚至那杯中的水,都沒有泛上半點波紋。
易德點點頭,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費利看看易德又看了看老婦人,他覺得易德這樣做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是,這也算是極為出色的一招。面對這個特殊的犯人,就要用特殊的方式,而且這樣的年紀,作為小輩應當給她應有的尊重。
易德看着老婦人,他的眉頭皺得有些緊,輕輕敲了一下桌子,他用鄭重的語氣說:“請問您的名字。”
沒有回答,老婦人甚至沒有擡頭,甚至沒有動上一動,就好像她根本就沒有聽到易德的詢問一樣。
易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他沒有繼續重複問這個問題,反而開口問:“你承認是你殺死張惠菊的嗎?”
時間緩慢的過去了幾秒鐘,直到費利以為這位老婦人會繼續沉默以對的時候,老婦人竟然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易德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握緊放在桌上,用試探的語氣接着問:“你為什麽要殺她,因為他罵你?”
聽到這句問話,費利看了看易德,這樣引導性的審問似乎有點不合适,但面對這樣特殊的犯人,這樣的問法似乎也是唯一的途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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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婦人依舊未吐一字,只是再次慢慢的點了點頭。
易德嘆了口氣,握在一起的雙手擡起,抵住了自己的額頭。費利也嘆了口氣,看看易德又看了看老夫人,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哀傷情緒在空間內蔓延,于是突然開口問:“老人家,您還有什麽親人嗎?”
聽到這句話,易德轉頭看向費利,老婦人也慢慢的擡起頭來看向了費利。老婦人那蒼白憔悴的臉色,在審訊室昏暗的燈光下看來,竟然是那麽平靜而安詳。平靜?安詳?費利甚至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而下一刻,他看到老婦人那毫無血色的嘴唇甚至往上勾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一樣。
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吐出一個字,老婦人就這樣淡淡地看着費利,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有親人?這是真的嗎?看着老婦人的表情,費利對這點産生了深深的懷疑。但他面對着這樣的兇手,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問不出什麽來,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發,費利看向身旁的易德。
易德的眼中也掠過了一絲詫異,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他看着面前的老婦人,用十分鄭重的語氣極為認真的問:“請告訴我,您是因為和男主人的母親産生了争執,所以才把她從樓上推了下去,事實是這樣嗎?”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老婦人重重的點了點頭。她老邁渾濁的雙目看了看費利又看了看易德,表情依然是那樣平淡、鎮定、波瀾不驚。
費利和易德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都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審訊室。
辦公室裏,小布端着一杯奶茶靠在桌邊,她看了看一邊費利又看了看另一半的易德,忍不住抱怨:“我說易德,你什麽時候能搬個椅子過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占我的位置,讓我根本就沒有地方坐!話說你不是有辦公室嗎?”
易德正在想着案情,聽到小布的話,眨着眼睛愣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小布,勾起嘴角有一點壞壞的說:“你可以往這裏坐,坐在我腿上好了……”
小布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故作氣憤地轉頭對費利說:“費、費利老兄……你看看這個家夥!人民警察調戲良家婦女啊!有人管沒人管啊……”
費利這個時候正用手指輕輕摸着下巴,來回的揉來揉去,他的下巴上還有兩根沒有刮幹淨的胡茬,在他的□□下已經變的有些發紅。聽到小布的話,費利擡起頭,眨眨眼睛有些莫名的問:“什麽?”
“不是我說,費利老兄,還有易德你……你們兩個這是怎麽啦?”小布有點納悶看着他們兩個說,“審完了犯人就一言不發的這麽傻坐着……這個案情不是非常清楚嗎?人證物證都有,罪犯也已經認罪了,我覺得都可以結案了!你們究竟在糾結些什麽?”
費利微微皺起眉頭,沉思着搖搖頭說:“總覺得哪裏不對。”
聽到這句話,易德忍不住鄙視的看了費利一眼,帶着點不屑的說:“哪裏不對?我倒是看不出哪裏不對。小布說的沒錯,單從案件而言,确實清楚的就連低智商的人都可以解決了。不管這個老太太動機為何,那個小保姆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老太太把張慧菊從八樓上推了下去。從案發現場的痕跡和她們兩個的拉扯痕跡來看,現場絕對沒有第三個人!難不成你要告訴我,是什麽人教唆她殺人的?”
“教唆殺人?不可能吧……”費利搖了搖頭,語氣肯定的說,“兇手絕對是那個老太太,我也認可這一點。”
“那你究竟還在糾結什麽?”易德身體微微往椅背上靠了靠,雙手盤起,皺起眉頭,“哪裏不對你倒是說啊!”
“好好說話,這什麽态度呀?”小布有點不滿意的看着易德說,“你不知道,費利老兄平時就有些多愁善感。這次的案子兇手是個孤苦伶仃的老婦人,同情心有些泛濫了呗!你還不太了解他,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我覺得這樣挺萌的,你也該好好學學!”
什麽?易德聽了這句話淡定不能了!他跳起來用手指了指費利,頗為氣憤的瞪大了眼睛,語氣裏帶着一點不甘心的說,“讓我跟他學?小布啊,你不是說笑吧?這難度太大了!我可學不了!”
小布有些調皮的勾起嘴角,水靈靈大眼睛的閃啊閃的看着易德說:“這麽激動幹嘛?一點都不--可--愛!”
費利在旁邊看着這兩個家夥的互動,不覺有些好笑。他站起身來,手指不自覺地敲敲桌面,點了點頭對易德說:“你說的沒錯,這個案子的案情确實非常清楚,如果沒有什麽問題,我想真的可以結案了。我說不對勁只是一種心裏的想法,碰上這樣的案子總讓我心裏有一點不舒服。你們不用顧及這點,只管無視我好了,沒關系的……”
易德皺眉看了看費利,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費利嘆了口氣,拍了拍易德的肩膀說:“小布說的對,我确實是有點同情這個老人,也許就是這點讓我覺得心裏很壓抑。沒有什麽特別的,你不用在意。”
“但願如此。”易德的雙手放在桌上,微微直了直身子,一縷微卷的額發俏皮的滑了下來,他沒看着費利,移開目光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個老婦人的确有點可憐,其實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不過費利,我們是警察,不能夠感情用事,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費利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