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去,門口正站着一個小童,唇紅齒白,雙眼怒瞪,一身青綠色長衫真是青蔥翠綠,可以想見,這個已經能将個人氣質和膽識展現自如的娃子,将來長大定會風靡無數少男少女,前途無量。
這個便是來遲的明日城城主,師雲。
師雲在身後眼神濃麗的冷豔女子和若幹随從的陪同下,來到空位,憋紅了臉坐下,一臉憤憤不平。群豪大多只有兩種反應,一是紅衣女子的美貌所傾倒,二是被明日夫人的寧死不屈所傾倒。
于是勾刑掃了我一眼,道:“同樣都是女人,真是雲泥之差。”
我龇牙咧嘴的說不出話,他怎麽不去死!
有人問:“姑娘莫非就是明月公主?”
還有人問:“城主為何說明日夫人是寧死不屈?難道另有隐情?”
更有人問:“既然三位城主都到齊了,可否為我們解惑?”
三位城主默契非常,一言不發,卻也不将目光投向對方,于是被迫的,城主周圍的随從就成了衆目睽睽的靶子。
我真是無地自容,只好埋頭。
但我想,既然已經在此聚首,若是不說些什麽實在是狗眼看人低,然後又想,別雲州身為一城之主,身邊肯定不乏代言人,可惜出來匆忙,只帶了我和阿阮,所以這個重任也只好由我們承擔。
思及此,我對勾刑使了個眼色。
但勾刑一臉無辜地看着我,令我不得不獨自扛下重任。
于是我只好站起身,頂着所有人的目光,說道:“國在,人在,民心在,國王,人亡,民心亡。既然啓城已經腐朽不堪,百姓自然難以安居樂業,心散了,人散了,社稷也便散了,這樣的國家自有自取滅亡的一日,可三國卻在此時袖手旁觀,說得透徹些,也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或許三位城主都認為站在人道主義的角度上想,這樣的國家不救也罷,救即是不救,不救即是救。可啓城滅了,兔死狐悲,将來若是三國也滅了,也不知會是如何境地,會有誰為其悲鳴?”
這一瞬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歷史上的評論家都是建立在當政者或前當政者的失敗基礎上的,若沒有戰争和奴役,便沒有憤憤不平的心态,也便沒有直抒胸臆的情操和振奮人心的言辭。但說白了,評論家只是評論家,評論的再好也只是著書立說,并不能救國救民。國家的存亡,始終還是建立在軍隊和政治基礎上的。
我本想就這一番立場不明的感言重新喚醒在場群豪的争辯鬥志,就此挽回尴尬局面,因為不管任何一個論點,都有同意和反對兩面,同意的會喝彩,反對的會辯駁。
可自我說完,現場鴉雀無聲,沒有人對我發出感嘆,也沒有如我想的一般提出質疑,皆茫然的看着我。
我想,我終于成為一個讓男人有想法卻沒有做法的女人了。
這個想法來的太遲了,覆水難收,直到師雲率先出了聲:“娘!”
但見那弱小的身子突破重重圍繞,向我奔來,在我和衆人的瞪視下,毅然決然的沖進我的懷裏:“娘!”
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嘶力的稱呼,包含着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滿腔滿胸的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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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裏。。。故事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〇六
一城城主正在往我懷裏拱,多麽孩子氣的舉動,再看他那張梨花帶水的小臉,我心裏倏地一抖,軟了三分。
擡頭望去,衆人紛紛目瞪口呆,對我行注目禮,動作整齊劃一,可以看出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對這一幕表示驚訝。為了合群,我也只好表示回禮,同樣一臉驚訝的低頭看着師雲。
我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娘,我還沒嫁過人。”
師雲可憐兮兮的擡起臉,兩手抓緊我的袖子:“不,你就是我娘,你就是化成灰也是我娘。”
我:“……”
明月公主走出人群,慢慢靠近我,眉心微皺,雙目含水,好似在透過我回憶某個昔日的影子。
我想,機會來了,小孩子的記憶力有限,大人是犯不着一起胡鬧的,于是便道:“公主,我想小城主是……”
未料“憶娘成狂”四個字還沒出口,她已将我打斷:“嫂嫂。”
我微一怔,望着仿佛從畫裏走下來的美人,她雙唇微抿,難掩顫抖,若我是個男人一定會為這副我見猶憐的神态所傾倒。
我說:“我真不是,我……我只是個下人,是雲州城城主的下人,大家都叫我九姑娘。”
明日公主頓住半響,将聲音壓的低柔,眉宇松緩:“那麽,可否請九姑娘借一步說話。”
我将視線投向後方,別雲州與我四目相對,眼裏浮現了然,遂站起身走上前幾步,道:“且慢,明月公主說阿九就是昔日的明日夫人,可有憑證?”
師雲抹了把淚:“自然有!來人,把畫拿上來!”
随從訓練有素的将我們面前的桌子清空,拭淨。
明月公主接過畫軸,廣袖一揮,畫軸随之展開,畫中女子的面容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眼眉噙笑,唇淡而無色,青絲如瀑,卧姿随意,真是位美人。
我摸着自己的臉,不敢置信的看着畫,再也說不出半句“這分明不是我”,倒不是因為我自認為也是美人,而是不敢相信這世上曾有一位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卻比自己美上千百倍的佳人。
身後衆人發出驚嘆。
“原來這就是明日夫人啊!”
“美,真是美!”
“驚為天人啊!”
聽這七嘴八舌的讨論,我頓覺臉紅汗顏。
我提出疑問:“明日夫人的芳齡是……”
師雲道:“二十整。”
我說:“哦,那敢問城主今年幾歲?”
師雲道:“七歲。”
我奇道:“那夫人十三歲便生下你?”
師雲咬着唇,低頭諾諾道:“娘不是親娘。”
別雲州輕咳一聲,靠近我身邊,淡然道:“明日夫人是續弦。”
明日公主漾出一抹淡笑:“現在,可否請九姑娘借一步詳談?”
我不知說什麽才好,只好再度看向別雲州,道:“能不能請城主一同在場,幫阿九做個見證?”
別雲州清淺一笑:“好。”
師雲咬着唇看了別雲州一眼,突然道:“那我也請天啓城城主一起做個見證。”
莫珩人未到聲先至:“榮幸之至。”
人群分開兩側,紫色長袍落入眼簾,莫珩一臉意味深長,看了看師雲,又看了看別雲州,最後看向我。
我說:“咱們見過麽?”
莫珩道:“未曾。”
狹長的眼,如刀刻的鼻,微抿的唇,弧度優美的下颌,這樣的一張臉,我确實沒有半點印象,只是感覺似曾相識。似曾相識是可怕的,通常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真的曾經相識,一種是一見鐘情的另一種解釋。
放下這荒唐的想法,我道:“哦,應該是沒見過。”
在群雄的目送下,我們走進全客棧最大的一間房,根據擺設分析,這是一間會議室。
師雲的小手依舊抓着我的袖子,我沒有擋開,只是任他撒嬌。任何一個大人物小時候都是有權利天真活潑,這麽小的孩子就沒了娘沒了爹,又沒了後娘,真是可憐。
我說:“公主,明日夫人生前……”
明月公主将我打斷:“欣顏,嫂嫂以前喚我欣顏。”
我只好說:“哦,欣顏,夫人生前是怎樣的人?”
師雲說:“我娘從來只對我笑,從不對人動怒,她就像水一樣的溫柔。”
我說:“我和你娘不太一樣,我脾氣不好,喜怒無常,還常常欺負勾刑。”
師雲問:“勾刑是誰?”
我指着閑在一邊嗑瓜子的勾刑說:“他就是勾刑,阮勾刑,我現在随他姓,也姓阮。”
師雲皺眉道:“娘該随爹的姓。”
我說:“我真不是你娘。你娘二十歲,我看上去也就十八,你娘看上去很有文化,我只會給人解剖。我用刀很快的,可以輕易地剖開死人的肚子,我記憶力很好,就算是将人骨打散,我也可在一時半刻內拼合完整,哦,對了,我還沒有嗅覺,看了幾個大夫都說沒得醫,所以我也聞不見屍臭,聞不到飯香。”
師雲抖着下唇,仿佛又要哭了:“我……我娘有嗅覺。”
我拍拍他說:“看,我真不是你娘。”
師雲轉身撲進了師欣顏的懷裏,不依不饒的大哭。
師欣顏無聲的望着我,無聲的譴責我不該對一個小孩子這麽殘忍,我也無聲地望着她,無聲的告訴她長痛不如短痛。
師欣顏緩緩開口:“九姑娘,你是從小就學解剖麽?在這之前可曾去過明日城。”
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