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禁林

哈利從自己的四柱床上坐起身來,大口喘着氣,好像他剛剛狂奔了幾英裏似的。他剛從一個非常逼真的夢中驚醒——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夢境最後的那個怪物吓醒的,還是被自己的傷疤疼醒的。

他撥開劉海,手指按在自己閃電形的傷疤上——這道傷疤的來歷可不一般,這是哈利曾經中了一個死咒而存活至今的證明,學校裏至今還有不少人會在他經過的時候盯着他的臉,試圖看清那個傷疤的模樣——但這道傷疤這會兒正火辣辣地痛着。

“怎麽了,哈利?”

他聽到一個腳步聲,應該是羅恩踩着拖鞋走過來了。帷帳被掀開,他紅頭發的朋友睡眼惺忪地探進腦袋來:“你剛剛是不是大叫了一聲?”

悉悉索索的聲音,可能是迪安或者西莫……納威通常都是睡得最熟的……

他伸手去摸索自己的眼鏡,另一只手還按在自己的傷疤上。

“沒事吧?”迪安的聲音中還帶着睡意。

“沒事……沒事。”他說着,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嗓子幾乎是嘶啞的。

一個腦袋重新摔進枕頭的聲音。迪安又躺了回去。

“說真的,你看起來可不像沒事。”羅恩咕哝了一聲。哈利的床頭擺着一個被玻璃罩子罩住的金色飛賊模型,這會兒正在微微發光,充當着小夜燈。他借着這微光打量哈利的模樣。

“你有些出汗了。”

“我不清楚。”哈利低聲說,“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傷疤很疼。”

羅恩停頓了片刻。

“你是說,‘那個’傷疤?”他咽了一口口水,這下完全清醒起來了,“可它不該疼吧?我是說……已經許多年了……唉,但是也沒有這樣的例子……”

哈利戴上了眼鏡,眼前的東西慢慢清晰起來。

他的傷疤還疼得厲害,這讓他沒法集中精神:“誰知道呢,我得緩緩,太疼了。”

“我去給你倒杯水。”

羅恩踩着拖鞋走遠了,哈利咬着牙忍受腦袋上的疼痛,心裏困惑。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的傷疤只疼過一次——是剛入學的那天晚上,在禮堂晚宴上……

哈利又是不解又是惱火,但羅恩端來的水很快讓他平靜了一些。

額頭上灼燒似的疼痛感慢慢緩解了一些,這會兒轉為一種一跳一跳的感覺。羅恩仍然擔憂地坐在他的床沿。

“我沒事,你去睡吧。”他說。

“不行。”羅恩堅持道,“魔咒造成的傷害疼痛不是小事。我聽我爸爸說過,聖芒戈甚至還有個專門的科室負責這個呢——不然我們去校醫室吧?龐弗雷夫人一定能處理好它。”

“不用了。”哈利含糊地說。他不想顯得緊張兮兮的;況且這會兒是半夜,龐弗雷夫人或許也不在呢。

“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那杯水真及時。”他撒謊。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羅恩懷疑地看着他,然後說,“不過我對這些也了解不多,也許我們明天可以問問赫敏……還有珀莉,她也知道很多。圖書館肯定能看到她們。”

珀莉得知傷疤的事情已經是中午了。

她站在禮堂的門廳裏,竭力想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她插在校袍口袋裏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厲害,不得不清清嗓子,“咳,我對這方面了解的也不多,但你為什麽不求助一下萊姆斯呢?他是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又是你的長輩。如果你覺得為了這個去校醫室可能會被指指點點……那麽萊姆斯的辦公室還挺安全的?”

“好主意!”哈利的眼睛亮了,“我原本倒是想寫信給小天狼星的,但羅恩借了海德薇給韋斯萊夫人寫信,它還沒回來呢。”

“啊,這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珀莉咕哝道。她忘了建議小天狼星送羅恩一只貓頭鷹作為他失去耗子的補償了,不過這會兒她其實才是罪魁禍首,倒是可以幹脆今年聖誕節定一只貓頭鷹給羅恩。

“去找萊姆斯吧。”她說,“據我所知他今天下午沒課。”

她目送着三個小巫師朝樓上跑去的動作,左右看看周圍沒什麽人,然後拔出魔杖。

“呼神護衛。”

這不是個容易的咒語,但珀莉有必要學會一個能迅速向旁人示警(如果貓頭鷹不在可選擇範圍內)的方式。暑假裏萊姆斯給她補了兩個月的課,才終于讓她能在格裏莫廣場12號的訓練室裏召喚出一個肉身的守護神。

“哈利夢見了些東西,他的傷疤疼了,我讓他們來找你。如果可以,問他要關于夢境的記憶。”

那只銀白色的狗獾變成一道光竄出去了。珀莉知道它會比格蘭芬多三人組更早找到萊姆斯。

她把魔杖收回去,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前一天已經得知鄧布利多已經有辦法對付哈利頭頂的靈魂碎片,她這會兒可能已經驚慌失措了。

現在的魂器只剩下哈利,姑且也算上有可能被制作成魂器的納吉尼。既然鄧布利多說聖誕節他們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麽剩下納吉尼……四舍五入只剩下伏地魔本體了。

這樣想的珀莉在傍晚收到了來自鄧布利多的紙條。

很奇妙的,這次她不需要前往校長室。鄧布利多希望她能在城堡大門口和他彙合。

珀莉猜測他們要離開學校什麽的,但是又很快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們要出門,大可以通過壁爐出發。

晚上八點半,她假裝自己有級長的事務要找教授而溜出赫奇帕奇的寝室,路上險些撞上了費爾奇(即便她有鄧布利多的紙條,她也還是不想在這個時間點遇到費爾奇,被他用看夜游預備役的目光險惡地盯着),但還是有驚無險地溜到了城堡外。

十一月的夜晚格外寒冷,她給自己念了個保暖咒,然後看到了站在幾步開外仰着頭欣賞月色的鄧布利多。

“晚上好,珀莉。”聽到腳步聲,鄧布利多轉過頭來。

“晚上好,鄧布利多教授。”珀莉問,“我們今晚是要去哪兒?”

她這麽做的時候,總覺得鄧布利多像是在透過他那副半圓形的眼鏡審視她——事實證明,她沒感覺錯,因為鄧布利多突然說:“在出發前,我必須說明我想帶你去做什麽。等到聽完我的說明,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否要拒絕這個選項。我必須說,我原本打算用更緩和地方式來做這件事,但很不巧,哈利的傷疤又疼了。”

“哈利也告訴我了。”珀莉望着鄧布利多,她開始覺得他們可能會做一件有些危險的事情。

“萊姆斯問哈利要到了你說的記憶。”鄧布利多嘆息了一聲,“我有理由相信納吉尼已經成為了最後的魂器。這讓我必須加快腳步。”

“萊姆斯也告訴我您有辦法解決哈利的……魂器的問題。”

“啊,這确實是個難題,但我們手上有可以用于實驗的東西。”鄧布利多說,“我不得不求助我的一位老朋友,畢竟我在煉金術方面的成就不如他那樣出名。”

珀莉睜大了眼睛:“您該不會是說——”

“我猜你知道這個名字,尼可·勒梅?”鄧布利多的聲音嚴肅了一些,“巫師們通常會使用黑魔法來對付靈魂,但煉金術也是一個可供選擇的方向。我的運氣不錯,尼可認為我手裏恰巧有能應對這個問題的東西,不過也給我了額外的建議。”

他平靜地說:“我們需要獨角獸自願奉獻的鮮血。”

珀莉怔了怔。

她當然知道獨角獸的鮮血有什麽作用——它能延續生命,但獨角獸被迫獻出的鮮血也會詛咒飲用者。

鄧布利多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除開延續生命,獨角獸的鮮血還具備一種功效。它來自最純潔的生命的無私奉獻,因此對一些黑暗的東西具備奇效。”

“禁林中的大部分魔法生物,”他說,“當它們最初選擇在這裏定居時,就在無形中和霍格沃茨定下了一個魔法契約。當霍格沃茨有需要的時候,它們必須前來幫助我們。但此刻我們是為了幫助哈利,我不确定這份契約是否能對那些獨角獸生效。”

“我也許能幫上忙。”珀莉已經聽懂了鄧布利多的意思,“我們不需要太多……鮮血吧?”

“只需要很少一部分。”鄧布利多認同地說,“這不會對獨角獸造成傷害,當然啦,它會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但西爾瓦努斯和海格都會很樂意照顧它的。”

珀莉點了點頭。

她望向禁林的方向:那兒漆黑一片,看起來陰森而恐怖。即便珀莉知道許多神奇動物都不會傷害她,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我們不需要進去太深的地方。并且,你有我的陪同。如果你中途想要放棄,你随時可以說,我會立刻帶你回城堡。”鄧布利多擡起魔杖,噴出一串金紅色的火星。它們沒有消失,而是環繞着他們上下浮動,點亮了這周圍的環境。這些火星讓珀莉放松了一些。

“我并不是——”珀莉想說什麽,但是又停了下來。

——不害怕嗎?她還是有些害怕的。即便她的卡牌裏甚至包含了“八眼巨蛛的巢穴”,她也不能保證自己在禁林裏真的是安全的。

“——我聽說禁林裏有狼人。”她最後換了個話題。

“這要看你怎麽定義‘狼人’。”鄧布利多像是感到有趣似的笑了笑,“和萊姆斯不太一樣,禁林裏生活着的其實是兩個狼人在滿月時以狼形态生下的狼崽。它們與真正的狼別無二致,不具備人類的形态,但是擁有接近人類的智慧。”

珀莉小小地驚嘆了一聲。

他們這會兒已經走進了森林中,那些金紅色的火星膨脹了一些,照亮他們的前路,讓他們可以及時看清腳下的荊棘和草葉。

“大家都以為那兒有真正的狼人。”她說,“不然格蘭芬多們也不會只有韋斯萊雙胞胎試圖溜進禁林了。”

“啊,我們不澄清這個傳聞就是為了讓學生們遠離禁林。畢竟禁林裏還有更危險的東西存在。”

——當然啦,很有可能說的就是八眼巨蛛。馬人們固然會注意把亂跑的小馬駒送出去,但他們也不是随時都能關注偷偷溜進來的學生的。

他們沿着那條被漆黑的、茂密的樹林包圍的羊腸小道往前走去,珀莉忍不住想獨角獸的群落是否就在這條道路的終點。

有簌簌的聲音響起來,像是什麽東西撥動灌木叢在往這裏來。珀莉有些緊張地握住了魔杖:聽聲音來的東西個頭不小,還不止一個。

然後她很快松了口氣。紅頭發和白頭發的馬人從樹林中鑽了出來,他們居高臨下地看着珀莉而非鄧布利多。

“晚上好,羅南;晚上好,費倫澤。”鄧布利多愉快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恰巧在這裏巡邏嗎?”

羅南轉頭看向鄧布利多,然後用他低沉的聲音說:“我們出來見你身邊的幼駒。”

珀莉吃驚地用手指着自己:“我?”

她倒是有馬人的卡牌,但——特地來見她?

“火星的光輝暗下去了。”費倫澤對珀莉友善地微笑,“而金星越來越明亮。”

珀莉遲疑着說:“我聽說火星預示着危機,所以,呃……這是好事?”

費倫澤用他那藍得驚人的眼睛注視珀莉:“人類的幼駒,你很特別。”

珀莉不太好意思地用手指撓臉。邏輯上來說這應該是系統的功勞,但她确實很喜歡被神奇動物親近的感覺。

“你們想去哪裏?”羅南問。

“噢,我和珀莉正打算去尋找獨角獸。”鄧布利多說,“你們知道它們在哪兒嗎?”

羅南走近了珀莉。他有些遲疑,但很快彎下前腿,把身體放低:“幼駒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入森林。來吧,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珀莉在心底小小地驚嘆了一聲,她扭頭看了看鄧布利多,後者對她露出鼓勵的微笑,于是珀莉抓住羅南紅色的鬃毛,爬到他的背上。

鄧布利多當然沒有這個待遇。他給自己施了個魔法以便跟上在森林裏行進速度更快的馬人。他們穿行過一叢灌木,路過幾只機敏的土扒貂(有一只試圖抱着羅南的腿爬上來,被他輕巧地避開了)和一些在樹枝間蕩來蕩去的猴樹蛙,然後他們到達了一片空地。

那兒有五只銀白色的獨角獸,它們圍成一個圈,中間還有兩只眯着眼睛的金色獨角獸寶寶。巫師和馬人的到來驚動了它們,但并未讓它們感到慌亂。被圍在中間的獨角獸寶寶看起來還有些迷迷糊糊,這會兒踩着軟綿綿的蹄子胡亂撞到了一截短樹樁。

珀莉在三年級的保護神奇生物課上就見過獨角獸,但是夜色下的獨角獸比白日看起來要更美麗。她幾乎挪不開目光,而離她最近的獨角獸也主動站起來,毫不陌生地走近他們。

羅南把她放下來。但馬人們并沒有離開,他們只是後退了幾步,以旁觀地姿态看着他們。

珀莉下意識地伸手撫摸獨角獸潔白的毛發,光滑柔軟的觸感幾乎讓她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然後她的手掌心一空,另一只獨角獸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她身邊這只擠開了,把自己的腦袋伸了過來。

鄧布利多帶着少許訝異的笑聲驚醒了她。珀莉趕緊收回手,咳嗽一聲,試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呃,鄧布利多教授,那我……直接……”

之前答應的時候很爽快,事到臨頭,珀莉有些退縮起來。她畢竟是要問獨角獸要它們的鮮血。

要命。但是想想哈利,想想塞德裏克,想想她最好的朋友們,還有那些能被救下來的人。

她第一次施放出肉身的守護神,就是想着自己能救下那些在曾經的命運中不幸去世、或者遭受苦難的人。他們給予她勇氣,讓她去面對那些令人不太愉快的事情。

“呃。”她清了清嗓子,低下頭,“我……可能需要一些你們自願獻出的鮮血,不用很多,一點點就可以……”

她這麽說着,心裏已經內疚了起來:自己去無償獻血是獻愛心,可以請求別人無償獻血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成了什麽惡人。

更何況站在她面前的這些動物們是如此純潔而美麗,在月色下,它們看起來閃閃發光,鬃毛呈現出一種瑩潤的珍珠白色,眼神溫柔而充滿信任。

獨角獸們輕微地騷動起來,羅南和費倫澤對視了一眼,前者的聲音憂傷而低沉:“你沒說你們是為了這個來的,鄧布利多。”

“你們也說了,”鄧布利多巧妙地回答,“火星的光輝正在暗下去。但我猜測那也許還不太夠。”

羅南不安地用前蹄刨動土地,費倫澤看向了獨角獸:“他們似乎已經作出決定了。”

最高的那一只獨角獸走上來,而後安靜地屈膝垂頭,擺出方便取血的模樣。珀莉驚恐地後退了一步,鄧布利多則是迅速從袍子口袋裏掏出一個玻璃小瓶。

魔杖牽引着銀色的血絲落進瓶子裏。老校長信守他的承諾,只取了相當少量的血,而後迅速用魔法治愈了那個傷口。

“梅林啊。”珀莉喃喃地說着。那只獨角獸看起來狀态還是很好,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做得很過分。

“抱歉,”她走過去,摟住它的脖子,“抱歉。我以後有機會一定來看你。”

她仔細地注視它們,一點點分辨和記憶它們的不同之處——主動獻出獻血的這一只獨角獸的眼角要尖一些;最先蹭過來的那只獨角獸的鬃毛裏有一绺微微泛藍;之後擠開它的那一只的蹄子是淺灰色的;剩下兩只一直沒有離開獨角獸寶寶的應該是一對夫妻,一只臉上有一道奇怪的金色紋路,另一只的左前膝上有舊傷。

“我有機會一定來看你們。”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原作DA裏的一些同學能在沒有攝魂怪的壓迫下變出守護神,我姑且設定五年級的珀莉在兩個月的補習課後也能做到這一點。她的守護神是獾!

煉金術和獨角獸的鮮血的作用都是我的私設,禁林的魔法契約也是我的私設,但那兒生活着狼人生下的狼崽來自羅琳的pottermore寫作。

羅南在《魔法石》出場過。費倫澤。嗯……不是費澤倫(捂臉),感謝捉蟲。

馬人們認為火星代表危險的迫近,金星這個是我編的,原作沒有提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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