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餘波（2）

假期結束得很快。

但對“《預言家日報》聖誕襲擊”事件的讨論沒那麽快結束。珀莉一回到霍格沃茨，就被伊芙琳抓着上下檢查：“天哪，珀莉，我後來才知道你也被襲擊了，你還好嗎？”

“我沒事。”珀莉拍拍她的手臂。

“我媽媽其實也訂了《預言家日報》。”伊芙琳說，“但我們今年聖誕和麻瓜這邊的親戚一起過，就不方便拿照片會亂動的報紙——唉，我收到亞莉克希亞的信的時候吓壞了。”

“是啊。”瑪德琳說，“但誰能想到幕後黑手是神秘人呢？”

她哆嗦了一下：“我一直以為他早就死了……”

“現在他徹底死了。”珀莉聳肩，“我只希望他對黑魔法防禦術的詛咒能就此消失。”

“這聽着不錯。”亞莉克希亞贊同地點頭，“如果明年還是盧平教授，那我今年一定努力一下拿到能進提高班的成績。這門課還是挺有必要的，不是嗎？”

她抱着手臂歪頭想了一會兒，又湊近了小聲說：“珀莉，你和哈利·波特很熟，對吧？”

“怎麽了？”

“我弟弟想要他的簽名照片。”亞莉克希亞雙手合十，“你能不能——”

珀莉拼命忍住大笑的沖動：“哈利可不喜歡這個。他讨厭自己是因為這些事情而出風頭——我是說，他更樂意別人因為他魁地奇打得好而稱贊他。”

“但他确實很厲害！想想看吧——兩度擊敗神秘人。他畢業後會去當傲羅嗎？我覺得他如果當上了傲羅，英國的黑巫師會絕跡的。”

“這就是天賦吧。”伊芙琳憧憬地說，“他才十三歲就成為了這麽強大的巫師，等他畢業了之後——哇——巧克力蛙上什麽時候有他的畫片？”

“我聽說他還能釋放完美的守護神咒。”瑪德琳說，“三年級的伯恩斯說的——她姑姑在魔法部，那些黑巫師在被審訊的時候提到了這個。太了不起了，我爸爸媽媽都做不到。”

“——不，沒有簽名，沒有照片，珀莉，你別嘲笑我了。”哈利惱火地呻/吟，“天哪，我這幾天恨不得披着隐形衣去上課，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誰讓你二次擊敗了伏地魔呢。”羅恩同情地拍他的肩膀，“鄧布利多收到傳信的時候魔法部和聖芒戈的治療師都在呢。”

哈利這幾天的經歷比他一年級剛入學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學生們即使在課堂上也會時不時擡頭看他；在禮堂裏吃飯的時候會有人突然跑過來給他塞巧克力蛙或者糖羽毛筆；弗立維教授在課堂上為了他的一個快樂咒給他加了三十分。來自校外的貓頭鷹變少了，但校內的同學們（除開少部分斯萊特林）的熱情讓他無法承受。

“我告訴過你們了。”哈利一臉煩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但你對抗了神秘人。”赫敏真誠地說，“太了不起了，我在《貓頭鷹周報》上讀到的時候都吓壞了。而且有些人是為了自己的家人；你忘了布魯克是怎麽說的嗎？她姨媽一家都死在了食死徒手裏，你為他們報了仇。”

“哥們，就算你不記得了，那也是你。”羅恩說，“媽媽在聖誕節的時候哭了好久，她也有認識的親戚死在食死徒手裏——說真的，你暑假一定要來陋居住幾天。當然啦，比不上格裏莫廣場12號，但媽媽很想好好招待你。”

哈利臉紅了。

“我只是覺得那不該歸功于我。”他把臉埋進手裏，“我是說，我什麽都沒搞清楚，唉。鄧布利多教授說等之後會告訴我，小天狼星也不肯對我說太多——”

“這就是你的功勞。”珀莉認真地說，“哈利，很多人面對伏地魔的時候都只想逃走，但你當時保護了勒梅夫婦，還在發現自己能傷害伏地魔的時候努力去抓住他——這非常了不起！”

即使一年級時沒有直面奇洛、二年級時也沒有撞上蛇怪和裏德爾，哈利還是在見到伏地魔的第一回就那麽勇敢地對抗了他——她曾經也問過鄧布利多，她是不是剝奪了哈利直面伏地魔的權利或者什麽的，但現在她發覺即使哈利沒有之前的經歷，他也還是那個哈利·波特。

他正直、勇敢、善良，有一顆金子一樣的心。

“這也有你的功勞，”哈利這麽說的時候，珀莉緊張了一瞬，她知道鄧布利多還沒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哈利。

但他說的不是她交給鄧布利多的那些所謂的預言。

“要不是你建議我和萊姆斯學守護神咒，那我們的麻煩就大了。”哈利說，“你怎麽想到這個的？”

珀莉當初只是想到了鄧布利多對哈利的守護神的判斷——那些他們所愛的人并不會因為死亡就離他們而去，哈利召喚出守護神的那一刻，尖頭叉子就此再現了——她想讓哈利看到那只漂亮的牡鹿，也想讓小天狼星和萊姆斯再次看看詹姆·波特的守護神。

她沒想過哈利真的會遭遇需要使用它的危機。

“因為這是個很棒的咒語。”她最後說，“你得一直想着那些快樂的事情來使用它。”

“噢，順帶一提——”她轉身離開之前，露出個壞笑，“就算拿不到簽名，現在也有很多你的照片在流通了——你們學院二年級的科林·克裏維最近正在熱心地給所有想要你照片的人免費派發它們。”

在開學兩周後，珀莉再次接到了來自鄧布利多的邀請。

她雖然已經從哈利、小天狼星和萊姆斯這邊大概得知了聖誕節發生的那些事情，但有很多細節是他們都不太清楚的，也只有鄧布利多能替她解惑。

“準确的說，事情發生時我正在聖芒戈。”鄧布利多說，“我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他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

“但伏地魔确實已經死了？”

“啊，這個應該可以被确認為準确。”鄧布利多微笑，“小天狼星将當時的記憶交給了我，我認為伏地魔确實已經死了。”

他閑适地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雙手十指交叉：“當初，哈利的母親以一個強大的保護魔法保證哈利的存活，反彈的死咒擊中了伏地魔，但他在這之前已經制作了魂器，因而得以茍且偷生。”

“他蠱惑奎納裏斯、奇洛教授，在不久前的聖誕節前往尼可·勒梅家中，都是想要獲取長生不老藥來東山再起。很不幸，他兩次都失敗了。”

“在這兩次嘗試中間，我們獲取了魂器相關的信息。”鄧布利多對珀莉露出善意的微笑，“并且銷毀了它們。”

“我最初并沒有想過伏地魔會挑在聖誕節動手，”他坦誠，“哈利的傷疤疼痛讓我意識到伏地魔可能提前制作了他的最後一個魂器。我贊同你的看法，當我們可以解決伏地魔的時候，哈利不應該被迫承擔這份責任。”

他嘆息了一聲：“西比爾……她在平常的狀況下很難做出準确的預言，但她偶爾的靈光一現也并非沒有參考價值。我确實思考了‘紙’和‘報紙’的關聯，但我原本以為這只是指代伏地魔會利用麗塔·斯基特——而沒想到他能控制住整個《預言家日報》。”

“沒人能想到這個。”珀莉思考着說，“畢竟伏地魔應該還非常虛弱。”

“我旁聽了魔法部的審訊。”鄧布利多說，“巴拿巴斯·古費一開始确實是被奪魂咒控制了。伏地魔附在麗塔·斯基特身上時，斯基特女士不具備反抗他的能力。”

“古費也曾經是霍格沃茨的學生。”鄧布利多說，“他非常聰明，為人相當圓滑，這也是他後來成為《預言家日報》總編輯的原因之一。伏地魔通過操縱斯基特女士隐瞞了自己的真實狀态，于是古費逐漸被他迷惑了。他們弄到了獨角獸的血以便于讓伏地魔可以勉強擁有一個實體；麗塔·斯基特找出了尼可現在的住址；一名編輯曾經在尋找新聞時見到過落單的、未被魔法部控制的攝魂怪，伏地魔可以輕易抛出它們無法拒絕的誘餌。”

“尼可的生命太漫長了。他很難在面對攝魂怪的時候迅速提取出足夠多的快樂來實戰守護神咒。但哈利恰巧在你的提議下（珀莉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學會了這個咒語。當然啦，能在直面攝魂怪的時候放出一個肉身的守護神，這是很多成年巫師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曾經提醒過小天狼星不能放任哈利落單。”他繼續說，“他在哈利的請求下去确認你的情況，但你恰巧被亞瑟送去了聖芒戈，這稍微拖延了一點他的時間。”

“我們的運氣非常不錯。尼可和哈利相處得很好，他把自己以前做的成對的預警護身符送給了哈利。哈利把其中一個轉交給了小天狼星。所以小天狼星很快得知哈利這邊出了事，他聯系了金斯萊和阿拉斯托——那幾天恰巧滿月，萊姆斯沒法幫忙——總之，伏地魔低估了我們這一方的實力，并迅速地落敗了。”

“他試圖逃跑。但虛弱的游魂必須要有一個載體，納吉尼——他的那條蛇——又被他制作成了魂器，無法作為附身的對象。他不清楚哈利當初為什麽能抗拒自己的死咒，他不理解愛這種偉大的力量，所以他試圖附在哈利身上。”

“莉莉·波特的力量會灼傷他。”珀莉說。

“還有魔法石和獨角獸自願獻出的鮮血的力量。”鄧布利多說，“伏地魔的靈魂是無法忍受這些的——他試圖再次遁逃，但哈利非常勇敢地拖延了他。”

“福克斯是一只非常有靈性的鳳凰。它會幫助那些和我方向一致的人。小天狼星及時拿到了格蘭芬多的寶劍（“啧！”牆上的畫像裏，菲尼亞斯發出了響亮的咂嘴聲）趁機殺死了納吉尼。”

“伏地魔能存活全靠他的魂器。”珀莉這下全部明白了，“當他的魂器都消失後，他的殘魂也會随之消失。”

“也許還能支撐一點時間，”鄧布利多沉思着說，“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這種黑魔法是怎麽運作的——但是哈利抓住了他，他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珀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直到現在，她才終于覺得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那……《預言家日報》的那些人會怎麽樣？”

“應該會被關進阿茲卡班吧。除開斯基特女士。她需要在聖芒戈的魔咒傷害科住上很久了。”

珀莉的情緒有些低落下去。麗塔·斯基特算不上什麽好人，她甚至還在鄧布利多死後持續诋毀他。但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傷害。

“她會好起來的。”鄧布利多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當然啦，要花費一些時間。伏地魔從她身上汲取了太多東西。”

珀莉默默點了點頭。

但這一點瑕疵在伏地魔徹底死去這一事實面前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她露出一個笑容：“哈利會為此拿到什麽——勳章之類的嗎？最近報紙上有這麽呼籲的，哈利自己倒是不太想要。”

“啊，威森加摩确實在讨論這件事。”鄧布利多愉快地說，“有不少人堅持認為應該給哈利授予梅林爵士團一級勳章，但福吉對此表現得不太樂意——聖誕節發生的事情大大降低了魔法部的威信，人們認為他在這次事件中毫無貢獻——他認為給哈利頒發勳章就是承認魔法部在這件事上甚至比不上一個三年級的霍格沃茨在校生。”

“但他就是什麽都沒做啊。”珀莉氣憤地說，“而且這些事情全是他惹出來的——要不是他拖延，小巴蒂·克勞奇最開始就沒法逃走。假使伏地魔複活了，他說不定還會宣稱這是假的呢。”

鄧布利多嘆息了一聲，沒有對此做出太多的評價。他曾經三次被提名為魔法部部長，但他都拒絕了；權力是太危險的東西，他不願意再接近這些東西，但看着康奈利·福吉被腐蝕人心的毒藥所影響還是不那麽愉快。

珀莉在那兒憤憤了一會兒，然後又洩了氣：“哈利自己一點都不在乎這個。他可能更想拿到魁地奇獎杯或者學院杯。”

“這正是他了不起的地方之一。”鄧布利多輕聲說，“莉莉的保護讓他平安地長大了，但成為現在的他是他自己的功勞。”

珀莉用力點頭：“哈利真的非常、非常了不起。”

他們沉默了片刻，然後鄧布利多再次開口。

“……啊，最後，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請說，鄧布利多教授。”

“你覺得我應該把這一切都告訴哈利嗎？”

珀莉怔住了：“……您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

鄧布利多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反問。

他轉過頭，珀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除開納吉尼以外的魂器都被堆放在一個架子上，最顯眼的是那個鑲嵌了一塊裂開的黑色石頭的大戒指。

他又嘆息了一聲：“因為當你講述那些未來的時候，更像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在旁觀。在你所看到的那些東西中，我已經犯過錯了，不是嗎？有些東西會蒙蔽我的雙眼、我的大腦，但你可以看清楚。”

“我不确定。”珀莉有些不安地說，“我是說……當我在國王十字車站遇到哈利的時候，他……”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用了那個聽起來有些微妙的詞語。

“……他從故事裏走出來了。我原本以為我可以躲起來的，可我沒辦法阻止自己關心他。”她努力地表述自己的意思，“我看到他未來會遭受的那些磨難，我沒辦法——我是說，他看起來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情不自禁想起《鳳凰社》末尾時鄧布利多和哈利的對話。

他把哈利寄養在德思禮家，保證他沒有成為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并藉由血緣魔法保證了哈利的安全；他曾想過要如何應對伏地魔，最開始的計劃就是哈利——當然啦，在羅琳的故事中，哈利做得很好，以至于鄧布利多發覺自己的計劃出現了破綻：他太關心哈利了，以至于遲遲無法将哈利要背負的命運交托給他。

而她也一樣。她原先的計劃和現在截然不同，她沒想着把自己暴露出來，沒想着坦誠那麽多東西，只要最後是HE就好了，犧牲再所難免——但她很快發現這是紙上談兵的想法。她沒辦法坐視那些隐藏着的危機，沒辦法把這些故事當成單純的故事。

人的情感總會引發各種各樣的後果，好在她這會兒得到的結果還不錯。

“——我不知道，鄧布利多教授。但現在把這些告訴他也不會給他帶來太大的負擔了。”她最後說，“伏地魔已經死了，而哈利不喜歡被蒙在鼓裏。”

鄧布利多的藍眼睛在鏡片後閃爍着光芒。他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們都學到了一些什麽——啊，真不錯，即便我已經活了那麽久，也還是有那麽多弄不明白的東西。”

“麻瓜有一句話，叫做活到老，學到老。”珀莉也靈活地眨眨眼，“我想這不是沒道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布魯克：我原創的人物，食死徒特拉弗斯曾經在第一次巫師戰争期間參與謀殺麥金農一家。設定他們是這個布魯克的親戚。

莫麗·韋斯萊的舊姓是普威特。第一次巫師戰争期間，食死徒多洛霍夫參與了殘忍謀殺費比安和吉迪翁·普威特的行動。

科林·克裏維，哈利的小粉絲。他是《密室》中第一個被石化的學生←魔法史題目。

魂器全部消失後，尚未複活的伏地魔殘魂也會跟着消失←我的私設。

鄧布利多因為擊敗黑巫師格林德沃而獲得梅林爵士團一級勳章，哈利應該也值得一枚，真的。

《魔法石》中，哈利曾感覺鄧布利多有意讓他面對伏地魔，這不是錯覺。鄧布利多在《鳳凰社》中坦言他曾經有一個計劃。他認為伏地魔再次歸來時可能擁有他也難以擊敗的強大實力。他考驗了哈利，但一直沒能把任務交托出去。

原文：“我太擔心你了，”鄧布利多直截了當地說，“比起讓你知道事實真相，我更在乎你的幸福與快樂；比起我的計劃，我更在乎你心境的平和；比起計劃一旦失敗而要做出的犧牲，我更在乎你的生命。換句話說。伏地魔期望我們這些傻瓜去做我們樂意做的事情，而我的做法恰好完全符合他的意願。←《鳳凰社》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