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4)
,各國朝廷避讓三分,其情報網遍布各國各地,勢力極其之龐大。遮月宮的情報非常之準,聽聞世間只要發生過的事情,就逃不脫遮月宮的眼線,貪官、惡人莫不聞風喪膽,深怕被揭其短。只是遮月宮亦正亦邪,門規奇嚴,不管世間事,連所知的情報,也甚少透露。每一個情報,價格昂貴,聽聞是按宮主的心情賣價,或不賣,總之,一切是遮月宮主說了算。想與遮月宮攀交情的人無數,皆不得其門而入。因為連遮月宮主是誰,都沒人曉得。
姜河臉上露出難色,“小姐,遮月宮的情報固然精準無誤,只是價格不菲,普通人根本買不到。”
“你去,一定能買到。”不知道為什麽,君無菲就是有這個感覺。
“屬下已查實巧手鬼婆确實投靠了遮月宮,能從遮月宮買出人皮面具,應該也能買出情報。”
“去吧。”擺了擺手。“小的馬上去辦。”
過了一個小時都沒到,姜河又折返,“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遮月宮願意賣情報給您。價格,您肯定想不到。”
“免費?”
“小姐真是聰明絕頂。”姜河有些激動,“就是免費。遮月宮待小姐似乎非同一般。聽遮月宮的接頭人說,只要是小姐想要的情報,全都免費提供。如此厚待,小姐您是否與遮月宮有淵源?”
“沒有。”君無菲也有點意外,“我的過往,姜叔很清楚,怎麽可能與遮月宮有關?”
“莫非是老爺與遮月宮有所關系?”
“也不可能。若爹真與遮月宮有關系,君家何至于到破産的地步?誰又敢逼得爹差點上吊死?”
“小姐說得有道理。”姜河點頭,“總的來說,有了遮月宮幫忙,君府事辦功倍,絕對是好事情。”
“未必。”君無菲臉色凝重,“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姐……”姜河滿臉擔憂,“怎麽了?”
“我現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君無菲不甚在意地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逃避不是我的本性。姜叔不必過于擔憂。”只除了黎煊的死,讓她痛苦逃避了七年,現在,也已正視曾經的過往。
姜河面色沉着,“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小的都會誓死保衛小姐,保衛君家。”
“說說那幫人的底線。”
“那幫賭徒果然有貓膩。據遮月宮情報,劉長海在戊城做布匹生意,賠本賠得血本無歸,還欠下了巨債,在京城的大宅,根本不是在他名下,而是租來的。那幫賭徒表面都稱是京城有錢人家的老爺、少爺,實則不過是京城裏不知名的普通人。劉長海等賭徒全聽其中有一個名叫陳德的人的指揮。陳德用的是假名,其真名為陳堅,是大宛國素有名頭的賭徒,他賭技高超,鮮有對手,在大宛國名噪一時,後來犯了殺人罪被關進監獄,明面上是越獄不知所蹤,實則被大宛國大皇子楚辄暗中所救,楚辄利用陳堅暗中贏了不少錢。楚曼雅與楚辄關系匪淺,此次,楚曼雅來我京師,暗地裏帶了陳堅同行。陳堅接近老爺,是受了楚曼雅之命。老爺這五天贏的錢,并不是陳堅等賭徒的,而是楚曼雅的。”
君無菲一挑眉宇,“一個公主而已,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五千兩白銀左右,聽說楚曼雅在大宛國單獨有一處府邸,養了幾百名奴仆,平時花錢如流水,什麽都挑最好的,經濟上是入不敷出。”
“曼雅公主除了俸祿與大宛國皇帝時不時給予的一些獎賞,也無其他收入。遮月宮的人說楚辄多年來給了楚曼雅加起來一共有十幾萬兩的財物。”
“如此說來,爹贏了她十萬兩,快把她贏空了?”
“确是。”君無菲淡道,“大宛國皇子公主衆多,聽說楚辄對別的妹妹都很一般,唯獨對楚曼雅疼愛有加。十幾萬兩這麽大的數目,楚辄也要斂很久的財才有。對楚曼雅倒是大方。遮月宮說他們二人關系匪淺,怎麽個匪淺法?”
“小的沒有多問。”姜河說,“遮月宮放情報的人不但蒙着面,冷冰冰的,看起來極不友善,得到了小姐所交待要的情報,小的也沒敢多逗留。要不,小的再去問問遮月宮?”
“不必了。我對楚曼雅的私事不感興趣,順口問問而已。”
“是。”姜河建議,“小姐,曼雅公主下了這麽大本錢,肯定是要老爺上圈套,最後肯定輸光君家錢財,現在趁老爺贏了這麽多錢,小的覺得應該把曼雅公主的陰謀告訴老爺。老爺要是及時收了手,曼雅公輸了十萬兩,幾乎是她全部財産,肯定夠嗆。”
“爹就算收手了,楚曼雅能甘心嗎?”君無菲往細裏分析,“對于一個公主而言,手裏還有少量積蓄,頂多是荷包失點血,對她造不成多大影響。再說爹,從年輕時候到現在,輸了不少錢。經過君家差點兒破産,雖有所收斂,還是經不住人家勸賭,不明白十賭九輸的道理。爹此次贏錢得意忘形,将來必定還會再賭,早晚有一天,還是會輸盡君府家財。”
“小姐的意思是?”
“不想一天到晚叮囑爹,人還是要靠自覺。”君無菲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我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隔天,睿王府迎松閣廂房裏,楚曼雅躺在矮榻上,一名婢女幫她捶背按摩。門口傳來另一名婢女的通報,“公主,陳堅求見。”
“讓他進來吧。”楚曼雅閉着眼懶得張開,婢女按得她全身松懈,舒服極了。
一副憨實的男仆打扮,穿着下人衣着,年過四旬的陳堅走進房,“小的見過公主。”腰彎,行禮。
“免禮。”楚曼雅微哼一聲悅耳,透着柔媚。
陳堅心頭都酥了一角,低着的頭稍擡,偷瞥着楚曼雅美麗的容顏,喉嚨裏不着痕跡地咽了咽口水,面上卻不露絲毫,“公主,小的按您的吩咐,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只是,讓君佑廷贏了十萬兩銀子,本錢為免過于大。”
楚曼雅眼開眼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本宮不是要贏君府一筆,而是要贏到君府破産。不下重本,怎麽行?莫非你沒信心?”
“小的有信心。”陳堅一臉篤定,“能贏過我的,沒幾人,都與君府沒有關系,而且他們命都不長,不是病死,就是仇家太多被殺害了。放眼當今世間,小的敢說,唯我的賭術最為高明。”
“那就好。”曼雅唇角浮起算計的弧度,“是時候收網了。”
“君佑廷正在租來的大宅裏跟小的顧的賭徒們賭得不亦樂乎,小的這就去。”轉身剛要走。
楚曼雅輕喚,“等一下……”
“公主還有何事?”陳堅止步。
楚曼雅站起身,風情款款地來到他身邊,“雖然你是大皇兄的人,本宮也已把你當成自己人。你……不會讓本宮失望吧?”
原來她是怕他卷款潛逃,不賣力為她辦事。陳堅一臉忠誠,“公主放心,承蒙公主厚愛,陳堅願為公主肝腦塗地,死而後已。”與她站得太近,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撲鼻,頓時心癢難耐,卻心知,眼前的女人,不是他能動的人。
“那就好。”擺了擺手,她露出一臉笑容。
陳堅被她的笑迷住了,愣了下眼,才告退。
沒錯過陳堅着迷的眼神,她唇角浮起諷笑,男人,有哪個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公主,陳堅不過是一個下人,您還他如此客氣,您真是菩薩心腸。”婢女拍馬屁。
一句話拍得楚曼雅心裏舒坦,“你叫什麽?”
“奴婢小桃。”
“小桃是吧,嘴倒是甜。”
“奴婢說的是實話。公主金枝玉葉,奴婢還沒見過您這麽和善的主子呢。”
楚曼雅笑容加深,“那是。本宮一向善待下人。”尤其下賤的男人,給點笑臉,就忘乎所以,死心塌地地幫她賣命。
走到窗戶邊,望着外頭豔陽高照,風和日麗,她倚窗站着,表面看起來平靜,心裏卻是糾緊的。下了十萬兩的本金,那可是她的全部積蓄,不能有閃失!
等看不見陳堅的身影,曼雅吩咐,“派人悄悄盯着陳堅,他若有什麽異動,綁了帶回來見我。”
“是。”……
偌大華美的庭院中,陳堅快步往睿王府大門的方向走,見前方睿王歐陽煊正走過來,陳堅轉身想躲開,但又怕躲了反而會引起注意,于是站到一旁,低着首行禮。
歐陽煊面無表情地走過,陳堅懸着的心剛要放松,歐陽煊轉過身來,“你是何人?”
“小的是曼雅公主的仆從,公主吩咐小的去采購些物品。”陳堅掂量着回話。
楚曼雅從作客睿王府第一天起,就帶了幾名自己的仆從,說是自己人侍候得習慣些,府裏有她的下人不奇怪。“去吧。”
“謝王爺。”陳堅裝着鎮定地離去。要是給睿王發現了曼雅公主派他整垮君家,依睿王對君無晗的寵愛,怕會從中幹涉,曼雅公主反而會吃力不讨好。
歐陽煊掃了眼他的身影,略微僵硬,明顯有點緊張。冷冰妖異的眸子向府裏一處使了個眼神,暗中一名探子立馬跟了上去。而楚曼雅派去盯着陳堅的人絲毫未察覺。
061 怎能不愛你,寶貝
傍晚,一大片烏雲籠罩在天空,陰沉沉的,山雨欲來,空氣格外沉悶。
陳堅回睿王府迎松閣客房,喜滋滋地向楚曼雅禀報,曼雅眉開眼笑,“事情辦得太漂亮了!就賞你五千兩。”
贏了那麽多錢,才賞銀五千?陳堅心裏不屑,面上還是感激地道,“謝公主厚賜。”
唇角忍不住地樂開花,楚曼雅走到陳堅面前,親自握住他的手,“本宮深深感受到了你的忠誠與能力。以後,要仰仗你的地方,還多着呢。”
被一雙柔軟高貴的玉手握住,陳堅心猿意馬,神情有些僵硬,“願為公主效犬馬之勞。”
楚曼雅一臉滿意,“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你就暫住在租來的宅子裏,本宮知道你獨身多年不容易,特地安排了兩位美人侍候你,大可盡情享用。”
“陳堅謝過公主。”
同一時間,睿王府書房,探子恭敬地向歐陽煊說道,“王爺,公主的那名随從名喚陳德,是假名。陳德在一個叫劉長海的商人府上,與一群賭徒聚賭,其中包括君府老爺君佑廷。君佑廷連贏五日,贏了十萬餘兩,今天下午陳德做莊,君佑廷連輸,将贏來的十萬兩輸盡,另外還輸了二十萬兩。依屬下所見,陳德一夥人明顯是詐賭。”
此時,小厮宋亭雪走進書房,“王爺,小的按您的吩咐,監視了曼雅公主一下午。”将楚曼雅與陳堅的對話說了遍。
“陳堅……”歐陽煊重複了遍這兩個字,“聽聞大宛國有一個賭技高超的賭鬼名叫陳堅,不知所蹤,照這個方向查。”
“是。”探子領命而去。
君府大廳,君無菲與小寶正在吃晚飯,丫鬟綠梅在一旁侍候。外頭雷電交加,大雨傾盆。
“娘親,外公怎麽還不回來?”君小寶有點擔憂地看向大門口。
“應該快回來了。”君無菲優哉游哉地吃飯。
小寶拿起一塊雞腿遞到她唇邊,“娘親,別光吃飯,要吃點肉,娘親都太瘦了,多吃肉肉才能胖點。”
君無菲張嘴,咬了一口雞腿肉,小寶就這麽一直遞舉着等她吃完。
君佑廷像個幽魂一樣失魂落魄地走進大廳,淋了一身的雨,衣服全濕透了,頭發上、臉上、衣服上全滲透,走過的每一步,都在地上滴出一灘水跡。
仔細一看,他臉上不光是雨水,似乎還有眼淚。 “外公,你回來啦!”小寶從椅子跳下地,跑到君佑廷面前,“外公你怎麽淋雨了?這麽大了還不懂事,淋雨會着風寒的。”水漾的眸子裏盈滿了關心。
君佑廷一陣心酸,蹲下身,想抱小寶,一身的濕,又怕凍着他,“小寶……外公……外公……”嗓音哽咽了。
君無菲也走了過來,“女兒挺忙,照顧爹爹不周,爹您一把年紀了,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才是。”
看了看懂事的女兒,又看了看乖巧的外孫,君佑廷老淚縱橫,“嗚嗚……女兒,爹對不起你,是爹不好,爹錯了……”
無菲已暗中派姜河盯着君佑廷,明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還是問,“怎麽了?”
“爹賭輸了錢……嗚……是很多錢。”君佑廷滿臉痛心,狠抽了自己一耳光,“二十萬兩啊,爹賭輸了二十萬兩,君府好不容易度過了破産的難關,有了安穩日子過,都是你的功勞。爹一時手癢,去賭錢,現在又輸了如此巨額的錢銀,真是豬狗不如!”
“啊!老爺輸了這麽多錢!”綠梅驚愕地叫了出來,“那可是奴婢連念出聲都感覺到是天文數字的錢財啊,老爺您怎麽那麽糊塗。”
“我……我……”君佑廷又往自己臉上狠煽了一把掌,臉上腫起了五指印,“我被鬼迷了心竅,是我糊塗!”
“外公別打自己哦。”小寶滿臉心疼,伸出小手摸了摸君佑廷腫了的臉頰,“會的疼,小寶幫你呼呼就不痛了,”湊過小小的身子,在他臉上呵着氣。
小外孫可愛又關懷的舉動讓君佑廷是又感動、又愧疚、又悔恨,“是外公不好,原本小寶有安穩的日子過,現在……嗚嗚……”老淚難止。
“外公,這次你真的做錯了哦。”小寶神情有些難過,“我們家商場裏的生意以前很好,賺的錢都用來還債了,這段時間,睿王爺讓娘親住在睿王府,外人都以為娘是男寵,商場裏的生意也不好了,只能免強保本。家中所有的現錢加起來也遠遠沒有二十萬兩。”
“是外公的錯,小寶你打外公!”抓住外孫的手,往自個臉上打,小寶抽回手,搖頭,“小寶是晚輩,不可以打外公的。”
“菲兒,你罵爹吧。”君佑廷心如死灰,“爹太不長進,經歷了那麽多,還做下如此蠢事……”
“爹先去換身衣服吧。”君無菲微嘆了一聲。
君佑廷踉跄地向後院走,腳步虛浮,整個人像鬥敗了的公雞。
“來人,注意着爹一點,免得他想不開。”君無菲淡聲吩咐。
“是。”一名下人立即跟了過去。
小寶蹙起了小小的眉宇,粉嫩嫩的模樣兒蘊着憂心,“娘親,外公要不要緊?”
“外公不知天高地厚,自找的。”
“娘親怪外公嗎?”
“無所謂怪不怪。失望倒是有一點,我之前已經交待過他,十賭九詐,讓他實在忍不住賭時,輸贏大小切不可超過一百兩,他也答應過絕不賭大的。過去五天,他贏了十萬兩都沒告訴我。輸了二十萬兩,沒辦法了,又來哭喪了。”
“外公贏那麽多錢的時候不告訴您,是不是有二心,防着一手?”
“也許吧。”
小寶臉色不太高興,“外公怎麽可以不聽娘親的話,還瞞着您。小寶都很聽娘親的話。”
無菲将小寶抱起,坐在桌前,“還是兒子乖。”
仰起小腦袋,“娘親,你知道外公之前贏了那麽多錢,是不是早就猜到外公會輸?”
小寶的聰明令無菲刮目相看,“寶貝,你也太聰明了點?”
“娘親為什麽不在外公還沒輸時,攔着外公?”
“你外公耳根子軟,頭腦又簡單,償到了贏大錢的甜頭,收不了手,将來肯定會被騙。不想老是煩惱他哪天把整個君家都敗光了,幹脆一次性解決了。”
“娘親是有解決的法子了?”小寶眼睛雪亮雪亮。
君無菲露齒一笑,“大不了賣了家當,跟娘親去要飯?”
小寶不做聲。
無菲有點傷心,“寶貝不願意嗎?娘親哪天萬一窮了,會不會傷你的心?”
小寶一臉嚴肅,“娘親,要是我們真的窮到去要飯,小寶去讨飯就行了,小寶會找個地方給娘住着,把讨來的東西都給娘親。小寶舍不得娘親讨飯,那樣小寶想想都覺得娘親好可憐好可憐。”
“寶兒子!”用力地摟緊兒子小小的身體,某菲很感動。
君小寶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一錠碎銀子,“娘親,這是小寶賺的錢。”
瞅了那錠碎銀一眼,“你賺的?怎麽賺的?”
“小寶學了好幾個月的醫術,覺得有了很大的進步,前幾天跟綠梅姐姐上街,見街上一位老伯付不起到醫館看病的診金,小寶就幫他看病了。本來是不收老伯錢的,今天他病好了,又在街上碰到小寶,一定要給小寶感謝費。”
“按你個五歲的小屁孩,就算你免費看病,也沒人會相信你。老實交待怎麽回事?”
“娘親火眼金睛,什麽都瞞不過你。”嘟起小嘴,“是這樣,我讓綠梅姐找了兩個婦人,在那老伯面前說本神童醫術如何如何了得,而且看病不收費,那個老伯将信将疑,病又已經拖了太久,就在婦人的帶領下來找我了。不然,像娘親說的,按兒子的年紀,等得頭發長長了都沒人信我。”
“機靈鬼!”君無菲寵溺地點了點小寶的腦袋,“果然有娘親的遺傳。”
“所以,娘親放心。”小寶一臉認真地說,“兒子以後會更加專心努力地學習醫術,有醫術傍身,兒子可以賺錢養娘親,這樣,我們再窮,也不用去讨飯了。”
熱淚在眼眶裏打轉,“乖兒子都想着養娘親了呢。”小寶的懂事程度,讓君無菲心底震憾,又倍感窩心,“寶貝,你讓娘親說什麽好呢?”
“娘親什麽也不用說。”小寶夾起桌上盤中的一塊肉,“吃晚飯要緊哦。娘親剛剛都才吃了一點點。”
君無菲張口吃下,指了指桌上的另幾道菜,全是葷的。小寶都一一夾給她,很悉心、很專業地侍候着她進餐。
丫鬟綠梅看着這對母子,很是感慨,小少爺好有愛!
小寶又夾了青菜,“娘親,吃青菜。”
“我要吃肉!”淘氣地嚼着嘴,君無菲像個大小孩。
“做個肉食動物也不能太挑食哦,要葷素搭配,營養才均衡。不是娘親您教我的嘛。你都不能以身作則,兒子以後也光吃肉。”
“不行,”無菲馬上反對,“你不吃素菜萬一長得沒現在漂亮怎麽辦?”
“小寶不漂亮,娘親就不愛小寶了嗎?”水靈靈的大眼裏馬上蓄起淚霧,要哭又不敢哭出來的模樣兒,真是可愛又可憐得讓人想疼入心骨裏。
“當然愛了,娘親就愛小寶。”明知小寶要哭了是裝的,還是禁不住他可憐兮兮的小樣。
小寶馬上漾開笑顏,“愛小寶就吃青菜。”
“好吧。”君無非乖乖張嘴。
歐陽煊站在門口,一臉的不可思議。別人家,不是娘親喂兒子吃飯嗎?在君家,成了兒子喂娘親,真是奇觀。小寶才五歲,生得玉雪可愛、粉嫩精致得像個搪瓷娃娃,漂亮極了!一舉一動,有點稚氣,又有點沉着懂事,很是獨特。
目光落在君無菲身上,她現在穿的是女裝,娥眉淡掃,膚如凝脂嫩得似能掐出水來,淺藍色的羅裙,配清透藍紗,挽着簡單的發髻,一綴長發随意地搭在胸前,一種妩媚妖嬈的風韻撩人,又豔光四射。
她的臉上盈着母性光輝,清澈明淨的水眸裏蓄着淺淺的愛意,凝視着小寶的眼神很是溫柔。
這樣的她讓他移不開眼,小寶令人不由自主的喜歡。他不是個喜歡孩子的人,卻從第一眼見到小寶起,就喜歡小寶。
若非如此,他早就用小寶要挾君無菲,掌握了她兒子,她又豈敢不治好他所中的毒?
君無菲側首掃了歐陽煊一眼,見他一襲深褐色華貴長袍,頭發自然束起一髻,以一支釵固定,面色肅冷,眸光寒若冰霜,冰冷的眸子配上俊美無鑄的一張臉,冷寒中似乎又憑添了幾分妖冶的味道。此刻,他的眼神有一絲的柔和。
冰人也有感情?一下倒是忘了,他還有個心上人呢。不知在他心上人面前,他會不會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其實君無菲有點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男子,能得到歐陽煊的愛?他的心上人雲漓——大宛國的雲世子,應該有其過人之處。
丫鬟綠梅注意到歐陽煊的存在,福身行一禮,“奴婢見過睿王爺!”
“免禮。”
“謝睿王。”
歐陽煊走到餐桌前,漆深地眸光停留在君無菲身上,“你倒是日子過得清閑。”
君無菲不理會他,對小寶說道,“寶貝,我吃飽了。”
小寶拿起一方絹帕幫她擦嘴,無菲樂得享受兒子的服務。
歐陽煊被忽視,心頭劃過一抹郁悶,小寶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睿王來啦。自己找個凳子坐哦。小寶還沒吃好飯,你吃過飯了麽?”對睿王沒好感,誰讓他下令讓娘親住去睿王府,少了時間陪自己。娘親說,對誰看起來都要友善,所以,當兒子的就得學會友善。
天真無邪的笑容贏得了歐陽煊的好感,郁悶一掃而空,“本王用過晚膳了,小寶趕緊吃飯,別餓着了。”
小寶點點小腦袋,開始不緩不慢地進食,小小年紀,吃飯竟然一點都不落在碗外。
“你不喂小寶吃飯?”歐陽煊挑了挑眉,“你兒子剛才喂了你。”
君無菲撫了撫飽了的小腹,“小孩子要學會獨立,五歲還喂什麽飯。”
“小寶可以自己吃哦。”君小寶很有禮貌地對歐陽煊說道,“謝謝王爺叔叔的關心。”加了叔叔兩個字,就近乎多了。
覺得小寶很喜歡自己,歐陽煊心情變得愉悅,棺材臉也緩和了不少,“小寶真是個好孩子。本王一向嫌小孩麻煩,礙事。對小寶,本王卻覺着很喜歡。”別具深意地在君無菲臉上流連一眼,“或許,本王可以把小寶當成自己親生兒子一樣。”
話外之意是,想娶她?君無菲水潤潤的大眼眨了眨,“可能嗎?你不是有心上人。”
“有心上人,并不沖突。”他一臉正色。
她覺得好笑,“王爺想三妻四妾?還是十妻八妾?”
“你一定要這麽看待本王?”歐陽煊板起面孔,棺材臉又恢複冷冰,“本王碰個女人都會……身體不适,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哦,忘了你碰女人會吐。”君無菲微笑道,“王爺可以娶一堆男妻妾,反正也沒人敢攔。估計你娘會氣死。”
歐陽煊面色微窘,目光在君小寶身上晃了一圈,想說不好在孩子面前說這個,見君小寶只顧低頭吃飯,似乎根本沒聽到,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寒光猛然掃向丫鬟綠梅。
綠梅吓得直哆嗦,“奴……奴婢的嘴巴很緊,什麽也沒聽到!”
小寶吃完了飯,用巾子擦了擦嘴,擡起小腦袋,“王爺叔叔,我聽到了。你碰一下女人就會吐啊?換成男人不就行了。”說得很直白,眼神很清純,很無邪,明顯只把‘碰’字當成摸一下那麽簡單。
歐陽煊面色冰冷,似乎不知道說什麽。君無菲比了個停的手勢,“就此打住,小寶還小,不宜過早接觸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冷哼一聲,歐陽煊未發一言,當是默認了。
君小寶跳下椅子,走到歐陽煊腿邊,“王爺叔叔,你是來看我的麽?”
歐陽煊伸手,想摸一摸小寶的臉蛋,又不習慣地縮了回去,“順便來看看小寶。”
“那叔叔就是還有事情找娘親。”小寶笑容可掬,臉上漾起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小寶不打攪你們談正經事了。綠梅姐姐,陪我去書房做功課。”
“是,小少爺。”綠梅牽着君小寶的手離開。
歐陽煊看着小寶走遠的身影,深邃的瞳眸光微微閃了閃。
“有什麽事,說吧。”君無菲站起身,庸懶地伸了個懶腰。
若是一般女子做這樣的動作,絕對很不雅觀,她的動作卻優雅之極,說不出的柔美纖弱。歐陽煊正色道,“君佑廷回來了吧?”
“嗯。”
“那你還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他疑惑,“莫非你還不知道?”
“你是指我爹輸了二十萬兩銀子的事?知道又怎麽樣。”
“本王派人估算過,你君府裏現銀也就區區萬餘兩,根本還不出二十萬兩的賭債。出不了幾天,讨債的就會上門。”
“哦。”她點頭,态度還算客氣,“王爺專程來通知,有勞了。”
他望住她,“二十萬兩本王可以代你償還。”
“沒必要。”
“為何要拒絕本王的一片好意?”他臉色有點臭,漆冷的眸光森寒得像會将人活活凍成冰,“你就那麽要與本王撇清關系?”
“王爺有所圖,而我幫不了你的忙。”
他沉吟了下,盯着她絕色出塵的面龐,“若是,無關于解本王身上的毒呢?”
“既然王爺一片好意……”她起了個頭,他以為她願意接受了,她又道,“那我就解釋一下。我不喜歡花男人的錢,我不喜歡欠人情。而且,也不用你多事。”
“你很會惹怒本王!”他冷哼一聲,“本王倒要看看,你怎麽憑空變出二十萬兩。賣盡君府家財免強湊夠?是你拒絕在先,到時流落街頭,本王可沒有善心收留。”
她淡然一笑,“放心,我永遠求不到你。”
他表情一僵,諷刺地勾起唇角,“話別說得太滿。放眼整個天啓國,本王的話就是聖旨,皇帝歐陽澈也不過是本王手中的傀儡。本王要誰生,讓誰死,要誰富貴榮華、想誰流落街頭,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語氣霸道,當權者的嚣張盡現。
君無菲附和,“王爺說得沒錯,只可惜,你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可悲地為了維護權勢穩定,殺了幾百號大夫,就是怕洩露了你命不長了的事實,免得你手中的權利給有心人奪了去。”
一語戳中痛處,歐陽煊臉色鐵青,妖冷的冰眸泛着寒光,詭氣森森,眸光銳利逼人。
冷森的壓迫感幾乎逼得君無菲喘不過氣,凍得她脊背發寒。要是目光可以殺人,她估計死了幾百次。
“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寬大的袖袍中,他捏緊了雙拳。
“不是不敢,”她一臉的不在意,“我賭你不會。”
他微一愣,忽爾無聲地笑了,“你倒是很了解本王心裏所想。你這般有恃無恐認定本王不會殺你,說明,你有自信,是天底下唯一能救本王性命的人。你能解本王所中的毒。”語氣是篤定的。
終歸是為了借用她一身醫術。君無菲打哈哈,“都說了沒辦法治你,”不想醫你,“王爺不信,随便你。”
“是麽。”他不以為然,“本王看準的事情,從來沒有錯過。”
懶得理他,君無菲向後院走,他盯着她絕美的身影,幽冷妖異的瞳仁中升起了一抹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情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