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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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母後。”歐陽澈的目光落在君無菲身上,太後說,“皇帝是來找君無菲的吧。”
“是。”歐陽澈不否認。
“哀家已命人為她準備了上房,就暫住這坤和宮。”
“聽憑母後安排。”
“澈兒,你是這天啓的皇帝。天啓國的大好江山,已由睿王掌權多年,是時候奪回實權了。”太後嘆息一聲,“哀家無能,一介婦道人家,連自己兒子都無法幫襯。這麽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是兒臣無能。”歐陽澈眼裏充滿愧疚,“母後切莫這麽說。兒臣只想好好對母後盡盡孝道,對于江山權位,兒臣從未放在眼裏。父皇将帝位傳給兒臣,兒臣也是頗感意外。這麽多年,也多虧睿王實掌江山,不然,以兒臣這點能力,怕是天啓國早垮了。”
太後一臉憂愁,“為君者,當心系天下。如你這般無大志,豈非傷母後的心?”
“是兒臣不孝。”歐陽澈低首,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君無菲總覺得這兩母子都在做表面功夫。
太後站起身,走到君無菲跟前,親切地喚,“菲兒!”
君無菲一愣,不習慣太後突如其來的親昵。
“哀家可以這麽叫你吧?”太後眼裏居然有點企盼。
君無菲點頭。
“哀家就只有澈兒這麽一個兒子。多年來,他無心政事,不肯立後。甚至後宮裏連一個妃子都沒有。也不見他寵幸哪個女人。可急壞哀家了。”太後拉住君無菲的手,“哀家得到密報,說澈兒心儀于你。”轉看向歐陽澈,“可有這回事?”
歐陽澈猶豫了下,才說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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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又對君無菲說,“雖說你曾是下堂婦,只要澈兒喜歡。哀家就不介意。可以為你們做主,讓你與澈兒成親,你意下如何?”
君無菲不作聲,望進太後充滿期待的眼裏。太後就像個慈母,正在為她心愛的兒子謀取一份親事,“太後身份尊貴,想做什麽,直接下令便是,何必征求我意見?”
“你與一般的姑娘不同。連睿王取出先帝空白遺诏,拟旨為你與他賜婚,你都不買帳。怕是哀家的命令,你也不會當一回事。撇開這點不談。哀家除了是太後,也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哀家希望你能真心地嫁給澈兒為——後。”太後加重了後面的一句話,“做澈兒的皇後。”
086 只剩彼此
君無菲搖首,連拒絕的話,都懶得出口。
“哀家如此懇求,你竟然不答應?”太後臉色變了變,有動怒的征兆。
見君無菲沒什麽表情,絲豪不在乎。
歐陽澈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太後放緩了神色,“哀家也不逼你,你暫且考慮幾天吧。這段時間,你就住坤和宮,哀家已經命人為你們母子準備好了房間。”
宮婢帶君無菲與小寶來到坤和宮後花園中的一處院落歇息。方安頓好,皇帝歐陽澈也跟了過來。
院中景致幽雅,花木扶疏,幾條鋪着鵝卵石的小道精美交錯,君無菲站在石桌邊,擡首靜看天際。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浸灑着大地,晚霞五彩賓紛,時而像條揮舞的彩帶,時而像匹奔騰的駿馬,時而像集中的羊群……絢爛奪目。
“真美!”身後一道悠緩的男聲。
是歐陽澈的聲音。君無菲沒有轉身,“景色是很美。”
“朕說的不是景色,是你。”
君無菲回首,見歐陽澈一身白衣,眼裏滿是驚豔。他沐浴着霞光,頗有幾分清逸的味道,恍惚一看,還以為是雲漓。只可惜不純粹,怎麽也不屬于雲漓那種渾然天成的清雅。
僅是看了歐陽澈一眼,無菲的目光繼續看着天空,“你說,晚霞的變化多端,看起來真是豔麗。”
“就如宮廷政權,看起來王者威風,底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歐陽澈接話。
“既然皇上知道,又何必拖我下水?”
“朕早知道,聰穎如你,早已看出了端倪。”
“太後與皇上剛才互相關心的對話,太過假經。我君無菲怎麽也是個外人,太後怎麽着也不應該當我面說你是個傀儡。”
“傀儡……”歐陽澈一嘆,“朕這個傀儡也不是一朝一夕。”
“那也與我無關。現在太後擺明扣留我在坤和宮。”
“母後是為你好。永太妃已經命人将整個坤和宮包圍。勢要找出你,救處在昏迷中的睿王。”
“得了吧。”君無菲視線重回歐陽澈身上,目光犀利如刀。
“為何這般看朕?”似要将他看穿。
“我從來沒有看錯,你挺虛僞。”
“朕不想否認,你當明白,适者生存,恒古不變的道理。”
君無菲走到桌前坐下,兀自倒了一杯茶,輕淺地品了一口。茶水的熱氣氲氤在她臉上,為她白淨的五官添了一抹嫣紅,愈發地美豔動人。
歐陽澈心思一窒,有一種悸動的感覺劃過心房。想到雲漓絕色的面孔,他目光黯然,“如果早一些遇到你,或許我心裏有的會是你。”
“我不會喜歡你。”君無菲不給他希望。
“朕知道,你喜歡的是雲漓。”肯定的語氣。
君無菲微怔,連一個旁人都能将她的心看得如此直白,她自己又豈會不明白對雲漓的感覺,“你走吧。”
“知道你不歡迎朕。但朕真的不明白,既然你與雲漓明明互相有情,卻非得兩相疏離?”
“皇上自己的感情,心知肚明,難道也要天下人理解你?”
他沉默,“你知道多少?”
“至少知道你愛雲漓。傻子才會相信對于雲漓,你只是記挂着他的恩情。有些感情,從眼神裏便能夠看出。”
又是一陣默然,“朕突然不想再騙你。朕确實愛雲漓。愛了很多年。從第一次見他起,朕就愛上了他。沒有對他的喜愛做為精神支助,朕撐不到今天。”
她沒有說話,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就像一個最安靜的聆聽者。
“如果朕一開始就向你坦白,未曾對你隐瞞,你,會不會看不起朕?”問得有點忐忑。
她冷淡地道,“我說過。男人喜歡男人,在我看來沒什麽。”
依她的性格,是沒必要撒謊。他又道,“那朕若不曾虛僞地騙你,你可會愛上朕?”
“不會。”
“你就一點兒機會也不給朕?”
“你不覺得你很好笑嗎?”她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給他,“口口聲聲愛另一個男人,卻想得到我的愛?你存着什麽邏輯?”
他神色充滿複雜,苦笑,“朕覺得現在好矛盾。朕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你好好休息。”說罷,轉身離去。
皓月當空,月上梢頭。
坤和宮外已是劍拔弩張,無菲所暫住的後院卻隔外安靜。
“君姑娘,永太妃拿着睿王的令牌先是動用了禦林軍,現在又親自與太後在坤和宮外頭對陣。太後大怒,說是永太妃要要造反。永太妃只說是要太後将您交出去,說您是睿王的王妃,太後不該扣留。太後則說你與睿王未拜堂,不算王妃。太後還真疼您呢。一直以來,太後從不敢與永太妃公開對峙。”侍候在側的宮婢說道。
君無菲唇角勾起諷笑,“一個奴婢嘴這麽碎,太後讓你故意告訴我的?”
宮婢一哆嗦,心虛地回話,“不是,是奴婢想,太後這般幫護着您,您總得明白太後的苦心。”
“我現在能出宮?”
“不能。太後說,您現在出宮,永太妃不會放過您。為了您的安全着想,暫留于此。”
“那就是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來軟禁她。不過,就憑周圍太後暗中布下的這些所謂高手,根本難不倒她。她是懶得動手罷了。
皇帝歐陽澈之前跟她說的這番話,他明明知道暗中有人偷聽,擺明是要太後知道,他愛的不是她,是雲漓。
變相的,是在保護她?
原以為太後至少是幫着皇帝歐陽澈的。現在看來,倆母子之間,似乎是對立的。
過了一會兒,太後在宮婢的摻扶下走了過來,“菲兒真是好閑情逸致。外頭的形勢,你也知曉了,還能如此淡定喝茶。”
“太後還來看我,不是也空得很麽。”君無菲無關痛癢地回了句。
太後皺眉,風韻猶存的老臉盛起怒火,“君無菲,哀家真的是拿你當媳婦。現在與永太妃對峙的局面,因你而起。你不知感激也罷,竟然還說風涼話。”
“害得天啓國皇室內鬥,這種罪人我也不想做。太後大可放我走。我是唯一能救睿王的人,永太妃也不會傷我。”
“哀家說了,你是澈兒的心上人。哀家若是放你回睿王身邊,豈不是傷了澈兒的心?再說了,你必需得嫁給澈兒為後。既然将是澈兒的人,那麽,就不能救睿王歐陽煊。”
“太後可真是為歐陽澈着想。”
“那是當然。澈兒是哀家的兒子。”太後老臉滿是堅定,“哀家為了兒子,什麽都可以做。”
天啓國的朝政內幕,君無菲早就派人多翻暗查。想在古代這種封建社會生存,還要生存得好,不了解局勢是行不通的。
當年,大皇子歐陽澈雖然是皇後嫡出,卻極不受寵,還被皇後暗中使計送去了大宛國當質子。後來回國,歐陽澈之所以能當上皇帝,是因為當時的四皇子歐陽煊與五皇子歐陽钜鬥得兩敗俱傷,互不相讓,最終只能妥協讓毫無威脅的歐陽澈撿了個便宜皇帝。
睿王歐陽煊控制了整個朝政,手中亦有百六分之十兵權。餘下百分之三十兵權則在五皇子歐陽钜手裏。所以,天啓國實際掌權人是歐陽煊。唯一與歐陽煊能抗衡的,也是五皇子。
歐陽澈自登基後,成了名副其實,懦弱無能的皇帝。
表面上太後一直對歐陽澈很好,但是曾經天啓國老皇帝過世時,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手握重權,能與四皇子歐陽煊争皇位的,卻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歐陽澈,而是五皇子歐陽钜。這說明,太後是向着歐陽钜的。
這點,怕是歐陽澈心裏比誰都清楚。
想問問歐陽澈究竟是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君無菲沒問出口,免得增加煩惱,“太後前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對你兒子有多情深?”
“哀家是來勸你嫁給澈兒。”
“怎麽不是五皇子歐陽钜?”
太後老臉一僵,眼裏閃過一瞬間的驚詫,“哀家不懂你的意思。”
君無菲無所謂地聳聳肩,“五皇子歐陽钜不是也二十四歲了麽,到成家的年紀了。”
太後老眼微眯,表情嚴肅,銳利的老眼審視着她,“你只能嫁給澈兒。哀家不喜歡你拿名譽開玩笑。”
“我還以為太後會說我配不上五皇子。”君無菲不再說話。
太後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終是慈愛一笑,“你好好想想。哀家乏了,先去歇息。”
一旁的宮婢行禮,“恭送太後!”
看着太後遠去的身影,步子有點沉重,估計是有種被戳穿心事的擔憂。
君無菲整理了下思緒,唇角勾起淺淺的笑容。
“娘親,您在笑什麽?”君小寶揉着惺松的睡眼走了過來。
君無菲抱着他,将他的小身子放于腿上,“娘親在想,事情剛剛開始,就被娘親看透了全局,深度不夠。”
“娘親看透了什麽?”小寶眼裏滿是好奇。
君無菲剛要說話,忽聞隔壁院落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琴聲如天籁般潺潺流瀉,靜滌着人的心靈。
就像是月光如水的晚上,平靜的湖面吹過一縷清風,又如珠落玉盤,潔淨清脆。
一種寧靜舒暢的感覺沁人心脾。
琴聲似在訴說,不用害怕,不管她身處何地,他都會守護在她身邊。
彈琴能彈出此等意境的,世間,恐怕除了雲漓再無他人。
每一次聽到雲漓的琴聲,心靈都會自心底最深處寧和悸動。
不受控制地,君無菲走向隔壁的院子,到了門口,又猶豫了,只要跨過拱門,就能看到雲漓。
可是,心中又覺得不該見他。
既然放不下黎煊,與雲漓就沒有未來。
腦海中出現了雲漓的樣子,閉了閉眼,她強迫自己想念黎煊,卻發現黎煊的影子在她心中不再如從前那般清晰。
睜開眼時,見雲漓一身白衣,就站在離她五步開外。
眉眼寂然,清雅之極,一襲潔白的衣衫不染塵埃。一陣清風拂過,白衣随風飄然,他似欲乘風歸去的嫡仙,美得像畫中人。
她嘴唇動了動,想喚住他別飄走。
看着他如畫的眉目,這一刻,她才明白,好些天沒見到他,原來,是那麽的想念他。
雲漓的目光凝視着她,沉靜如璞玉,看似無動于衷卻又含着幾許波動,在月光下,就像隐含着幾許淚光。
君無菲産生了一瞬間的感覺,雲漓想她想到哭。細細一看,他眼中的波光已經隐去。像雲漓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強烈的情緒?他的眼睛黑亮如最上等的寶石,應該是她看花了眼。
轉身想走,腳卻像生了根,想多看他一眼。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彙,情素深沉,眼中只有對方的存在,仿若世間只剩彼此。
087 留下雲漓的理由
幹涸的心田就像給一道泉流澆過,滋滋潤潤,顫動無聲。
兩顆心那麽相近,卻又仿佛隔了千萬重山,那麽遙遠。
“師父!”君小寶扯了扯雲漓的袍擺,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雲漓低了下頭,目光只在君小寶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回到君無菲身上。
“師父,我覺得你好像我爹噢。”君小寶擡着小腦袋,嫩嫩的嗓音又次響起。
君無菲眉宇微蹙,不悅地瞥了眼小寶,“兒子,怎麽能瞎說。”假魏子溪的真面目,連她都沒見過。
“小寶只是覺得像嘛,要是爹爹有師父這麽好就好了。”小寶天真無邪地說,“小寶都想師父做小寶的爹爹呢。”
君無菲有點窘迫,“童言無忌,還請雲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雲漓目光認真,“君兒,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
“雲世子,沒什麽事我先告辭。”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拉着君小寶的手走回院內。
雲漓唇角露出一抹苦笑,“為何,變得那麽生疏了。君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君無菲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他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裏充滿了留戀。
另一座宮院的塔樓上,皇帝歐陽澈靜靜注視着坤和宮後院的情景。護衛莫問在他身後,開口說道,“皇上,雲世子也進宮參一手,怕是事情有所變數。”
“未必,那個老太婆等了十三年,不,是二十七年。如今好不容易睿王歐陽煊病重,她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可是,雲世子……”
“無妨。朕所了解的雲漓,不管在任何情況都有自保的能力。他既然出現,必是有把握不被波及。”看了看天候,又道,“朕得到消息,睿王病情加重,永太妃那,怕是忍不住了。”
坤和宮的一座院落裏又響起了琴聲又次徐徐響起,漸漸如清風般四溢開去,漾滿了每一個角落,深深地沁入人的心底最深處。
君小寶在院中的躺椅上睡着了,身上蓋着宮婢拿來的毛毯。無菲站在邊上,目光望着琴聲來源的方向。
仿若能看到,隔壁那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正坐在月下撫琴,絲絲然的琴聲訴說着他的孤寂,每個一音符裏都飄逸着他的守候。
“好好聽……”睡夢中的小寶嘟哝了一聲,又繼續睡。
君無菲眼裏隐過悲傷。
同樣一襲白衣的皇帝歐陽澈走到她身後,“朕看你是想見雲世子的。既然想他,為何不去找他?你們明明只有數步之遙。近在咫尺。”
她淡然說道,“心卻在天涯。”
“在這個時候,他來找你,你可知,他冒着生命危險?”
“我何曾不知?”
“你看出來了多少?”
“至少我看得出,你與太後并非親生母子。太後明知道你心儀的不是我,還一定栽成我。是為因她清楚,我是世上唯一能救睿王歐陽煊的人。她不允許我救睿王而且要借這次睿王不醒人事的機會将他鏟除。”君無菲淡瞟歐陽澈一眼,“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太後是要替你奪回實權,她的心思如何,你最清楚。”
歐陽澈臉色一變,目光由驚詫到理所當然,“太後那個老不死的,還以為表面裝得多好,就沒人發現她的陰謀。她作夢都不會想到,剛開始行動,一切就被一個局外人看穿了。你讓朕驚奇。也對……若非你如此聰穎特別,又豈能博得雲漓一顧?”提到雲漓,他的面色變得深沉而留戀。
“正如你所說。我是個局外人,所以一切更加透徹。”
“太後拉你下水,你已身在局中。”
“心靜自然明。”君無菲不在乎目前的處境,“如果你真的在乎雲漓,那麽,就讓他離開皇宮。”
“說了這麽多,這才是你真實的目的。”歐陽澈搖首,“你應該比我更明白,雲漓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你也清楚,他自保有餘。”
“我只是不想他做徒勞的事情。”
“你指的是什麽?”
“你說呢。”
歐陽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真的不給雲漓一個機會?”
“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她反問。
他默然。
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歐陽澈離開,君無菲抱着君小寶進房歇睡。
黎明時分,傳來睿王病危的消息。
永太妃愛子心切,持睿王令調動軍隊強攻坤和宮。
永和宮內,一名侍衛匆匆跑入。永太妃趕緊站起身,“怎麽樣?君無菲抓來了嗎?”
“沒有。”侍衛喘了口氣,“大事不妙,您派出的三千禦林軍全部被太後一方的守備殲滅!其餘禦林軍竟然全部叛變,一致擁護太後!”
永太妃猛地跌坐在椅子上,“本宮太小看林鳳儀那個賤人了,還以為她不過是個過氣的太後,竟然號令得動軍隊!”
“依形勢看,太後蓄謀已久,早有防備。我方軍隊才會潰不成軍。”
永太妃臉色煞白“本宮中計了!林鳳儀等今天很久了。本宮還以為她跟她那個廢物皇帝兒子早沒了野心,敢情正等着今天!”
“太妃娘娘不好了!”又一名侍衛來報,“太後派人包圍了永恒宮,說是您逼宮篡位,要拿下您的人頭!”
“事已至此,本宮唯有往前走,再無退路。逼宮就逼宮!本宮的兒子才是真命天子!”永太妃眼裏浮起狠戾,想起正昏迷的兒子,心中又不免疼痛,“本宮就用煊兒手中的兵符,替他篡了皇位,坐穩江山!”
“太後,外頭的侍衛支撐不住了,您快離開吧!小的誓死保護您!”數名侍衛護在永太妃跟前。
外頭一片喊打喊殺聲,永太妃嘴角溢出冷笑,“想這麽容易擒住本宮,沒那麽容易。”
坤和宮大堂,太後急切地問前來禀報的侍衛,“快說,永太妃的人頭可給哀家割下了?”
“回太後,永太妃從永恒宮裏的地道逃走了。”侍衛有點顫抖。
“真是廢物!”太後振怒。
皇帝歐陽澈在一邊懦弱地說,“母後息怒,她逃了就逃了,改天再将她抓了便是。”
“你這個廢物!”太後怒斥,“永太妃一逃跑,必用睿王手中的兵符發動叛變,屆時,兩軍對壘,哀家未必會贏。哀家真是沒想到,永恒宮裏竟然還有地道。”
“母後教訓得是。”
太後見歐陽澈一臉的唯唯諾諾,也緩下臉色,“澈兒,哀家不是罵你,現在鏟除睿王,是為你好。等你執掌了江山實權,這天啓國才能真正算我們母子的天下。你懂嗎?”
“兒臣明白母後的一片苦心。”歐陽澈躬着身子,低垂的眼睑裏閃過一絲冷鸷。
“你先下去吧。軍國大事,哀家主持大局就行了。你只消安心準備與君無菲的婚事。”
“謝母後。”歐陽澈眼露喜悅地離去。
太監德喜望着皇帝離開的背影,出聲對太後說道,“太後,奴才剛才接到密報,五皇子已經秘密抵達京城。”
“钜兒到了。”太後眼裏閃過欣慰,“十三年了。十三年前,哀家沒能讓他登基為帝,蟄伏十三年,哀家總算把握時機,勢必為他搶回一切!”
“娘娘您說得是。”德喜感嘆地說,“五皇子才是真命天子。歐陽澈不過是陳妃娘娘生的賤種。您讓他享了二十多年的福,一出生便挂着大皇子的威名,是您給他的恩賜,他是賺了。”
“先帝對不住哀家,本宮忍辱負重這麽多年,一切都是為了钜兒。”太後老眼微眯,“等钜兒鏟除了睿王,就把歐陽澈殺了。到時,皇室只有钜兒一系血脈,皇帝的寶座自然是他的!”
“太後英明!”
“呵呵呵……”太後想到自己的親兒子即将登上帝位,就不免得意地笑了出來。
後院其中一間廂房內,雲漓聽完暗探所報的太後與太監德喜之間的對話,并無表情。只是淡淡吩咐,“保護好君無菲與君小寶的安危即可。”
“是。”暗探領命繼續潛伏。
皇帝寝居,護衛莫問同樣在向歐陽澈禀報太後與德喜之間的對話,說完又道,“太後已經命人悄悄将林家手握的兵符送去給五皇子。太後背地裏的林家多年來暗中招兵買馬,拉攏群臣,打着幾個傀儡将軍的名義操控政權,為的是五皇子那個野種,着實可恨!屬下這就派人捉拿太後,将那個罪婦千刀萬刮!”
“別沖動,別急,暫時還不是時候。”歐陽澈不在意地說,“跟了朕這麽久,忍字決,你應該更深地學習。就像雲世子,即便泰山崩于前,他都不會改變面色。”
“皇上說的是。屬下覺得還有一個人,也有這般魄力與深奧。”
“你說的是君無菲?”
“是她。”莫問說,“屬下已奉您的命令查清楚,如今君家早已是個空殼,所有資産盡數被君無菲悄悄變賣,君佑廷不知去向。魏子溪不堪受辱,誓言要将君家整垮,如今正想着辦法要對付君家。估摸着魏子溪也方才查到君家實情。”
“區區一個魏子溪,君無菲必定不放在眼裏。她之所以變賣家産,防的是睿王。畢竟皇權大過天,睿王已被逼急了,直接會下令封殺沒收君府財産也不一定,所以她做好了提前的準備。”
“如今君家還挂着君府的牌子,是向接手的買家租的,租期還有十餘天。君家所有産業都是高價出售,君無菲這次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那又如何?”歐陽澈說道,“她并不在意這些。”
“屬下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魏子溪現在對她真的有意,嫁給魏子溪,她将有享不盡的錢財可用。退一步來說,救了睿王,榮華富貴也唾手可得。現在又多了個雲世子,他可是天下首富,比魏家京城首富之流,有錢多了。聽說心儀于君無菲的人現在幾乎占了大半個京城。她似乎一個都沒看入眼。”
“說了這麽多,你唯獨說漏了一個。”
“誰?”
“朕。”歐陽澈吐出一個擲重的字,爾後又道,“等朕執掌了江山實權,朕願意冊封她為皇後。”
“屬下明白了,”莫問恍然,“原來君無菲喜歡的是皇上您。難怪她不肯救睿王,是早料到睿王會倒臺。”
“睿王倒臺,她肯定預見到了。只是她不救睿王,不是這個原因。具體的理由,朕也不知,但朕知道,那個理由與當初她不肯救朕一樣。”
“皇上您心裏不是喜歡雲……為何還想封君無菲為後?”
“也許,這是朕能留下雲漓的唯一理由。”
088 誅九族
莫問面色沉重,為自家主子主疼,“皇上,您是一國之君,雲世子畢竟是男人。屬下自知無權也不能過問您的事。但皇室總需要開枝散葉,您還是……”
歐陽澈擡了擡手,莫問知他不願聽下去,只得頹然地低下頭。
京城風雲突變,戰亂起,百姓紛紛逃離,或閉戶不出。
戰争持續了半個月,整個京城處處狼藉,屍首遍地、哀鴻遍野。
坤和宮,侍衛恭敬地向太後禀報,“由五皇子歐陽钜為首的軍隊打着朝廷匡扶皇帝的名義勢如破竹,永太妃不擅調兵遣将,再加上睿王歐陽煊已病故傳聞甚嚣塵上,睿王舊部軍心渙散,群龍無首,潰不成軍。紛紛歸順朝廷。”
“很好!”太後眼裏帶笑,眼角的魚尾紋顯得更深沉,“五皇子呢?等戰事告一段落,通知他速來見哀家。”
侍衛還未來得及點頭稱是,一道沉重帶着微啞的男性嗓音響起,“母後!”
太後一愣,看向門口正走進來的男子。只見那男子身材挺拔,五官雖不出衆,卻極其地有氣質。
“钜兒!”太後啞聲一喚,見到十三年來只見過兩面的兒子,嗓音哽咽了。
“兒臣回來了,母後!”歐陽钜雙膝跪在太後面前。
太後忙走過去,慈愛激動地微躬身抱住他,“哀家的钜兒總算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哀家!钜兒、钜兒!”
“兒臣不孝,讓母後操心了。”歐陽钜滿臉愧疚與感慨,“在外多年,兒臣萬分的想念母後,亦是非常挂念母後的安危。”
“哀家一切都好。”太後欣慰地說,“只要你好,哀家就知足了。”
“母後,如今戰局已取得勝利,只有一小部分還在頑強抵抗,假以時日,兒臣一定能夠大獲全勝。只是永太妃與睿王歐陽煊不知去向。兒臣正在派人全力輯拿。”
太後拍了拍歐陽钜的肩膀,“皇兒,這天下,是時候歸你了。”厲喝一聲,“來人!去将皇帝歐陽澈的人頭割下來!”
“是!”大隊侍衛立即出動。
“母後,兒臣聽說皇帝身邊還有君無菲母子。君無菲母子怎麽辦?”
“拿下他們,可以用來跟雲世子談條件。”
……
皇宮禦花園,假山流水,百花争妍,微風吹過,飄來陣陣清幽的花香。君無菲站在石橋的欄杆邊,望着橋下池塘裏的魚兒自由自在地游耍,君小寶在她身側,安靜地看着湖中的魚。
皇帝歐陽澈距君無菲三步遠,看着沐浴在陽光中的母子,大的絕色若天仙下凡,小的可愛得無法言喻,“有時候朕想,小寶是朕的兒子就好了。”
小寶嫩嫩地嗓音安慰,“皇上哥哥放心,以後你會有自己的小孩子的。”
“小寶真懂事。”歐陽澈走過來,摸了摸小寶的頭,又順着君無菲的視線,看着塘中的游魚,“朕羨慕魚兒的悠閑。”
“有什麽好羨慕的。”君無菲淡笑道,“曾經,皇上就像只籠中鳥,如今,是只振翅高飛的鳥兒,再無人能管束你。”
“那又如何?”歐陽澈神情一片苦楚,“朕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
“既然有自知之明,皇上就不該再執迷不悟。”
“那是朕的夢想,心中的執念。朕若不是靠着這份執着撐着,也活不到今天。”
君無菲沒再接話。
一大群侍衛列隊整齊、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跑。
君小寶不由抓了抓君無菲的衣袖,“娘親……我們有麻煩了嗎?”
“寶貝放心。看皇帝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曉得,他擺得平。”
歐陽澈撇了撇唇角,“你倒是挺了解朕。”
“一個真正懦弱的皇帝,是不适合生存在皇宮的。”
“朕又一次覺得若是在遇到雲世子前就碰到了你,該多好。”歐陽澈一嘆。
所有侍衛走到歐陽澈跟前時,全部單膝跪地,領隊的侍衛長禀報,“皇上,太後有命,命屬下……”猶豫着不敢往下說。
“但說無妨。”歐陽澈開口。
“太後命屬下割下您的人頭。還讓屬下捉拿君無菲母子威脅雲世子。”
歐陽澈面色一斂,表情高深莫測,“朕去見見母後,”瞧了君無菲一眼,“一起吧。”
“也好。”君無菲不反對。惹到她頭上,她也想看看老太婆的下場。
坤和宮大廳,太後與五皇子歐陽钜正在用膳。門外傳來太監高亢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太後手中的筷子落了地,不敢置信地望着門口走進來的那一襲明黃色的身影,“皇……皇帝!”
“兒臣給母後請安。”歐陽澈嘴上那麽說,人卻沒絲毫請安的動作。君無菲母子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太後沉下臉,“把侍衛長給哀家叫來!”
“母後何必如此動怒呢。”歐陽澈面上有些難過,“難道你連多活一刻都不想?”
太後已心知不妙,“你這是什麽意思?”
“正如母後心中已預感的。”
“哀家不相信所有人都投靠了你。來人,給哀家拿下歐陽澈!”太後厲喝,沒人理會,再喝,“來人!拿下歐陽澈,哀家重重有賞!”門外明明有大隊侍衛,卻無一人應聲,“都聾了?啞了?沒聽到哀家的話?”
“朕貴為大皇子,又是父皇欽點的帝君。江山是朕的江山,皇宮是朕的皇宮。”歐陽澈嗤笑,“皇宮大內,誰會聽你一個瘋婆子的?”
“你竟敢罵哀家瘋婆子?”太後振怒,又緩下臉色,“哀家怎麽說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