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色收藏
她是個粉絲,如果說節目錄制當天節目組管控粉絲,不讓她們上山還有可能,但她是提前三天上武明山的,如果只是為了見喬遠一面,根本不用花那麽大心思和旅游團一起。
坐旅游團的大巴,唯一的好處就是避開了攝像頭,避開了警方。
她從一開始就想殺了喬遠,收藏喬遠,猥亵喬遠,所以才會帶了那麽多真空的包裝袋。
她只需要從應援團哪裏打聽喬遠當晚的活動路線,找一個最近的點等着,然後裝作熱心的粉絲,把礦泉水遞給他,根本不需要确定他有沒有單獨行動時間,因為那是山-埃啊,劇毒。
那瓶礦泉水她給喬遠的時候應該就是擰開過的,擰開過的礦泉水,喬遠沒有辦法直接對着嘴喝,只能仰着頭無接觸式往嘴裏灌,所以他的領口才會沾上那麽多水。
只有他死了,才是真正屬于我的。
她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原本就是帶着真空袋去給喬遠收屍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見證了另一個兇案的現場。
沉默以為是他利用她掩蓋了自己的罪行,原來反倒是她利用了他。
但是那個礦泉水瓶子為什麽現場沒有找到呢?在那個櫃子裏也沒有找到呢?按照道理來說,那才是喬遠離開這個世界的原因,她應該把它和水果刀一樣收藏得好好才是啊。
礦泉水瓶子,礦泉水瓶子,應該是在哪裏看到過吧。
許知意腦中靈光一閃,立刻站了起來,“讓法證再去一趟彭若水家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卧室的枕頭邊放着一個礦泉水瓶子,裏面應該可以測到山-埃……”
不到兩個小時,法證就帶着那個礦泉水瓶子回來了。
這一切都和許知意猜想的一樣,他們在礦泉水瓶子上面檢測到了喬遠和彭若水兩個人的指紋,在瓶子裏面檢測到了氰-化鉀的成分。
此案到現在總算是找到了兇手,結案了。
喬遠死于影帝沉默和女粉絲彭若水兩個人之手,影帝沉默借着十年前《追魂》劇組挖的地道從《追擊者》劇組行至《今夜跑》節目組,在六號關卡附近連捅了死者七刀,其中有三刀傷在主動脈,造成死者大出血,以謀殺論處。
女粉絲彭若水提前三天來到武明山,三月十七號當晚給死者喝了帶有氰-化鉀的礦泉水,然後用真空袋帶走了死者所有的東西,并且對死者進行猥亵,以謀殺、妨礙司法公正、非法處理屍體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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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是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雷聲也越來越洶湧,似乎在為這場事件中亡故的人喊冤。
得到了結果,警察局外面穿着雨衣,撐着雨傘,捧着菊花的記者粉絲們都慢慢的散去了,在看不見的網絡世界裏又掀起了另一陣輿論的高潮。
喬米長舒了一口氣,撸着貓靠在了椅子上,“我的天哪,愛你愛到要殺你了,只有死了,才是屬于我的,娛樂圈,太可怕了呀,對了,許隊,你是怎麽知道床上那個礦泉水瓶就是有毒的瓶子啊?”
“因為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女孩子都喜歡把自己最寶貝的東西藏在枕頭邊”許知意道,“我猜測她在往水裏投山-埃之前,應該喝過那瓶水,她和偶像共同飲用過的水,就是她最寶貝的東西”
“所以,她不能把它和那些血淋淋的東西一起放在櫃子裏,而是要握着喬遠曾經握過的地方,每天晚上都和它一起入眠”
“太厲害了,許隊,不愧是犯罪心理學的專家!”喬米伸出撸貓的雙手,給自己的領導點了個贊。
“但是很奇怪”溫暖皺了皺眉頭,“她觊觎喬遠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麽突然會有想殺了他這麽極端的想法呢?應該是有個什麽契機觸動了她”
“應該是吧”喬米道,“才二十四歲啊,還是個白衣天使,多好的職業啊,為什麽偏偏要把心思放在這種地方呢?”
“你說什麽?”她這句話引起了溫暖的注意。
“我說她為什麽偏偏要把心思放在這種地方呀?”喬米蒙圈了。
“上一句”
“我說她二十四歲,還是個白衣天使啊”
“白衣天使?”
“我沒有和你們說過嗎?彭若水的職業是錦城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啊”
“護士?”護士!!!
溫暖大驚失色,慌亂拔腿就跑,外面連天的大雨,她連傘都忘了拿,車都忘了開,許知意只愣了一秒鐘,迅速拿起辦公桌旁邊黑色的傘也跟着跑了出去。
留下警隊剩下的三個人一臉蒙圈。
春雷陣陣,将醫院的窗戶震得直響,斜着落到玻璃上的雨水,彙成了一大股,順着痕跡往下流,靠在床上的女孩扭頭看着窗戶外面搖曳的樹梢。
她手裏還拿着那個泛黃的日記本,喃喃細語,“下這麽大雨,不知道喬遠哥工作有沒有帶傘,要是被雨淋感冒了可怎麽辦?又沒有人照顧他”
正在削蘋果的媽媽頓了頓,眼神稍顯落寞,但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吊瓶裏的藥水快完了,護士拿了一個新的過來給她換上了,丁柔看了她一眼,“怎麽換人了啊?那位姓彭的護士呢?我們很聊得來的,她老是和我說很多喬遠哥的事,是不是調走了啊?”
“你是說若水啊……”護士小姐姐溫柔的笑了笑,“若水配錯了藥,還差點給你用了,已經被醫院開除了,不過,她留了東西給你,特意讓我送過來的”
護士小姐姐拿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給她,換好藥就離開了。
信封很厚,裏面是一沓照片,這是……
血,全部都是血……衣服上,褲子上,鞋子上,那把水果刀……全部都是血,他死了,他死了,有穿着衣服的,還有沒有穿衣服的,還有彭若水騎在他身上的……彭若水在笑,她在笑……
這是誰,這是……喬遠……喬遠……不……
丁柔的心髒猛烈的緊縮了一下,疼痛跟着血液從主動脈灌到了每一處毛細血管,死神拿着鐮刀把她的靈魂都抽走了,媽媽之瞟了一眼,連忙将她手裏的照片奪了過來。
“媽……媽……那是誰,那是誰……”眼淚不停的掉,她慌亂的想要把那些恐怖的照片搶回來,再仔細的看一眼,再仔細的确認一遍,那不是喬遠,那肯定不是喬遠。
“那是喬遠是不是……那不是喬遠,那不是他!你把照片還給我,還給我!”
“媽,你告訴我喬遠沒有死,他還會來看我的,他還沒有死!他到底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媽,你說話啊,媽媽!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他,我自己去!”
這個瘦弱的女孩滿臉都是眼淚,慌亂無措,她看到的都是假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那不是喬遠哥哥,那一定不是他,他不可能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不可能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不可能的。
他那麽愛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像是藏着星星,他那麽白,他那麽愛幹淨,那不是他,那肯定不是他!
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我他愛我,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我愛他,我給他準備的驚喜他都沒有看到,我們還沒有牽手,還沒有接過吻,所有的事情我們都還沒有做。
媽媽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睛裏的淚一直都沒有停,女孩拔下了手背上的針管,哭得聲嘶力竭,拼了命的想要出去,母親死死的拉着她,攔着她。
溫暖是跑着過來的,外面大雨淋漓,她從頭發到鞋子,渾身都濕透了。
丁柔看見了她,卻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是爬着,一步一步的爬着到了她面前,她拽住了溫暖的褲腳,仰着頭,字字泣血,聲聲帶淚:“你說,你是他的朋友,你告訴我,喬遠在哪裏?他沒有死對不對?”
溫暖立在她面前,一動不動,腿就像是灌了鉛,怎麽樣都擡不起來,話明明就在嘴邊,但就是被一塊大石頭堵在了嗓子裏,如何都溢不出去。
“對,對不起,我,我是警察,喬遠死了……對不起,我騙了你”
這句沉重的話恍若一座大山,劈頭蓋臉的朝女孩壓了下來,壓垮了她心中最後一點希望,心裏的疼痛都化作了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癱軟在了地上。
“小柔,小柔……護士,護士!醫生,醫生!”
母親驚慌失措拉起了自己的女兒,慌亂的叫含着醫護人員,醫生和護士們急匆匆的跑過來,檢查着病人的情況,将她推入了手術室。
醫院的走廊冷冷清清的,鮮紅的手術燈一定聽過太多太多生的禱告,死的告別了吧。
樹木搖曳着,雷聲怒吼着,傾盆大雨沖刷着人間所有的離合悲歡。
溫暖從醫院裏走出來,目光呆滞,朦胧的雨霧将這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包裹得更令人心疼了。
我見過她一次的,就在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她就穿着護士的衣服,坐在那個長椅上,戴着護腕和她說說笑笑的,看到我過來,她立刻就低着頭走了。
那時候我就應該要引起警覺的,那時候我就應該要抓住她的。
我可以救她,我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是我沒有做到。
哥哥,哥哥……我不是一個好警察……
這樣連天的大雨,多年前也是淋過一次的,即便腦子不想記起,身體也不會忘記。
那晚在廈城警局門口,傾盆大雨沖刷着青石路面,像是要把這人間的一切污穢都洗幹淨似的,兩個瘦瘦小小的人影一前一後,幾乎要被沉沉的夜幕與雨幕給吞噬掉了。
溫暖全身都是水,頭發緊緊的貼着面龐,面無表情,右眼眼角下的那顆淚痣也像裹上了一層灰,毫無生氣。
男人從後面追上來,狠狠的拽住了她,“我最後說一遍,跟我回家,別逼我動手!”
“那你就給我一槍,現在就給我一槍!”溫暖擡起頭,絕望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我是警察?為什麽騙我!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你為什麽不殺我!你們都是騙我,你和他們都一樣,你們都是騙子!為什麽不殺了我!在船上的時候你就應該殺了我!”
“因為我愛你!我做了這麽多,你還不明白嗎!我明明知道你是警察,還冒着生命危險把你放在我身邊,帶你去金三角,帶你去我從小長大地方,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生來就是壞人!我也想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好人的!都是他們逼我,都是他們逼我!”
“你是好人?呵呵呵呵……你殺了多少人,你還記得清嗎?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做噩夢嗎?你也知道毒品不是好東西,你自己也吃過那種苦,你将他們帶到國內,禍害了多少人!你說你是好人,你問問老天,老天爺會信嗎!”
“暖暖,我從來都只是想活着,活着找到你,活着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想要活着,代價太大了,這世界從來沒有給我過我做好人的機會,我滿手血腥,肮髒不堪,我該死一千次一萬次,你是兵,我是賊,我把命給你,你把心給我,好不好?”
雷雨淅淅瀝瀝,女孩抱着膝蓋蹲了下來,頭埋得深深的,将淚水都淹沒在了雨水之中,水霧濺起,雨幕重重疊疊,将這個瘦小的女孩包裹得更讓人心疼了。
頭頂上的雨好像停了,一雙白色的鞋子出現在了視野裏,往上,是白色的褲子,再往上,是白色的衣服,再往上,是一把白色的傘,是哥哥,哥哥,哥哥……
她站起來就緊緊的抱住了他,“哥哥,哥哥……對不起,我可以救她的,我本來可以救她的,我不是一個好警察,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沒事了,暖暖”
連天的大雨将空氣都染得朦朦胧胧的,化開了雨傘的顏色,原來,那是一把黑色的傘,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鞋子。
而傘下的那張臉,是許知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