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名的詛咒

聽完那兩個校工的對話之後,許知意就一直待在案發現場沒有走,他四處查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就坐在了角落的藤椅上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從頭到尾的梳理了一遍案件的關鍵點。

溫暖上來的時候,他從朦胧的睡意中,迅速清醒了,但是他沒有去吵她,只是靜靜的坐着,靜靜的看着她。

五年了,五年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這樣心無雜念,認真工作的樣子了。

黎明未到,暮色給了他很好的屏障,他一直都在這裏坐着,看着她查看遮陽傘,看着她爬上水箱,直到她從梯子上摔下來,他才沖過去抱住了她。

她就在他的懷裏,她的皮膚與他的手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衣服,五年了,他五年不曾離她這麽近了。

這個女孩曾經那麽愛笑,曾經那麽調皮搗蛋,曾經拉着他的手在春日裏奔跑,在夏日裏乘涼,還曾經那麽大聲的與他說過,阿意,能遇到你真好,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但是現在,他們才僅僅只接觸了一秒,她就反射性的彈開了,還後退了好遠,低着頭,眼神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許,許隊,你怎麽在這裏?什麽時候來的?”

許知意放下了空空如也的手,淡淡的笑了笑,“我一直都在,只是你太專心了,沒有注意到我,發現什麽了?要爬到水箱上去,下次這種危險的事找邢偉他們來做”

我一直都在,這五年,一直都在啊,他多希望她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但是女孩很顯然沒有多想,與他解釋了自己發現的,還拿出了那個凸透鏡效果的遮陽傘花領,以及上面纏繞着的末端被燒焦的頭發絲,能與遮陽傘處于同一水平位置的,只有那個水箱。

許知意靜靜的聽完,“你是懷疑,兇器藏在水箱裏?”

男人擡腳往那邊走了過去,爬上了水箱,女孩正想跟過去,但低了低頭,還是站在了原地,坐在了藤椅上。

天還沒有亮,就算開了手機的燈,裏面也什麽都看不見,水面很平靜,別說兇器了,連任何雜質都沒有,許知意上手摸了摸水箱壁,感受到了一處淺淺的溝壑,微微皺了皺眉頭。

“确實有點異常,但是目前什麽都發現不了,等天亮了叫邢偉他們過來再說”

許知意一邊說着一邊從水箱上下來了,卻并沒有聽到女孩的回答,回頭看時,溫暖已經靠在藤椅上睡着了,男人微微的笑了笑,輕輕的走了過去,生怕吵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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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五年來,她能睡一個好覺太不容易了,她能這樣安靜的與他一處太不容易了。

他脫了自己的外套,輕輕的蓋在了她身上,就坐在她對面,靜靜的看着她。

相比于臺風猛烈的廈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四季如春的錦城實在是太舒服了,清晨的風帶着夏日的味道一陣陣的吹着她的頭發,東方的樹梢尖尖已經要被即将跳出地平線的太陽染紅了。

今日的黎明和五年前西伯利亞冰天雪地裏針葉林的黎明特別像。

那個廢棄的舊工廠,那一瓢燒得紅豔豔的鋼水将他哥哥永遠的留在了哪裏,守衛着北疆,那一聲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也将那個毒販永遠的留在了那裏,還将暖暖的心也留在了那裏。

他記得他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暖暖,向着太陽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永遠別回頭”

冰天雪地裏的那三個雪人啊,就那樣靜靜的矗立着,太陽光灑下來的時候,照應着他們純潔無瑕的臉龐,真的很好看。

真好啊,她還在,就靜靜的躺在這裏,安靜的睡着,像一個天使,他還能看見她,真好啊。

唯有看見她手腕上深可入骨的割痕,腳腕上烈火焚燒的傷疤,那些她曾經一次次拿着刀,拿着槍,放着火,拼命的掙開他的手,撲向大海深處的記憶才會被喚醒。

這樣挺好的,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好好的活着,就挺好的了。

清風微微吹動着頭發,太陽從東方升起,陽光撤開了眼前的黑暗,溫暖才慢慢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可一睜開就看見了他們全組人的臉,她立刻坐正了身體。

“暖暖姐……”喬米滿臉八卦的說,“你怎麽穿着睡衣和拖鞋在這兒睡啊?我聽說昨晚許隊也沒有回去,你們不會一整晚都在一起吧?”

“沒有,沒有”溫暖扯了個極不自然的笑容,慌忙的坐正了身體,“我昨天半夜發現疑點,過來案發現場查看,碰巧許隊也在這裏”

說到許隊,許隊就到了,他左手拎着早餐,右手拎着衣服和鞋子,放在了桌子上,“都到了,還沒吃早飯吧,先去把衣服換了,然後我們去找兇器”

溫暖點了點頭,拿着他給她買的衣服去了洗手間。

旁邊啃着包子喝着豆漿的邢偉用手肘捅了捅自己的好哥們,“哎哎哎,阿标,你說許隊是怎麽知道暖暖姐的尺寸的?”

陳标狠狠的塞了一個包子到他嘴裏,“吃你的包子吧,少管閑事!”

遮陽傘領花上平面鏡被替換成了凸透鏡,還發現了被燒焦的頭發絲,水箱的側壁上出現了一個不同尋常凹陷的痕跡,這些一定是與兇器有關的,但到底是什麽呢?是什麽呢?

死者死亡于刺入太陽穴的針頭,針頭是一定要有發射裝置的。

可現場再也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了,如果發射裝置沒有掉在現場,那會掉在哪裏呢?

許知意眯着眼睛,回頭看了看那個立方體水箱。

今天是周末,除了高三之外所有的學生都放假了,高三五班的教室發生了命案,也暫時轉移到了其他空置的班級裏,少了那麽多學生,時間也還早,食堂裏都還沒有開始做飯。

許知意一行人站在食堂大廳裏,擡頭看了看屋頂上四個角落裏裝的消防淋浴頭。

擡手将邢偉招到了耳邊,耳語了幾句,邢偉臉色都變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啊?這不好吧,許隊……”

“沒什麽不好的,快去,記得弄兩把傘”

邢偉和陳标從打掃的校工那裏,搬來了一堆紙箱,枯草等易燃物,堆在了食堂的正中央,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後廚裏的工作人員立刻出來制止了。

陳标出示了自己的警員證,“警察辦案,請您配合”

警察辦案,放火?

火燒起來了,從小小的火星往裏面蔓延,越來越大,煙霧越來越多,直沖上了屋頂,許知意就站在一旁淡定的看着,見煙霧的密度差不多了,走到溫暖身邊撐起了傘。

煙霧報警器檢測到了異樣,發出了嘀嘀嘀的警報聲,安裝在天花板上的消防淋浴頭嘩啦一下噴下了水花。

喬米捂着自己的頭,連忙跑到了邢偉和陳标的傘下,和他們擠到了一起。

四個消防淋浴噴頭嘩啦嘩啦的噴着水,整個食堂都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濕噠噠的,很快就将這小小的火星撲滅了,突然,哐當一聲,像是什麽東西卡主了,左上角的噴頭停止了噴水。

陳标搭了個梯子,爬了上去,取下了消防噴頭,水管裏面掉出來一個鋼筆筆筒。

沒錯,就是它了!

鋼筆筆筒是空心的,外殼的下方多了一個小鐵片,是焊上去的,這個小鐵片和水箱側壁上的痕跡相吻合,後端的外殼,上下兩端固定了一根皮筋的兩端,皮筋的中間緊緊的綁着斷掉的頭發絲,還連接筆筒中間的一個活塞,活塞也是金屬制的,頂部有一個非常小的凹痕,應該是發射出去的那根針導致的。

這就是一張小型的弓,後端的皮筋是弦,筆筒中間的活塞和活塞前面的針是箭,但由于筆筒的出口細小到只能容納筆芯,所以射出去的只有那根針。

莫子昂立刻将死者顱內的那根短針與這個發射裝置進行了匹配,短針的尾部與活塞頂部的凹痕對應得分毫不差,但是這個東西啊,太過詭異了,帶回警局之後警隊所有人都端詳了好久。

“我去……我還以為用這種機關殺人的只會存在于小說裏呢,這兇手夠可以的啊……”莫法醫連聲贊嘆,“還是金屬制品,一旦用完就會掉進水箱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們是神仙嗎?怎麽發現的?”

“咳咳”許知意咳了兩聲,“不是我發現的,是暖暖發現的”

“沒有,也不是我,我只發現了一半,兇器還是許隊找到的……”

“等等等等”喬米小姐姐打斷了這兩人的互相吹捧。

“我還是有點不懂啊,就這麽個小玩意,和幾根頭發絲,沒有釘子,是怎麽固定上去的?還能讓那根針那麽準确無誤的射出去?”

許知意看了看溫暖,讓她站起來給大家解釋一下,溫暖點了點頭,拿着筆走到了小黑板前面,畫出了現場那個水箱簡易的草圖。

“案發現場,我們又發現了四個東西,第一個是水箱側壁上的凹痕,第二個是遮陽傘領花上的凸透鏡,第三個是纏繞在遮陽傘頂部的頭發絲,第四個就是這個發射裝置”

“這個發射裝置上面有一個小鐵片,與水箱側壁上的凹痕相對應,所以,我們猜測,兇手是将這個發射裝置放在這裏,發射裝置後面的皮筋連着頭發絲,形成了反作用力,這也是為什麽兇手沒有用釘子就能将發射裝置固定住的原因”

“頭發絲的另一端,連在遮陽傘的頂部上,給了筆筒裏的箭發射的力量,”

“下午一點左右,太陽光通過另外這把遮陽傘領花除的凸透鏡聚焦到了連接着兇器的頭發絲,且燒斷了頭發絲,發射裝置裏的短針立刻射了出去,正中死者太陽穴,造成死者死亡,與此同時,由于失去了頭發絲牽制的反作用力,發射裝置就掉進了水箱裏,完美的謀殺”

“那可是能刺穿人的太陽穴的,頭發絲有這麽大的力嗎?”喬米問道。

“有”關于這個,莫子昂法醫最有發言權了,“實驗數據表明,僅一根頭發絲的固力或者拉力就可以達到五十克左右,在戰争時期,有很多國家都是用頭發絲來引地雷的,更何況現場發現了五根,再加上被太陽燒焦的,可能遠遠大于這個力度”

“但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陳标繼續說道。

“兇手得計算得多精準啊,要确定死者什麽時候走到哪裏,并且要保證頭發絲在那個時候被燒斷,頭發絲的力一旦消失,發射裝置就會立刻往下掉,他還要保證發射裝置在掉進水裏之前裏面的短針能以固定的角度發射出來,能算準這一切,簡直就是神啊”

“目前這些都還只是猜想,行與不行,我們去案發現場實地模拟一下就知道了”許知意站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現在正好十二點了,大家簡單吃個午飯,下午一點,我們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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