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名的詛咒
還未進入盛夏,太陽就這麽烈了,熾熱的光将學校天臺上的水泥都照得有些發燙了,遮陽傘頂部耀眼的光,在陽光的刺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斑。
錦城刑警支隊的同事們戴着墨鏡,布置着案發現場。
邢偉與陳标先在水箱的水面上鋪了一層薄膜,以免發射裝置一會兒又掉進了水裏,然後将那個筆筒下面的小鐵片放在了水箱側壁上的那個凹痕處,以固定的角度對準了站在破損欄杆前面的假人。
溫暖與許知意負責連接頭發絲,他們将五根頭發絲扭城了一縷,一頭綁在了嵌在水箱上面的發射裝置上,形成了反作用力,将發射裝置牢牢的固定在了水箱的側壁上。
另外一端綁在了那個發現纏繞着頭發絲的遮陽傘頂部,領花被換成凸透鏡的遮陽傘離這裏大概還有點距離,許知意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喬米和莫子昂法醫則是負責布置假人,将假人放在破損的欄杆前面,再将麻繩綁在了破損欄杆的左邊兩格上,系了個活扣,放在了假人腳下,然後去了高三五班的現場,他們拉下了那個被剪了個小孔黑色窗簾,觀察着對面的牆壁。
警隊的同事們幹完活,互相拿着對講機溝通了一下工作的進度,“設定完畢,許隊”
許知意輕輕咳了兩聲,“收到”
手表的指針已經指向一點整了,一分鐘,兩分鐘,透過墨鏡,都能看到太陽在一寸一寸的移動,陽光照射的角度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化。
三分鐘,四分鐘,陽光慢慢的朝着遮陽傘頂部的凸透鏡移動。
終于,太陽光透過了凸透鏡,在頭發絲的中斷形成了一個耀眼的光斑。
五分鐘,六分鐘,七分鐘。
下午一點十四分,頭發絲被太陽聚焦的熱量燒斷。
噌的一聲,發射裝置裏射出去了一根短針,并迅速掉到了覆在水箱面上的薄膜上,短針以固定的角度飛出去,正好射中了站在欄杆邊假人的太陽穴。
假人前傾,絆動了腳下的麻繩圈,麻繩圈立刻收緊。
假人倒了下去,運動軌跡呈圓弧形,倒吊在了高三五班的窗戶前面,透過小孔,影子正着出現在了教室的牆壁上。
Advertisement
莫子昂小哥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去,這也太神了吧……”
喬米還是兢兢業業的拿着對講機彙報了最後的實驗結果,“許隊,出現影像,和案發當時一模一樣”
許知意摘下了墨鏡,“很好,收隊吧”
關于作案過程的猜測得到了驗證,案件的突破口又有了兩個關鍵的線索。
第一個是頭發絲,頭發絲是可以驗出DNA的。
第二個是制作發射裝置的那支鋼筆筒,經過調查比對,鋼筆筒的那個牌子是墨韻,世界名牌,還是限量版,每一支都有編號,購買人員也有登記,只不過這一款的上市時間有點久了,查起來會有點困難。
天臺鑰匙,三價鐵離子,麥克斯韋杯競賽題,還有……許知意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把椅子。
日常負責打掃天臺的校工是個強迫症患者,連草坪都要修剪成小平頭,平平整整的,容不下一點的雜質,天臺上所有的椅子位置都放得很正,為什麽唯有那一把有點歪了呢?
是死者在椅子上坐過?不可能啊,這把椅子如果出現在死者的行動路線裏,那就會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做不了這麽分毫不差的謀殺。
是兇手移動過椅子?也不可能啊,整個機關設置,沒有任何地方要用到椅子,椅子上也沒有檢測出任何痕跡。
那這把椅子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是我想多了嗎?
案發現場發現的頭發絲一共有五根,驗到了五組不同的DNA,其中有一位身份在警局的系統裏可以查到,叫做王樂樂。
王樂樂曾因賣-淫被判了兩年,半個月之前剛放出來,現在就住在錦城第一高中附近的紅館胡同裏。
錦城第一高中是全市重點學府,紅館胡同是距離校區最近的住宅區,雖然老舊破小,但是占了學區的因素,是錦城房價最高的地方了。
知了藏在胡同口的那顆大柳樹裏,聲嘶力竭,盡情的歌頌着生命的不易。
那個叫王樂樂的就住在一棟破舊居民樓裏,這裏連電梯都沒有裝,門前都有一道防盜門,許知意穿着白色寸衫,幹淨清爽,按開了456號的門鈴。
開門的果然是個女孩,大概二十出頭,紫色短發,戴着很誇張的耳環,手背上還紋着一朵玫瑰花,濃妝豔抹連眼影都是紫的,咬着棒棒糖。
看都沒看門前的人一眼,甩了一句,“白天不開工……”
但他無意識的向上瞟了一眼,立馬就改了口,“帥哥除外”
許知意輕輕的咳了兩聲,“同志,您好,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一旁的溫暖迅速拽走了,王樂樂還追着他的背影不屑的嘁了一聲,“管不好老婆就別出來找樂子了,掃興!”
溫暖拉着他走到了樓梯轉角處,“許隊,這事你還是找莫法醫過來吧,他比較有經驗”
“怎麽了?”許知意明顯沒有聽出她話裏的意思,“莫子昂是法醫,找個犯罪嫌疑人了解情況,于公于私都不應該找他來,而且,我不認為他在約聊犯罪嫌疑人方面有什麽經驗”
“不是……”溫暖微微的笑着。
“我的意思是,面對幹這種職業的女人,他比較有經驗,許隊,你見過誰和風月場上的女人說話,開口第一句就是同志您好啊?你不會打算以警察的身份去詢問她吧?”
“不然呢?”許知意想當然的聳了聳肩膀。
“是這樣的啊”溫暖看見他認真的模樣,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努力的和他解釋,“我以前在花街裏也幹過一段時間,做這種職業的女人,面對警察,跟人精似的,嘴裏沒有一句真話,而且這個王樂樂還坐過牢,對警察是天然的抵觸,以警察的身份去問她,肯定套不出實話”
“那怎麽辦?”許知意看了看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讓我……”溫暖沖着他靜靜的點了點頭,然後他立馬拿出了手機,“我還是給莫子昂打電話吧……”
他給莫子昂打了電話,但是不巧的很,莫法醫今天有事,實在抽不開身,許知意咽了口氣,硬着頭皮手氣了手機,“沒事,我……我……我試試吧……”
許知意的爺爺是軍官,父親是警察,哥哥也是警察,長在軍警世家,接受的教育陽光正面,為人處世嚴肅正經,五年前從警校畢業以後就到錦城來了,哪裏去過什麽風月場所。
他解開了寸衫上面的兩顆扣子,縷了一遍自己的頭發,确保自己看上去像個放蕩不羁愛自由的浪蕩公子哥。
溫暖默默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有天分,二十分鐘夠了吧,我在下面等你”
她絲毫不擔心他的處境,轉身就走了,許知意小哥又輕輕咳了兩聲,重新敲了敲門,王樂樂舔着棒棒糖罵罵咧咧的又開了門。
“又是誰啊!都說了白天不開工的……喲,小帥哥啊,怎麽了?把老婆哄回去了?”
“不是什麽老婆,一個追着我不放的娘們罷了”許知意小哥靠在門框上,眯着桃花眼笑了笑,“別人介紹的,說你不錯,我晚上有事,是不是現在不開工,那還真是不巧了”
王樂樂立刻吐掉了嘴裏的棒棒糖,開門把他拉進了屋,“開工,開工,我說了帥哥除外,你這件寸衫至少得三四千,肯定不差錢是吧……”
這個屋子很小,床卻很大,幾乎占了房間面積的一半了,床單,窗簾,被罩,所有的家具幾乎都是紅色的,甚至還放着繩子和皮質手铐等玩具,床頭還閃着紅色的燈。
王樂樂脫掉了外套,輕車路熟的拉上了全部的窗簾,房間頓時陷入了豔紅的燈光之中,“小帥哥,要洗澡嗎?喜歡什麽口味的,自己挑一款吧……”
王樂樂拿出了一個盒子,裏面滿滿的都是各種牌子的避孕套。
許知意尴尬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他浪蕩公子的人設,“別急,先聊聊,我不太喜歡和有孩子的女人玩,看你年紀不大,應該沒有生過孩子吧,怎麽會住在學區這邊?”
“小帥哥,我今年才二十四歲,怎麽可能會有孩子呢,你放心,我賺的可都是明白錢,我從前可是在皇朝那種大單位幹的,後來出了次臺被抓了,這房子是我們家祖傳的,荒廢了很多年,我最近才重新裝修收拾好,準備在這裏避一段時間,等風聲過了在找單位去上班”
“祖傳的?這可是學區,如果租出去,一個月的房租都能收不少吧,為什麽偏偏要幹這行?”
“小帥哥,你可真有意思”于樂樂甩掉了鞋子,上了床,沖他爬了過去,紅色的燈光襯着她紫色的頭發越發的妖豔了,“今天是專門來拯救失足少女的嗎?不知道是我從前哪位客人介紹的啊?”
“額……是哪個……”許知意見她過來,反射性的向後縮了一下。
“是龍哥吧,他總是這樣,給別人介紹生意也不只會別人一聲……人家一點準備都沒有呢”她像一只狐貍坐到了他的腿上,漸漸的攀上了他的脖子,聲音很輕,但确定他能聽到。
“一次三百,八百包夜,現在時間還早,看你長得這麽帥,給你打個折,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上都只算你八百”
“你的頭發真好看,在哪兒剪的?”許知意硬扯了個笑容,摸了摸她的頭發。
女人攀着他的脖子輕輕了印了一個紫色的唇印,“小帥哥可真有眼光,我這發型可是一個星期之前剛做的,找悅容發廊裏的設計總監設計的,還辦了會員呢……”
早就應該想到的,能同時收集到五根不同女人頭發的地方,肯定是在理發店,但是理發店最不缺的就是頭發了,任何人也都能輕易的碰到,出賣了色相,這證據還一點指向性都沒有,虧大了。
他進一步的确認了一遍,“你确定你只在那個理發店裏面剪過頭發嗎?”
女人湊近了他的耳邊,“當然了,我剛出獄,就做過一次發型,以前我的頭發可長了,小帥哥,你一直問我的頭發,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啊……只要加錢,我什麽都能做……”
許知意沒有說話,女人的手向他褲子裏面探了過去,突然摸到了一個東西,像是一個小本本,“小帥哥,做什麽工作的,怎麽出來尋開心還帶着賬本?”
男人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着,“是啊,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王樂樂慢慢的拖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正是一本發黑的警員證,她驚恐的擡起了頭,立馬從他身上跳了下來,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許知意小哥微微的笑着,彎腰撿起了自己的警員證,“從前也有一個女孩像你這樣,摸到過我的警員證,我勸她改邪歸正,後來她去當了警察,還抓了毒販,既然坐過牢了,就別走以前的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