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一名的詛咒
天氣越來越熱了,警察局裏的中央空調整日整日的開着,落地窗邊的茉莉花花期雖然已經結束了,但還是被這強烈的冷氣保養得水水嫩嫩的,挺着嫩綠的葉子。
董正一大早就被請到了警察局,邢偉和陳标兩個人審的,許知意昨晚在溫暖家樓下待了一整夜,确定了她沒有了問題才過來警局,沒有睡好,滿臉都寫着疲倦。
他靠在審訊室外面的椅子上,戴着耳機,看着監控錄像,觀察着裏面的情況。
莫子昂神經兮兮的走過來,還推了一下他,“哎!昨天打電話找我幹什麽……現在知道本法醫是這個隊伍裏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了吧!”
“是是是,你不可或缺,以後那檔子事,還是找你比較好,我到現在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他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桌子上,沖他挑了挑眉毛,“連許隊都處理不了的事,那絕對是難于上青天,喂喂喂!你不會是為了工作自我犧牲了吧?”
“犧牲你個頭啊……快走開,幹活呢……”許知意好聲沒好氣的将他推了下去。
但莫子昂小哥卻并沒有太生氣,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一直都盯着門口,話都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哎!你的組員上班遲到,還公然談戀愛,你還管不管了?”
“誰談戀愛了?”許知意順着他的目光回過了頭。
警局大門口,喬米正從一輛黑色的奧迪裏面下來,笑得陽光燦爛的,還從前面的車窗裏接過了一包東西,像是禮貌的道了聲謝,目送着那輛車離開了視線,然後蹦蹦跳跳的進了門。
許知意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扭過了頭,“小喬啊,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正是春心泛濫的時候,我看那小子長得不錯,挺好的”
“挺好什麽啊,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貨!”
莫子昂沒頭沒腦的甩了這麽一句話,一副捉奸在床的樣子朝着剛進門的喬米走了過去,“這才幾天沒見啊,就和那個健身教練勾搭上了?這是使了什麽手段讓人來送你上班了?竟然還給你帶了便當?”
“你胡扯什麽啊……”喬米憤憤不平的看了他一眼,“我騎共享單車來的時候遇到了,人家順路稍了我一程,至于這個呢,是人家看我鍛煉得辛苦,特意給我準備的減脂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是警察,防範意識要不要這麽差”
“我看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哪裏奸了?哪裏盜了?”
Advertisement
“本法醫只是好意提醒,等你吃了虧了就晚了!”
“這個歸我了!”莫子昂小哥黑着臉伸手就搶了過來,還舉得高高的,任身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都沒能搶走,“你幹什麽啊?莫子昂,還給我,快還給我……”
“你是不是失憶了啊,我們打過賭啊,大象形狀的便當,每天都要,你老實說,你有多少天沒有給我做過便當了啊?是不是不講賭德了?”
“誰不講賭德了?不是你說我打死賣鹽的了,不讓我做了嗎?”
“但是現在本法醫改主意了?減脂餐,我也要,得歸我!”莫大法醫順了別人的便當,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喂!哪有你這樣的啊,這是吃了長肌肉的,進了你這只白切雞的肚子,簡直就是浪費!”本法醫?白切雞?我去……本法醫白切雞也總比那個四肢發達的貨好吧,油油膩膩一看就不是好人!
許隊長聽着這兩人咋咋呼呼,簡直頭都要炸了,又拿起耳機注意起了審訊室裏面的情況。
董正是出過麥克斯韋杯的物理老師,應該能輕而易舉的算出死者手中的那道物理題,對光與力的計算也可以達到精準的地步,經常去廢品收購站,可以輕易的拿到頭發。
作為老師,他手裏還有天臺鑰匙,還能輕易的接觸到三價鐵離子這樣的化學物,更重要的是,那支鋼筆作為最直接的證據,指到了他身上。
但是不對勁,還是不對勁,他為什麽要殺了袁舒呢?
教育部已經明令禁止老師私自開設課外補習班,難道是袁舒發現了董正在開設課外補習班,要去教育部告發他?然後他就把袁舒殺了?
因為他要給妻子看病,他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學校給的工資不夠,就開了補習班,補習班還是不夠,就去收廢品,要去教育部舉報他的人就是斷了他的財路,所以他要把他殺了!
就算是他要殺了袁舒,為什麽會選擇帶有這麽強情緒宣洩的殺人方式呢?
第一名必須死,第一名必須死,為什麽,為什麽是第一名必須死?
做了一輩子老師,即便是被當做犯罪嫌疑人被請來了警局協助調查,董正還是不卑不亢的,身形筆直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邢偉直接把最重要的證據擺在了他面前,“這支鋼筆是您太太送給您的吧,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成為了造成死者死亡最重要的兇器?”
“這支鋼筆确實是我太太送給我的”董正看着這支被改裝的鋼筆筒,憶起了往事,無限感慨,眼神都落寞了許多。
“但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剛剛獲得了進國家物理研究院工作的資格,我太太就買了這支鋼筆送給我,名牌,可貴了,當時我還心疼了好久”
“後來我太太生病了,家裏該花的錢都花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我把家裏所有的鐵質物品都拿出去賣了廢品,包括這支鋼筆……至于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我不知道”
“死者死亡之前,你見過他一面,還發生了激烈的争吵,吵架的內容是什麽?”
“不是什麽激烈的争吵,只是他拿着一道光學的物理題來向我請教,我沒有告訴他,我跟他說,他不是我的學生我沒有義務教他,除非他參加我的補習班,他情緒激動,和我吵了起來,指責我不配站在講臺上為人師表”
“你是錦城第一高中的老師,他是錦城第一高中的學生,他怎麽就不是你的學生了!”
“我帶六班,他在五班,他确實不是我的學生,而且我事後也提醒過他們的物理老師了,讓他在課上重新講解一下這道題,他們班有學生沒有聽懂……”
聽到這句話,許知意回想起了那一天,五班那個年輕的物理老師說的話:董老師是老前輩了,我們平時遇到不懂的問題也都是向他請教的,他也經常會建議我們在班上講解一些重要困難的題,上周還提醒過我要在仔細的講解一邊光學題,說是有學生沒有聽懂。
“你在說謊”陳标道。
“沒有老師會拒絕學生講解題目的要求,甚至還為此發生了争吵,你是在掩蓋某些真相吧,比如,袁舒發現了你的課外補習班,怕你補習班裏的學生成績超過他,所以威脅你,說要去教育部告發你!你一怒之下就殺了他?”
“我沒有說謊”董正擡起了頭,堂堂正正的看着他們的眼睛。
“我以我太太的性命發誓,我在此對兩位警官說的所有話,都是真實的,我學了一輩子物理,做了一輩子老師,我不知道什麽叫三尺講臺,難道我不知道什麽叫為人師表嗎?”
“但是我所有的氣節,所有的骨氣,都在我太太被查出癌症晚期的那一刻消失了”
“兩位警官還年輕,沒有經歷過吧,我太太一個月吃的藥,就要花七萬塊,護理費等其他費用都是另算的,我需要錢,在錢面前,談什麽節操啊”
“我太太是錦城人,所以我放棄了國家物理研究員的身份陪她回來,我是可以去做大學教授的,但是哪裏錢少,我拒絕了,當了高中老師,開了補習班,除了補課甚至還會照顧學生們的生活起居”
“可是錢還是不夠,我就去撿廢品賣,能補一點是一點,我只希望,我太太最後的日子,既有我陪着她,也不會那麽痛苦,警官,你們在這裏和我談為人師表,那四個字能當藥吃嗎?”
“我學了一輩子物理,就這麽點本事,我無私奉獻,顧着學生們遠大的前程,傾囊相授,得到的最多只有家長們的幾句感謝”
“那我太太呢?沒有錢,我太太會死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沒有錯,警官,我有太太要照顧,也不會犯殺人這種罪,因為我不能比我太太先死,晚上沒有我的陪伴,我太太睡不着覺”
許知意摘下耳機長吐了一口氣,敲了敲審訊室的門,邢偉和陳标立刻站起來,出去了,許知意道,“放人吧,他不是兇手”
“許隊……你不能聽他随便胡謅幾句就信了啊,他符合兇手所有的行為特征”邢偉急匆匆的說,“他手裏有天臺鑰匙,還是個物理老師,和袁舒有過争執,連直接證據都是指向他的!”
“他不符合兇手的心理畫像,我确定以及肯定他不是兇手,吸取上一案沒有查地道的教訓,排查一下他身邊的人,證實一下他的經濟情況”
“他太太還在醫院,他既然每天晚上都會去陪他太太,和醫院的人去确認,看看他有沒有那天晚上不在,因為學校那個天臺只有晚上去布置,才不會被監控拍到,這就是不在場證明”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隊……”他話還沒有說完,許知意就接了個電話,“許隊,凜上少年宮游泳館出現了第二具屍體”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