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滿室鴉雀無聲,倒地的兩人青白着臉不敢呼痛,隐隐約約能聽見雜草叢中的蛙叫,不緊不慢的“呱呱呱”,像微小的漩渦一點點的開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不知在哪一秒會突然破網。
蔣拿收回腳,問姚岸:“吃完了?”
衆人這才有了動作,循着蔣拿的視線往二樓看去。
十幾雙眼睛齊射而來,姚岸心頭微慌,捏緊欄杆顫了顫唇,卻難吐一字。
蔣拿撂話:“收拾幹淨了!”說着,腳步已經邁開,沉穩的向二樓走去。
姚岸下意識的盯着蔣拿的皮鞋,灰塵掩蓋了油黑的本色,蟄伏的危險随時随地都能爆發。她往後小退了一步,才發現雙腿些微打顫,灌鉛似的難提。
蔣拿越走越近,又問了一遍:“吃完了?”
姚岸神經緊繃,故作鎮定:“沒有。”
蔣拿笑了笑,猛得探臂摟過她,鐵鑄的胳膊落下重力,姚岸微微吃痛。
蔣拿親昵的點了點她的臉頰,“接着吃!”說着,便箍着她重回了房間。
許周為見到蔣拿阖了房門,才笑着拍了拍手:“別愣着了,該幹嘛幹嘛,大家知道拿哥今兒心情不好,難免的,別放心上!”
倒地的兩人這才被旁人攙扶起來,悻悻的應了一聲,心頭懼意仍在,暗幸蔣拿并未動真格。
衆人沒了興致,鳥獸散開,許周為無趣的晃了幾圈,甩着姚岸的小包往另一棟樓走去了。
貨運公司正對李山中路,後頭是四層的小樓,大夥兒都住在這裏,只有蔣拿将床搬進了前面的辦公樓,二十四小時都能聽見車來車往的雜音,白日推窗更有漫天塵埃襲進,桌椅上總有抹不盡的灰。
蔣拿搬了椅子坐在姚岸對面,指着茶幾上的食物說:“繼續吃!”他卻一動不動,只凝眸看着。
姚岸舉筷吃了幾口,也不去看他,片刻便說“飽了”,蔣拿這才捧碗收拾殘局,轉眼掃蕩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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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牆上的挂鐘已走偏了位置,姚岸歸心似箭,卻隐忍着不聲不響。蔣拿踢開椅子往洗手間走去,沖了沖臉又擰了一塊毛巾出來,二話不說覆上了姚岸的臉,用力抹了幾下。
姚岸聞到熱水浸泡毛巾的淡香,絞在一起的十指終于松了松,只是蔣拿太過用力,她的腦袋不自覺的晃來晃去,悶哼一聲才重見光明,下一秒便被蔣拿吻住。
毛巾尚冒着溫溫的熱氣,被人不留情面的抛到了沙發的角落。蔣拿立在姚岸面前,夾緊她的雙腿将她壓向沙發靠背,勾着她的小舌纏繞幾圈,動作愈發熟練。
姚岸緊緊皺眉,乖順的任他愈吻愈深,雙唇難阖,直到蔣拿又一次摸上了她的胸口,她才悶哼出聲。
蔣拿微喘着退出了舌,情不自禁的又嘬了幾口,捏了捏她的渾圓問:“剛才是不是把你抓痛了?”
姚岸緊抿雙唇,漲紅着臉搖搖頭,蔣拿低低一笑,重重落坐,将姚岸摟抱到腿上,大掌徘徊在她的衣外,沿弧撫摸,“以後會輕點兒的。”他又問,“你多大了?”
姚岸一愣,雙腳使勁兒夠着地板,希望能将重力從臀部卸走,她垂眸回答:“二十二。”
蔣拿“嗯”了一聲,抱緊她往後靠去,輕而易舉毀了她的小心思,又去含她的唇。月光灑進窗戶,車流的“轟轟”聲随光劃過,片刻又靜谧下來,只餘口舌交纏的低喘聲淺淺溢出。
兩人下樓時狼藉的地面已被收拾幹淨,零星幾人正在喝啤酒打撲克,睨見姚岸面色酡紅,他們心領神會的相視一笑。蔣拿喚來李強:“把她送回家。”
李強暗自嘀咕為何不留過夜,面上卻不表示,領命去外頭開出車子。
姚岸垂下頭,面無表情的随蔣拿往外走去。車子遠遠駛來,蔣拿擡起她的臉,沉沉道:“聽話點兒!”見姚岸輕應一聲,他才有了笑,“這才乖。”
那頭許周為将姚岸的小包送來,蔣拿示意一下,許周為便随他進了辦公樓。
姚岸到家時已過了十點,姚母見她就喊:“怎麽加班加了這麽久,電話也不方便聽!”
姚岸扯了扯嘴角:“嗯,時間緊。”她匆匆說了幾句,便沖進了浴室。
溫水傾瀉直下,澆撫了哆嗦不止的毛孔。姚岸用力搓了搓被蔣拿吻過的脖頸,催眠自己就當做是被狗咬了,又無比慶幸再次逃過一劫。只是“嘩嘩”的水聲下,心頭卻越揪越緊,深深的不解牽出了忐忑難安。
那頭蔣拿沖了許久的涼水澡才澆熄欲|火,許周為打趣:“這才走,你火氣又來了?做了幾次啊?那下次就留下來,兄弟們一定不會聽牆角!”
蔣拿瞥他一眼,問道:“查得怎麽樣了?”
許周為這才正色:“查來查去,好像都是些小矛盾,前一陣PET膜質檢三次不過關,陳總親自跑了趟省檢科院,還跟裏頭的人吵了起來,另外的不過就是些供應商的小問題,采購經理自己那頭的,陳總根本就不管。”
蔣拿揮手打斷,這些都不是他想了解的。“他和梁盛華這一陣有沒有見過面?”
許周為搖搖頭:“我問了廠裏司機,他只去過一次南江,那回就上了省檢科院。”頓了頓,他又突然說,“不過梁盛華酒吧裏的一人跟我說,他見過這裏牌照的車子停在酒吧後巷,貌似停過兩晚,就在梁盛華出事的前一周。”
蔣拿蹙眉問:“車牌號不記得了?”
“他哪兒能記得啊,能記得這個就不錯了,而且後巷沒有監控。”
蔣拿斂神思忖,不置一詞,許周為見他不再發問,便揮了揮手跑了。
第二日天上攏了一層陰,研發室衆人都在嗑瓜子閑聊,視線時不時的投向姚岸,流言蜚語不知不覺的便傾倒出來。
姚岸恹恹的沒有精神,中午也不去食堂,徑直跑到了東樓。
東樓的同事都準時去就餐了,姚岸便獨自理了理案上的資料,又打開電腦輸入各項數據。
她動作快,片刻便已輸入了一半,揉了揉眉心又往後随意翻去,見到數據欄裏缺了沖泡飲料一項,正奇怪是不是落掉了幾頁,門外突然傳來輕叩。
沈綸立在門口,淡笑說:“怎麽沒去吃飯?”
姚岸敷衍道:“晚點兒去吃。”又客氣問,“沈總吃過了?”
沈綸應了幾句,往後瞧了一眼,又說:“快去吃吧,待會兒都得是剩飯了。”
姚岸笑了笑,正想開口,卻聽外頭有人不緊不慢說:“沈總怎麽在這兒?”
沈綸側了側身,敞開的大門遮不住視線,姚岸突見蔣拿,心頭猛得一沉。
蔣拿往研發室裏掃去一眼,蹙眉看向姚岸,問沈綸:“她不是陳總那裏的員工嗎?”
沈綸笑道:“對,我這邊挖來的,蔣總有事?”
蔣拿又瞥了姚岸一眼,才轉向沈綸:“跟你說說生産線的事兒。”
兩人往樓上走去,姚岸捏了捏拳,呆了半響才重新工作。手頭動作加快,趕在蔣拿下樓前終于完工,她又立刻逃回了主樓。
蔣拿下樓時特意往研發室看去,見姚岸不在,他杵了幾秒才離開。
姚岸心不在焉的忙了半天,臨下班時又翻出李山中路的新聞視頻,她想不通究竟是哪裏露了馬腳,反複回播數遍,直到新聞播報的內容都能複述出來,她才關機。
蔣拿打來電話:“這兩天沒空,周五找你!”
姚岸怔了怔,慢慢道:“周五部門聚餐,已經說好了,不能推。”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姚岸才聽蔣拿說:“到時找你,挂了!”
姚岸捏着手機咬牙切齒,直到屏幕徹底暗下,她才有氣無力的下班。
姚父淩晨歸家,舒心道:“聽說那家貨運公司被曝光了,現在總算安分不少。”
姚岸熱了飯菜出來,問道:“沒人再收保護費了吧?”
“他們哪兒還敢啊!”姚父擰開白酒倒了半杯,喜形于色大快朵頤。
轉眼周五,東樓的同事都在為夜裏聚餐做準備,對鏡補妝半小時,姚岸舉棋不定,放下整理好的文件說:“我晚上不去了。”
同事大喊:“啊?怎麽不去了?”
姚岸蹙眉想了想,見包中手機一直安安靜靜,眼看還有五分鐘就要下班,也不見蔣拿來電,她心想或許蔣拿早已忘記,誰知鈴聲突然響起。
“給你兩個小時,七點出來。”
姚岸一愣,“啊?”
蔣拿不耐:“聽不懂嗎?到時把地址發我手機,我去接你,今兒晚上陪我!”
姚岸心頭一驚,“陪”字重重的跌入腦中,蔣拿卻已挂斷電話,不留給姚岸一絲反駁的時間。
一行人魚貫而出,沈綸已候在車中,司機見姚岸神不守舍的走去車棚,問沈綸:“沈老板,要不要讓姚小姐上車?”
沈綸搖搖頭,凝着姚岸的背影問:“前兩天,她真的被蔣拿抱進了車裏?”
司機笑道:“是啊,我遠遠看到的,這兩天還有員工議論呢,只不過不知道她是哪個部門的。”
沈綸笑了笑,悠悠問:“你說,我要是追求她,她會不會喜歡我?”
司機愣了愣,轉頭看向沈綸:“蔣老板會有想法吧?”
沈綸斂了笑,瞥他一眼:“開你的車。”
司機悻悻轉身,看了眼後視鏡中已跨上自行車的姚岸,他發動車子,慢慢向酒樓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