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樓包廂已經備好,服務員在前引路,姚岸幾人進門時,沈綸已在抿茶。
同事們大聲打招呼,十幾個人随意拉開椅子坐下,最後只餘沈綸右側空了一位,姚岸只得往那裏走去。服務員拿了四份菜單,沈綸将手邊的菜單遞給姚岸,說:“你看看想吃什麽。”
同事們都在叽叽喳喳的擇菜,姚岸客氣道:“不用了,她們點就行了。”
沈綸翻了幾頁菜單,問道:“吃不吃辣?”
“能吃一點兒。”姚岸瞥向旁側的菜單,幾幅菜肴圖片讓人垂涎欲滴,她多看了幾眼玉米蝦仁,沈綸朝圖片一指,對服務生說:“玉米蝦仁。”
姚岸擡眸看他,正巧對上沈綸的視線,分明是肅肅如松下風的人,卻給人溫潤如玉的感覺。沈綸又問:“還要吃什麽?”
姚岸笑了笑,不再拘謹,又點了兩道素菜。
席間沈綸最忙,同事們話語不停,卸下公事後只當沈綸是平常人,問題一個又一個抛出,偶爾才遞出一句谄媚的話語,倒也并不突兀。
沈綸笑答:“我是濱州人,大學畢業的時候來了南江。”
有人好奇:“一開始就是做飲料的嗎?”
“不是。”沈綸轉了轉圓盤,玉米蝦仁慢悠悠的停在面前,他才說,“我專業跟食品不搭邊兒,後來是被人帶入行的。”
姚岸趕緊舀了幾勺蝦仁,圓盤又被人轉挪了位置。她豎耳細聽,也對沈綸有些好奇。
品汁的生産線并不便宜,所有的機器都是最新款的,啓動投入的開支頗大。沈綸不過才及而立,就能攢下這麽多資本,确實令人刮目。
同事們漸漸将話題轉移到了公司近段時間的變動,陳立已取代了陳敏發的位置,蔣拿俨然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總是形影不離。有人唏噓:“陳總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以後不就是小陳總主事兒了。”
還有人籲聲:“可別,那幾個人跟流氓一樣,咱們可是正經企業。”幾人說着說着,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姚岸,見她沒有反應,才壓低聲音繼續說,“我聽車間裏的人說,有幾個漂亮點兒的姑娘成天被他們調戲,還真有人跟他們好上了,也沒點兒腦子,就是不知道姚岸跟那個蔣老板是什麽狀況。”
姚岸蹙了蹙眉,雖聽不清她們的談話內容,卻也直覺她們在談論自己,一時失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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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綸見她停筷,問道:“怎麽了,吃飽了?”
姚岸愣了愣,“哦,有點兒飽了。”
沈綸招來服務生,“來一碗酸梅湯。”他看向姚岸,“我看你只吃了幾口,天氣熱,先喝點兒湯開開胃。”
姚岸不意沈綸如此周到,疑惑的瞟了他一眼,又聽沈綸說:“一會兒吃完再去唱歌,他們已經定了包廂。”
姚岸幹巴巴道:“我吃完就走了,有點兒事情。”
“行,沒事兒。”沈綸抿了口茶,又輕聲說,“還想跟你多聊聊,那改天我單獨請你。”
姚岸訝異的瞥向沈綸,見他若無其事的又與旁人聊了起來,她才阖緊嘴,微微不齊的心率漸漸穩緩。
指針漸漸走向七點,姚岸愈發苦悶,她在腦中畫了一張表格,将蔣拿的危險和有可能對她造成的威脅一一羅列,最後又絞盡腦汁的去想蔣拿的弱點。
她不清楚假如自己反抗到底,蔣拿會做何種報複,她又值不值得蔣拿花精力去報複,這些都是她得不出結論又不敢貿然下結論的細節,只是她已明白蛇打七寸的道理,在捏不準七寸的位置時,她再也不會沖動行事。
彼時蔣拿已候在樓下,敲着方向盤等姚岸自覺下來。視線往周圍略掃,正巧見到對面馬路上的黑色轎車,沈綸的司機枯坐車中,他蹙眉往酒樓瞟去,手上停止了敲打。
姚岸慢吞吞的走出大門,四顧一番找到了馬路對面的吉普車,杵在原地半響,她才不甘不願的邁步,卻見蔣拿突然将車駛來,停在黑色轎車前,開窗朝司機喊:“老李,你們什麽時候換車了,這麽快安上了這裏的牌照?”
司機見是蔣拿,喊了聲“蔣老板”,才說:“沈老板說要在這裏紮根了,還是這樣方便點兒!”
蔣拿笑了笑,又推開副駕駛的門,睨向姚岸:“上車!”
姚岸蹙眉跨進,才剛做穩車子便“嗖”的一下滑了出去,她趕緊扯出安全帶系上,蔣拿沉聲問:“你是跟沈綸來這兒吃飯?”
姚岸一愣,“是,今天沈總請客。”
蔣拿頓了頓,才問:“怎麽會想到在他那裏兼職?缺錢?”
姚岸不欲回答,随意應付:“不是,空餘時間比較多。”
蔣拿嗤笑,瞥她一眼:“既然這麽閑,就上我那兒去伺候我!”他見姚岸皺眉,又暗笑一聲,才說,“你在他研發室裏做什麽?打雜?”
姚岸敷衍着回答,恹恹的盯着窗外急速掠過的夜色,模模糊糊的也不知去往哪裏。
片刻到達士林的電影院,她才驚訝問:“來這裏幹什麽?”
蔣拿将她一把摟住,往裏走去:“看電影啊!”
周五晚上電影院裏人滿為患,中隽鎮不比士林鎮,未開化的小地方并沒有太多娛樂場所,士林則恰恰相反,繁華熱鬧全聚于此。姚岸舒了口氣,來這裏倒也不怕遇見熟人。
蔣拿杵在售票窗口東指西指,最後猛得拍桌:“什麽電影都沒有,你們做什麽生意!”
營業員見他高大魁梧,又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戰戰兢兢說:“最近的場次是九點二十的,一部文藝片,另外的票真的賣完了。”
蔣拿往四周瞅了瞅,見到有人在排隊檢票,他大步往那走去,随手拽了一個男人出來,說了幾句,又掏出兩張大鈔。
姚岸呆立在售票窗口,尴尬的漲紅了臉,見營業員發憷的怯望蔣拿那頭,她小聲道歉:“對不起啊!”
營業員幹笑了兩聲,忙低頭做事。
蔣拿朝姚岸招手:“過來!”
姚岸垂頭走近,兩人檢票入場。
黑壓壓的影院裏寂靜無聲,只有屏幕上的人物在說話動作。蔣拿并不知道自己搶來了什麽電影的票,他問姚岸:“這個好看嗎?”
姚岸往一旁側了側頭,盯着屏幕回答:“還行。”
直到畫面中的男女主角從門□纏到了床上,推翻櫃子和擺設,叮呤當啷的吻了一路,蔣拿才再次開口:“倒還行。”
姚岸正襟危坐,只當沒有聽見。蔣拿見她不應聲,撈了她的脖子近前,往她唇上嘬了一口,又迅速放開。
姚岸緊緊捏拳,警惕着蔣拿,再也看不進電影,直到散場亮燈,她才松了口氣,後背早已沁出了薄汗。
蔣拿将她送回家,車速比來時放慢了一些,問道:“喜不喜歡看電影?”
姚岸語氣淡漠:“一般。”
蔣拿又問了一些其他的,見姚岸的回答死氣沉沉,他有些不悅。行至弄堂外,遠遠見到賠償給姚家的新貨車停在那裏,他又問:“新車你爸在開?好不好使?”
姚岸仍是那樣的語氣:“還好。”
蔣拿終于沒了耐性,猛踩剎車停下,掰過姚岸的臉勾唇:“又哪兒不開心了?”
姚岸這才笑道:“沒有,工作一天,有點兒累。”
蔣拿面無表情的瞅了她半響,直到姚岸嘴角漸漸僵硬,快要撐不住時,蔣拿才松開她,放她下車。
吉普車漸行漸遠,姚岸隐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慢慢轉身回去。藍色大貨上突然冒出動靜,姚岸驚了驚,仰頭看去才發現是姚父,她心頭一慌,姚父拉攏油布跳下車,見到姚岸驚訝道:“吃飯吃得這麽晚?”
姚岸穩下心跳,若無其事:“哦,同事還去唱歌了,所以有點兒晚了。”
父女倆往家走去,姚父又交代她明天去趟醫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姚岸姑姑如今仍在留院治療,姑姑的女兒從爺爺奶奶家過完暑假回來,立刻跑到醫院小大人般的指責起來。姚岸來時正聽她說:“下次還是我來指揮,你連箱子都搬不動,你說說一個箱子都能壓斷胳膊,你還能有什麽用!”
姚岸笑道:“你不是就這麽罵了半天吧!”
表妹見到姚岸,撲上去一把抱住她,親親熱熱道起了相思。
姐妹倆鬧了一陣,姑姑才插話笑道:“行了行了,你抱夠了再說,把暑假作業拿出來給你姐姐檢查,看她不抽你!”
表妹吐吐舌,抓起蘋果削皮,又開始賣乖,趁人不注意,又偷偷對姚岸說:“姐,我作業還有一半,你幫幫忙吧,我來不及了!”
姚岸推了推她的腦袋,說了她兩句才小聲道:“一會兒本子拿給我!”
表妹低呼萬歲,将手上的蘋果切了一半給姚岸。
中午她帶表妹回家吃飯,電梯停在某層,有人推推攘攘的擠進來,姚岸摟着表妹側身讓路,視線無意瞥見電梯外的人群,覆着白布的推車停在外頭,蔣拿慢慢往這裏走來,低頭對陳立說着什麽,擡眸見到姚岸瞠目望來,他定定凝視,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