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姚岸打電話回家,“媽,今天可能要加班,我晚點兒回來。”

姚母叮囑:“你工作要緊,飯菜我給你熱鍋裏。”

姚岸坐在吉普車內,安逸的冷氣下卻絲毫無法平靜,焦躁的想要将手機擲向儀表盤,“嘩啦啦”的聲音最好能賽過玻璃隔斷四分五裂時的巨響。

蔣拿惬意躺下,踢了踢腿說:“開車!”

姚岸黑着臉踩下油門,往李山鎮駛去。路上同事打來電話,姚岸放慢車速接聽,單手握着方向盤想要靠邊停車,正要用脖子去夾手機,蔣拿突然坐起,用力奪過她的電話,舉在她耳邊說:“繼續。”

同事在電話那頭聽見,悄聲問:“蔣老板在你邊上啊?”

姚岸幹巴巴的應了一聲,拜托同事替她請假,說了兩句便撇開頭,也不跟蔣拿說話。

蔣拿捏着她的手機玩兒,劃至收件箱瞅了兩眼,他問:“你要去同學會?”

姚岸蹙眉不悅,側眼看他:“手機還給我!”

蔣拿不理會她,又問:“什麽時候去?”

姚岸不耐加速,吉普車“嗖”的一下沖了幾米,蔣拿沒有系安全帶,身子慣性的往後倒去,沖姚岸喊:“怎麽開車的!”

姚岸趁他松懈,立刻空出手奪回手機。

駛至貨運公司,兩人一路無話,蔣拿畢竟不是鐵打的,玻璃碎得實打實,腦袋到現在仍有些昏沉。姚岸停車後才發現蔣拿在阖眼小憩,她喚了兩聲,見他沒有反應,索性熄火下車,直接往回走去。

李山中路位置偏僻,徒步到鎮中心起碼需一小時,她舉着包走走停停,烈日下汗水涔涔,燒紅了臉。

過往車輛也不理會她在路邊揮手攔截,匆匆忙忙疾馳而去,姚岸只好呼着氣繼續朝前走。

後方突然有人鳴笛,姚岸并未留心,直到車子開到她面前,她才停步,驚訝道:“沈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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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綸打開車門,笑道:“我剛看背影就覺得是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姚岸早被太陽烤得發燙,也不客套,直接鑽進車裏,禮貌的朝司機喊了聲“李師傅”,才回答沈綸:“領導讓我做事兒。”她并不願詳述,對蔣拿總有些抵觸,更何況她今日有所警覺,愈發要小心翼翼。

沈綸沒有多問,讓司機将紙巾盒遞來,拿給姚岸後說:“我剛去南江談生意,這會兒正打算去一下陳總那裏,今天是最後一天吧?”

姚岸輕輕點頭,頓了頓才扯出兩張紙巾抹汗,稍稍講了些中午的畫面。

回到中隽時間尚早,加班的借口失了效,姚岸正要打電話告知姚母,沈綸突然說:“待會兒一起吃飯吧!”

姚岸一愣,沈綸微微牽唇,黑色西裝沒有一絲灰塵細絨,整整齊齊一絲不茍,就像剔透藍天上的太陽,并不是夏日的咄咄逼人,而是春日的懶困倚風。

她閃了閃神,又聽沈綸說:“怎麽,又要拒絕?”

姚岸笑道:“去哪兒吃?”

那頭蔣拿悠悠轉醒,見到晚霞蓋在天際,他微微愣神,駕駛座上已沒了姚岸。

許周為正和兄弟們打牌,甩出兩張大王朝門口喊:“拿哥,你跟誰幹架了?”

衆人撒下撲克,紛紛朝蔣拿湧去。蔣拿不耐的揮了揮手,問許周為:“姚岸呢?”

許周為莫名其妙:“什麽姚岸?她也來了?”說着,朝蔣拿身後張望。

蔣拿推開他們,徑直往二樓跑去,許周為緊随其後,不斷問道:“到底誰吃了豹子膽了,拿哥,你說一聲兒,兄弟們立馬抄家夥!”

蔣拿打開電腦,瞥他一眼:“我自己!”

許周為一愣,撓撓頭嘀咕,見蔣拿不耐搭理自己,他只好悻悻的出去了。

蔣拿一邊撥號一邊調出監控,姚岸遲遲不接電話,他蹙了蹙眉。

貨運公司地處荒郊野外,也不知姚岸如何回去,他想起她的小倔模樣,心底忍不住發笑,直到監控的畫面裏慢慢出現了一輛黑色轎車,他才斂神,沉眸緊盯。

沈綸吊唁出來,對姚岸說:“原來陳總的親戚也從泸川趕來了,聽說蔣總跟他們是遠親,怎麽不見蔣總?”

姚岸笑了笑,“不清楚。”

沈綸打量了她一眼,淡笑上車。

中隽鎮的酒樓不過幾家,沈綸擇來擇去,最後選定了一家裝潢古典的酒樓。

姚岸口味清淡,稍點了兩道素菜便讓沈綸做主。二樓臨欄的位置能看見樓下杯酒喧嘩的場景,紅霞越來越暗,暑氣漸漸消退。

兩人聊了會兒工作,壺裏的菊花茶淺淺緩緩的淌進瓷杯,清澈的茶盞古樸雅致,難撈一份閑适。

姚岸抿了一口,繼續說:“一開始不是很熟,上次我沖泡飲料的數據都找不着,還是問吳主任要來的。”

沈綸笑道:“這塊向來是吳主任單獨負責,有時候可能需要你幫忙,平常你不用管。”

菜色上齊,均合姚岸的口味,清清淡淡的引她食指大動,一時忘卻了下午的煩躁,娓娓而談,酣暢淋漓。

飯後沈綸送姚岸回家,與她一道下車。弄堂外的路燈年久暗淡,幽幽得照不分明,小飛蟲卻仍愛粘着它,盤旋不離。

沈綸說道:“明天有空的話,再一起吃飯?”

姚岸仰頭看他,夜色下恍恍的透着謙謙之味,她忍不住心動,像是心髒瓣膜裂了縫,血液倒流,有一絲紊亂。

她低低道:“下次吧,最近我事情挺多的。”說着,她趕緊揮手告別。

第二天蔣拿睡到下午才被電話吵醒,四奶奶在那頭關心道:“小楠啊,傷得重不重?”

蔣拿敷衍道:“不重不重。”又抱歉說,“您和叔叔大老遠趕來,我都沒機會跟你們多處會兒呢!”

四奶奶說道:“你在醫院呢?我和你叔叔來看看你吧!”

蔣拿走下床伸懶腰,邊倒水邊說:“不用了,就一點兒小傷,我這兒灰塵大,你們多住幾天,等我傷好了就來看你們。”

挂完電話,他又喊來李強:“去把姚岸接來!”

彼時姚岸正心事重重的坐在電腦前,白紙被她塗鴉的模模糊糊,隐約可見一張表格,蔣拿的名字赫然紙上。她敲着筆頭蹙眉思忖,不問不代表不想知道,她好奇蔣拿為何會無緣無故自殘,事出有因,他不會無故發瘋。

可她畢竟不是偵探,更妄論憑空猜測。

同事湊上來瞄了一眼,照紙念道:“自殘?”

姚岸把紙一折,胡亂塞進包裏,又掏出表妹的數學作業本說:“我要寫作業了,別吵我!”

同事打趣道:“剛寫的什麽攻略呢,條條框框的。”見姚岸只笑不答,她又啧聲,“你昨晚通宵了?黑眼圈比熊貓還大。”

姚岸聳聳肩,笑得愈發燦爛了。

下班時她被李強劫道,閃開兩步不悅的看着他。

李強笑道:“拿哥說了,會再送你回來的,就去一下。”

姚岸無奈,只好悶悶的随他上車。

片刻到達貨運公司,蔣拿正光着膀躺在沙發上照鏡子,睨了眼門口說:“進來!”

李強在姚岸背後推了推,立時關上房門。

蔣拿指着茶幾上的藥水說:“幫我抹一下。”

姚岸上前翻看,不知蔣拿從哪兒胡亂找來了這些藥水,她也不在意,拿出棉花棒便替他上藥。

碎玻璃扯出的傷口有七八條,塗了藥水後更顯恐怖,面目全非似的,蔣拿對鏡自照,頗為滿意,睨了眼姚岸的黑眼圈,問她:“昨晚做賊了?一夜沒睡?”他扔開鏡子,将姚岸一把拉進懷裏。

姚岸低叫一聲,抵着他的胸口想要起來,蔣拿用力摁緊,掰起她的臉親了兩口,又問:“還是手機又壞了,修了一夜?”

姚岸一愣,讪讪道:“昨天手機開了震動,沒有聽見,睡覺前才看到你的電話。”

蔣拿捏着她的下巴,“昨天怎麽就跑了,把我一人撂那兒?”

藥水味充斥鼻尖,姚岸蹙了蹙眉,趴在蔣拿麥色的胸口上有些難堪,她盡量不讓重力落下,說道:“我不想吵着你,你昨天睡着了。”

蔣拿嗤笑,拍了拍她的臉說:“真會說話!”稍稍坐起,松開姚岸去翻她的包。

手機裏的十幾通未接電話已被删除,時間稍前的通話記錄卻仍保留着。姚岸手伸在一邊,蔣拿舉着手機躲開,睨着她道:“我在你心裏還真挺特別的。”

說着,将手機狠狠往前擲去,“喀啦”一聲,後蓋散開。

姚岸低叫:“你幹嘛!”起身欲拾,又被蔣拿箍着腰扯落。

“上次就提醒過你了,還真當我會一直讓着你?”蔣拿将她壓向椅背,沉聲開口,“昨晚和沈綸去哪兒了?”

姚岸一愣,“你……”

蔣拿笑了笑,撐在沙發上的手蹭到了紙,他手指微動,下意識的垂眸看去。姚岸的包被他翻亂,作業本露了一角,零碎的小玩意兒滾出了一些,還有一張胡亂塗抹的紙,字跡正對視線。

蔣拿斂了笑,睨向姚岸:“為我做的表格?”他緩緩起身,拿紙踱了兩步,不緊不慢的念了幾句,挑眉問:“怎麽樣,找到我的弱點了嗎?”

姚岸心跳如鼓,面色煞白,又隐隐激動破喉,頸側染了粉。她盯着蔣拿鑲着深深淺淺疤痕的後背,答案呼之欲出。

☆、23征奪戰

她腦部快速轉動,睜大眼睛想要再看仔細些,只是蔣拿早已轉身,正面相對。

蔣拿又問了一遍:“說啊,找着我的弱點了嗎?”

姚岸沉默不語,蔣拿上前兩步,将紙張對準窗戶,夕陽餘晖印在墨間,掩蓋在塗鴉下的字跡反而愈發清楚。勾提轉折筆勢遒勁,欹正相參傾而不倒,他微微詫異,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又轉眸繼續覽閱。

姚岸如坐針氈,身子微微發抖,她曾經天馬行空的揣摩蔣拿,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揣摩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蔣拿的後背有七七八八的鬥毆痕跡,深色的疤痕有新有舊,卻沒有任何燙傷的印記。

陳家叔叔的描述假如沒有誇大,那蔣拿的後背不可能如此幹淨,她喉頭發緊,心跳難抑。下一瞬又想他是否做過整形,可植皮手術也不見得能達到這般不露痕跡的水平。

半響她才避而不答問:“你叫我來做什麽?”

蔣拿險些忘記自己的初衷,他随手扔掉紙張,微風揚了幾秒,那紙緩緩落了地,磨損裂口的黑色拖鞋碾過,在塗鴉上又添一筆灰撲撲的印記。

他重重坐回沙發,雙腿支上茶幾。“說說,昨晚和沈綸做了什麽。”

姚岸蹙眉,她也不問蔣拿如何得知,回答說:“一起吃了頓飯。”

“沈綸請你吃飯?”蔣拿挑眉,拽住她的馬尾辮扯了扯,“別跟我說什麽純潔的上下級關系,朋友關系,我可不信這套。”他貼近姚岸,悠悠問,“怎麽,你對他有興趣?”

姚岸撇不開頭,馬尾辮困在蔣拿手中,說話間灼灼熱氣混着藥水味襲來,越來越近。

蔣拿嗤笑:“傻姑娘,別信什麽白馬王子的童話故事。”頓了頓,他舉着馬尾辮嗅在鼻尖,又說,“再說,我還沒甩了你呢,別胡思亂想。”

姚岸忍不住垂眸,視線投向蔣拿腰間。蔣拿擡起她的下巴含唇咂弄,日暮低垂,樓下又支起了桌椅吃火鍋,只是這次再無人敢調侃。

吻到最後,姚岸已氣喘籲籲,蔣拿又渡了幾口氣給她,唇漸漸移向她的耳朵。粉嫩剔透,像是水晶締造的美食,他一口含住,品嘗的啧啧有聲。

姚岸身子一顫,忍不住低吟一聲,又立刻咬住嘴唇,她漸漸不支,眼看就要倒下。

蔣拿促喘着扶穩她,貼額低問:“受不了了?”

姚岸一下子漲紅了臉,蔣拿又笑,“沒談過戀愛?”見姚岸蹙眉不答,他心中有數,慢慢松開她,轉身往浴室走去。

姚岸立刻醒神,瞠目看向蔣拿後背,如鼓心跳似要躍出喉嚨。浴室裏傳出嘩嘩水聲,姚岸抑制心緒,四顧這間辦公室。

除了幾件家具,偌大一個房間可謂空空蕩蕩,最裏頭竟支着一張單人木板床,簡陋的像是工棚。她起身搜尋,臺面幹幹淨淨,她又去拉抽屜,裏頭只有些灰屑。

直到翻出錢包裏的身份證,她才停了動作,冷水撲面而來,心頭驟寒。

身份證上的姓名和住址無誤,蔣楠和泸川市,字跡清清楚楚。

水聲片刻便停,蔣拿出來時姚岸已坐回原位。手下端了飯菜上來,姚岸胃口不佳,被蔣拿剜了幾眼,才勉強吃了小半碗飯。

碗盤一掃而空,蔣拿又去翻那本數學作業,問她:“你還在念小學?”

姚岸正在喝水,聞言後立時嗆喉,咳了幾聲才止住。她不甘不願的解釋:“是我表妹的作業。”又看向蔣拿,“我今天本來要給她送去了,她快開學了。”

蔣拿笑了笑,随手翻了幾頁,看到後十頁刻意模仿前面幼嫩筆鋒的字跡,他忍俊不禁,難以想象姚岸會幫小孩兒代寫作業。

蔣拿伸手說:“筆!”

姚岸愣了愣,不解的翻出筆遞給他。題目還剩最後兩道,姚岸原打算教一下表妹。蔣拿瞅了一眼,落筆極快,洋洋灑灑的寫完了,他将作業本甩給姚岸,又讓姚岸幫他上藥。

蔣拿這段時間不欲出門,便讓姚岸每天過來,他扔了一部新手機給她,又喚李強将姚岸送回中隽。

姚岸僵僵的接過手機,胡亂塞進包裏。車子駛了許久,她才漸漸平複。李強問她:“你表妹家住哪裏?”

姚岸一愣,又聽李強說:“拿哥說先送你去你表妹家。”

姚岸蹙了蹙眉,報了一遍地址,又去掏作業本,翻到了最後一頁。稚嫩的字跡落在眼中,她怔了怔,又往前翻了些,反複對比三遍,她有些難以置信,兩者字跡竟然相同。

到家時姚岸已精疲力盡,姚母給她盛了一晚綠豆湯,又說:“今天我又帶你姐姐去見那個小夥子了,這會兒她正和那人打電話呢,但願能成事兒。”

姚岸漸漸舒緩,與姚母小聲聊了起來。

第二天中午去食堂吃飯,乍見陳家親戚坐在大廳中央,姚岸和同事對視一眼,有些奇怪。

有人招手:“哎,小姑娘!”

姚岸含笑點頭,算是打招呼。那幾人又熱情的喚了幾聲,同事扯了扯姚岸的胳膊,尴尬嘀咕:“他們幹嗎呀!”

姚岸無奈:“讓我們過去坐呢!”兩人只好捧着餐盤往那桌走去。

陳家叔叔說:“阿立比較忙,派了一個助理帶我們參觀,這工廠很大啊,每個月能賺很多錢吧!”

同事幹幹的回答,攪着飯菜頻頻暗示姚岸。姚岸朝她安撫一笑,突然說:“其實也還好,不如跑運輸賺錢。”

陳家叔叔一愣,“運輸?”

姚岸點點頭,“我姑姑家就是跑運輸的,跑短途,每天都是收現錢,一天最少有兩千,去掉人工費和貨車的養護費,他們跑了兩年,今年年底打算買房子了。”

陳家叔叔咋舌:“這麽能賺?那豈不是小楠的運輸公司比這裏賺得多?”

姚岸笑道:“那也不一定。不過做飲料沒那麽簡單,有時候質檢不合格,一下子就能損失幾百萬的貨,運輸也可以算是無本經營,耗點油錢和養護費罷了。”

陳家叔叔蠢蠢欲動,迅速扒完飯,幾人便匆匆告辭了。

下班時李強又一次候在門口,姚岸猶豫幾秒,無可奈何的再次随行。

沈綸才剛上車,遠遠見到姚岸和李強往停車場走來,他擺擺手,司機領會,挪開踩着油門的腳。

沈綸朝窗外喊:“姚岸?”

姚岸循聲望去,尴尬回應,沈綸笑道:“今晚有空嗎?一起吃飯!”

姚岸還未回答,李強已高聲道:“嫂子,拿哥等急了!”

姚岸瞠目看他,李強又笑喊:“沈總,改天再聊吧,我先送嫂子去拿哥那兒!”

沈綸靜默片刻,才淡笑:“那我改天再約,再見。”

黑色轎車漸漸駛遠,彙往紅霞的方向。姚岸隐隐有些失落,垂頭随李強上車。

蔣拿呆在貨運公司裏無所事事,打電話問許周為:“那幫窮親戚還沒走?”

許周為笑道:“那兒能走啊,我今兒上午還看到他們參觀車間呢,還指着一個小姑娘說這兒不對那兒不對,真成皇親國戚了!”

蔣拿蹙眉說:“盯着他們,看他們什麽時候走了,我可沒功夫去搭理!”

許周為領命,又彙報起了沈綸發走的兩批貨。“這次是往濱州發了,可惜咱們現在正在風頭上,要不然這點兒遠途的,能撈一大筆呢!”

蔣拿挑眉,手中的筆下意識的落下濱州二字,又與許周為說了幾句,他才挂斷電話。

手邊是姚岸塗鴉的那張紙,蔣拿舉至透光處,暗笑這一手漂亮的字和這些不着邊的內容。

姚岸一進房間,正打算替他上藥,蔣拿拍下她的手,“好好的給我抹什麽。”

姚岸一愣:“你不是讓我這幾天都來嗎?”

蔣拿将她摟進沙發,抱着狠狠親了會兒,才說:“每天都來是要親你,誰要塗這些破藥水兒!”

姚岸撇了撇頭,又被蔣拿吻上了脖子。蔣拿低問:“想去哪兒玩兒?這幾天有空,我帶你去!”

姚岸抵着他的雙肩,蹙眉回答:“沒什麽想玩兒的,工作忙!”

“忙什麽!”蔣拿往她頰上嘬了一口,說,“難不成你想我每天見你都只親親摸摸?”說着,手已輕輕裹住了那抹渾圓,“再接下去,我可不保證什麽了。說,想去哪兒玩兒!”

姚岸無奈,縮了縮背想躲開他的手,敷衍道:“南江游樂場吧!”

蔣拿蹙了蹙眉,“小孩兒玩意兒,去龍泉山莊吧,避暑正好!”

姚岸不置一詞,心頭直翻白眼。蔣拿稍稍用力,手上揉捏不斷,又去品她的小嘴,呢喃問:“今兒做了黃桃汁?”

姚岸“嗯”了一聲,轉眼就被蔣拿探舌進入。她被迫渡進淡淡的薄荷味,攢緊拳頭隐忍。

房外突然傳來輕叩,蔣拿自顧吻着,惬意享受,又情不自禁的抓住姚岸的小手摸向昂揚處,正要觸及,便聽門外手下小聲道:“拿哥,外頭來了幾個人,說是你泸川的叔叔!”

蔣拿一愣,立時停了動作,姚岸重重喘了口氣,用力抹去唇上的水漬。

☆、24征奪戰

陳家的親戚站在樓下四處打量,屋外的地上都是石子兒,幾輛貨車進進出出,碾出磕磕碰碰的聲響,尾氣卷起灰塵,不消片刻便塵埃肆意。

李強揚了揚下巴,喚人搬來幾把椅子。辦公樓裏布置簡陋,只有幾臺電腦能上的了臺面,外人看來實在寒酸。

陳家叔叔笑問:“你們這家公司還挺大,有多少貨車啊?”

李強念在他是蔣拿的親戚,好脾氣的回答:“也不是很多,幾種車型加起來也就十五輛,前兩個月剛添了三部貨櫃車。”

陳家叔叔點點頭,開始盤算收益。他不清楚姚岸姑姑家有幾輛貨車,只當一輛來算,十五輛一天起碼就有三萬,這是他不吃不喝一整年都存不到的錢,如此一想,他立時欣喜若狂。

彙報的那人下樓,對李強耳語幾句,李強招手喚人泡茶,說:“拿哥剛睡醒,一會兒就下來。”

那頭蔣拿眉頭緊皺,一邊踱步一邊碎碎的罵了幾句,姚岸聽不分明,卻能瞧見他臉色愈發暗沉,心頭的希望冉冉升起,恨不得立刻打開房門喊人上來。

蔣拿将茶幾上的藥水抛給她,“給我上藥!”

姚岸慢吞吞的擰開瓶蓋,蘸了些紫紅色的藥水往他臉上抹去,動作小心翼翼。

蔣拿見她比昨日耐心溫柔,神色緩了緩,褪了些怒燥,只凝着她的小臉。半響藥水塗完,他撈過鏡子照了照,不滿皺眉,伸手去奪姚岸手上的棉簽。

姚岸躲開手,問道:“幹嘛?”

蔣拿仍在端詳鏡中的臉,“我再塗點兒。”

姚岸蹙眉:“我不是給你塗好了嗎,你要塗這麽多幹什麽。”

蔣拿索性重新拿出一根棉簽,蘸了濃濃的藥水胡亂往傷口抹去,姚岸側眼看了半響,将棉簽随手一扔。

蔣拿下樓時,正聽陳家叔叔在說:“那個時候我們兩家離得近,他們孤兒寡母,全是靠我們家幫襯的。後來他長大了一點兒,就搬家了,不過都在同一個地方,隔幾年總能見一次。不過再後來聽說他坐牢去了,這麽一算,好像有六七年沒有見面了。”

蔣拿大笑一聲,喊:“叔叔,我可還記着你呢!”

陳家叔叔擡頭望向樓梯,起身迎了幾步,“哎喲,這麽幾年沒見,真是長得更壯實了!”他盯着蔣拿面目全非的臉,笑道,“還是跟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上前拍了拍蔣拿的胳膊,陳家叔叔俨然以長輩自居,絮絮叨叨聊了起來。

姚岸蹲在欄杆旁往下看,只露出一雙眼睛,她瞠目結舌,也去看蔣拿的臉,分明與平日判若兩人,陳家叔叔究竟是如何識得的?

樓下幾人聊了幾句,蔣拿便命手下去訂飯店,直說要好好宴請他們。他又支人去喚姚岸,摟着她一道前去。

陳家叔叔驚訝道:“是你啊,小姑娘!”

姚岸讪讪一笑,蔣拿介紹道:“這是我女人,姚岸。”又拍了拍姚岸說,“喊叔叔!”

姚岸不甘不願的喊了一聲,陳家叔叔笑得愈發開心了,“難怪你這麽懂運輸了,原來你是小楠的女朋友啊!”

蔣拿挑挑眉,“懂運輸?”

姚岸心頭一慌,又聽陳家叔叔笑說:“也不是,我們中午聊了一會兒,小姚懂得很多!”

姚岸這才舒了口氣。

李山鎮并沒有多少像樣的飯店,李山中路旁倒有幾家自建房餐館,專做來往車輛的食宿生意,炒得菜也有模有樣。蔣拿時常光顧,今日也選擇此家。

席間陳家的親戚明裏暗裏都切進了謀生這一點,又說近幾年在泸川的日子并不好過。“開一家小店都有人來收保護費,政府說要掃黑,只專門掃那些大地方,小街上的地痞流氓就不管了!”

蔣拿問道:“是不是還是姓白的那個幫派?我記得以前豐寧路那頭都歸他管,小時候放學回家,還總被他收保護費呢!”

“早換掉了,現在更好笑了,聽說頭頭姓黑,一白一黑,整條道兒都是他們的!”

又有人嘆氣:“那裏風氣不好,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帶壞你,我們那個時候聽說這事兒,其實都想來你們家看看的,不過一時聯系不上,聽說你媽把房子都賣了。”

蔣拿一時沉了臉,陳家叔叔暗瞪開口那人,笑說:“現在有出息了,開了這麽大的公司,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對了,你媽媽現在還住在泸川嗎?”

蔣拿夾筷吃菜,淡淡道:“她過世兩年多了。”

幾人一愣,都讪讪的阖了嘴。只有姚岸微微訝異,疑惑不解,她偷偷觀察蔣拿,對自己的判斷有些動搖。

飯後散席,大夥兒步行回貨運公司,陳家叔叔仍在暗示,蔣拿笑道:“其實我這兒一直缺人手,最好能有自家人幫忙,那也放心點兒!”

陳家叔叔喜道:“我在泸川的飯店剛關門了,也沒什麽事兒,你這兒要需要幫忙,只管說!”

蔣拿不客氣道:“那可說好了,您這幾天就可以來幫我!”

走進貨運公司,他繼續道:“平時就管管賬目,收收帳,我這兒賬目多。”他喚人遞來賬本,在陳家叔叔面前翻了幾頁。

陳家叔叔問:“這麽多啊,都是什麽帳?”

蔣拿笑道:“也不算多,就是收收過往貨車的保護費,最近沒什麽帳好收,前一陣剛惹來了派出所,這破公司還上了新聞呢!”

陳家叔叔張口結舌:“保……保護費?”

那幾人對視一眼,客套一番落荒而逃,只字不提工作事宜。

蔣拿嗤笑一聲,甩開賬本摟着姚岸上樓。姚岸尤未回神,苦思冥想不得其解,蔣拿已興致勃勃的與她商讨起了避暑事宜。

姚岸突然問:“他們為什麽叫你小楠?”

蔣拿笑了笑,“好奇?”

姚岸點點頭,蔣拿懶洋洋的躺上沙發,“幫我捏捏肩,我就告訴你。”

姚岸挪開位置,“那算了。”剛說完,就被蔣拿扯躺下來,胳膊被迫擡起,按向了蔣拿的肩膀。

兩人緊緊相貼,滾燙的溫度透過薄衫不斷襲來,姚岸漲紅了臉想要起身,又被蔣拿摁緊往上提了提,擠壓變形的弧線擦過硬如石塊的胸口。

蔣拿斂笑沉眸,命令道:“捏!”

姚岸一愣,摸不透他的突然變臉,小心翼翼的輕捏幾下,手肘抵着沙發背,仍在暗自掙紮起身。

蔣拿捋下她束發的皮圈,黑絲傾瀉而散,将姚岸的臉稱得愈發小巧。他稍稍親了幾口,邊撫着她的長發,邊悠悠開口:“你不如好奇我為什麽叫蔣拿。”

姚岸停下動作,雙眸相對。

蔣拿斜提嘴角,大掌仍柔柔的撫着長發,“想要什麽,手到擒來,所以我叫蔣拿!”

姚岸眼神微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正要開口,蔣拿舉指豎在她嘴前,又說:“不過我總有心軟的時候,比如對着你。姚岸——”他捧起她的臉,沉聲道:“三番兩次動小心思,想讓我出事兒,然後你就沒事兒了?中午跟陳家那幫窮親戚聊了什麽,嗯?”

姚岸一怔,血色漸漸退去,緊貼的身子将難控的心跳傳遞給了蔣拿。蔣拿一笑,含住她的嘴低語:“小丫頭,這樣我只會越來越喜歡你,繼續玩兒吧!”說着,他裹住姚岸的臀,将她緊緊貼向自己。

姚岸悶哼一聲,撐着沙發想要逃離,臀上卻越來越痛,“啪啪”的被狠敲了兩下,她又慌慌的跌了回來。

上衣漸漸被撩開,大掌已攻了進去,毫不遲疑的抓住渾圓開始揉捏。不再是隔衣的觸感,而是真正的覆掌,姚岸驚慌失措,大力掙紮起來,雙腿不斷踢動。

蔣拿伸腿禁锢住她,促喘着繼續動作,又稍稍放開她的唇,啞聲說:“這樣,我跟你玩個兒游戲。”

姚岸兀自推他,只想起身,念道:“你放開我!”

蔣拿低笑,三分力就讓她動彈不得,再下幾分力,怕是會将姚岸折斷,因此他便任她徒勞動作,只說:“玩兒個游戲,就叫‘猜猜我是誰’。”

姚岸怔了怔,這才停下動作,擡眸盯着蔣拿。

蔣拿緩緩繼續:“你可以問我三個問題,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猜出我是誰,猜的出來,我就放了你,要是猜不出來——”他眸色微沉,就像利刃投進深淵,幽黑莫名,“你就心甘情願的,讓我上!”

☆、25征奪戰

姚岸聞言,心跳滞了半拍,連呼吸也梗在喉中,半響才透了氣兒,蔣拿已經松手。

她立刻爬離蔣拿,晃了幾下才站穩,盯着他問:“保證不再找我?要是猜出來了,也不會對我做什麽?”

蔣拿慢騰騰的坐起來,胳膊懶洋洋的挂在沙發背,“我說話算數,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就算猜出來了又能把我怎麽樣。”

姚岸心頭一喜,又遲疑說:“那這半個月,你別碰我。”

“沒問題,還有兩天就是一號,我算你到下個月十五號。”他将腿架上茶幾,又漫不經心道,“不過你加了條件,我也再加一條兒!”

姚岸蹙了蹙眉,“你說。”

蔣拿一笑,悠悠開口:“只有一次猜的機會,要是沒猜出來,你就搬到我這兒,跟我一起睡,安分的做我女人,我要你心甘情願。”

姚岸捏了捏拳,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又聽蔣拿說:“沒得反悔,這樓裏的兄弟都是不要命的,更不用說我,你要麽接受,要麽等着我的手段!”

姚岸咬咬牙,只好硬着頭皮點頭。

天色早已暗下,頭頂的白熾燈罩上纏了一圈的小飛蟲,蔣拿阖上窗戶,又将冷氣開低了點兒,問:“怎麽樣,要不要先問一個問題,或者我幫你分析分析?”

姚岸盯着他的後背,仿佛能穿過布料瞧見疤痕累累的皮膚,她想了想,慢慢開口:“你也許是蔣拿,但你不是蔣楠。”

蔣拿挑挑眉,轉身看她,倚着窗戶閑閑散散的又問:“哦?怎麽看出來的?”

姚岸笑了笑,“不是我看出來的,陳叔叔說蔣楠小時候被開水燙傷過,是他立刻抱蔣楠去衛生所的,我不知道具體的燙傷程度,但是滾燙的開水有多厲害,想想也心裏有數,而你後背一點兒印子都沒有。”

她又瞟了眼茶幾上的藥水,繼續說:“醫生當初根本沒給你配這種藥水,你自己找來了這種紫紅色的藥水,把臉上塗得亂七八糟,額頭的紗布也繞了好幾圈,再往下點兒就要遮住眼睛了,你不想讓陳家人見到你的樣子。”

蔣拿點點頭,他對燙傷一事有所失算,卻早已猜出姚岸已經發現他臉上的手腳,他立直了一些,抱臂說:“洗耳恭聽!”

姚岸深深吸了口氣,抿了抿唇繼續:“你會說泸川話,剛才飯桌上陳叔叔蹦出了幾句泸川方言,你都能聽懂,泸川話對于我們這裏的人來說都很陌生。你還了解泸川的地名,對那裏的事情也能說出一些,你也許就是泸川人,還恰好認識真正的蔣楠。”

蔣拿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篤定姚岸說不出關鍵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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