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5)

,別扭道:“我可能沒有空,我……”

她話未完,沈綸已經打斷:“那這樣,雙休日去龍泉山莊總有空吧?後天早上出發,你回去準備準備,我們到時候再說。”

姚岸本想一口回絕,突然瞄到了電腦右下方的日期,她心中一動,笑着應了下來。

☆、34征奪戰

姚母聽說姚岸要去龍泉山莊,翻出兩條新毛巾裝進小旅行包,囑咐姚岸:“賓館裏的東西都不衛生,你杯子也自己帶一個去。”

姚岸笑道:“不着急,後天早上才走。”她從櫃子裏拿出雙肩包,說,“就在那裏住一晚,不用旅行包,我用背包就行了。”

姚母又見她從衣櫃裏拿了一件普通的短袖上衣,攔住她說:“出去玩兒打扮的漂亮點兒,穿裙子!”

母女倆窩在房間裏頭收拾行李,姚燕瑾在客廳裏喊:“你就會白吃白喝!”

姚岸出去一瞧,哭笑不得。

姚燕瑾抱着西瓜,牢牢護在懷中,小表妹氣急敗壞:“小氣鬼!”

姚燕瑾哼了哼,舉起西瓜遞給姚岸:“你們再不出來,就要被她吃完了!”

姚岸知道姚燕瑾的好意,忙接過西瓜舀了一勺,又笑着放回茶幾,三人一起搶食起來。

姑姑整日裏都要跟車,家中無人照應,便向姚母交足夥食費,讓小表妹在姚家“自生自滅”。姚燕瑾偶爾諷刺她幾句,小表妹肚量大,并不和她較真,暗地裏卻使小壞報複一下,兩人總是吵吵鬧鬧,轉眼又會和好如初。

姚岸監督完小表妹的功課,又哄她回姚燕瑾的房間睡覺。

天氣預報說周六氣溫又達新高,姚岸一邊盯着電腦屏幕,一邊将兩根金鏈子重新鎖進抽屜。臺扇“咔吱咔吱”的轉悠,時不時的便卡住不動,姚岸晃了兩下,它才乖乖運作,一夜下來又仿似奄奄一息,扇葉慢吞吞的順弧而下,一絲風都生不出。姚岸汗涔涔的醒來,熬好粥悶在鍋裏,又去喊小表妹起床上學,這才匆匆上班。

研發室的同事嚷嚷着東樓的福利好,倒戈道:“我看你還是別辭職了,興許他們就是要高薪留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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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岸笑道:“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同事上下打量姚岸,說道,“要不就是他們主任看上你了,所以才沒吭聲,拖着你不讓走!”

姚岸啞然失笑,不再和她讨論這個話題。

那頭蔣拿睡得正熟,長腿撂到了床外,“咯噔”一下驚醒過來。

他盯着斑斑點點的屋頂,還有角落的蜘蛛網,半響才有些醒神。

窗外熾陽高懸,車流湧湧不息,污濁的尾氣将李山中路熏成了渾灰的顏色,踩上柏油路,灼燒的熱氣能透過鞋底滲進腳心。

蔣拿倚窗抽了一根香煙,又在房內轉了兩圈,琢磨着找人來打掃一下房間,尤其是這些邊邊角角的蜘蛛網得清理幹淨,遠看近看都太邋遢了。

樓下的許周為正和兄弟們偷偷商量:“你一會兒去訂個蛋糕,明天再找幾個漂亮姑娘過來,別光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兒。”

有人問道:“那些女的叫來,小嫂子不會不自在?”

許周為想了想,猶豫道:“也是,你們身邊兒也沒個正經女人。”他又說了幾個任務,交由他們一一落實,感嘆道,“總算能替拿哥過個安穩生日了!”

姚岸只一心期待着明日的度假,走得遠遠的,也不怕蔣拿會在電話那頭做些什麽。下班後她在家中忙活半天,又是備下老老少少的午飯,又是熬漿做石膏玩偶,直到淩晨才停歇。

入睡前她再一次回顧這兩個月的點點滴滴,将蔣拿的一舉一動都連貫回播,還有她每次故意在他面前分析時,蔣拿變幻莫測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直指一個答案,這個答案會讓蔣拿的危險性降到最低,姚岸心中安定,把蔣拿的那一句“我能讓你玩兒這游戲,就不會讓你輕易猜出來”從腦海裏剔除。

第二天早晨,初露攀在枝頭,蟲鳥已在清脆鳴唱,東邊旭日随着樂聲緩釋炙熱,花紅柳綠中的露水漸漸幹失。

姚岸穿上一身淺色連衣裙,換了一只單肩包往外走去。老大爺正在喂雞,朝姚岸打招呼:“二姑娘,今天還要上班啊?”

姚岸笑道:“不是,今天公司組織去玩兒。”

老大爺放下盤子,“喲,你們公司福利挺好啊,雙休日還有活動。”

姚岸笑了笑,徑自往弄堂外走去。

遠處的小飯店已開門營業,石階上架着一張小桌子,上頭的蒸籠裏冒着袅袅的熱氣。

沈綸買了幾只包子,邊吃邊朝姚岸走去,笑看她驚訝的表情:“早飯有沒有吃?”

姚岸愣愣搖頭,沈綸将包子遞給她:“青菜包,你先填填肚子。”

姚岸接過,支支吾吾問:“沈總,你怎麽……”

沈綸已邁向黑色轎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說:“我起得早了,反正沒什麽事兒,就幹脆來接你。”他見姚岸一動不動,又輕笑,“我來都來了,你還要自己去車站?”

姚岸這才回神,幹笑着上了車。

同事們大多在品汁集合,一起做巴士前往龍泉鎮,只有少數家中有私家車的同事才自行前往。姚岸小聲打電話,研發室的同事好奇:“你怎麽過去啊,昨天還說在公司等呢!”

姚岸尴尬道:“臨時有點兒變動,不好意思啊!”

電話收線,沈綸笑問:“看來你跟大家處得很好?”

姚岸笑了笑,“還行吧,大家都很好相處。”

沈綸看她一眼,說道:“那就留在我這邊吧,給你轉正,怎麽樣?”

姚岸一愣,幹笑了兩聲,“那樣不太好,我在品汁這頭才做了兩個多月,這麽快辭職,我爸媽又得說我沒定性了。”

沈綸聞言,便扯開話題,與她聊起近幾日公司裏的新鮮事,又向她打聽龍泉鎮的景點,談話漸漸輕松。

到達龍泉鎮時才八點半,助手已在龍泉山莊打點妥當,候在門口等同事們到達。

龍泉山莊位于半山腰,轎車只能停在山下,沈綸與姚岸走走停停,姚岸介紹道:“我高中的時候和同學來過,這裏再過去還有瀑布,往裏的景區就要買門票了,其實很多景點都是人工造的,只是安了一個歷史的身份上去,還有幾棟別墅在最上頭呢,說是老革命家在這裏住過,這個倒也是真的,有史料考據。”

沈綸問道:“就高中來過一次嗎?對了,你上次是高中的同學會還是大學的同學會?”

“是大學同學會,不過我沒有去。”姚岸拾級而上,踩在石頭小路,耳邊是潺潺流水聲,溝渠載着枯葉往山腳淌水,清爽的空氣在悶熱的夏日裏顯得格外珍貴。

龍泉山莊的住宿費價格不菲,沈綸挑選了臨湖的屋子,價格更是昂貴。

人工湖裏養着各色魚蝦,同事們一到達就開始垂釣。周邊的景點大多數人都曾賞玩過,唯有龍泉山莊能讓他們稀罕,姚岸也随衆人拿起釣魚竿,坐在木板架上說說笑笑。

頭頂的茅草棚遮住了些許驕陽,山中微風拂面,帶着清涼的湖水消暑降溫,姚岸在衆人當中年齡最小,模樣青澀,舉止卻成熟得體,純澈的颦笑伴着長裙的輕擺,柔柔的漾人心頭。沈綸遠遠望去,一眼便能見到出挑其中的姚岸,他輕抿一口茶,視線游離在那頭,唇側挂着淺笑。

姚岸坐得累了,便将魚竿交給旁人,四顧着搜尋了一陣,想要找喝的,沈綸朝她喊:“這裏!”

姚岸往他那裏走去,又點了一杯飲料。

兩人淡淡閑聊,從專業聊到工作,沈綸問道:“你之前是在慧園美實習的?我記得你簡歷上就寫了那一家單位。”

姚岸回答:“對,我在那裏實習了半年。”

沈綸好奇:“那怎麽又回來了?”

姚岸笑道:“南江的生活開支太大,房租就花了我小半工資,我不如回來工作,工資雖然少了點兒,但每月省下的錢比以前要多。”

沈綸笑了笑,又将話題切回了東樓的工作,他開出薪水,又許諾了豐厚的年終獎,說道:“東樓裏人手一直不夠,你也知道,與其我們重新招聘,不如就留下你,你跟大家也熟悉了,做起事來也更輕松。”

姚岸聽到那份薪水,已經有些心動,只是她又理智的壓了下來,正要說話,包中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姚岸掏出一看,立刻起身走去一邊。

蔣拿已駛入中隽鎮,穿過“中隽歡迎你”的牌子,不一會兒便到達擁堵的城橋旁。政府已派人來勘測過現場,城橋重建項目将在月底啓動,明年的今日,這裏也許就能重新通車,蔣拿蹙眉遙看,停在一旁等待堵車結束。

電話遲遲才被接起,蔣拿開口便問:“怎麽這麽久?”隐約聽見那頭嘈雜的聲音,他又問,“你在哪兒呢?不在家裏?”

姚岸輕應:“嗯,我在外面。”

蔣拿不悅:“回來,我這會兒正在中隽呢,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姚岸忙道:“不用,我們電話裏說吧。”

蔣拿眯了眯眼,“說什麽?”

姚岸一愣,猶豫道:“今天十五號,我想……”

蔣拿打斷她,“虧你還記得今兒十五號。”前方車流開始緩緩挪動,蔣拿趕緊跟上,“要說當面說,收起你的小聰明。”

姚岸蹙眉:“不管當不當面,答案就是那樣。”

蔣拿嗤笑,漫不經心道:“姚姚,別讓我說準了,你對自己的猜測沒信心,所以躲了起來,怕什麽?”他輕聲說,“怕我把你那樣?”話筒裏只傳來沙沙的雜音,蔣拿勾唇,“乖,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去接你,待會兒帶你去士林買銀的首飾,你不是說喜歡嗎?”

姚岸心跳如鼓,咬了咬牙,低聲道:“蔣拿,我不喜歡金的,也不喜歡銀的,我也不會喜歡你,你答應我的事情你別忘記,今天十五號,我告訴你答案,但還有第三個問題我沒有問,你先回答!”她捏了捏拳,緊張微顫。

蔣拿将吉普車開出小路,停在一旁,胳膊挂在方向盤上,盯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車輛道:“你問。”

姚岸慢慢開口:“你為什麽要讓我玩這個游戲,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蔣拿低笑:“我喜歡你,你知道的。”

姚岸噎語,心跳又鼓了一下。她想了想,說道:“除了這個原因的另一個原因。蔣拿,你別唬我,我不管你究竟要做什麽大事,但既然是你籌謀了這麽久的事兒,沒道理會冒着洩密的危險讓我猜,還給我這麽多暗示。”姚岸笑了笑,“我還記得你說過,讓我別信什麽童話故事,所以我不信這個。”

蔣拿一滞,不言不語,半響才聽姚岸說:“你什麽時候回答了第三個問題,再跟我聯絡。”說完,她頭便果斷挂了電話。

蔣拿沉眸盯着暗下來的手機屏幕,許久才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嘀咕道:“小丫頭,看老子怎麽抓你回來!”

姚岸鼓足勇氣道出了這兩日的思量,一時舒了口氣,卻又莫名多了幾分彷徨和失落,她自嘲的笑了一聲,重新返回游玩的隊伍當中。

蔣拿返回李山中路的貨運公司,風風火火的徑自往樓上跑去,許周為喊了兩聲,瞅向桌上的蛋糕:“什麽時候才能吃啊!”

辦公室內的電腦迅速開啓,蔣拿按了幾下鼠标,戴上耳機回放錄音,聽到姚岸對同事說自行前往龍泉山莊,他面色一沉,立時甩下耳機。

姚岸抛開煩心事,在龍泉山莊玩得興起,下午一行人去瀑布賞景,大家擁擠着拍照,又争先恐後的要和沈綸合影,最後大家商量妥當,按照順序一個個排隊。輪到姚岸時衆人已漸漸散開,沈綸牽着她的手腕立在瀑布前,沒有銀河落九天的宏偉,卻有水簾悠悠,氤氲迢迢的舒閑,沈綸對姚岸耳語:“終于輪到你了。”

姚岸一愣,不自覺的紅霞染面,對着鏡頭露出淡淡一笑。

天黑時大夥兒才回到龍泉山莊吃飯,中午釣來的魚新鮮肥嫩,姚岸幫忙拿來啤酒,麻利的開啓酒瓶替衆人斟上。沈綸坐在姚岸身邊,時不時的将清淡的菜色挪到她面前,與大家在星光熠熠的夜色下淺酌言歡。

食至半途,姚岸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心頭一震,拿出手機瞟了眼屏幕,見到小表妹的名字後她才松了口氣,可接起電話聽了幾句,她險些窒息。

小表妹壓抑着啜泣:“姐姐,你快來救我,我和大姐姐在泸川,大姐姐被人騙來這裏了!”

☆、35征奪戰

姚岸手上一顫,碰倒了盤中的小勺。周圍談天笑鬧嘈雜不斷,她起身往陰暗僻靜的角落走去,攢拳捂着胸口。

“你慢慢說,你先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小表妹抽泣道:“我在一個小區裏,我跑出來了,好像有人在找我,我害怕。”

姚岸輕輕道:“別怕,你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看起來像住在小區裏的那種,你好好找找。”

小表妹片刻就說有好些爺爺奶奶在前面跳舞,姚岸讓她趕緊往那裏走去,這才讓她交代事情原委。

“就是早上的時候。”小表妹尋到了人群,安定不少,鎮定的細細道來。

早晨姚岸離開不久,姚燕瑾就起床了,輕手輕腳的穿衣打扮,也不跟姚母打聲招呼就出門了。小表妹見她鬼鬼祟祟,換上衣服來不及刷牙洗臉就跟了出去。

“我跟到公交站,就被大姐姐發現了,還有一個叔叔,後來我們就去了士林火車站,我以為只是來玩兒的,誰知道到了這邊,才聽到他們在做傳銷。”

小表妹雖然年幼,卻早已知事。家中常年沒有長輩,她的性格更像姚岸,獨立懂事,也不缺乏法律意識。

從泸川火車站出來後那男人便将她們帶去了某小區,聽了一小時的講座,又輾轉着到了現在這個小區,仍是在聽講座。

“聽完之後就要交錢,我看到大姐姐把存折拿出來給那個男人了,剛才在飯店吃晚飯,我聽到邊上有奶奶說這裏傳銷什麽的,我那個時候就覺得不對。”

飯後姐妹倆又被帶到了某棟樓內,百平米的房子裏圍坐着二三十人,對方給他們安排的房間裏有四張上下鋪,整個屋子雜亂不堪。小表妹面上裝得乖巧,暗地裏勸姚燕瑾和她一起出去。

“可是大姐姐她不肯,說要發財。”小表妹無計可施,只好趁旁人不注意,自己溜了出來,“我打電話給爸爸,一直打不通,姐,怎麽辦啊?”

姚岸返回座位取包,匆匆對沈綸說:“沈總,我有點兒事,先走了!”說罷,她忙不疊的朝山莊門口跑去。

沈綸拉開椅子往前追去,“姚岸,姚岸!”山莊外漆黑一片,孤零零的兩盞路燈弱弱補光,姚岸早沒了人影。沈綸沿着下山的路又追了幾步,掏出手機撥打姚岸的電話,卻只有機械的女聲在不斷重複。

姚岸摸黑踩着石梯,叮囑小表妹:“你先在那裏乖乖坐着,手機拿好,我一會兒再給你打電話,別害怕!”

她等不及一階階的跨下去,腳上像是打滑,一溜便是兩階石梯,片刻就走了小半段路。姑父的手機仍在通話中,姚岸只好打電話給姚父,響了兩聲那頭便已接起,姚岸忙不疊的将事情道出。

姚父驚訝:“你媽說你姐中午還給她打電話,說帶妹妹去逛街了,晚點兒回來!”

姚岸急道:“那是騙人的,爸,你在哪兒呢,我們趕緊去泸川!”

姚父尚在南江卸貨,根本無法趕回,他急得手足無措,姚岸又立刻打電話給姑父,這次終于接通。

姑父急慌慌道:“我剛剛回來,我馬上去借車!”

挂斷電話,姚岸又趕緊打通小表妹的手機,讓她回憶一下先前逃出來的房子是哪一棟。小表妹慌亂之下哪裏還能記得,唯恐姚岸怪她,她又道:“大姐姐應該沒事,新聞裏有放的,自願的人不會被他們打的。”

姚岸急紅了眼,咬唇想了想,她又讓小表妹将手機交給面善的老人家,緊張的将前因後果說了一番。

老人家忙道:“沒事兒沒事兒,我讓你妹妹先跟我回家,我們這一帶有很多傳銷窩點,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姚岸感激道:“謝謝您了,我妹妹先拜托您照顧一下,我現在馬上趕來。”

那頭姑父出門向朋友借車,姑姑跟在後頭打電話責罵小表妹,邊罵邊哭:“你腦子長哪裏了,啊,跟了個陌生人就跑了,到時候被人怎麽強|奸的都不知道!”

姑父在前聽見,朝姑姑瞪眼低吼了一聲,姑姑這才收了話音。

鄰居們家中都沒有車,姑父尋了半天,才借到一輛面包車,又讓姑姑去姚家陪着姚母。

姚岸氣喘籲籲的跑到山下,來回踱步想要攔車。入夜後龍泉鎮便鮮少有出租車,姚岸等了五分鐘,才想起找沈綸求助,剛想打他的手機,前方突然射來一道遠光燈,刺目凜人,姚岸擡臂遮眼,下一瞬光線突暗,身側壓來一道陰影。

蔣拿譏笑:“跑這兒來幽會了?手機業務還這麽繁忙?”

姚岸一怔,擡頭看向從天而降的蔣拿,脫口道:“送我回中隽!”

姑父聽從姚岸的囑咐,候在中隽的高速路口處,不一會兒就見到後頭遠遠駛來一輛吉普車,猛得剎停在旁側。姚岸從車中出來,徑自往副駕駛繞去,蔣拿下車疾步拽住她,又朝面包車裏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姚岸姑父喊:“開我的車去,別開那破面包了!”

姑父呆若木雞的走下車,半響才反應過來,誠惶誠恐的摁着車門,“拿哥,這個……”

蔣拿将他用力一推,“愣着幹什麽,上車啊!”他将視線投向姚岸,近前問道,“自己能解決?”

姚岸敷衍着點頭,也不推辭他的好意,又往吉普車的副駕駛繞去。

蔣拿立在原地,透過縫隙盯着姚岸的側臉。巴掌大的小臉蛋兒一味存着倔強堅持,濃黑的夜色下,裹着淺色長裙的姚岸更顯單薄。蔣拿按住車窗,撈過她的脖子,扯近嘴邊往她臉上一親,叮囑道:“你到了那兒先別急着找警察,摸清地方後再報警,否則一驚動他們,窩點轉移後不定往哪兒找去。”

姚岸臉紅蹙眉,幹巴巴的點頭,又聽蔣拿低聲說:“別逞能,到那兒就給我打電話。”說完,他才松手放行,盯着疾馳而去的吉普車久久伫立原地。

姑父的心思雖全在泸川的女兒身上,此刻卻也不得不又驚又惑:“姚姚,你跟那個拿哥是……”

姚岸怔怔看向儀表臺上的小盒子,銀飾标簽垂挂在側,穩穩的躺在上頭一動不動。姚岸回答:“普通朋友。”

泸川遠在省外,姚岸從未去過,就連做了十多年司機的姑父也從未踏足過那裏,幸而車中有導航,一路駛去倒也不難,只是路途遙遠,他們又連夜趕路,身上沒有備下水和食物,兩小時後姑父就有些疲憊。

姚岸指着路側讓姑父停車,打起精神與姑父換了位置,看到路邊有營業中的小店,她又跑去買了礦泉水和面包,兩人便輪流休息駕車,連番經過了四個收費站,才踏入了泸川境內,此時已近黎明。

那頭蔣拿一夜無眠,桌上的蛋糕已粘了蒼蠅,嗡嗡的叫鳴不停。天未亮他便走進浴室沖了一個涼水澡,拖了一路水回到屋裏,打電話問姚岸:“到哪兒了?”

姚岸左右張望,磚瓦房低矮老舊,也有新建小區伫立當中,前方不遠處能看到大型超市的名字。再往前一些便是人流湧動的車站,天色剛剛泛白,便已擠了一堆人在馬路上穿來穿去,姚岸回答:“泸川汽車南站。”

“嗯。”蔣拿又問,“你妹妹說清哪個小區了嗎?”

姚岸灌了一口礦泉水,盯着導航儀上不斷游動的小點,說道:“說清了,我問了那個好心的奶奶。我查了一下,佳祿花園,就在嘉寧區,還有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蔣拿蹙了蹙眉:“嘉寧區?”他思忖道,“是嘉寧北還是嘉寧南?”

姚岸一愣,“這個我不清楚。”

蔣拿輕輕叩了叩辦公桌,叮囑道:“那你們小心點兒,記得查清楚後一定要報警,別一個人跑上去。”

姚岸連連應下,許久才挂斷電話。

彼時姚母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她不眠不休的撥打姚燕瑾的手機,遲遲都無法打通,姚岸姑姑和姚父不斷安慰,兩人都緊張得手腳冰冷。

“她把自己的存折拿去了,我給她存的嫁妝也拿去了,錢沒了沒關系,我就怕她被人騙財騙色!”姚母被淚水糊了雙眼,聲嘶力竭,“我怎麽這麽命苦啊,啊——燕燕不能有事啊!”

姚岸不斷祈禱,保佑姚燕瑾平安無事,心率怎也無法恢複正常。車子駛進嘉寧區,穿行許久後,高樓大廈漸漸消失,兩邊的房屋比泸川汽車南站附近的還要破舊。

佳祿花園位于嘉寧區城鄉結合部,四周人煙稀少,姚岸到達時已近七點,天色早已大亮,路上只有零星的行人車輛,她尋到小表妹借宿的那戶人家,見到小表妹安然無恙,她終于松了口氣,但心頭大石卻仍壓得她沉沉難喘。

小表妹見到親人,終于放聲大哭,抽抽噎噎道:“你們總算來了!”姚岸姑父摟着她,趕緊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老人家對姚岸道:“我昨天問了一下幾個鄰居,我們這個小區裏有好幾間房子都是搞傳銷的,四幢、五幢、十二幢還有八幢,你妹妹說昨天逃出來的樓是在東面,那就是十二幢了。你們要不要現在報警啊,這樣很難找的。”她又安慰姚岸,“你也不要擔心,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也沒聽過他們搞傳銷搞出事情來,你姐姐一定會沒事的,找到人就好!”

姚岸點點頭,想了想,便對姑父說:“姑父,你去一下派出所,我先去十二幢找找看。”

姑父擔憂道:“你別去找了,我們直接去派出所。”

姚岸心中緊揪,她等不及民警拖拖拉拉的動作,腦海裏總是不停閃現着姚燕瑾孤立無援的畫面,聞言後毫不猶豫拒絕:“我先去找找,你放心,我就在外頭看看。”說着,她便立刻往十二幢跑去。

十二幢位于最東面,邊上就是小區圍牆,外頭車來車來,人聲嘈雜。總共只有六層,每層的牆上都貼着小廣告,居民還在防盜門外糊上地磚擴展使用面積,樓道裏放着各種鞋架和油漆桶做成的垃圾箱。

姚岸一層一層找去,終于在六樓停了步。

601室的門口照樣鋪上了地磚,灰塵泥巴沾在空蕩蕩的地磚上,裏頭隐隐約約傳來一些說話聲,姚岸一個字也聽不清。她蹙眉猶豫許久,仍是舉棋不定,想了想,她小聲打電話:“姑父,應該就是十二幢六樓這裏,你帶警察過來吧。”

才說完,便聽“咔嚓”一聲,601室的防盜門緩緩打開。

蔣拿胡亂吃了一些早飯,舀了一勺蛋糕嘗了嘗味兒,将剩下的扔進了垃圾箱。

他握着手機走到窗邊,早晨的太陽溫溫灑熱,空氣中仍是熟悉的汽油味。電話終于接通,蔣拿問道:“佳祿花園那裏有傳銷窩點,是你的地盤嗎?”

那頭的楊光睡眼惺忪,聽見蔣拿的聲音後立刻清醒,回答道:“不是,那裏是老黑他們的地兒,他們這兩年才弄的傳銷,怎麽了?”

蔣拿蹙了蹙眉:“我女人的大姐被騙去那兒了。”

楊光一愣,聽了幾句後分析道:“如果是自願的,她肯定出入自由,只要把她叫出來領回去就成了,要不然……”他頓了頓,說道,“要不然就不太好辦,警察根本掃不清那裏的窩點,而且又是老黑壓着。”

蔣拿慢慢踱步回到書桌,琢磨片刻正想開口,電腦屏幕上突然有了動靜,他将耳機戴上,摒神靜聽,那頭說道:“你帶警察過來吧。”才說完這一句,便聽寂靜中混來一抹嘈雜,鬧鬧哄哄的人聲裏有人喊:“一會兒黑老大過來,你們……哎,你是誰啊!”

下一瞬,聲音戛然而止,連一絲沙沙聲都沒有。

☆、36征奪戰

蔣拿心頭一凜,捏着耳機又聽了幾秒,另一只手抓起電話撥號,機械的女音在重複着已關機的話語,蔣拿怔怔挂斷電話。

佳祿花園十二幢六樓,樓道窗戶大開,晨風嚯嚯吹響,擊打在破了一角的玻璃上,窗棱砸上牆壁,“嘭嘭”奏樂不停,就像姚岸此刻的心跳。

姚岸神情自若,對着已經自動關機,暗下屏幕的手機說話:“你不是說十二幢六樓嗎,我已經到了啊。啊?不是十二幢?”

602室的那人問完話,見姚岸自顧舉着手機并不理睬,念道:“大清早的跑人家門口打什麽電話!”說着,他推開防盜門,拎着一個紅藍色的蛇皮袋出來。

姚岸趁機往屋內瞄去,空空蕩蕩的大廳裏有四五個人在來回走動,咬着牙刷或捧着瓷碗,畫面一閃便收,那人又朝裏喊了一句:“垃圾我去扔,你們把房子收拾一下,萬一呆會黑老大要坐會兒呢!”手上用力将防盜門阖上,他哼着小曲兒便往樓下躍去。

姚岸踟蹰幾秒,也跟在後頭往下走。底樓拐彎處臨街的那面便有垃圾箱,那人扔完東西後轉身,褲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姚岸徘徊在樓下,裝模作樣的往其他幾棟房子探頭探腦,間或說一句:“我在十二幢樓下,你來接我吧!”嘴上說着話,耳朵卻全神貫注的聽那頭對話。

那人喊道:“都在呢,好好的。”“什麽?警察?”“行,我分點兒人出去,沒事兒,都是一群做白日夢的,老實的很!”他邊說邊往樓上跑,聲音漸漸消失在黑壓壓的樓道內。

姚岸捏着電池耗盡的手機,惴惴不安又舉棋不定,最後她咬了咬牙,坐到了前邊不遠處的涼亭裏,擡頭緊盯六樓,祈禱警察快些到達,保佑剛才那人的電話并非自己心中所想。

願望在五分鐘後落空,樓上陸陸續續的跑下來十多人,排着長龍往停在不遠處的兩輛面包車走去。姚岸摒氣緊盯,瞠目看着姚燕瑾緊緊跟在人群後頭,邊上還有上回在舞廳撞見的那個中年人,她心跳破了喉。

晨練的居民有的從外頭回來,有的才剛提着收音機出來,三三兩兩的瞅着這群人交頭接耳,姚岸見到居民越來越多,她壯了壯膽,不再抑制沖動,朝姚燕瑾喊:“姐!”

姚燕瑾正抱着中年男人的胳膊排隊上車,乍聞那一聲響,她立刻循聲望去,驚訝道:“姚姚?”

中年男人扯了扯她的胳膊,催促道:“別管她,我們快上車!”

姚岸朝他們跑了兩步,見姚燕瑾快要跨上車子,忙喊道:“姐,小妹呢?小妹不見了!”

姚燕瑾一愣,甩開中年男人,急道:“我忘了,小妹昨天晚上突然不見了!”

姚岸順勢說:“姑姑和姑父都快急死了,你到底把小妹丢哪兒了,你快去把她找出來!”

周圍居民們看起了熱鬧,遠遠的朝這裏指指點點。先前丢垃圾的那人面色一黑,嚷道:“幹嘛呢,都給我上車!”又瞪向姚岸,“美女,要不要一起去玩兒?”

姚岸不理會他,繼續對姚燕瑾說:“姐,你至少先幫我把小妹找出來,小妹才十二歲,很容易被壞人拐走的!”

姚燕瑾心頭一慌,中年男人拉着她不放手,姚燕瑾用力甩了幾下:“我先去找小妹,我晚點再過來找你!”

中年男人氣道:“她是在騙你,她要把你騙回家,妨礙你發財!”

姚燕瑾只是輕度弱智,她并沒有別人想象中那般蠢,甚至在外人看來,她與旁人無異。聞言後姚燕瑾也對姚岸起了疑惑,但她意識到表妹确實走丢,身為長姐的責任感讓她暫時抛卻了發財美夢,她使勁兒推開中年男人,朝姚岸奔去:“我陪你去找小妹!”

對方頭頭怒瞪姐妹倆,又沖中年人吼道:“你他媽上不上車!”

中年男人氣急敗壞,驚了驚趕緊道:“我上我上!”說着,就立刻鑽進了車內,八|九個人擠成一堆。

對方最後再刀剮了一眼姚岸,才忿忿的駕車離去。

周圍居民們嘀嘀咕咕:“那肯定是搞傳銷的。”幾人各自散開,四周漸漸安靜。

姚岸緊抓着姚燕瑾的手,落下了心頭大石,一時噙淚難言,半響才啞聲問:“姐,你手機呢?”

“手機沒電了。”姚燕瑾拉着姚岸往小區門口走去,“我們快點去找小妹,你也別跟我說什麽,找到小妹我就要回去,過一陣我會回家的!”

姚岸笑道:“好,先找到小妹再說。”

她帶着姚燕瑾繞路,去往老奶奶家中,姚燕瑾奇怪道:“怎麽來這裏了?”

姚岸淡笑不語,進屋後直接朝老人家道:“奶奶,這就是我姐,您電話能不能借借我?”

老人家指了指座機,又拉着姚燕瑾去沙發坐下,絮絮叨叨的念了起來。

姚岸憑着記憶撥打姑父的手機,姑父聽了片刻,松了口氣:“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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