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4)

道:“怎麽了,感冒又重了?”

姚岸搖搖頭,有氣無力道:“沒有,是其他事兒。”卻也不做解釋。

駛至貨運公司,蔣拿興致勃勃下廚。他知道姚岸喜食清淡,特意買來一堆綠色的瓜果蔬菜,準備大顯身手。

姚岸旁觀他掌勺,見他揮得有模有樣,也不打算插手,笑說幾句便走出廚房,往辦公樓外頭蕩去。

她來過貨運公司數次,活動範圍卻僅限辦公樓,對周圍環境并不熟悉。

碎石子兒鋪成的地面凹凸不平,塵土嵌在縫隙裏,風過時肆意飛揚。幾輛貨車淩亂的停在空地上,偶爾有大貨駛入,停車後司機從裏頭跳下來,遠遠得沖姚岸打招呼,姚岸微笑回應。

吃飯時姚岸胃口不佳,沾了點兒菜便放下筷子,蔣拿蹙眉:“不合胃口?”

姚岸搖搖頭,笑道:“可能中午的飯菜還沒消化呢,你多吃點兒。”

蔣拿夾了幾口菜,确定自己的手藝并沒有差到令人難以下咽的地步,他逼着姚岸又吃了小半碗飯,這才作罷。

飯後兩人窩在被窩裏看電影,屏幕裏的血腥鏡頭不斷閃現,蔣拿咬着姚岸的耳朵,低低道:“這片子上次好像放過,就我們倆辦事兒的時候。”

姚岸側了側頭,又立刻被他掀起了睡衣。

蔣拿知道姚岸感冒未愈,并不打算要她,卻也難忍溫香軟玉,雙手不規矩的将她揉弄了一陣,嘴也片刻不停,将姚岸吻得氣喘籲籲。

影片放至尾聲時蔣拿才心滿意足的收手,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動不動的啄上兩口,又不斷摩蹭挺動,聊以慰藉。姚岸滿臉緋色,埋在蔣拿的頸間咬唇不語。

終于熄燈就寝,室內仿佛仍回蕩着喘息聲,蔣拿摟住姚岸,輕輕吻着她的耳後,許久才安靜下來,淺淺的呼吸替代灼熱的躁動。

姚岸阖眼靜聽,見蔣拿呼吸慢慢平穩,她才小心翼翼的掀開覆在胸口的大掌,蔣拿有所察覺,手上又捏了一下,姚岸咽下低叫,稍稍用力将他的手挪開,蔣拿又嘀咕了一聲,翻身調整姿勢。

姚岸掀被起身,趿着拖鞋輕手輕腳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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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幽靜,樓下聽不清李山中路上車來車往的噪音,後頭的小樓裏也無人喧嘩,只有零星幾輛大貨收車回來,鐵閘擦地打開,輪胎碾磨碎石,在靜夜下注入一絲生氣。

姚岸立在爐竈前,盯着汩汩沸騰的熱水壺,半響才将手上的速溶咖啡撕開,粉末緩緩墜入茶杯。

熱水斟入,蒸汽熏濕雙眼,濃郁的咖啡香味彌漫在廚房,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又将垂挂下來的長發捋到耳後,慢吞吞的抿了一口。

苦澀的咖啡淌進喉嚨,姚岸聽見身後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她勾了勾唇,繼續抿了一口,這次已能品出甜香,喉嚨不再幹澀。

待茶杯再一次貼在唇邊,橫裏突然插來一只手,猛得奪過杯子,棕色的水漬晃出幾滴,下一秒滴落在水泥地上,灰色的地面由淺至深。

蔣拿鐵青着臉,壓抑怒氣問:“哪兒來咖啡,怎麽大半夜的喝這個?”

姚岸張了張嘴,手伸向杯子:“有點兒嘴饞,給我。”

蔣拿閃開手,立刻将茶杯傾倒,咖啡直直落進水池,姚岸低叫:“蔣拿,你幹嘛!”說着,便又伸向杯子。

蔣拿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杯子滾進水池,“咚”的響了一聲,又車轱辘似的往斜處傾去。

蔣拿鉗住姚岸的雙頰,咬牙切齒:“吐出來!”

姚岸緊蹙眉頭,兩腮微痛,她口齒不清的悶叫:“你幹什麽,你瘋了!”

蔣拿怒火攻心:“我瘋了?你他媽才瘋了!”他拽過棕色的速溶咖啡包裝,厲聲道,“你喝得什麽東西,怎麽,喝酒喝上瘾了,還想再醉一次?”

姚岸憋紅了臉,“你瞎說什麽!”

蔣拿甩開包裝,二話不說便拽過姚岸,将她壓向水池,兩指往她喉裏摳去,沉聲道:“給我吐出來!”

姚岸喉中惡心,立刻掙紮,蔣拿卻不管不顧,壓住她的後腦勺,兩指往裏伸進幾分,逼得姚岸連連作嘔,終于吐出了棕色的液體。蔣拿恐她吐得不幹淨,又喊:“繼續吐,給老子吐出酸水!”手上又摳進去,身子貼壓着姚岸,制住她的掙紮。

姚岸喉中嘶叫,對蔣拿又踢又抓,惡心的感覺讓她控制不住的嘔吐,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蔣拿才伸出手指,輕輕撫着姚岸的背。

姚岸淚流滿面,狠狠推開他,吼道:“你什麽都知道,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給我惹來一堆麻煩,就讓我一個人承受,你把我當成什麽,只是上床的工具?”

蔣拿一怔,又聽姚岸歇斯底裏:“蔣拿,你混蛋,我吸毒又怎麽樣,只是這點兒冰毒而已,我喝一點兒舒服一下又怎麽樣,你管不着我!”

蔣拿面色鐵青,陰霾似遮天雲霧,他一把拽住姚岸的衣領,将她拖至面前,戾氣四散:“你——吸——毒?”

姚岸有一瞬駭恐,她咽了咽喉,淌淚低語:“我難受,我只是想喝一點兒,我沒吸毒。”

蔣拿定定的盯着她噙滿淚的雙瞳,鼻尖仿佛能嗅到姚岸身上獨有的香甜,還有陌生的咖啡味。半響他才松開手,姚岸站立不穩,往後跌去,蔣拿立刻摟住她,低低道:“姚姚,別做傻事。”

姚岸小聲抽泣,抹了抹眼淚垂頭低語:“我沒做傻事,我只是覺得累。我家房子被燒了,鄰居要我們家賠償十幾萬,現在我們家一無所有,最疼我的老師也失蹤了。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麽嗎?”她緩緩擡起頭,“我承認我喜歡你,可你利用我的喜歡,你從我身上下手,我信了你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要做什麽,跟蹤我?”

蔣拿捏了捏拳,将她摟緊幾分,“你別胡思亂想。”

姚岸嗤笑一聲,幽幽開口:“蔣拿,我不胡思亂想,我只是有點兒撐不住了,你別管我,行不行?”

蔣拿捧起她的小臉,淚痕狼藉的貼在上頭。姚岸堅強的像是鋼板,即使有淚也始終往肚裏咽,蔣拿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一碾就垮。他忘記了姚岸的年齡,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竟遭遇如斯。

蔣拿咬了咬牙,沉聲道:“你家的火,是黑老大派人放的,我一定幫你抓出來,有什麽賠償你管我要,還有你的老師——”蔣拿拂了拂她的臉頰,難掩心疼,“徐英并不簡單,我要找出徐英。”

姚岸的眼神閃了閃,輕輕問:“那你是誰?”

☆、55征奪戰

蔣拿手上一頓,指腹仍貼着姚岸的淚痕,咖啡的餘香淺淺萦繞。

他低聲問:“真的這麽想知道?”

姚岸靜靜盯着他,緩緩點頭,長睫上的淚珠糊住視線,眼前朦朦胧胧,忽明忽暗。

黑幕綿延,皎月的銀光落得斑斑駁駁,窗外渡來一層朦紗,水泥地上的咖啡漬已滲透,唯留着一抹棕色的印記。蔣拿從上頭踩過,水漬上又覆了一層灰,淡化了它的濃重。

大廳裏沒有點燈,蔣拿将姚岸摁坐到沙發上,取來毛巾替她抹了抹臉,又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問道:“好一點兒了沒有?”

姚岸點點頭,捂着杯子一聲不吭。

蔣拿嘆了口氣,将她抱進懷裏,哄小孩兒似的颠了颠腿,低低道:“以前我在泸川,是幫白老大做事兒的。”

姚岸偎在他的胸前,不可思議的擡眸看他。蔣拿捋了捋她的長發,“那會兒我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幫他做的事情最多。楊光,就是那回在泸川幫忙的那人,是我兄弟,也是白老大的手下。”

九十年代末,泸川只是一個落後的小城,港口生意剛剛興起,每天都是貨輪轟鳴來來往往。

那一年我國已有三十二萬艘民用船只,白老大乘坐其中一輛貨輪而來,集裝箱裏藏着彈藥和槍支。他在泸川市嘉寧北區的港口登陸,從五人的小團夥,慢慢發展成幾十人的小集團,包攬了泸川市嘉寧區內大大小小的歌舞廳和棋牌室的生意,同時開設地下賭場和賓館,短短幾年幫衆遍布全區。

蔣拿一邊撫着姚岸的長發,一邊說:“我高中畢業以後就跟着白老大混了,白老大的場子裏有黃也有賭,我就給他打打下手,他對我也信任,一直在栽培我。直到他開始販毒——”蔣拿眯了眯眼,“這玩意兒是要人命的,我不想送死,為了自保,我就做了線人。”

姚岸一愣,這與她當初的猜測截然不同。蔣拿繼續說:“五年前,白老大最後被抓了,警方當場繳獲了三十多公斤的冰毒,那會兒電視臺裏每天都有報道,泸川的第一個死刑,判得就是白老大。”

楊光當時并沒有參與這塊,除去楊光等人,人人都遭殃,蔣拿便成為了衆矢之的,他沒有出現在事發現場,成功避開了陷阱。

後來幫衆打着替白老大報仇的旗號,對他下了追殺令。嘉寧區的碼頭和車站成天有人把守,離市的收費站附近也有人來回巡視,白老大入獄,群龍無首,旗下的各大營業場所有的被查封,有的易主,黃賭徒們無處可去,只能整天尋釁滋事,一時人心惶惶。新任市委書記早前就已下令成立專案組,要求對黑社會組織一網打盡,可還剩下最後一些消不清的餘孽,使得蔣拿最終受害。

蔣拿憶及此處,沉眸道:“那場火拼,死的死,傷的傷,楊光一直在暗地裏幫我,可我最後還是沒能活下來。”

姚岸一怔,詫異的盯着蔣拿,脊背發涼,又聽蔣拿低低道:“我差不多就快死了,渾身上下都是血,連我老娘都一定認不出我來,誰知道後來我被刑警大隊的人救了。”

蔣拿勾了勾唇:“真正的蔣楠,跟我一道死在了荒郊野外,他頂着我的名字下葬,我頂着他的名字活下來,重新辦理身份證明,代替他入獄,兩年半以後出來,再以蔣楠的身份辦事兒——”

姚岸緊張的捏了捏拳,身子微顫,屏息難言,蔣拿輕輕開口:“再做一次線人,替刑警大隊打工。”

那頭沈綸正坐在車內閉目養神,燈火通明的馬路上空空蕩蕩。天氣終于入秋,涼風陣陣襲來。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摁了一下按鈕,後車窗緩緩上升,沈綸啞聲道:“不用關。”

司機趕緊動作,又說:“沈老板,你醒了?”

沈綸淡淡的應了一聲,司機這才道:“沈老板,他們已經找到那個胖子了,就躲在士林鎮。我們是把他交給派出所,還是……”

沈綸掀開眼,思忖道:“蔣拿也在找他,把他交給蔣拿吧。”

司機奇怪的看向後視鏡,沈綸瞧見,了然勾唇:“就算我喜歡姚岸,也不能濫用私刑,我是正經商人,這種事情還是給蔣拿一個機會,別讓他跟無頭蒼蠅似的。”

司機應下,繼續朝前方駛去,片刻後到達南江市,深夜的華燈溢彩與樸素小鎮相異,男男女女攜伴而行,車來車往。

車子駛到市中心的“金格”會所門口停下,一輛黑色轎車迎面而來,黑老大從車中出來,朝沈綸笑道:“這時間還真趕巧,走,我兄弟在樓上訂了包房!”

沈綸笑了笑,一邊寒暄,一邊走進“金格”。

李山中路上的車流越來越少,歸家的大貨司機将車速提至最快,嚯嚯的急速駛離這條荒涼的柏油路。

寂靜中似能聽見震動的心跳,緊張害怕和難以置信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心髒鼓動的仿佛要溢出喉嚨。

蔣拿貼近姚岸,低聲問:“失望了?”

姚岸張了張嘴,又見蔣拿笑道:“你原本猜我是誰?”

姚岸這才開口,只是聲音幹涸似暴曬下的龜裂黃土:“警察,卧底。”或者是罪犯,掩藏的最深的罪犯。

蔣拿笑出聲來:“你看,你那會兒要是猜了,還得是我的!”說着,他重重地親了姚岸兩口,“你注定得輸!”

姚岸悶叫了一聲,擡手抹了抹嘴,慢吞吞的開口:“所以沈綸他真的是……”

蔣拿貼着她的額頭,淡淡道:“問那麽多?你那個時候不是不想知道嗎?”

姚岸哂笑:“可你已經把我拖下水了,我問你,當初你為什麽會讓我玩兒那個游戲?第三個問題的答案,你還不打算告訴我?”

蔣拿苦笑,捧起她的小臉端看,不緊不慢道:“還記不記得那天我撞到玻璃,你送我去醫院的時候,我看過你的手機?”

姚岸蹙了蹙眉,蔣拿又說:“通訊錄裏有慧園美南江分公司的電話,你之前在慧園美裏頭工作過。”他撫了撫姚岸的臉頰,眸色深深,“沈綸五年前在濱州的慧園美總部工作,他對你特別有心,我想知道原因。”

姚岸撇開頭,慢慢問道:“那現在知道原因了嗎?”

蔣拿勾唇:“知道了,他在找人,一個也許只有你才知道她在哪裏的人。”說罷,蔣拿又低聲說,“姚姚,告訴我她在哪裏,我不會害你。”

姚岸怔怔的盯着蔣拿,心中緊揪。她想起昨天在公寓的廚房窗邊看到的那輛金色小車,又想起霞光中緊跟着出租車的同色小車,還有停在外頭某個角落裏難以引人注意的那部車子。

半響她才開口:“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找她,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而已。”

蔣拿笑了笑:“我也不明白,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為什麽你要對她的行蹤撒謊?”他蹙起眉頭,“姚姚,是你的舉動告訴我她有問題。”

姚岸疲憊垂眸:“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裏,我跟她失去聯絡了。”

蔣拿索性挑明:“她從戒毒所出來以後,就沒跟你聯絡過?”

姚岸一愣,終于确定護士口中所述的前來打聽的兩人是蔣拿的手下。從前她不願意說,是為了保護身在戒毒所裏的徐英,如今徐英蹤跡全無,她不知道是否還有隐瞞的必要。姚岸細細打量蔣拿,許久以前疤痕累累的傷口已經痊愈,細看才能隐約瞧出些痕跡。這人對自己下手這般狠絕,從前舔過刀口也不足為奇。

姚岸蹙了蹙眉,“短信是你發給我的?”

蔣拿奇怪:“什麽短信?”

姚岸一怔,心跳有一瞬停止,片刻又躍動起來,陌生短信極有可能真的是徐英本人發來的。她斟酌道:“有人發短信給我,說看到徐老師回家了。”

蔣拿蹙了蹙眉:“徐英出現了?”

姚岸搖搖頭:“看來是我同學的惡作劇,他們一直想請徐老師吃飯,可都見不到人,還以為我騙他們呢。我後來以為是你騙我的,誰知道你有什麽陰謀,可你昨天真的跟蹤我了,我看見了那部金色的車子。”

蔣拿讪讪道:“我是跟着你了,沒想到你會去南江,我怕你有事兒。”

姚岸瞥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事兒?”

蔣拿嘆了口氣:“所以你就因為這個,生我的氣了?還去喝那個東西?”

姚岸垂頭低語:“我可以接受被蒙在鼓裏,你要是真不願意告訴我,我也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被利用。”她緩緩擡頭,視線鎖住蔣拿,“你記住,我最恨別人利用我,我受不了這個!”

蔣拿不聲不響,吻了吻她的額頭,半響才保證:“我最多撒個謊,以後再也不利用你了,我也受不了這個。”他又去吻姚岸的小嘴,“受不了你真的離開我,姚姚,你剛才承認喜歡我了,是不是?”

姚岸面上一紅,撇了撇頭,又被蔣拿箍住腦袋,唇上溫溫熱熱。蔣拿靠向沙發背,扣住姚岸細細品嘗,嘴中呢喃:“我真是撞了邪了,怎麽就那麽喜歡你,乖姚姚,你記住你今兒晚上說的話,要是哪天敢給我戴綠帽子,老子就把你鎖起來!”說罷,他将姚岸一把抱起,急急忙忙奔向二樓。

姚岸抱住他的脖子尖叫,只聽蔣拿啞聲道:“出汗感冒好的快,我輕點兒!”

一進房間,姚岸尚未做好準備,立刻便被蔣拿摔上了床,硬邦邦的身子随即覆壓下來,姚岸低叫着躲閃,眨眼又被他撈到身|下,雙唇緊貼,姚岸悶哼了兩聲,漸漸軟了下來,摟着蔣拿的脖子慢慢回應。

大床輕晃,毯子和枕頭被掀翻在地,蔣拿盡量控制力道,姚岸卻仍又叫又拍,蔣拿體恤姚岸,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他重重發力,盡快結束。

姚岸卻險些昏死過去,時間漫長,夜幕遲遲不退,到最後她已體力不支,尖叫聲在蔣拿的口中戛然而止,兩人一起沉浮。

姚岸滿頭大汗,奄奄一息,阖眼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蔣拿推她起來沖涼,她已經沒了知覺。

蔣拿低低一笑,握着她的肩膀,又輕輕吻了幾口,夜色幽幽,月落山頭,他慢慢斂色,面無表情的低語:“小騙子!”

第二天姚岸一身酸痛起床上班,感冒似乎已經痊愈,蔣拿直誇自己是功臣,不顧姚岸板着臉,硬是在她身上蹭了兩下,姚岸将他狠狠推開,“嘭”的一聲阖上洗手間的門。

姚岸幾日沒有上班,手頭的工作倒并未生疏,摸索了兩個小時便立刻上手。同事們噓寒問暖,感嘆不斷,可畢竟幫不上什麽忙,見姚岸一副淡笑的模樣,她們也盡量不再提及縱火的事情,以免讓她鬧心。

經理招她進辦公室,關心的問了幾句她家中的情況,又問:“那後天就要去廣交會了,你行不行?”

姚岸遲疑不決,經理又說:“去幾天就回來,你和你們研發室的小夏一起去,還有兩個外貿部的同事,這次有補貼,也挺輕松的。”

姚岸想了想,仍是沒有應下,離開辦公室後立刻打電話給姚母,姚母說道:“工作最重要,你當然要去,見見世面也好,家裏不用你操心。”

姚岸這才回應經理,廣交會之行終于敲定。返回研發室後同事都已去了食堂,姚岸坐在電腦前猶豫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輸入關鍵字開始搜索。

六七年前泸川市的掃黑案轟動全國,全市幾千名警察參與掃黑,專案小組有近百個,最終将全市大大小小的黑社會團夥打擊的一敗塗地,其中最引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嘉寧區白老大的黑社會組織,死傷無數,被一網打盡。

新聞裏有團夥骨幹成員的名字,姚岸一一看去,終于找到了蔣拿昨晚告訴她的名字——秦來,死于五年多前的那場黑社會火拼。

彼時蔣拿接到手下電話,匆匆忙忙趕回李山鎮的貨運公司,一進鐵閘他便見到了捆綁成人棍的中年胖子,咿咿呀呀的滾在石子兒地上哀叫不停。

他冷笑一聲,二話不說便狠狠踹了一腳,胖子被他踢翻身,大臉朝下,吃了一嘴的灰,又開始嚷起求饒的話語。

手下走上前,對蔣拿耳語:“是沈總的司機把他送來的。”

蔣拿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望向胖子。

☆、56征奪戰

胖子不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但見到這群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家夥,早便吓得心驚膽顫,又見有人取出鐵棍,空心的圓頭擦地而來,碎石子兒被掀翻幾顆,磕磕碰碰的就到了近前,他險些魂飛魄散,青白着臉顫顫開口:“大哥……大哥……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我沒得罪過你們啊!”

蔣拿奪過鐵棍,舉起來在手上掂了掂。鐵棍兩端有些生鏽,仿似血腥之氣,他皺了皺眉,将頂端對準胖子的鼻尖。

胖子瞠目盯着那抹深紅,依稀能聞到濃郁的血腥味,驕陽分明比盛夏時溫柔百倍,可他的額頭上還是滲下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有些沿着鬓角滑落,有些直接滴進了眼睛,瞬時傳來刺痛,眼前變得模糊,鐵棍卻又更近了幾分,鼻尖觸到了刺骨的冰寒。

他不由自主的發顫,又聽蔣拿森然道:“放火燒姚家的房子,嗯?”

胖子一驚,霍然明白過來,他矢口否認:“誤會誤會,不是我,這位大哥,真不是我!”

蔣拿嗤笑,握着鐵棍往他的鼻頭上頂了頂,頭部最脆弱的地方,不一定是鼻子,但幾分力道下去,最酸痛的地方一定是鼻子。

蔣拿将鐵棍頂端對準他的鼻梁,狠狠往向壓,胖子嚎叫一聲,蹭着腿翻滾,滿身灰塵狼狽不堪,鼻頭立時泛紅。

蔣拿一聲不吭,慢悠悠的走近他,又将鐵棍頂端對準他的頸部動脈,無需湊近,一下便瞄準,胖子喉間一痛,難抑抖動。

蔣拿冷笑:“當老子閑得慌?”

胖子連嘴唇都發了白,篩子似得抖得肥肉左右搖晃,他戰戰兢兢的喊:“我不是自願的,是他們逼我的,我也不想……”說着,他立刻哭了起來,嘴裏念叨不停,“我被他們抓着,我也要活命啊,我不想!”

蔣拿收回鐵棍,優哉游哉的掏出手機,默不作聲的摁下錄音鍵,又說:“從頭到尾慢慢說,誰指使你的,指使你做什麽!”

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側臉頰已塗滿了灰塵,一張口就吃了一把灰,“是泸川那個黑老大把我抓走的,他們逼我放火燒姚家,我不情願的大哥,我真的是被逼的!”

鐵棍挪到了胖子的頭頂,蔣拿敲了幾下,“咚咚”的聲音悅耳無比,他又問:“放火的時間、地點,怎麽放的,你們幾個人,全都交代清楚了!”

胖子哭喪着臉,結結巴巴的開始從頭說起,蔣拿面無表情,時不時的舉着鐵棍拍拍他的腦袋,唬得他将所有細節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包括扔進火場裏的打火機牌子。

許久後終于說完,胖子哆哆嗦嗦:“大哥,求求你放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蔣拿嗤笑,突然将鐵棍抛了抛,手上的鐵棍仿佛紙塑,輕飄飄的沒有重量,下一秒他猛地沉眸,高舉鐵棍往下揮,猩紅的鐵鏽在陽光下折射不出任何光澤,卻比所有泛光的東西都刺目,胖子尖叫一聲,頸下随之傳來劇痛,聲音戛然而止,不過幾秒又不由自主的呼痛駭叫,蔣拿狠狠落棍,猛砸兩三下,胖子已覺不出是自己在發聲,他趴在地上扭曲蜷縮,面色青白,大汗淋漓。

蔣拿滿臉戾氣,又一腳踩在胖子的臉上,使勁兒的碾了碾。胖子悶聲呼痛,顫抖得愈發厲害,蔣拿發狠,舉着鐵棍重重往他的肚子上砸去,肥肉卸下不少力道,鐵棍似有反彈,蔣拿連連重砸,腳上也不斷使力,胖子逃不脫呼不出,只能悶悶的嚎叫着誰也聽不清的話語,身子抖動不停,邊掙邊顫。

弟兄們鮮少見到蔣拿發怒,大多數時候他只是板着臉唬一唬他們,如今見蔣拿黑着連不斷揮棍,下力仿佛不要命似的,不由得心中微駭,也不敢上前幫手。

蔣拿連揮十幾下,胖子氣息漸弱,他這才擡起腳,鞋尖踢了踢胖子微微變形,又紅又黑的臉,朝手下命令:“你們繼續,別把他弄死就行!”

弟兄們立刻興奮,抄出家夥,接棒上陣。

屋外的哀嚎毆打聲連綿不絕,蔣拿喝了口水降火,躺上沙發打電話。

楊光不一會兒就接起手機,喊道:“拿哥!”

蔣拿說道:“放火的胖子在我這兒,你回頭跟你放在老黑身邊的那人打個招呼。”

蔣拿稍稍說了幾句,楊光立刻領悟,笑道:“倒還真是高招,成,我馬上去辦!”

蔣拿笑了笑,挂斷電話,惬意的将腳架上茶幾,耳邊是屋外斷斷續續的毆打聲,遲遲聞不見那道呼痛,胖子已然昏厥。

那頭姚岸忙得像個陀螺,一會兒在研發室做最後的數據統計,一會兒又跑到外貿部與對方核實後天的各項事宜,直到天黑她才下班,又繞路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了一些鮮肉回到姑姑家。

姑姑早已做好飯菜,就等姚岸下班。姚岸抱歉道:“今天公司忙,加班了。”

姑姑走去廚房盛飯,笑道:“知道你忙,慢慢來就行了,你媽說你後天去廣州出差了?這是好事啊,這麽快就能出差了。”

姚岸笑了笑,替姑姑端飯,姚母重新熱湯,瞧起來心情頗愉。

飯後姚岸輔導小表妹做功課,姚母和姚燕瑾在卧室裏整理東西。

姚家的家當雖毀于大火,可這幾天也零零總總的添了不少,衣服褲襪和生活用品都需打包,姑姑翻出一臺舊的吹風機和電扇,讓她們一并帶過去。

姚岸監督小表妹完成功課,這才有空去洗漱,卻也不能早早睡下,待會兒姚父和姑父下班回來,總是不太方便。

熬到淩晨她才打着哈欠去廚房熱飯菜,待那兩人吃飽喝足,她終于窩進沙發休息了。

萬籁俱寂的李山中路,此刻只有夜行的蛇蟲鼠蟻穿梭而過,不用擔心車輪的碾壓,只管在路燈下大肆游行。

貨運公司鐵閘緊阖,隔着縫隙望去,裏頭安安靜靜,只有後頭露出半截的小樓裏尚點着一盞燈,片刻也熄滅了。

兩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候在鐵閘邊上,見到貨運公司終于漆黑一片,這才抓住鐵閘,利落的往上爬去,三兩下就翻入到了公司裏頭。

兩人分工明确,往兩側找尋,才走了幾步便聽一人輕喚道:“在那兒呢!”

順勢望去,停滿貨車的空地邊上有兩株大樹,胖子掩在月色下,肥胖的身子被麻繩和鐵鏈捆紮,與大樹綁在一起,嘴裏還塞着一塊布。

兩人往那頭走去,只見胖子的臉上青紅肥腫,微弱的光線下都能瞧出面目全非。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割斷麻繩,又摸黑去解鐵鏈,半響才卸下鏈子,他們趕緊擡起昏迷不醒的胖子,往鐵閘跑去。

兩個多小時後到達南江,胖子已經迷迷糊糊的醒來,乍見到自己突變的處境,他立刻“唔唔”喊着求救。

兩人視若無睹,片刻後到達黑老大在南江的住處,他們将胖子狠狠的拽下車,往屋裏拖去。

黑老大躺在沙發上喝咖啡,手邊是一小撮白色粉末,喝盡最後一口,他将粉末放到鼻下聞了聞,突然猛地一吸,粉末全都卷進了鼻孔,黑老大一顫,霍然起身,喉中連發兩聲喟嘆,肩膀一聳一聳的,連着踱了幾步,也不管趴在地上拼命掙紮的胖子。

半響他才停下動作,立在沙發邊阖眼回味,開口卻是:“沒以前的純。”說完,他也不等手下接話,全身肌肉血脈贲張的仿佛就要爆裂,他無處發洩,随手拽過一盞臺燈,狠狠的往胖子腦袋上砸去,胖子喉中悶叫,猩紅沿着額頭緩緩挂落,黑老大咬牙切齒:“出賣老子?活得不耐煩了!”說着,他手上發力,片刻便将臺燈敲爛,胖子的臉上早已血紅一片。

那頭蔣拿悠哉游哉的踱到大樹下,彎腰拾起麻繩和鐵鏈,他勾了勾唇,對電話那頭道:“人帶走了,報警吧!”

電話那頭也不應聲,立刻挂斷。

蔣拿伸了一個懶腰,對月低笑,一時有些寂寥,他莫名想念姚岸。

黑老大越打越起勁,渾然失去控制。胖子俨然奄奄一息,一旁的手下瞧得心驚,他們雖然做些黑事兒,卻從不會鬧出人命,否則可大可小,随時都可能被關進局子裏,再也出不來。

手下正欲勸止,後頭突然傳來破窗聲,高亢的男聲傳來:“警察,全都不許動!”

這片別墅區突然在寂夜下變得喧嘩,救護車和警車齊齊穿梭,笛聲響徹南江城東。

沈綸直到天明時才接到消息,司機急匆匆趕來,向他彙報:“淩晨的時候黑老大在南江被抓了,吸毒和故意傷害。”

沈綸蹙了蹙眉,又聽司機說:“他們昨晚把那胖子從蔣老板那裏救走了,在別墅裏把他打得半死。”頓了頓,司機又說,“不過沈老板,他們救走胖子的時候,聽說胖子已經快不行了,是蔣老板那邊下得手。”

沈綸這才勾唇:“你覺得怎麽樣?”

司機笑了笑:“是真打,還挺聰明,黑老板都着了他的道兒。”

沈綸一笑,又蹙眉說:“不管老黑那頭怎麽樣,趁這個時候,我們動作快點兒,到時候好好認識一下姓楊的那個人。還有,找人替老黑擺平,留心一下他吸得什麽!”說罷,他又皺了皺眉。

天際大亮時,姚岸已和姚母将大半的行李搬去了新居。

鍋鏟碗筷置放整齊,又鋪上床單被褥,姚岸将洗漱用品放到衛生間,看着這個狹窄的四方格子,半響都不做聲。

姚母走到洗手間門口,往裏探了探,低聲道:“這地方怎麽洗澡,都轉不開身。”

姚岸立刻笑道:“你現在知道你胖了,早說中老年人要注意飲食,你又不聽!”

姚母展顏:“行了行了,繼續收拾,你待會兒趕緊上班。”

這幾日屋子裏一直開窗通風,油漆味已淡了許多,姚母等不及多耗,打算明天就直接搬過來。

姚岸賣力收拾,将角角落落擦得一塵不染,小房間裏只能容納一張單人床,她慶幸明天出差,不用和姚燕瑾同床,否則兩人擠在上面,也不知會不會窘迫。

一整天又在忙碌中度過,外貿部的同事已經率先抵達廣州,姚岸窩在研發部又是打電話又是發傳真,忙得暈頭轉向,連蔣拿的晚飯邀約都推卻了:“真的不行,我明天還要去廣交會,今天一大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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