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2)
生,唯有眼裏還在死死掙紮,留着一分從前的倔強。
姚岸越抓越緊,沈綸能感覺到她的顫抖和恐懼,他牢牢盯着姚岸,将她的眉眼收進眼底,半響才拍了拍她的手,又輕輕的覆在上面,低聲道:“我沒有。”
姚岸一怔,搖着頭呢喃:“你有的,你給我,你給我一點兒好不好?”
沈綸嘆了口氣,擡手伸向她的臉,姚岸下意識的撇過頭,沈綸動作一滞,姚岸松開他的胳膊,壓下那份從血骨裏冒出的戰栗,再次懇求:“你一定有的,我求求你了!”
沈綸淡淡一笑,手指已貼上了姚岸的臉頰,抹去淚痕,他又留了指尖在她的鼻翼處,輕輕擦了一下,“傻瓜,我的辦公室裏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他見姚岸又急欲開口,低低道,“你跟我來。”
說罷,他拿起西裝,帶着姚岸離開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一句什麽,轉頭見姚岸邁步極慢,他頓了頓,姚岸趕緊跟上。
許周為聽了蔣拿的吩咐躲在暗處,先前見姚岸跑到了頂樓,他有些驚訝,此刻見他們二人一道離開,他更是有些不敢置信。
許周為不敢跟得太緊,唯恐那兩人發現,他待腳步聲消失,才走到樓梯口向下張望,隐隐約約能看到兩人的頭頂,直到他們又下了兩層,他才踏出樓梯。
司機已候在了停車場,沈綸示意姚岸上車,姚岸舉着手背頂在鼻下,一吸一吸的坐了進去。
中隽鎮近幾年新建了幾個小區,從前偏僻荒涼的地方重新開墾築樓,位置更靠向士林鎮,據說以後小鎮的中心位置将轉移到此,緊鄰士林,規劃統一。
新小區的售價随着流言水漲船高,姚岸的姑姑是拆遷戶,除去抵用的拆遷面積,她還需支付十八萬,算上裝修費用,這兩年跑運輸的積蓄所剩無幾,如今新居裝修已至尾聲,姚岸空閑時曾到這裏幫忙監工,沒想到今日會和沈綸一起過來。
司機将車開進了車庫,沈綸在前領路,說道:“我住在這裏。”
姚岸點點頭,神思游離,那種充血的渴求不知還能抵禦多久。
進入公寓,沈綸阖上門,讓姚岸去沙發上坐下,他走去房間,片刻便拿來了一罐茶葉盒。
姚岸坐立難安,垂頭抱膝,身子不斷的扭動,想要揮趕這種噬咬的感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罐熟悉的茶葉盒,她愣了愣,擡頭看向沈綸。
沈綸不緊不慢道:“徐英家裏拿來的,她的咖啡你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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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岸一怔,翕張着嘴似乎不會說話,沈綸笑了笑,打開茶葉盒,拿出一粒晶體遞到姚岸面前,悠悠道:“要嗎?”
姚岸忙不疊的點頭,立刻奪過晶體,捏在手裏半響,她才偏頭問沈綸:“是……是直接吃嗎?”
沈綸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姚岸盯着晶體,手上不停顫抖。這一小粒晶體顏色純正,狀似冰塊,誘人無比,她卻不知為何淚水漣漣,理智在叫她抗拒,可感官卻早已背叛了她。
姚岸突然哭出了聲兒,像是被困在絕地,她不敢放聲,但所有的恐懼和悲傷都傾灌在堵喉的哽咽中。
許久她才顫抖着手,将晶體遞到了嘴邊,唇上尚沾着淚,比晶體更加剔透,眼看她即将塞進嘴裏,沈綸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晶體奪了回來,姚岸立刻伸手去搶,沈綸反手箍住她的雙腕,“別急!”
他松開姚岸,拿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将晶體放上茶幾,用力砸了幾下,晶體片刻就被碾成了粉末。
沈綸側頭睨向姚岸:“用手指蘸一點點兒,壓制一下瘾頭就行了!”
姚岸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蘸了一點兒粉末,整只胳膊都在失控顫抖,她阖上眼睛,最後一滴淚滑落的時候,粉末終于含進了嘴裏。
彼時李山中路的貨運公司大門緊阖,數十名大漢圍在空地上,鐵閘将路人車輛擋在了外頭,無人發現裏面的異狀。
盛湯的瓷碗倒在一邊,曉琳一身狼藉,血水混着黃色的湯汁順劃而下,酸臭味隐隐約約傳來,她喉中作嘔,卻又有極為異樣的感覺纏在身上。
手下替蔣拿搬來一把椅子,蔣拿扭了扭脖子,慢慢坐下。
他點上一支煙,阖眼小憩。周圍一片死寂,只有曉琳的嘔吐聲源源不斷傳來,許久才沒了聲響,蔣拿又喚人往她身上澆水,曉琳戰戰栗栗仰起脖子,渾身上下再無完好。
蔣拿吞雲吐霧,怡然自得,“說吧,誰指使你的,從頭到尾的經過,慢慢說!”
曉琳放眼望去,一片模糊,朦朦胧胧的意識不清,卻也能聽明開口那人的意思。她已經痛得麻木,一陣陣反胃後連最後一絲惡心的感覺都消失殆盡,她無力抵抗,不由自主的脫口:“他給我一萬塊,讓我搞臭你。”
曉琳受傷住院,每日都憤恨無比,她想要報仇,卻又沒有膽子,直到對方聯絡到她。
“他說他會幫我,我就想,反正只是搞臭你而已,沒什麽大事,誰知道那天從派出所出來,他居然要我做別的。”
對方命她想辦法讓蔣拿吃掉那包粉末,否則就要她的命。
曉琳淌淚道:“他居然知道我家住哪兒,還說,要不就聽他的話,要不就等着被你,或者被他報複。”
未待曉琳說完,蔣拿立刻打斷:“你說什麽,讓我吃掉?”
曉琳一怔,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又趴地求饒,蔣拿卻不會這般輕易放過,他起身走近曉琳,踹了她一腳,狠厲道:“給老子說清楚!”說着,他又将曉琳踢向一旁的嘔吐物。
曉琳尖叫着閃躲,低嚷道:“是讓你吃的,我……我不小心讓姚岸吃了……”
蔣拿又狠狠踹了一腳,曉琳立刻喊:“我錯了我錯了,我是嫉妒姚岸,我臨時變了主意讓她吃的,我錯了,拿哥,你饒我了吧!”
蔣拿戾氣洶洶,眦目怒罵一聲,狠狠地踹向她,腳底下的“嘭嘭”聲一聲蓋過一聲,曉琳連連尖叫,臉上和胸口都被痛踢。
最後蔣拿擡腳抵住她的脖子,重重碾下,咬牙切齒:“接着說!”
曉琳有氣無力的想要推開他的腳,喉管被壓在下方,開口便是陣陣劇痛,她啞聲嗓子哭道:“他說吃不死人的,他保證了,我是昏了頭,我就想報複一下,我沒想過那真是毒藥!”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完,她立刻犯嘔得咳嗽起來,血水和雞湯下的臉已變得青紫。
曉琳再也發不出聲響,弟兄們膽戰心驚的喊了幾聲阻止蔣拿,李強壯着膽子用力将蔣拿拖開:“拿哥,別弄出人命了,差不多就行了!”
蔣拿一把甩開李強,拽起曉琳的頭發,将她往裏面拖去,泥水的痕跡沿了一路,發絲迸裂幾束,曉琳卻已無知無覺。
雲層漸漸被風剝開,黑團揮散,袅袅淩亂的飄在空中,天際微亮,可轉眼又突然響了一聲悶雷,從李山中路的山頭,一直響至中隽小鎮,閃電劈裂了幽靜。
沈綸收拾了一下茶幾,将茶葉罐頭重新放回房間,又回到客廳,站在落地窗前,欣賞混亂的天空。
姚岸低吟一聲,迷迷糊糊的享受在杜撰的虛空中,許久才清醒過來,滂沱大雨仿佛近在眼前,她呆滞半響,幽幽道:“那盒茶葉,還給我!”
沈綸轉過身,凝着目光空洞的姚岸,面無表情道:“想要了再跟我拿,少吃一點兒!”
姚岸突然自嘲一笑,不可思議的看向沈綸:“你不是毒販嗎,這麽小氣?”
沈綸勾了勾唇,走近姚岸,俯視道:“為什麽不問徐英去要?”
姚岸蹙了蹙眉,“什麽?”
沈綸淡淡道:“徐英一定會給你,你可以向她要。”
姚岸哂笑道:“你在開玩笑嗎,徐老師已經……”她深深吸氣,捂着臉不再開口。
沈綸盯了半響,才猶豫着伸出手,撫了撫姚岸的頭頂。
長發異常柔軟,一絲一絲撓在掌心,淺淺的溫度隔發傳遞,雷雨仿佛漸漸消匿,沈綸突然脫口:“跟我在一起吧!”
姚岸顫了顫,埋着臉沒有應聲,沈綸有幾分恍惚,似乎未料到自己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這句話,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拿起西裝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姚岸抹了抹眼睛,垂頭往門口走去,力氣尚未回到雙腳,她艱難拖動,慣挺的脊背微彎,背影多了幾分虛弱。她剛剛握上門把,身後突然覆來一只大掌,裹着她的手低低道:“跟我在一起!”
☆、76征奪戰
姚岸恍若未聞,又拽了拽門把,只是沈綸的手牢牢得覆在上面,她微一動作,便被他壓制住了。
下一秒沈綸又撤了回去,頓了頓才道:“你可以考慮一下。”
姚岸抵着木門一聲不吭,手上稍稍轉動,門鎖開啓,她這才低聲問:“你剛才問我徐老師,她……還活着?”
姚岸背對沈綸,問完後緊張地心跳一滞,并未看見他勾了勾唇,只是聽語氣也能想象他的表情:“你以為,她在我這裏?”
沈綸攥起姚岸的一撮長發,輕輕搓了搓,漫不經心道:“等你跟我在一起了,你想問什麽,再問吧!”
說罷,他再一次握住姚岸的手,緩緩的拉開了門,屋外一陣風滲入,樓上有人往下走來,姚岸使勁兒抽出手,快速往樓下跑去,沈綸緊随其後。
許周為蹲在樓道外,對門上的密碼鎖無從下手,新小區綠化剛剛啓步,草坪一塊一塊的,踩在上面不夠結實,他猶豫不決的捏着手機,不知該不該通知蔣拿。
姚岸瞧起來似乎沒有異狀,可她竟和沈綸單獨來了這裏,許周為琢磨不透他倆的關系,卻越想越別扭,他拔了一根草咬在嘴裏,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半響聽到腳步聲,他趕緊往外牆躲了躲,小心翼翼探頭張望,正見姚岸從樓裏出來,沈綸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又加快兩步,低頭與姚岸說着什麽,距離近得仿佛随時都能貼上去。
許周為暗自“呸”了一聲,吐出雜草偷偷跟上。
姚岸匆匆趕回品汁,研發室的同事們正在四處找她,見她終于出現,松了口氣:“我們還以為你暈在廁所裏了呢,幸好那外商脾氣好,根本不計較。”說了幾句,又訓她,“你可從來都不會這樣啊,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幹脆請假,平白無故的讓外商在東樓等你半個小時,換做誰誰都要生氣,萬一經理知道了,你等着挨批吧!”
姚岸連連道歉,又立刻幫同事們幹活兒,熬到下班,大夥兒才再一次有說有笑。
出了品汁,就見許周為倚着車等在那裏,姚岸走近問道:“拿哥還在貨運公司?”
許周為“啊”了一聲,打開車門讓她進去。
下班高峰期,開發區裏的馬路上到處都是騎着電瓶車和自行車的工人,偶爾有一輛四輪駛過,大夥兒小心翼翼的讓路。許周為從人群裏穿過,瞟着後視鏡欲言又止,半響才試探道:“對了,我今兒下午過來的時候,去了一趟你們部門,怎麽沒看到你?”
姚岸随口道:“可能我陪客人去東樓了。”
許周為正想開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讪讪得噤了聲,繼續瞟着後視鏡。
姚岸接起電話,細聲細語的說了幾句,挂斷電話後對許周為道:“你先送我回趟裏三路吧,我媽叫我回去一趟。”
許周為問:“行,幾點回去?我在路口等着。”
姚岸讓許周為等她的電話,片刻到達裏三路,姚岸匆匆往家走,拐過一個彎,她卻過門不入,沿着一條颠簸的小路七拐八拐,行至一間破舊不堪的廢棄平房時她才止步,四下張望一陣,她輕輕敲了敲門。
李娅迎她進屋,指着一張條凳讓她坐,姚岸直接道:“徐英不在沈綸的手上。”
李娅若有所思的打量姚岸,并未應聲,只蹙眉問道:“你是不是吸了?”
姚岸一愣,悻悻的點了點頭,李娅略有些吃驚,卻又仿佛在意料之中,她不知是內疚亦或其他,低聲道:“如果你不願意,現在也可以反悔,我們更注重你的安全。”
姚岸噙笑搖頭:“放心,我會克制住的,沒有這麽嚴重。”
李娅嘆了口氣,随即斂神,與姚岸進行第一次正式談話。
泸川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專案組近日已抵達廣州,與廣州警方聯合,暗中搜尋徐英的蹤跡,如今确定徐英不在沈綸的手中,他們更要加快動作,以免被沈綸捷足先登。
李娅說道:“我們也是十月下旬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事情,蔣楠借我們的手抓了泸川的那個黑老大。這件案子已經過了很多年,我們有同事也在暗中跟進,現在有蔣楠的配合當然是最好的,很多線索也确實是他提供的,也正是因為有了他提供的線索,我們才能再一次立案調查。”
李娅擰眉回憶:“當年泸川的販毒案震驚全國,白老大也是改革開放以來,泸川市的第一個死刑犯。可惜當年的偵查技術和辦案手法沒有現在先進,我們獲得的線索有延遲性,截獲那批毒品的時候,白老大已經交易結束了,也就是說他的上家,從中逃過一劫。這個上家有專門的原料渠道,但他們隐藏的太過小心,唯一的線索只有濱州,濱州是毒品的來源地,但其實濱州也只是一個中轉站而已。”
姚岸從頭到尾不置一詞,正襟危坐專心聽講,李娅笑了笑,又說:“我想不到蔣楠幾經周折,花了兩年時間,居然能摸到沈綸。省裏非常重視這件案子,我們不能再用一個‘七年’去偵破它,沈綸的防備心理非常強,兩年來蔣楠試圖用各種方法靠近他,但都沒有成效,他的身邊只有一個司機李中貴,一個下屬吳永,還有另外幾個負責對外聯絡的親信,再加上一個一直不為人所知的徐英,僅此而已。我們根據蔣楠傳來的慧園美客戶方資料,排查過後發現沈綸近兩月一直在和甘肅那邊聯絡,我們有理由懷疑甘肅那裏存在一個潛在的麻黃素加工廠,甚至有制毒基地。”
但他們的聯絡總是通過臨時手機號碼,警方難以截獲準确的信息,兩月以來沈綸遲遲沒有動作,顯然他們雙方在聯絡的過程中并不愉快,也許是因為失去了徐英這個中間人。
姚岸聽到此處,突然插話:“既然沈綸已經聯絡到甘肅那邊了,為什麽還要找徐英?”
李娅回答:“徐英在這當中扮演着什麽角色,我們不能百分百推斷正确,但也無非就是中間人、制毒師等等,除去這些可利用的身份,沈綸費盡心機到處找她,也就只有一個原因。”
姚岸似乎恍然大悟,不确定道:“徐老師有沈綸的犯罪證據?”
李娅笑着點點頭,頓了頓,她又說:“之前蔣楠寄來了一包沈綸的工廠所生産的咖啡,經過檢測,我們發現這包咖啡裏的甲基苯丙胺成分,和前段時間市面上所流行的沖泡飲料裏面的甲基苯丙胺成分完全匹配,這些包裝并不屬于沈綸的工廠,所以我們推斷,他利用飲料廠做掩護,所生産的沖泡飲料運往某處,換一個其他的包裝,摻進冰毒在外售賣,而他自己所擁有的品牌就是明面上的正當品牌。蔣楠想從運輸方面做一個突破口,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問題就在于沈綸太過警覺,即使蔣楠能夠得到貨物,那原料的源頭卻沒法得到,況且他的私心太重,所以我們才需要你的配合。”
姚岸聽罷,卻是立刻道:“他沒有私心!”
李娅笑了笑,并不反駁,屋外天色漸黑,破舊的平房裏沒有電源,暗淡的光線下,姚岸急切的模樣好似護犢情深。李娅正色道:“局裏非常感謝你的配合,我們也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希望你能堅持住。至于蔣楠,我們希望你能瞞住他,憑他的性格,假如知道了真相,我擔心他會做一些偏激的事情,你應該了解他的脾氣。”
該說的事情都已說完,李娅送姚岸出門,木門上的灰塵撲撲掉落,李娅猶豫片刻,又道:“你回去以後看看那個叫曉琳的女的,法治社會有法律束縛我們的所作所為,任何私刑都是違法的!”
姚岸靜默不語,半響才微微點頭。
許周為在裏三路的路口左等右等,蔣拿已打來電話催促,許周為抱怨:“拐個彎兒的地方我要是還跟進去,一下就能叫她發現了,你別擔心,她待會兒就回來!”
蔣拿低聲問道:“她一個下午,就沒點兒反應?”
許周為蹙了蹙眉,不由想起了沈綸,思忖半響,他回答:“什麽事兒都沒有,你別瞎操心了!”
撂下電話,他越想越不對勁兒,心中總有幾分不安,又憶起姚岸和沈綸走在一起的親熱畫面,心裏更是怄得慌,卻也不明白究竟在怄些什麽。
許久姚岸才出現,說了幾聲抱歉,許周為擺手說無礙,車子慢悠悠的朝李山鎮駛去。
回到貨運公司時天色已經黑透,下午的一場雷陣雨來勢洶洶,走得卻快。地面上還冒着水汽,踩一腳有些泥濘。姚岸一低頭,立刻見到了一灘血漬,她詫異的止了步,偏頭看了一眼許周為,許周為痛快道:“他媽的才流了這麽點兒,就該放一大缸的血才行,讓她得得教訓!”
姚岸蹙了蹙眉,疾步往辦公樓跑去,進門就搜尋蔣拿的身影,轉頭見蔣拿光着膀子從廚房出來,手上的菜熱氣騰騰,她問道:“曉琳呢?”
蔣拿放下碗,讓姚岸趕緊上桌吃飯,姚岸又急問了一遍,他才回答:“死不了,找了一個赤腳醫生給她看了看傷口,明天繼續放血!”
姚岸驚道:“你說什麽?”
蔣拿冷哼一聲:“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放了她,慢慢收拾!”
姚岸立刻道:“你別亂來,把她交給派出所吧!”
“交給派出所說什麽?說她在湯裏放冰毒?”蔣拿見姚岸翕張着嘴答不上話,嘆氣道,“不能交給派出所,你放心,我不會要她的命!”
姚岸抿了抿唇,這才坐下吃飯。她稍稍有了些胃口,不需蔣拿強逼着她吃,蔣拿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陣,面上不動聲色,只不停替她夾菜。
飯後姚岸回卧室洗漱,蔣拿立刻找到許周為,沉聲問:“說,她下午做了什麽事兒!”
許周為一愣,只交代了姚岸下午的工作,說完見蔣拿沉着臉盯着自己,他讪讪道:“她後來和沈綸出了一趟門,過了将近兩個小時才離開。”
蔣拿一怔,不可思議:“沈綸?”
許周為無可奈何,只好将下午的事情說了出來,蔣拿聽罷,面色鐵青,二話不說就撈起手邊的一件木雕擺設砸向許周為,許周為躲閃不及,額頭立刻被砸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淋的挂了一道痕跡,他不敢置信的抹了抹額頭,“拿哥!”
蔣拿一臉戾氣,咬牙切齒道:“滾!”
許周為漲紅着臉,也不敢發怒,悻悻的轉了身就走,蔣拿壓抑着怒氣叫住他,“藥到手了?”
許周為回答:“沒那麽快,美沙酮最近不太好弄,脫毒舒我叫人從雲南發來了,哪種藥先到就用哪種吧!”
蔣拿點點頭,揮手讓他離開,許周為欲言又止,最後卻仍是沒有開口,垂着頭出了屋。
蔣拿回到卧室,聽着嘩嘩的水聲,站在門口杵了半響,又坐到沙發上,摸出一根香煙,只咬着煙頭,并不點燃。
煙絲的味道誘惑人心,蔣拿捏着它,舉在面前看了一陣,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腦中想象着比它更誘人的某種的味道。浴室裏水聲漸消,大門“喀拉”一聲打開,蔣拿擡眸看去,慢慢起身走近姚岸。
姚岸擦着濕發,說道:“你快去洗吧,一身汗!”
蔣拿面無表情的盯着她,姚岸愣愣的放下毛巾,尚未反應過來,轉眼就一陣天旋地轉,被蔣拿抛到了床上。
☆、77征奪戰
很多年前的一個平安夜,我在教堂度過。
平安夜的教堂人滿為患,我沒有占到座位,只能站在過道上看唱詩班唱詩,聽神父講讀《聖經》。
其中有一個表演,講述一個人吸毒、混黑、坐牢、刑滿釋放的前半生,最後故事裏的主角帶着妻兒上臺,回憶過往。
這是我接觸到的唯一一名有過吸毒經歷的人,也許都不算接觸,我只是站在臺下看了他二十多分鐘而已。
就像有讀者說的,吸毒的複吸率高達99.9%,甚至是100%,那些漂亮的數據也許只是作為正能量的一種宣傳,但我始終相信,即使沒有1%,也會有0.1%的存在,我不知道故事裏的主角在幾年後的今天有沒有複吸,但我會去相信,他現在家庭美滿,已經徹底遠離了毒品。
毒品很可怕,我們不能嘗試不能僥幸,但我在這裏,給了姚岸一個0.1%。
她喝過一包分量低的咖啡,又抿過兩口這種咖啡,最後喝了兩碗湯,我讓她染上了毒瘾。
毒瘾循序漸進,吸毒會越陷越深,我會讓她在沒有陷進去的時候就克制住,這算老丙的——金手指,點頭!
最重要的事,這只是我杜撰的一個故事,請看100%的那個數據,千萬不要抱着僥幸心理去嘗試!
姚岸低叫一聲,蔣拿随即壓上,掰起她的下巴,沉默不語,只有灼熱的呼吸噴在姚岸的臉上。姚岸眨了眨眼,莫名心虛,不敢對視。
蔣拿捋了捋她的前額,低聲道:“我昨天看你有點兒感冒,現在怎麽好像好了?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姚岸讪讪道:“可能有點兒着涼,已經沒事了,不用。”
蔣拿勾了勾唇,又問:“下午一直在公司?”
姚岸輕應道:“嗯。”她擡手抵在蔣拿的胸口,心撲撲直跳。
蔣拿刮了刮姚岸的側頰,指尖溫軟,鼻息間是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姚岸被他壓得有些吃不消,推了推他小聲說:“你起來,好重!”
蔣拿一笑,突然道:“對了,你這兩天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那湯喝完之後,沒點兒反應?”
姚岸心頭一慌,幹巴巴道:“沒有啊。”剛說完,她便心下一沉,蔣拿已斂了表情,雙眸好似深淵,暗夜裏盤起一道漩渦,空氣紛紛被擄去。
姚岸張了張嘴,喉嚨有些發澀,下一秒她悶哼一聲,蔣拿咬住她的脖子,齒下是經脈的搏動。
他磨了磨牙,揪起姚岸頸上的皮膚,姚岸好似被掐住了喉管,喉間被抵壓深嵌,澀痛難言,她又叫了兩聲,蔣拿才稍稍松開牙齒,舔了舔她頸上的齒印,雙眼盯着她微微起伏的喉嚨,冷聲道:“姚岸,你給我記住,我身邊的人,誰要是碰了毒品,就馬上給我滾蛋!”
姚岸一滞,心頭忽冷,蔣拿擡眸盯着她,稍稍撐起身,撩開她的衣擺,大掌直接探入,姚岸低聲呼痛。
(剔剔牙:一零零八六 10086)
睡衣下隐隐約約顯出了掩在底下的那抹風景,透着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誘惑,蔣拿撥開雲霧,将這份誘惑坦蕩蕩的置在燈火下,剔透瑩白的曲線上鍍了一層折光的水珠,誘他去品嘗。
兩人漸漸挪至床頭,蔣拿靠坐着,竭盡所能的将姚岸灘化成水,坐不穩立不起,只能偎在他的懷中,承受着他強加而來的刺激。
姚岸像是被棄在崖邊的幼獸,後有懸崖,寸步難行。她終于求饒,抵着蔣拿的胸膛,難受道:“進來!”
蔣拿脖子粗紅,促喘道:“這點兒都忍不住,所以毒瘾一來,你就去找沈綸了?”
姚岸一時沒有聽清,扭動着身子想要逃離這種煎熬,半響她才反應過來,動作一滞,連呼吸都停頓了。
蔣拿沉聲道:“毒瘾來了有多痛苦?你告訴我!”
姚岸張了張嘴,震驚難言,燎原的火一瞬消失,她立時冰冰麻麻,四肢僵硬。
蔣拿捧起她的臉,牢牢的盯着她,眉心深擰,痛楚一閃而過,随即面無表情道:“我身邊的人,沾了毒就給我滾,不管是誰——”他捋了捋姚岸的頭發,低沉道,“除了你,姚岸,除了你。如果你要吸毒,那麽,以後你吸一口,我也吸一口,我陪你吸,好不好?”
蔣拿落下最後一個字時,姚岸已掉了一滴淚,從眼角滑至耳朵,聲音在一瞬間悶進了杯子裏,空洞轟鳴。
蔣拿呢語不斷:“你今天吸了多少,嗯?我明天馬上去弄來,我也嘗嘗那個味道。”
姚岸掐着蔣拿的肩膀,瀕死的感覺來勢洶洶,她被迫起伏,心如刀絞。姚岸突然嚎啕大哭:“我恨你——”
她使勁兒打他,撕心裂肺喊:“蔣拿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蔣拿再一次深深灌入,姚岸立時尖叫,蔣拿狠狠摟緊她,眦目咬牙,面色爆紅,随着一道道深入絕地的挺進,那一聲聲的“我愛你”從掩在最晦暗的角落迸出喉嚨,猶如雷電交加,山河突裂。
姚岸猛得吻住他,泣不成聲,時鐘失控,指針快速運轉,她的意識已然模糊,辨不清幾點幾刻。
山崩地裂時她已挂了半截身子在床沿,世界倒立,颠簸起伏中,終于毀天滅地。
許久意識才稍稍清醒,姚岸輕輕動了動,身下不似軟床,硬邦邦的質感似乎是地面。
臉上有些癢,她慢慢掀開眼,正見蔣拿若有似無的吻着她的嘴角,姚岸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幹澀,只能發出一個音節。
她枕在蔣拿的臂間,有氣無力的動了動腿,蔣拿低聲道:“還是吸毒更舒服嗎?”
姚岸又情不自禁的落淚,半響才發出聲音,澀澀沙啞:“對不起……”
蔣拿低笑一聲,将她扣進懷中,胸前是姚岸淺淺的呼吸,還有灼燙的眼淚。
半夜,蔣拿将姚岸抱回床上,摟着她小聲問話。
姚岸低聲回答:“真的很難受,很不舒服,但我能忍,你別擔心。”
蔣拿蹙眉道:“那你怎麽去了沈綸家?”
姚岸翕張着嘴又不說話了,蔣拿突然一凜,“你是想要做些什麽?”
姚岸垂眸不語,拽着被子想要從他懷裏掙出,蔣拿霍地坐起身,不敢置信:“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姚岸小聲道:“你聽我說。”她仰頭看向蔣拿,“我是真的有了瘾頭,難受的時候讓沈綸看見了,他相信了我。”
蔣拿眉頭緊皺,捏着姚岸的肩咬牙:“所以呢?”
姚岸忽略肩上的疼痛,回答道:“你現在幫沈綸跑運輸,只能了解這條線路的終端,你自己也說你要揪出他的上家,源頭在哪裏?這個源頭是麻黃素的生産工廠,還是冰□工廠?”
蔣拿沉着臉,一聲不吭,姚岸又道:“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我能幫你!”
蔣拿立刻嗤笑:“我不用你幫,你別自讨苦吃!”
姚岸急道:“我不會讓自己出事兒的,你已經耽誤了這麽多年,你還想耽誤幾年才夠?”
“我耽誤多少年都與你無關,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邊就行!”
姚岸一怔:“什麽叫你耽誤多少年都和我無關?你把我當做什麽?”
蔣拿不再說話,拉過被子将姚岸扯躺下來,熄燈阖眼,最後嘆氣:“你乖,明天開始請假休息。”
姚岸并未理會他的話,誰知第二天起床,遍尋不到蔣拿,她打算找人送自己上班,可才說了一句,便被對方打斷:“拿哥說你今天休息,三餐要吃什麽我們給你送,你不用出門。”
姚岸愣了愣,又徑自往鐵閘走去,才走到鐵閘旁,立刻有人攔下她,只說蔣拿再三叮囑,今日她不可以出門,姚岸氣急敗壞,撥通蔣拿的電話喊道:“你要做什麽,我要上班!”
蔣拿似乎在做事,漫不經心道:“你乖乖回房間休息,我中午盡量趕回來,待會兒會有針灸師傅過來,你好好配合。”
姚岸不解,未及開口,蔣拿已挂斷電話。
她悶悶不樂的返回辦公樓,不一會兒便有手下敲門進來,針灸師傅跟在後頭,姚岸這才恍悟,一時有些無力。
她不怕毒瘾是假的,她不懼沈綸更是自己騙自己,李娅第一次在士林大會堂找到她,希望她配合時,姚岸是一口拒絕的,可她心裏明白自己的猶豫不安,直到毒瘾發作,她才不再顧及的下定決心。
針灸師傅紮下幾針,姚岸恍若未覺,她呆呆的盯着虛空,無奈嘆氣。
彼時蔣拿坐在品汁的辦公室裏抽煙,電話響起,楊光在那頭說道:“拿哥,我放在老黑那邊的人剛剛回話,你說的那女的,他們确實聯絡過,老黑記恨你揍了他,他現在還在強制戒毒,做不了事兒,聽說是屬下自作主張想報複你,才讓那女的來了這招。”
蔣拿咬牙切齒:“他媽的,直接給老子下冰毒?”
楊光頓了頓才道:“他說他們只是讓那女的給你惹點兒麻煩,一幫手下人,沒人有膽子下這個命令。”
蔣拿一愣,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沒讓那女的給我下冰毒?”
楊光說道:“應該不會,老黑在裏面關着,泸川這裏沒人主事兒,他們不敢惹太多麻煩。”
蔣拿道了一聲謝,若有所思的挂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