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枝枝聽到過幾次這人的聲音,雖然他話不多,但是枝枝還是認出來,事傅景之身邊的護衛秋至。
秋至的聲音帶了幾分發顫,拽着她的衣服将它拎帶到了榻上,還将紗簾放了下來。
火光下,兩具年輕的身體碰撞在一起,在雲霧般紗帳的遮擋下看着朦胧暧昧,就像抵死纏綿的情人。
枝枝的嘴從秋至進來後就一直被捂着,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道:“一會兒無論是誰進來,都別讓人發現帳子裏人不是殿下,否則我立刻結果了你。”
看到女人驚慌的點點頭,男人的身子才有了一絲放松,但仍是緊緊的桎梏着她,讓她動彈不得。
果然,很快就有人掀開簾子闖了進來,大步的沖到營帳的正中央,又堪堪停下,笑的大聲:“哈哈哈哈,末将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殿下的雅興。”
枕頭下匕首被人拔了出來,刺在枝枝的肩膀,同時捂住她嘴唇的手也松開半分。
女人的痛乎被半放出來,就像壓抑的痛吟。
壓在她身上男人冷聲哼了一下道:“知道打擾了本王的雅興,還不滾出去?”
秋至是在模仿傅景之的聲音。
枝枝覺得,事态有點不簡單,如果不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問題,秋至不可能讓她配合他演這出戲。
闖入帳中的人依舊不依不饒,在試探着靠近,似乎是想要掀開帳子一探究竟。
若是被來人發現如今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是傅景之,不僅秋至要死,她也活不成。
秋至的手一直在顫抖,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鼻尖萦繞,顯然他受了很重的傷,已經支撐不住,方才那一聲擲地有聲的怒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枝枝一拽,捂着她嘴巴的手竟然就被軟趴趴的推開了,這更驗證了她的想法。
眼看着闖進來的人已經快到塌邊的火盆旁了,若是再靠近,定然是能聞到帳中的血腥氣的。
枝枝忍着痛叫道:“殿下,他拿着刀劍,是不是想行刺您,奴好怕。”
她的聲音因為痛而打着顫,聽起來卻像夾雜了其他的東西,讓人浮想聯翩。
枝枝就是在賭。
她賭那人敢不敢拿自己的命走這最後兩步。
只要他走過來了,定然就會發現他們的破綻。
枝枝所做的,就是想讓外面的人顧及,假如裏面的人真的是傅景之,那他就擔了一個行刺的罪名。行刺一個皇子,還是監軍,那麽這個軍隊就有叛軍之嫌。
秋至盡力的配合道:“美人,別怕,有本王在......”
其實秋至最後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可是配上枝枝沒忍住痛而露出的一聲嬌泣,反而容易讓人想成有外人在兩個人依舊在纏綿。
火盆兩步之外的男人靜默了兩秒,止住了步子,跪地道:“末将是聽聞有刺客,擔心殿下受驚,前來探查。既然殿下無事,臣告退。”
他大步走出帳外,看到“秋至”提了餐盒回來,加快步子離開了。
帳子裏的枝枝已經吓了一身冷汗,她用盡了所有力氣才把身上的男人推開躺在床上就像一條失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喘氣。
可是這時,營帳又被打開。
枝枝以為事方才的人有所懷疑,中途折返了。她顫抖拿起一旁的匕首,握緊在手中,準備着等那人過來就猛的刺過去。
只是她剛用匕首刺破輕紗,手腕就被緊緊的握住了。
“是本王,本王回來了。”
這次真的是傅景之回來了。
熟悉的男人聲音讓枝枝一瞬間脫力,軟軟的趴在趴在了床榻上,終于敢哭出了聲。
她想開口說方才有多驚險,可是她又猛然想到了床榻的內側還有一個男人。而她的身前也黏膩鮮紅,血腥味沖鼻,顯然是根本沒辦法說清楚的,這不由得讓她哭的更厲害了。
碳爐的火光下,美人揚起秀美的鵝頸,欲語還休,眼角大滴的淚往下掉,小聲又委屈的嘤嘤憋泣,我見猶憐。
傅景之上前把她抱了起來,另一個人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把內側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秋至帶出了帳子。
傅景之上前,把浸了血的絨毯掀開扔到了床下,女人帶血的衣服也随之落下。
光潔的皮膚看起來像上好的羊脂玉,胳膊上微微出血的傷口就像一抹胭脂,殷紅明亮。
“疼嗎?”
傅景之清淺的呼吸噴灑在上面,枝枝帶着哭腔回答:“那......那個人沒有發現殿下不在營帳裏。”
明明是答非所問,傅景之卻笑了。
這個女人很聰明,他沒有先向自己訴苦,而是在解釋。解釋她方才是為了幫他才受得傷,才落了那般境地。
也是在求饒,變相的表達她對他的情意,讓他別誤會了她,錯殺了他。
傅景之低頭,将她壓在床上,對着她肩膀處的傷口輕輕舔了一口,聽到她痛呼出聲,然後又重重一口咬了上口,在原本的小口子上留了一個深深地牙印。
枝枝這才大聲哭出來:“殿下,痛。”
傅景之用自己的外衫把她包了起來,抱着她到了食盒旁邊,打開了裏面的肉粥,用勺子咬了一勺遞到枝枝的嘴邊:“喝吧。”
枝枝不敢拒絕,張口要吞下去,可是入口又被她吐了出來。
看着眼底又重新蓄滿淚水的小女人,傅景之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嬌氣。”
又舀了一勺,他遞過去道:“自己吹。”
枝枝糾結的說:“殿下,我只是傷了一只肩膀。”
另一只還是能用的,不用喂。
可是男人冷聲道:“閉嘴。”
枝枝只好就着這個姿勢,輕輕吹了兩下,用舌尖試探了一下溫度,然後張口将肉粥喝了下去。
一小碗肉粥喝完,傅景之又從食盒下面拿出了一壺酒,扯開了包裹着她的衣衫,一只手固着她的頭,另一只将酒倒上了傷口。
刺痛之下,枝枝痛的想要尖叫,嘴唇卻被另一個人含住,他撬開了她的牙齒,兩個人的味道交纏在一起,呼吸也被奪走。
最後也不知道是窒息暈倒的,還是痛昏了的。
她的青絲都被冷汗濡濕,黏糊糊的貼在額角,看着就像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臉色蒼白,被抱起來時腰肢盈盈可握,可憐的緊。
傅景之将她放在榻上,用白布纏了她的傷口,看着她在昏睡裏也難受的皺巴着小臉。
他輕輕地在她唇上點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道:“睡吧。”
枝枝覺得她做了一夜的噩夢,有壞人笑着撲向她,還有漫天的血将所有東西染的猩紅。但每次她忍不住哭的時候,都有一個人耐心的哄着她,她更加用力的抱緊那跟浮木,将所有力氣都纏繞在上面。
待她醒過來,都已經日上三竿了。
動了一下胳膊,已經沒有昨日那麽疼了,枝枝沒忍住打開纏着的布看了一眼。
傷口雖然沒有上藥,但是用烈酒消炎過,刀傷只是一個又小又淺的傷口,反而上面的牙印又深又醜,好像是要把她這塊肉啃下來一樣。
只一眼,她就纏上了布,眼不見為淨。
好在胳膊活動是沒什麽問題的,就是偶爾擡臂有些痛,只是傷到了皮肉。
之後的幾天,傅景之就又像消失了一樣,每日早出晚歸的,回來的時候總是帶了獵物,忙碌的緊。
枝枝知道,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傅景之不說,她也不問,就當那天的事沒有發生過。
晨起的時候聽到營帳外有聲音,她顫顫巍巍的披上外衣,就聽到外面有人道:“姑娘可醒了?”
是秋至的聲音。
枝枝頓了一下,回道:“醒了的。”
猶豫了半天,她又問道:“你沒事吧?”
那日的狀況很容易猜到,秋至傷的很重。他沖進來做那麽一出戲,必然是有主子授意才敢那麽大膽的,救了傅景之,救了他自己,也救了她。
畢竟在這軍營裏,若是傅景之出事了,他們誰都逃不過。
“秋至他很好,不勞姑娘擔心了。”營帳外的人冷淡的說:“請姑娘收拾好,屬下為姑娘接熱水沐浴。”
男人說完,過了一會兒提着兩大桶水進來,往返幾次将浴桶填滿,最後一趟的時候,他停在半路對她說:“屬下冬至,姑娘日後別記錯了。也煩請姑娘離秋至遠點,對你們都好。”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
兩個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應該一對雙胞胎。
他說的意思,枝枝也懂了。兩個人雖說沒什麽,但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日後是要避嫌的。既然他這樣說了,那秋至肯定是無礙了。
枝枝輕聲道:“嗯。”
熱水裝了滿滿一桶,枝枝顧及着胳膊上的傷口,慢吞吞的将身子入了一半,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将自己清理幹淨。
待她回來,床榻上已經有了一套新的衣裙,是廣袖的,不會繃緊肩膀。
一旁還有一個披風,是雪白的毛皮,看起來就不尋常見。
她換好衣服,就聽到了聲音,是梨花又提了食盒進來。
“姑娘,明知道今日要去鎮上玩,你怎麽就不着急呢。”梨花将食盒裏的吃食端出來,又道:“聽說前兩日軍營來了刺客,秦将軍誤闖殿下的營帳,碰到你們正在......”
枝枝剛拿起筷子的手指一頓,軍營裏竟然都傳成這樣了,她也只好将錯就錯,問道:“殿下真的願意我出去了?”
梨花笑開了道:“原來你還不知道呀。殿下一大早就讓我晌午時來尋你,随你去鎮上逛逛,還交代了只許去兩個時辰,天黑前一定要回來。”
枝枝懂了,這應該是安慰她為他受了傷,特許的。
同時,她又擔心起來。
雖然事後她沒有問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光是從秋至假扮他滿身是血的回來,就說明傅景之這個人不像外人眼裏那麽簡單的貪圖美色。
而她如今算是知道了他的秘密……
枝枝暗自決定,以後侍奉他的時候,她要更加小心。
甚至适當的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心,盡量做一個可用之人。
看到枝枝心不在焉面色凝重的樣子,梨花又問道:“怎麽了,身體還不舒服?要不我們今日不去縣城裏玩了,六殿下這麽寵溺,你又是初承雨露,男人肯定最是新鮮的時候,你說什麽他都會應的,更何況是改個出游的日期。”
想到今天可以出去玩,枝枝的心情也好了點,喝粥時嘴角都擒着笑:“今日就出去吧。”
她可沒梨花想象的那麽大面子。
梨花看她的臉色略微蒼白,便想到了那處,小聲問道:“看吧,我是不是說準了。瞅着你一覺睡到晌午,到現在唇色還微微蒼白,就知道六殿下的勇猛異于常人。”
枝枝喝粥的動作突然頓住,猛烈的咳嗽起來,吓得梨花趕緊過來給她拍肩,半天才緩過來。
梨花道:“怎麽回事,喝個粥都能嗆到,莫不是害羞了?以後你們日子還長着呢,男人或許一時半會兒喜歡嬌羞青澀的女人,但是終究是更喜歡體貼的女人的。我給你留的冊子,你可好好看了?”
枝枝紅着臉轉移話題:“梨花姐姐,我吃完了,我們快下山吧,就兩個時辰,別耽擱了時間。”
梨花去将床上的披風拿起來,給她好好的裹了起來,欽羨道:“看看六殿下對你的寵愛,這可是整件的雪貂披風,宮裏的娘娘都不一定有。”
枝枝但笑不語。
這裏面的折騰和驚險只有她懂,在外人眼裏卻都是至高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