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1)
“你是故意的麽?”沈念冷冷地開口。
江野沒有回應, 目光落在他身後。
辦公室的門是開的。
餘白怒氣沖沖的走進來。沈念只感覺背後一涼。餘白已經走到他後面,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跟拎雞崽似的把他往外拽去,一點面子也不給。
沈念不願意出去, 抱着門框不撒手。師徒兩就在門口僵持。餘白低聲呵斥他:“誰讓你跟來的?”
他把那枚用口香糖黏在他背後的追蹤器反黏在他身上:“你還敢定位我??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麽?”沈念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黏唧唧的撒嬌:“哎呀師父, 你別那麽兇嘛。”
餘白把他推開:“別來這套!”
要不是這是他相處三年的徒弟,他早就把他頭給擰下來了。
兩個人你來我回, 動作跟打情罵俏一樣。江野聽不見聲音, 但覺得很刺眼, 壓了壓唇角, 似乎不開心了。
他像只得不到關注的貓一樣, 悄悄的用手背把桌子上放着的一盞茶, 一點點的往邊緣推, 一直到茶杯推下去, “咣當”一聲, 落在地上, 四分五裂。
餘白的注意力才重新落在他身上。
江野低身去撿那些茶杯的碎片,食指的指腹“不小心”在碎片的邊緣劃了一下, 割得很深, 鮮血沿着他泛白的指尖一滴滴落下,滴在雪白的瓷磚上綻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他跟沒事人一樣就着受傷的手指繼續撿那些碎片。這時另一雙手不知道從那裏伸出來的, 在他之前将那些鋒利的碎片收走。
期間餘白不下心碰到了他的手,江野就跟觸到了火似的, 收了回去。
那個躲避的動作說實話挺傷心的。
“處理一下吧。”
餘白說。
對方沒說話,起身想去洗手間,手裏還拿着一瓶平緩神經的藥物。餘白淡定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江野的腳步一頓。
餘白将碎片扔掉, 垂着有些落寞的眼眸:“只要我不出現在你面前,你以後也不會需要這種藥物克制自己吧?”
“……”
“這幾天打擾你了,江醫生。”餘白難過的低着頭與他擦肩而過,再也沒回頭看過他一眼。
江野就那麽定定的看着,看着他離開,很久很久都沒有動作。
沈念在外頭等餘白。
明明辦公室的氣氛現在特別的沉重和悲傷,他卻笑得比過年還開心:“師父就走啦?”
餘白:“嗯。”
沈念跟在他後面,走的時候還特意回頭看了江野一眼。他原本是想挑釁他的,卻撞上了一雙無比陰郁的眼睛。
那眼神很可怕,像狼一樣陰狠,像鷹一樣銳利,更像一把刀懸在頭頂上。
沈念從來沒見過那種眼神,直感覺脊背發涼,他所有的挑釁那一瞬間被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他想跟餘白說這件事兒的,但是發現餘白也在陰沉着臉,還沒等他開口,餘白的巴掌忽然扇了過來。
沈念被一巴掌打得怔住。
餘白坐在駕駛座狠狠瞪着他:“誰讓你去找他的?”
“師……師父……”沈念有些沒反應過來,這還是餘白第一次動手打他。
在他印象裏,餘白不是那種會打人的性格,現在激動到要打他,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
好久,他才低着頭,說了一句:“對不起。”此刻的眼睛都委屈紅了。
餘白的氣還沒消,一把揪住沈念的衣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話頓在這裏,他似乎在猶豫什麽,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生氣的把沈念放開:“算了。回去立馬收拾東西滾,有多遠滾多遠。”
沈念紅着眼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可憐:“為什麽?他回來就讓我滾?”
他顫抖着聲音問餘白:“就因為他比我出現得早?”
這不公平。
他也可以對師父好的。
沈念拉着餘白的衣角,試圖對他撒嬌,喚起他的憐憫:“師父……”
餘白頭疼得很:“滾下去。”
“我要是不呢?”沈念執拗得厲害:“他沒出現之前我們都好好的,他出現之後,師父你就變了。”
為了走進他的世界他用了三年。那個男在他的世界消失四年,卻只用了一眼就把他從他的身邊搶走。這公平嗎?沈念覺得一點兒都不公平。
“我跟你從來沒有什麽關系過,你不要自作多情。”餘白話說得狠。
沈念現在只有十七歲,還在上學,經常性的課也不上,天天往他這裏跑。
餘白想着,把他罵回去上課也好,就他這個智商,再跟他待下去,什麽時候自己丢了一條命都不知道。
“不要。”
少年倔的跟頭驢似的。
餘白不耐煩的想把他踹下去,可是忽然之間感覺眼前天旋地轉,渾身使不上勁兒,軟趴趴的躺靠在了駕駛座。
沈念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微妙:“師父你……是不是低血糖發作了?”他經常看他師父發作低血糖。
餘白難受的喘着氣指向車底下的櫃子:“那裏有糖,幫我拿來。”
少年沒有動。
餘白又重複了一遍:“拿糖。”
沈念拿了一顆糖,卻沒有給餘白。餘白皺了皺眉,就見那俊秀的少年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他隐約感覺到了不對勁:“你什麽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沈念放肆的從副駕駛壓到駕駛座來,用最無辜的語氣說着最大逆不道的話:“我想要你。”
“……”
小混蛋把那顆救命的糖叼到了自己嘴裏,也不讓他去拿,笑得壞極了:“吻我啊餘白,我嘴裏有糖。”
餘白太陽穴上的青筋在跳。
小混蛋越來越放肆,把唇離近了些,含着糖,誘惑他:“今天你要吃了我的糖,你就要跟我在一起的。”
兩個人一上一下,姿勢暧昧。
車窗還沒放下來,車內幹點什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餘白瞥了一眼對面馬路邊,那裏正雙手插兜站着一個俊雅的醫生,安安靜靜的看着車裏的一舉一動。
他看不清江野的表情,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扭頭離開了。
“你完了。”餘白使出所有力氣,一巴掌把身上的小兔崽子扇了下去,疼得沈念捂着臉直抽涼氣。
餘白拿了一顆糖,喂到自己嘴裏,已經懶得生氣了:“最近想吃什麽就去吃,吃好點,錢不夠找我要。”
沈念滿臉疑惑。
就聽他又道:“免得以後吃不到了。”
“……”
餘白這話帶着一絲調侃,又好像在對他下最後通牒。好像他馬上就會離開人世似的。沈念沒放在心上,只當他在調侃自己。
他最後還是留在了餘白的畫室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一個勁要他滾的餘白,突然就轉變了态度,甚至破天荒的讓他住到畫室裏來,最近不要亂跑之類的話。
看來他還是在乎他的。
沈念雖然挨了他兩巴掌,但是心裏是甜的,看着餘白時,那雙桃花裏溢出來的都是滿滿的愛慕,像蜜罐子裏跑過一樣,甜膩的齁人。
餘白真是受不了他這個眼神,擺擺手出去了。在他心裏,沈念就是個弟弟,一個小孩,不管他做什麽說什麽,在他眼裏都是很幼稚的。
想起來,他第一次遇到沈念的時候,是在一座無人的天橋上,他就晃晃悠悠的站在天橋的欄杆上行走。
當時的他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沒有一處好地方,卻還站在天橋上笑。
車來車往裏。
餘白是唯一一輛停下來的車。
他一眼看出沈念在想什麽,于是走到他身邊,說了一句:“這個高度跳下去,你會摔得粉身碎骨,皮和肉都黏在地面上。而且不會一瞬間死掉,還有意識,經歷過一段痛苦之後才會慢慢死掉。”
沈念在欄杆上坐下來,搖晃着雙腿,特別驚訝的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想死?”
餘白的眼眸閃了閃,似乎在回憶什麽:“我有個弟弟,跳樓之前也跟你一樣瘋瘋癫癫的。”
“你弟弟?”
“不過他比你果斷,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
“你下來吧,破鏡都能重圓,現下沒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
沈念低着頭,腿也不搖了:“沒人喜歡我,沒人愛我。爸爸媽媽也不要我,他們只喜歡哥哥。”
“……”餘白愣了一下,想起餘淼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時,忽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沈念搖搖頭:“回不去。”
“那你跟我走吧,我那沒人欺負你。”
沈念原本是不願意的,直到看到餘白車窗上的一副油畫。那是餘白白天在向日葵海裏畫的向日葵,每一朵都向着太陽,陽光撒在金色的海洋裏,所有的生物看起來都是那麽生機勃勃。
那是沈念第一次看到餘白的畫,一眼就愛上了。他喜歡那片金色的海洋,喜歡到一種癡迷的程度,可是後來無論他怎麽對着餘白作品的描摹,都始終畫不出他畫中那種生機勃勃的感覺來。
他有次問餘白為什麽會這樣。
得到的是餘白一句:“你心裏沒有光,畫什麽都沒有色彩。”
沈念那一刻醍醐灌頂,猛然醒悟,後來餘白就成了他想要追逐的光。可他不知道,餘白其實從來都沒有照亮過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當別人的光。
電臺刺啦啦的播放着深夜欄目。
聽過田螺姑娘的故事麽?
田螺姑娘害羞膽小,只能趁心上人不在的時候從陰暗潮濕的殼裏爬出來,為心上人打掃家裏,還會為他做飯,洗衣服,把什麽都弄得整整齊齊。
愛人要回來的時候,她會乖乖縮回殼裏,在暗處靜悄悄的看着愛人在她布置規整的家裏活動。
“親愛的……我在看着你呢。”
“我在……”
“看着你呢。”
田螺姑娘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餘白關掉了音響電臺,真是奇怪,他平常聽的電臺怎麽忽然講起童話故事,打開目錄一看,原來是電臺跳頻了。
餘白重新換回原來的頻道,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了浴室洗了個澡才出來。出來的時候,桌子上多了一桌子熱騰騰的飯菜。
以為是阿姨提前做好的,餘白沒放在心上,盛好一碗飯吃了起來。阿姨一般做完就會走,不會在雇主的家裏停留,平常他也看不見阿姨。
落地窗的窗簾打開着,微風吹得兩邊的窗簾輕揚。
“你也在想着我嗎?”
電臺又跳頻了,信號有點不好,刺啦刺啦,斷斷續續的。講的還是那個田螺姑娘的故事,只不過這個版本聽起來,有一種莫名的詭異感。
“如果可以,我多想和你一起生活在一起呀,親愛的。”
那講故事的女聲尾聲拖得有些長,餘白覺得吵,就關了。沒過多久,他覺得疲乏,便沉沉的睡去。
在他睡去後沒多久。
“田螺姑娘”來了。
他将他亂扔的衣物和鞋襪規規整整的放在它們原本該待着的地方,原本雜亂的房間變得亮堂堂的。
做完這一切後,他安安靜靜坐在他的床邊,看着餘白熟睡的容顏發呆,明明伸出手卻又不敢觸碰,只能遠遠的去描繪他的柔和的五官輪廓。
田螺說:
“我在……看着你呢……親愛的。”
風輕輕吹起雪白的窗簾,吹動他雪白的衣角,夢中的人兒也不知道夢到什麽了,浮起了一個淺笑。他也微微笑了,眼裏不禁流露出一絲對他的癡迷。
餘白這幾天都沒有再去找江野,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放飛自我一樣帶着沈念到處跑。
地下酒吧今天很熱鬧,聽說來了某個小有名氣的駐唱歌手鎮場,現場魚龍混雜,粉絲來了不少,這些人硬是把酒吧變成了演唱會現場。
沈念覺得餘白的表現很不正常,按理說他不該這麽大方,平常叫他請個客都是扣扣索索的,跟只鐵公雞一樣,能請他嗦上一碗六塊錢的米線,都是餘白對他的仁慈,現在居然能帶着他到處吃喝玩樂。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剛想喝被餘白一巴掌打掉:“小屁孩喝什麽酒。”一杯牛奶遞過來:“喝着個。”
沈念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還算聽餘白的話,把酒換成了牛奶。他端着牛奶問了餘白一句:“師父你都不難過的麽?”
餘白也奇怪的回問:“我為什麽要難過?”
“不對啊。”沈念靠近了些,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隐藏的什麽情緒,但是沒有,餘白特別淡定,“你不是剛和……咳……你的那個老情人分手麽?我以為你會很難過的。”
餘白捏着酒杯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好看。這無意間一笑,讓那正值青春,情犢初開的少年眼睛都亮了。
“哪條法律規定的分手就要難過。”他不僅不難過,還興奮得很,外套一脫就要往舞池走。
沈念就坐在那淡定的看着餘白在舞池晃動,那舞姿很奇特,扭得就像個腰間盤突出的患者,知道的他在跳舞,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做康複運動。
餘白回來了,滿身是汗問了他一句:“我跳得怎麽樣?”
沈念一臉沉重的點了點頭:“跳得很好,下次不要跳了。”
說着,有些無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跳舞能跳到跟中風一樣,真他媽絕了。”
餘白:“……”
人群的呼聲忽然變得很高,師徒倆的視線都落在中間的舞臺上。一束聚光燈照在那裏,有個男人抱着吉他出現在聚光燈下,輕輕哼唱起一首歌。
親愛的,月色正濃,你何不與我相見。
親愛的,思念正濃,你何不與我相擁。
親愛的,愛意正濃,你何不與我纏綿。
親愛的,我親愛的……
聽,碎成一片片的聲音……
那是我。
……
這混亂的酒吧瞬間安靜起來,所有人都在聽那個深情款款的低音炮唱歌,透着一絲愛而不得,濃濃的悲傷。
舞臺上的人視線穿過人群和餘白對視着。面具下一雙星眸在暗暗發光,裏面裝着一片溫柔的海,波動的是海面上泛着漣漪的深情。
餘白心跳漏了一拍。
他無比激動的放大了瞳孔,死死的盯着那個畫面,無論沈念怎麽叫他都沒有反應,仿佛魂被那舞臺上的男人勾走了,只剩一具軀殼留在原地。
餘白從酒吧回去後就跟瘋了一樣,把自己關在畫室裏,日夜不分的開始畫畫,畫的是那個在酒吧唱歌的男人。
沈念不明白,明明那男人臉都沒有露,除了好聽點的嗓音之外,根本沒什麽吸引點。要他說,唱的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
為什麽餘白要為他這麽癡狂的畫畫,畫面定格的那一刻好像除了他之外,眼裏再也容不下其他。
能讓餘白忽然變得這麽癡狂的還能有誰呢?沈念心裏清楚的很,畢竟除了那個男人之外,餘白再也瞧不上別人。
他突發奇想,如果在他這個魔怔的時候毀了餘白的畫會怎麽樣?于是趁餘白休息的間隙,他一桶顏料潑了上去,帶着點對那男人的嫉妒。
實驗證明會挨打,而且還會被趕出他的私人畫室,就差拿把刀把他當場結果:“滾。”
沈念臉頰剛被扇過,現在火辣辣的疼,但他一點兒也不難過,甚至覺得很爽。這種能左右餘白心情的事情,他還想再幹一次,至少那一刻他眼裏只有自己不是麽?
夜深了。
沈念一個人回家,路過一個巷子時,有個男的正靠在黑暗裏抽煙,手指間翻轉把玩着一個點燃的火機。
他應該抽煙很久了,轉火機的動作難度之高,像耍雜技一樣,肉眼能見那明晃晃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舞。
他只覺得有興趣,但沒有再多看,面無表情的走進巷子裏。越往深處走,越安靜,巷子裏有野貓在叫,像嬰兒的啼哭聲,聽着特別滲人,好像在暗示着什麽不好的事情。
就在這時,打火機轉動齒輪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沈念一愣,感覺到一陣涼風在後腦勺那裏席卷而來。
“沈念!!”
不知道誰喊了他一聲。
他猛然回頭,發現巷子盡頭餘白站在那裏,氣喘籲籲的。他跑來得很急,那件染滿斑駁顏料的圍裙都沒來得及脫掉。
打火機的光滅了。
好像剛才發生的異樣都只是沈念産生的一個錯覺。
餘白怒喝着:“趕緊滾過來!”
沈念滾過去了,後腦勺挨了餘白一巴掌,打完他之後,餘白雖然氣呼呼的,但還是把他送回了家。
餘白用了三天才重新畫好那一幅畫,再出門的時候,門口前放着一束鮮紅的玫瑰花,玫瑰花上還有一張卡片。
“生日快樂。”
卡片沒有署名。
他拿着那束花來到精神科樓下,這次沒有預約,前臺就像是收到命令一樣,根本不攔他。
餘白暢通無阻的來到江野辦公室門前。
他打開門。
屋子裏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孩,江野正在和他說話,見他來,那星眸微妙的閃爍了一下,而後又很好的把那絲微妙隐藏在眼底,再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他低頭和那小孩說了什麽,小孩起身離開了,辦公室瞬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都沉重了很多。
餘白把那束玫瑰扔在他的辦公桌上,語氣平靜地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俗氣送上花了。”
江野沒說話。
餘白在他面前坐下來:“你不提醒我我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瞥了一眼江野的手腕,那裏帶着一支他刻意用來擋傷疤的手表:“江醫生,手表很貴吧?送給我當生日禮物怎麽樣?比起這俗氣的花,我更喜歡實在的東西。”
男人解開手表,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推到他面前。餘白撿起來放在手裏把玩,故意放在鼻尖嗅了嗅:“真好,還有江醫生的味道。”
“……”
餘白再次瞥向他的手腕,猙獰的刀疤清清楚楚的暴露在空氣裏。江野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的把雙手插進了白大褂兩邊的口袋裏。
“一起吃個飯吧。”餘白忽然說。
江野終于開了口,沉悶的低音炮磁得讓他心尖發癢:“今天還有事。”
“吃西餐怎麽樣?”餘白壓根沒聽他說話。
“……”
“我記得你口味和我很像,喜歡吃牛肉之類的。”
“我今天……”
“事不宜遲,走吧。”
“……”
餘白站起來走到門口,江野還坐在位子上。餘白走出門口後,他才緩緩站起來,跟了上去。
兩人并肩在電梯裏。
餘白似笑了一下:“江醫生的白大褂也不脫,就這麽急着跟着我走麽?”
江野低着眼眸,心中波瀾四起,卻沒有任何回應。餘白也不再說話,一直到兩人上車為止。
餘白上的他的車,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在車裏到處亂摸。比起他那輛開得快散架的車,江野這輛車,怕是一個零件都是他一整輛車的價格。
餘白摸到一處格子那,那是個車櫃,有隔板擋着。餘白正欲打開,被江野伸手摁住隔板不讓他開。他還是很害怕接觸餘白,那麽小的隔板,為了躲開他的手,他就只摁住一個角。
餘白還是開了,強行打開的。
裏面有很多照片,都是偷拍的照片,拍的他,基本是出行還有玩樂的時候拍的,那時候沈念也在他身邊,這拍照片的硬是倔強的自動把沈念剪裁。
餘白勾了勾唇,調整一個微微側身的姿勢去看江野:“江醫生,你好變态啊。”
“……”江野躲開他的視線,手慌張伸到口袋想拿藥瓶,想借住藥物的鎮定作用從而克制內心波濤洶湧的情緒。
餘白覺得他這副樣子很有意思,數了數相片,又道:“一張算你一千塊,這裏一共有三十張,三萬塊。”
他手掌無賴一攤:“給錢。我就當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