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起過來行不行?——當然不可以。

張起靈點了下頭。

吳邪笑了笑,道:“那我親自下廚犒勞自己一頓。”

張起靈擡頭看他,笑道:“平常也不犒勞我。”

吳邪笑着聳肩。張起靈從沙發上起身去餐廳,開了冰箱,拿出兩聽啤酒來,回客廳遞了吳邪一聽。“聽”一聲,拉環把封口片彈下去,有少量的泡沫冒出來,吳邪低頭舔了一口,又仰頭咕嚕咕嚕喝下一截。酒水涼涼地滑過舌尖,像條滑膩的小蛇順着食道鑽進胃裏,所經之處留下輕微的熱辣。

其實也沒什麽。想也知道不可能帶上他。

17

吳邪也的确好好犒勞了自己一頓。

蛋糕預訂好了,還是得跑一趟。吳邪下班就去拿,順便捎了兩袋吐司。很久沒掌勺了——自從搬到張起靈這邊。作為一個收入一般的單身男人,三五盤小菜,一碗湯還是駕輕就熟的,不可能天天上館子,混外賣。手藝不及張起靈,變不出那麽多花樣來,不過自己還算滿意。說起來張起靈也奇怪,看他對美食也沒怎麽熱衷,一個人潇潇灑灑,混公款飯的機會又多,偏練就一身好廚藝。

餐廳裏只有一套碗筷的碰撞聲,想起來這些年也是這麽過的,以前談的也沒給他做過飯,兩個人都是下班約地點到外面吃,順便逛個商場,看場電影。按理說那才是談戀愛,但吳邪覺得,是張起靈的話,只要坐在對面這個位置,在這裏就好了。不用說話,甚至一個擁抱也不需要,他們已經在戀愛了。

一個人反倒吃得更多。把剩菜放回冰箱,洗了碗筷,擦淨餐桌和流理臺。吳邪拖了條椅子,到客廳旁邊凸出去的露臺上抽煙。樓層不高,兩棟樓之間的小天井大約寬三四十米,綠化帶上幾叢桧柏剛修剪過的樣子,圓墩墩的像蘸了綠漆的蛋。有兩個孩子在四周繞圈騎自行車,六七歲大的樣子,後輪上安了兩只輔助輪,小姑娘騎在前邊,一條嫩黃色雪紡裙飄起來,像只蝴蝶,兩條雙馬尾是觸須,在臉側調皮地晃。小男孩追在後,近了一點,膽肥地伸出手去撈姑娘的裙子,小姑娘大叫一聲,吳邪沒準備,被那尖銳飛刀一樣的鬼叫割得耳朵發麻,小男孩倒鎮定,大笑着掉頭往反方向溜,小姑娘追,沒一會就鑽到另兩棟摟中間去了。

吳邪掐了煙頭,沒抽完,還是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裏。撲在欄杆上等了一會,兩個孩子還沒追回來,對面單元樓的大門哐當一下響了,一對老人走出來,老頭小心翼翼地合門,估計不喜歡讓鐵門砸回去的巨大響動。老太太手裏拿了兩把大紅扇子,走了幾步,轉回頭催促道:“哎呀你快點兒,都快開始了。”

老頭把門關好,應了兩聲“欸”,很快跟上去。

老太太邊走邊道:“怎麽這樣,就你磨蹭。”

老頭道:“砸來砸去的不好聽。”

老太太道:“不好聽礙着你了?說過多少遍那些花有什麽好看的,前幾次遲到那幾個老太婆已經很不高興我了,你非要給人再撈閑話罵我不是?”

Advertisement

老頭不說話。

老太太白他一眼,道:“不說話,跟你說正經的也不說話!三棍子打不出個屁!我說你今天……”聽到這裏,吳邪忍不住笑起來。

兩個人走得慢,消失在這棟樓的轉角也是好一會的事了。老太太的聲音像黑夜裏手電射出的一束光,起初很強,向深處和遠處奔去,漸漸的淡了,弱了,消失了。

兩個孩子沖回來了,似乎和好了,并排騎在一起。吳邪的手機也在這時候響起來,他站起身,拉開露臺的門走回客廳裏。一句“早吃完了”一口氣竄到嗓子眼——好像緩沖了很久似的,又在看清來電顯示的一刻噼裏啪啦碎回肚裏。

“有事?”

“啧,怎麽這麽沖?”

吳邪也意識到這點,馬上斂好情緒,道:“補瞌睡呢——有何貴幹?”

解雨臣道:“現在睡覺,向小學生靠齊呢你?”

吳邪道:“剛入新芽兒童團,怎麽?”

“唱歌來不來,我給你發紅領巾。”

吳邪想了想,道:“來,在哪?”頓了頓,又道,“紅領巾就算了。”

解雨臣笑起來:“跟我還客氣?”話是這麽說,地址倒馬上報出來了。

吳邪推門進去時候,胖子正在飽含深情地嚎《光輝歲月》,人是站着的,頭半垂下去,可惜沒有劉海給他遮眼睛,一只手緊緊握拳,右腳跟踩着節奏點地面。阿寧叫了句“你用爬的來啊,super吳罰酒三杯”。吳邪也幹脆,粲然一笑,走過去茶幾邊上喝了,跟其他人調侃幾句,就到解雨臣身邊坐下,右邊是秀秀。

解雨臣給他遞了根煙,道:“本來沒想叫你,又怕你稿子寫瘋了。”

吳邪接過來,銜起煙,掏出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吐着煙圈道:“行啊,孤立我?”

解雨臣把煙盒往茶幾上一扔,笑道:“你不是忙稿子?想也不會來。”

吳邪問:“現在又不怕不來了?”

解雨臣道:“這不是心靈感應麽,我聽到你說你要寂寞死了。”

“操。”吳邪笑了一聲,“該不是你要寂寞死了?看吧,你沒我不行。”

解雨臣開了瓶啤酒,埋着頭笑。

秀秀忙跟阿寧說話,沒注意這邊。兩個人來了段短暫的沉默,吳邪趁機作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把整間包間的人掃了一遍,沒見黑眼鏡。當然解雨臣叫他的的次數也不多。

“你媽跟我打聽你去濟南的事。”解雨臣忽然說。

吳邪一怔,夠上前往玻璃煙灰缸裏彈煙灰,“都跟她說一個人去了。”

解雨臣笑:“鬼信。”

吳邪道:“你跟她說什麽了?”

解雨臣的兩個朋友——接觸過幾次,吳邪不熟,一男一女,在唱《吹喇叭》,秀秀開着玩笑作嗔怒狀,在場男士都起哄鼓掌,剛好女的來了一句“哥哥我還要你到底行不行”,男的唱道“我的弟弟真的是天下第一”,解雨臣也跟着鼓掌,吳邪重新把煙銜到嘴裏,也跟着鼓掌,對那男的打趣了兩句,解雨臣就往他身邊湊近了些,道:“沒說八字一撇的事。”

吳邪松了口氣,笑道:“我說的都不信。就聽你的,真沒準我就是撿的——幫我擔待擔待,大恩不言謝。”

解雨臣也笑:“那要是我非要你謝呢?”

吳邪想了想,笑道:“除了暖床,我都行。”

解雨臣往他肩上捶一拳頭,道:“調戲一個寂寞的人,你這是犯罪。”

吳邪爆了句粗,兩人一塊笑起來。沉默了一會,吳邪站起身到機器前點歌。

歸位時候胖子已經挪過來了,秀秀和阿寧往旁邊移了些,空出足夠兩個人的坐的位置,胖子大咧咧獨占了。吳邪坐下來,就聽胖子道:“稿子怎麽樣了?”

吳邪把煙夾在兩指間,從茶幾上拿了一杯開好的啤酒,邊往空玻璃杯裏邊倒邊皺眉:“打算走出版,我發小接,不過成不成還得寫着看。”

胖子道:“杭州那位?”

吳邪點頭,把酒瓶擱回桌面上,道:“老癢在出版社,有個工作室,不過剛起步,主打也不是懸疑,出修真武俠之類的。”

胖子笑道:“認識人還不好辦?”

吳邪搖頭,道:“我總不能砸人招牌。”

胖子一連啧了幾聲,道:“你也通情達理得太傻逼了,有好處不占。”

解雨臣在一旁笑道:“所有人都跟胖爺你似的機靈啊?”

胖子不樂意了:“你的歌還沒到嗎?快讓他們跳幾首,胖爺我覺着你這病吃藥都沒用,吼兩嗓子才能正常。”

解雨臣道:“我藥量不大,不像你連吼三首也不見藥效。”

眼看兩個人又要大戰三百回合,吳邪忙打岔道:“停停停,這是甄嬛看入魔了?朕已經被大綱搞得很頭疼了,別考驗朕的龍體了行嗎?”

胖子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對解雨臣眉飛色舞道:“大花你說,皇上這日理萬機的,誰還那麽不懂事,晚上也要折騰龍體?”

解雨臣笑起來,給被啤酒嗆得咳嗽的吳邪拍背,啪啪幾掌像要給他拍到牆上當标本。

一個多鐘頭下來,吳邪唱了一首歌就扮起隐形人了。啤酒膩了就跟胖子一塊開白酒,解雨臣喝了一杯就舉手退出,這回倒是記得一會要開車。胖子跟吳邪扯雲彩,話匣子打開就合不上了,起初吳邪還能往他高興處應和幾句,後來有點犯暈,胖子那聲音跟大頭蒼蠅在周圍打繞似的,模模糊糊的,聒得耳朵發麻。偶爾有跑調的人一聲鬼嚎,像一巴掌甩過來,驚得他清醒一些,聽到胖子扯着嗓門數落人家,沒幾分鐘又繼續跟他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