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或許,你會……”
望着女人和小女孩離開的背影,阚枳擰起眉頭,直覺哪裏不對。
那女人的精神狀态似乎十分不好,小女孩看她的眼神裏既有孺慕,又有恐懼。
……奇怪的母子。
——等等。
阚枳突然想起,三公主的生母似乎也是因為精神狀況出了問題,才被先帝打入冷宮。從那以後,三公主就被交由後宮一個位份不高的妃嫔來帶。
太巧了。
有機會她一定要再找謝容嘉詢問,她到底有沒有哥哥。
可,如果有呢?
如果和那個狗男人長得一樣呢?
這些問題阚枳沒去細想,她也不想細想為什麽自己如此在意這件事,在意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個人,會與他相似。
又在下面活動了一會兒,阚枳帶着她精心挑選的野草回到露臺,将它們按照長短篩選後填入陶罐。
枯枝逢綠意,立刻顯現出剛才不曾有的生機,最後再加一只黃蕊白瓣的野花依偎着黑漆漆的枯枝,整個陶罐煥然一新。
“插的真好。”
就在阚枳兀自欣賞這個作品時,她的身旁傳來一道稱贊,連帶着幾下清脆的掌聲。
是剛才一直在旁邊觀看她動作的那對夫妻上前了。
“您好,我叫安娜,這是我先生倪傑,你也可以叫他傑克。”那對夫妻中的女性對她做了自我介紹。
她是個面孔有着異域風情的美人,溫柔和善。
阚枳點點頭,表現得不甚熱絡:“你好,阚枳。”
她手底下開始忙活第二份作品,這次用的容器是一個敞口大圓盤,通體白釉。一開始,她率先給裏面鋪了一層綠苔。
那對夫妻并沒有在意阚枳的态度,跟着觀察起了她擺在桌上剛完成的作品。
片刻,倪傑對自己的妻子聳聳肩:“你贏了。”
他的神情十分倨傲,似乎沒把這當回事兒。說“你贏了”時,就像他贏了一樣。
阚枳掃了他們一眼。
安娜對她解釋起倪傑的意思:“剛才我與傑克打賭,看你究竟是插完枯枝就可以收尾,還是會增添別的元素,現在看來是我贏了。”她十分得意。
倪傑斂眉對着妻子寵溺地笑了笑,毫不介意她的話。
安娜自得地翹起嘴角,接着說:“傑克覺得您是位性格孤冷的藝術家,但在看我看來,您的內心世界絕不是只剩一根凄冷枯枝,其中一定還充滿絢爛的色彩。”
聽到安娜對他原話的美化轉述,倪傑不置可否。
而阚枳當然看出兩人意見不同,不過這并不妨礙她接受安娜地贊揚。
她原本平靜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眉尾揚起:“你眼光不錯。”
面對阚枳的坦然,安娜又一次笑了起來:“您很可愛。”
她雖之前長居國外,但對于華人的性子還是稍微有些了解的。
見妻子還想聊下去,倪傑有些不耐地催促了一下:“霓虹的傳統罷了,沒什麽好看的。走吧安娜,我們去湖邊采風。”
他們每天一起采風(約會)的時間都要過了!
阚枳看的出來,倪傑的這份不耐并不是針對他的太太,而是針對她,阚枳。
這人有病?
瞥他一眼,阚枳神情也跟着冷了下來,似笑非笑問:“什麽叫霓虹的傳統?”
“你的花道難道不是學自霓虹國?”倪傑皺起眉頭:“在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節目上表演霓虹花道,你是什麽居心?”
他加重了一個詞:表演。
哈?阚枳嗤笑一聲,莫名其妙:“誰說花道是霓虹國的了?”
“我曾在霓虹游學過一段時間,拜訪了當地很多花道世家,自然也對他們的歷史十分清楚。”
倪傑家庭條件很好,年輕時候就是個愛好玩樂的大少爺。因為家庭背景的原因,他也是個憤青,即便現在已經不再年少,依然經常熱血上頭。
對方的無禮讓阚枳瞬間不悅。
“既然你也算周游列國、見多識廣之輩,怎麽不從我們國家這裏出發去尋找花道源頭?”
阚枳盯着他,神情不屑:“自隋(唐)朝開始,我們就有在佛堂奉花的習慣。這個習慣即使後來傳入霓虹發展的更加壯大,可若因此直接将花道定義為霓虹國之物,您覺得您是否有失偏頗?”
倪傑張了張嘴。
而阚枳得理不饒人:“自以為走出過國門就不算是井底之蛙,好為人師、指指點點起來,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
她說的很不客氣,一點面子也沒有留。
這人的功課沒做好就敢怼她,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要是放在大齊,半條命都沒了。
她曾經查過華國的歷史,發現這裏與大齊歷史淵源同出一脈,但在大齊前朝發生分叉,而華國自那之後沒多久便開啓了近代史的歷程。
因此,讨論花道究竟源于哪裏,她還是十分有發言權的。
倪傑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長相姝麗、秀色無雙的女人一開口就如此毒舌。
他有些惱怒,可理智告訴他,他沒有與她辯論的依據。
見自己先生被人怼的啞口無言,安娜沒有生氣,反而在一旁偷笑起來。
“笑什麽……”倪傑一臉吃癟,無奈道。
【原來有文化怼起人是這樣的!!!】
【咱就是說,阚姐羞辱人的功力更上一層樓了,一整個愛住……】
【我在綜藝學知識,今日任務達成√】
【你們沒人讨論姐姐插的花嗎,太美了嗚嗚嗚。】
【我也注意到了,審美非常在線!】
【我剛搜了下這對夫妻,你們猜怎麽着,他們在奢侈品屆是很有名的設計師。你們主子要是這次是得罪自己吃飯行當的祖宗了,呵呵。】
瞅見後面這句話,坐在監控房裏的陳耀祖皺了皺眉。
他也認識倪傑和安娜。
這兩個人以前在國際知名奢侈品品牌任職。他聽到風聲,因為設計理念不和,他們與老東家解除合約出走了。
兩人最近在籌劃一場大秀,估計是成立了個人品牌,來上綜藝估計也是想宣傳一下。
倪傑手裏的時尚資源可不少,可惜阚枳估計是搭不上這條大船了。
算了。
自從當了她的經紀人,陳耀祖經常勸自己凡事看開,能算就算了。
反正她T臺走的不怎麽樣,入選機會本身也就不大。
陳耀祖自我安慰到。
這邊,阚枳的第二個作品很快也出爐了。
此時倪傑已經獨自進屋,而安娜還停留在旁邊觀看。
她繞着白釉圓盤轉了一圈,有些好奇地指着一處問道:“阚小姐,這邊為什麽是空的?”
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阚枳知道安娜是在國外長大的混血兒,雖然對中華文化很感興趣,但确實有些懵懂。
白釉圓盤的三分之二都被覆蓋了青苔,固定了纖細的綠葉與藤條,呈束裝向上延伸。剩餘的三分之一處則沒有任何東西,只在青苔與空白的邊界處壓了塊石子。
“我們的傳統水墨畫講究寫意,為了表達那種感覺,經常會采用留白的方法。”阚枳解釋。
安娜一點就通:“所以空白的這裏,也是你作品的留白。”
她滿目喜歡:“你的插花就像幅畫,意境與實景都有,真的可以稱為藝術品了。”
聞言,阚枳挑眉。
雖然她老公挺讨人厭,不過她倒很會說話。
【安娜果然是直直撞在阚姐的取向上了吧哈哈哈哈哈。】
【好會誇,學習一下今晚讓姐姐翻我牌!】
【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倪傑特別有意思,看之之像是看情敵。】
【因為安娜是雙性戀呀,以前有過女朋友。(悄悄)】
這時,倪傑走了過來,遞給安娜一個本子:“看看。”
語畢,他環住她的肩膀,神色挑釁的望了眼阚枳。
阚枳:“……”
就,很不理解。
阚枳認出這是他們剛才就拿着寫寫畫畫的本子。她扯了扯嘴角,心道這對夫妻雖然年紀不小,但心性都還蠻像小孩。
不過她懶得理會倪傑又想幹嘛,徑直喊來賀修言,讓對方把自己的插花搬進屋裏,吩咐了哪盆放哪。
賀修言:姐姐,你真把我當你小弟了啊。QAQ
可他敢怒不敢言,任勞任怨聽從安排。
“那又怎麽樣,會花道不代表會畫畫。”
滿意的欣賞完自己作品,阚枳剛從裏屋出來就聽見倪傑的聲音,有些不屑,有些警惕。
直覺他在說自己,阚枳挑眉瞥他:?
倪傑嘴角笑意滿滿,似乎是為自己重新扳回老婆注意力而感到驕傲。
見狀,阚枳擡起一雙黑亮的眸子,踱步到安娜對面,問:
“畫什麽?”
“別說——”
只見倪傑還沒來得及阻攔,安娜就興致沖沖問起:“阚小姐,或許,你會……”
阚枳打了個呵欠:“會啊。”
“欸?”安娜訝然:“我還沒問完。”
阚枳望着她:
“我看見你們本上的衣服設計圖了,女紅嘛,我會。”
“要圖樣還是刺繡?或者裁剪?我都會呢。”
作者有話說:
倪傑:就……挺頹然的。老婆只是想問她會不會水墨畫。
安娜(興奮臉):阚小姐好優秀!我們的設計師隊伍可以壯大了!
陳耀祖:果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不會走臺步怎麽了,一樣可以打入敵人內部!
阚小枳:敢挑釁我?讓你面子老婆都沒有!(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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