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3)唠唠叨叨
長策看了他一眼就把袋子裏的東西取了出來:“我有什麽不敢的。”
拿出來的是一根細長的木如意,卻又有些不同,木如意比長策手臂稍短一些,棒身扁長,約有三個手指那麽寬,兩個個手指那麽厚,如意頭比一個巴掌略短,半個巴掌寬,一個手指厚。
通身棕褐色,沒有什麽繁複的花紋,就如意頭簡簡單單的雕了個如意的形狀,手握的地方顏色比其他地方淺些,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光有些年頭,還是個常用的物件,都包漿了。
“我還手了!”李博衍跳到桌子上躲着長策大聲嚷:“你別忘了你打不過我!”
“你敢嗎?”長策握着如意敲了敲李博衍旁邊的椅子:“下來坐好,我打輕點。”
李博衍看着木如意很難接受,十分不耐煩的“商量”說:“老妖怪又不在,就不能不打嗎?”
“不能。”長策回答得幹脆利落,他可不敢,要是被總督發現了,就要連他一起打了。
“啧!”李博衍從桌子上跳下來坐好,惡狠狠的問:“打哪?”
“手,左右手各二十下。”
李博衍翻着白眼把手伸出來,咬牙切齒:“輕點。”
“行。”長策答應了一聲就開始動手,一邊打一邊說:“你說你也是,這麽多年了還不張記性,這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還抱着你能瞞過總督的想法呢啊?你就不能老實點嗎?回回都這樣,大錯小錯不斷的,你也不怕沒死在在別人手上,總督先把你結果了,你說說你,暗影令是能亂給人的嗎?還是個黃的?你是三歲孩童嗎?分不清好壞嗎?怎麽做事還是這麽沒有分寸?顧修謹是沈書行那邊的人,今上對沈書行什麽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要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你讓總督如何自處?這些年你闖的禍還不夠嗎?哪次不是總督給你善後的,你就不能讓人省心點嗎?”
李博衍一下一下數着,等到了數立馬把手縮了回來,甩着被打得發麻的手嫌棄的說:“你打就打廢話那麽多?”
長策把木如意收起來,這木如意是以前總督管教李博衍的時候,老是随手拿木棍子打他,後面李博衍長大了,有了自尊心,有次被打生氣了,就喊了句:“老妖怪,你打就打了能換個好看的嗎?”
然後總督就特意用鐵木讓人做了這柄木如意,比木棍子結實,比木棍子耐用,比木棍子順手,打起來也比木棍子疼。
長策把木如意放好,轉身過來看見還在甩手的李博衍:“差不多行了,從小被打到大,這幾下跟給你撓癢癢沒區別。”長策可太知道李博衍有多抗揍了,不然也不會屢教屢犯,屢教不改。
李博衍睨着他:“要不我也用那玩意兒給你撓幾下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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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有什麽發現。”長策全當沒聽到。
“說什麽”
“你還想挨打?”
李博衍踢了腳桌子撒氣:“我遲早把你們兩弄死。”
“我倒不要緊。”長策一臉玩味的看着他:“你打得過葫蘆?”
“啧。”李博衍不想和長策說這個事:“司察監傳來的消息不對,謝知恩不是沈書行的人。”
“你确定?”司察監來消息一向謹慎,趕往上報的事一定是核實了再核實的,司察監三年前就開始懷疑謝知恩,也是查了三年才剛确定下來的。
“你是沒看到顧修謹和謝知恩互相把對方咬死的那個勁兒。”李博衍說:“我可沒瞎。”
剛才的情形長策不是沒看到,但這麽簡單的錯,又不像司察監會犯的,這要是查不清楚,他們這趟,算是白來了。
今上和沈書行沈丞相不和已久,皇上早就有意除之,一直讓禦影司暗中調查他,沈書行三朝元老,身居高位,能力手段頗為強勁兒,做事幹淨,善後利落,禦影司也是查了好些年,才查到沈書行私下讓謝知恩作假造冊,将每年上報的糧食都悄悄掩了兩成。
這兩成糧食雖然去向不明,但只要坐實了這件事,這兩成糧食,自然是皇上想讓它去哪兒就去哪兒啦。
李博衍和長策就是奔着這件事來的,只是恰好遇上了穆小侯爺被綁的事情,就拿此做了借口,以免打草驚蛇。
可就現在顧修謹和謝知恩之間劍拔弩張的樣子,長策不覺得司察監會犯這種錯誤,可能謝知恩和顧修謹,不,應該說,和沈書行之間,出了什麽事情,也可能..........
“你說——”長策說:“他們會不會是知道我們這次的目的,特意演了場戲給我們看?”
“不好說。”李博衍回答:“這事兒也不少,你不是老和老妖怪做這種事兒嗎?”
長策瞪了他一眼:“不管他們打什麽算盤,我今天特意去轉了一圈,永州今年收成早,有些人家已經開始割稻子了。”農忙這會兒,人手不夠,總是好幾家一起先幫了這家再幫那家,能忙好一陣子,要是他們想要動手腳,那永州今年的收成就必須盯緊了:“記得把人,看緊些。”
“行。”這話李博衍記住了。
長策還是有些不放心,想從謝知恩這邊動動手腳:“你覺得謝知恩這個人怎麽樣?”
李博衍仔細回憶了一下,皺眉搖頭:“不怎麽樣,他也有事,你見過,有哪幾個當官的,咱們去了這麽配合的。”
禦影司名聲在外,別人自然懼怕,只是但凡手上有些權力,又自以為有些能力的,都見不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爬在自己頭上,除了不服氣,還怕被設計陷害搶功勞,明着暗着的使絆子,給臉色,像謝知恩這樣,不用威逼利誘就聽話,李博衍還真沒遇見過。
“都快被下了自己的大獄了,還一本正經跟我講道理。”李博衍笑出聲來:“這種人你見過?我可不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像你和老妖怪似的忍得了我。”
“你也知道啊。”長策頗為欣慰:“那下次記得可別這麽魯莽了,你說說你,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對吧,你只要.........”
“少來。”眼見着長策又要開始了,李博衍毫不客氣的揭穿他虛僞的嘴臉:“讓陸良告訴我你明天才來,你不就指着我去鬧一鬧,好鬧出些線索來嗎?你和老妖怪什麽時候把單獨放出來過?這都少次了?我配合你了你還想怎麽着?你真當我不知道,好騙着吶?”
長策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撓撓下巴,笑了兩聲,這看破不說破啊,唉,孩子是長大了,不好騙了哈。
“你看我回去告不告你狀。”李博衍想好了,他回去要把這事告訴老妖怪,剛才舌三寸怎麽打的自己,自己就要怎麽打回來..........往死裏打,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把他手給打腫了。
“要是這樣,就要看看謝知恩是打的什麽主意了。”長策一本正經的說。
真是不要臉。
“那謝知恩你看着,顧修謹那兒我看看着?”李博衍提議。
長策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暗影令你都能給他,你去看着?你去看什麽?”
李博衍回答得義正嚴辭,笑得一臉蕩漾:“謝知恩有問題,難怪顧修謹就沒有嗎?我去看着他,看看他有什麽問題。”
“你可歇歇吧。”長策語重心長的說:“人可比你聰明多了,你看他說的話,他說自己是偶然路過此地,把自己摘的多幹淨,還不牽連沈書行,順帶還把謝知恩拉了進來,看人家話說的多漂亮,你以為今上和丞相的事情他不知道?人比你清楚多了,不知道比你聰明了多少倍,你去看着他?怎麽?你還想再給他個暗影令?你要是能有他半成機靈勁兒,也不至于總督還要派個陸良看着你,你以為是你要把他兩關起來,其實是你被人算計了啊。”長策說着說着還多了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怎麽這麽誇他?”李博衍抓住了終點:“你是不是一直在哪兒看戲呢?”
長策當沒聽見:“我誇他怎麽了?你真該好好學學他,他不僅沉得住氣,還懂分寸,你看你要抓他的時候,他知道皇上和丞相之間有嫌隙,願意給你抓進去都沒把丞相擡出來說事,自己的事自己擔着,絕口不提自己老師半字,以後就算出了什麽事兒,今上真追究起來,也能保證牽連不到自己的老師,你看看,多貼心,多懂事,你要是能是要有他一半也不至于是現在這麽個光景。”長策頓了一下,本來都不想說了,可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行,繼續說:“我是真不想說你,你看看你.........”
本來長策頓了一下,李博衍以為他終于消停了,沒想到還有,馬上把話岔開:“我見過葉疏林。”
“在哪?只有他一個嗎?”長策立馬停了唠叨,關切的問。
“嗯。”李博衍把今天遇到葉疏林的情況跟長策說了一下,長策聽完之後問:“誰綁的他?”
“我哪知道?”
長策腦瓜子“嗡”的一下,壓着怒氣:“所以你沒審就把人殺了?”
“嗯。”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還帶了些對自己下手幹淨利落的小得意。
長策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木如意,李博衍急了,忙站起來往一邊躲,邊躲還不忘給自己辯駁:“他們先動手的!我要自保吧!”
“放——!”後面那個字以長策的修養他實在說不出來,就被他生生咽了,那意思懂就行。長策覺得李博衍就是在胡說八道,以他的武功,想要生擒那兩個人還不容易?
“你聽我說。”李博衍換了一邊躲:“我這叫請君入甕,讓他們來找我報仇,不是比我們去查他們來的簡單得多嗎?”
長策擡着木如意指着李博衍:“你編,我聽你怎麽編,你要是圓不回來,今天這木如意肯定要斷在你身上。”
“哎!行!”不就是要聽實話嗎?多大點事啊?:“我就是看那個葉疏林長得好看想逗逗他不行嗎?那兩個綁他的怎麽着也算敵人吧?殺兩個敵怎麽了?怎、麽、了?”李博衍豁出去了,他不編,他就說實話了,怎麽着吧。
李博衍說得有多激動,長策的臉就有多黑:“李——博——衍。”
長策火氣都起來了,一字一字的叫他的名字,拿着木如意的手微微顫抖,他可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救葉疏林了,這種事上還挺機靈啊,平常幹正事的時候怎麽不見他這麽聰明呢?
長策快氣死了。
李博衍被人揭穿了也坦蕩,脖子一梗:“怎麽?我就是覺得他好看怎麽了?咋?我心情好勾搭個好看的都要你點頭啊?老妖怪都不管我!”
長策也是被他氣得沒脾氣了,沒好氣的說了句:“總督真白養你了!”邊感嘆着總督養了個小白眼狼,邊把如意收好。
長策這麽說李博衍有意見了:“老妖怪那叫養?我沒被打死就算不錯了。”
“總督為什麽打你,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你看看你,老是不着調,總督對你那算是仁至義盡了,你就說你喜好這事吧,換個人你看你能不能好?總督說你什麽了嗎?還不是什麽都沒說?有什麽事還事事幫你兜着,你要是收斂些也不會挨打?再說你挨打這事兒,你說說你是不是記吃不記打?從小打你到大也沒見你把總督說的話往心裏去過,你說說你自己這樣你不害臊嗎你?”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這舌三寸沒完了是嗎?就這麽一會兒都第幾次了你說,李博衍聽得煩,捂着耳朵問:“還有事嗎?”
“怎麽沒事?”長策繼續說:“你別捂耳朵,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以後注意點,稍微收斂一點,別再一天到晚出去惹事生非的..........”
看來是沒事了,李博衍捂着耳朵快步走到門口,一出去就縱上屋頂跑了,長策忙不疊追到門口問:“你去哪?”
“我去看看葉疏林還在不在,給你把人帶回來!”王屋頂上跳着還不忘小聲嘀咕:“讓你閉嘴。”
長策眼看他跑得沒影了,覺得自己有必要跟總督說一說,下次再要打,就往腳掌心上打。
李博衍在屋頂上幾個起落,等他憑着記憶找回,關他和葉疏林柴房的時候,那裏已經人去樓空了,李博衍看了一眼,那兩個回然人的屍體已經不見了,柴房也被打掃了一下,他晃晃悠悠的看了一圈,善後的人實在心細,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他把手裏用來四處吧啦的木棍随手一扔,拍着手上的灰說:“哎呀,小神仙,咱兩就只能有緣再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