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3)真相?

元滿他們往府衙走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街道上比平常多出一倍的衙差,府衙裏大半夜也是燈火通明的,整個府衙上下都被禦影司的人守着,何不為覺得詭異,送他們到了之後沒走,而是跟着他們一起進去了。

四個人一進門就被禦影司的人請到了大廳裏,原本只是來請元滿和谷城的,問明了謝夢安和何不為的身份之後,把兩人也一同請了過去。

他們到大廳的時候,顧修謹和謝知義也剛巧到了,長策見到謝夢安和何不為,看着面生,便問道:“不知這二位是?”

謝夢安行禮:“小女子謝夢安,家父永州知府謝知恩。”

“哦。”長策說:“原來是令嫒啊。”

謝知義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謝夢安,見長策跟自己說話,上前一步擋在謝夢安面前:“小女愚笨,左使大人見笑了。”回身對着謝夢安說:“大人在這裏你出來做什麽?還不快回去。”

“不打緊。”長策出生阻止:“我恰好有些事情想問問謝小姐,想是會打擾到謝小姐,不知謝小姐可願?”

終是到了這一步嗎?

謝夢安雙手掌心突然竄起了一股涼意,把手掩在袖子裏握握拳,想讓自己手心回回暖,可是再怎麽用力,就算是謝夢安的指甲已經嵌進了皮肉裏,印出了血痕,謝夢安也只是覺得自己的手越來越涼。

何不為擔心的看着她,她擡頭,想扯一個笑給何不為,但是用力試了試,沒能成功,只好作罷。

“小............”

“左使大人說笑了。”謝夢安剛張口,話就被謝知義搶了過去:“小女一個閨閣在室女,她知道什麽?”

“謝大人不必驚慌,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再說了。”長策話鋒一轉,已經沒有了方才好商量的口吻,說話間帶了些獨有的淩厲:“謝大人如此推辭,是信不過在下嗎?”

長策那麽擡眸睨了他一眼,謝知義往後退了半步,汗毛豎起,竟覺得像是有人拿刀子在自己脖頸上滾了一圈,謝知義再不敢多言,讓謝夢安謝過長策之後就入了座。

長策微微垂眸,再擡眼時又變回了先前那好說話的樣子,眼睛在元滿谷城和謝夢安之間繞了一圈:“元滿,谷小少爺,你們和謝小姐認識啊?”

元滿說:“不認識,剛巧回來的時候碰上了,才知道原來有位謝小姐,謝小姐,還請莫要見怪。”

Advertisement

“姑娘客氣。”謝夢安回了禮。

謝夢安轉身的時候悄悄拍了拍何不為的胳膊,想是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有些事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面對了,何不為看着謝夢安蒼白的一張臉,想說些什麽,在心裏想了又改,改了又想,最後化成了一聲張不開口的嘆息。

“行。”等他們寒暄完了,長策才開口說:“既然人都到了,就都坐下吧。”

衆人落了座,長策也不墨跡,直接點出了今日叫他們來的目的:“謝大人,說起來咱們如今聚在這兒,可都是為了你啊?”

其實啊,今天和顧修謹談完之後,自己就知道接下來會是個什麽戲碼了,這出戲自己本不想唱的,可是顧修謹想着法子把自己架上去了,還不唱不行,不愧是沈書行的好學生。

“為了老夫?”謝知義一臉驚訝:“老夫竟不知自己有這本事?打攪諸位,真是對不住了。”說着還沖衆人抱了抱拳以示歉意。

“可不是嗎?”長策耐心的把戲接下去:“謝大人,顧公子同我說,你不叫謝知恩,是叫謝知義,不知道顧公子這話,說的對嗎?“

長策眼睛一掃,看見顧修謹一派事不關已的樣子,對他的欣賞更甚,他把話說的這麽直接,除了想要快點了結此事,還有就是想看看顧修謹的反應。

顧修謹深谙官場之事,看自己這麽直接的把他供出來,不知作何反應?

總有少年人占着好青春,想着天大地大,能肆意張揚,總是有淩雲志,傲氣骨,再耐得住性子,也會有幾分浮躁。

看看,就像谷小少爺那樣,因為措不及防,心裏的想法已經全跑到臉上來了,要不是元滿踢了他一腳,怕是差點就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了。

谷城的心神被元滿一腳給踢了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差點做了什麽。

他将收斂心神,整理好了神情看向元滿,眼睛裏除了疑惑焦急,還有詢問,詢問元滿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元滿連眼睛都沒向谷小少爺挪動半分,依舊維持着剛才姿勢輕輕搖頭,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和他們沒關系了,該瞞的瞞不住了,他們能做的,只能是旁觀和明哲保身。

看懂了的谷城端正坐好,眼睛卻止不住的亂掃,謝夢安和何不為的驚訝不輸谷城,謝知義更是滿臉的難以置信,只有顧修謹依舊淡然,他沒否認,說明長策沒有說謊,谷城更加疑惑了,那他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長策看着顧修謹,心裏越發滿意,他小小年紀不但腦子靈光,還這麽沉的住氣,不見将心思挂出來半分,實屬難得。

縱使顧修謹這樣算計了他,他依舊欣賞顧修謹,并不覺得自己中了一個小輩的計有什麽丢臉的,反而生出了後生可畏的欣慰來,就是可惜了他是沈書行的人,不然他一定要将他收到禦影司來。

“謝知義?”謝知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謝知義不是老夫的弟弟嗎?左使大人,顧公子怕是在給你逗樂子呢。”

“是啊,我也奇怪呢,謝大人學富五車,為人聰明機敏,傳言您弟弟卻是個不學無術的無才無德之人,我雖才見過您幾次,實在為謝大人的風采所折服,要說您是謝知義?這如何能取信于人啊,顧公子。”都說了是長策早就意料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懶得和他們打哈哈了,不能明說就給個暗示,讓他們多和自己配合配合,免得耽誤自己功夫,他們也心驚膽戰:“你說是吧?”

話頭突然抛到了顧修謹身上,顧修謹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才把話接下來:“在下不才,曾聽人說起過左使大人,說左使大人有負才名,是靠着禦影司總督才有了如今的位置,今日一見,方知那些話,都是些心存嫉妒的小人故意構陷長策大人的,可見,傳言大多都是謠言,不可盡信,左使大人認為呢?”

長策是個什麽意思,顧修謹聽出來了,長策已經看出了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這話的意思是長策願意給這個面子,願意入他們這一局。

明了了長策的心意,顧修謹就放心了,要是長策不願入局,禦影司這一鬧起來,真要是讓他們查到什麽,那就完蛋了。

他這一招是步險棋,賭的就是長策的心思,他對長策不了解,卻了解禦影司的做事風格。

他想着長策既然是禦影司的左使,能做到這個位置,自然懂得趨利避害,萬事以大局為重,總不能左右使兩個,都像李博衍一樣我行我素,事事都讓禦影司總督善後吧?還好,長策不是李博衍,他賭對了。

既然人家肯配合,那自己就不能亂了方寸。

長策很贊同的點頭:“也是,傳言不可盡信,謝大人這麽聰明的人,謝知義即為胞弟,想也是不遑多讓的。”

謝知義臉色微變,但仍是一臉笑意:“左使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啊?”長策很是苦惱的思索一番,突然向謝夢安求救說:“謝小姐啊,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饒是謝夢安已經在心裏告誡了自己千萬次,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如何重要,如何關鍵,如何不能有半點遲疑。

可是當長策這句話說出口,把謝夢安推出來直面的時候,謝夢安還是控制不住的心顫。

她知道的!

要走這一步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呀!就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了呀!

謝夢安緊緊咬着後槽牙,下巴微微翕動,兩只手緊握成拳,眼角紅了一片,偏着頭不願看謝知義淩厲的眼神。

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又得了長策的配合,在顧修謹的心裏,接下來的事情只要謝夢安不出差錯,那就是十拿九穩了。

原本應該把心放在肚子裏的顧修謹,這會兒卻一口氣梗在嗓子眼兒,事情到了這一步,接下就全看謝夢安的了,哪怕是她生了半點私心,哪怕她有半點的遲疑,那就算完了。

長策看着顧修謹,左手食指在桌上輕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然,不是壞了計劃,就是寒了底下人的心,方才還在誇你,現今這一抹緊張,出現的不合時宜了,少年人,還需多多歷練啊。

可與長策想的不同,顧修謹的緊張不是因為不相信謝夢安,相反他很相信謝夢安,與其說是相信謝夢安,不如說他的相信謝知恩教出來的女兒,他的緊張,只是一種明知結局如何,卻在在揭曉之前隐含的興奮罷了,一種全局皆在掌握之中的興奮。

衆人此時都在看着謝夢安,謝夢安偏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樣的事,對于謝夢安來說真的太殘忍了,何不為看着謝夢安的樣子,自己都替她覺得難受,可是這件事就算謝夢安再不願做,她又不得不做,何不為知道整個真相,但他無能為力,他能做的都做了,現在,他已經幫不了任何人了,他只能看着這個小姑娘,做出能夠令她痛苦一生的事情。

謝夢安心裏沒有掙紮,也沒有猶豫,她只是告訴自己,縱使再不舍,再難過,既然已經避無可避,那她就必須堅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能因為自己,讓那麽多人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她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只有把事情做好了,才對得起他們,才對得起自己的父親,她可是謝知恩的女兒啊。

她壓下心頭的千般思緒,咽下了梗在喉頭的一股子酸澀,狠狠的咳了一口,清幹淨嗓子,紅着眼角跪在了長策面前,重重的磕下頭:“請左使大人!替小女子做主!”

她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掏出自己随身攜帶的一疊書信,高高舉起雙手呈給長策:“謝知義謀殺兄長!霸占家父永州知府之職!夥同回然欺上瞞下!一手遮天!居然想将永州糧食秘密運往回然!忤逆謀反!一樁樁一件件!罄竹難書!人神共憤!這些都是小女子冒險得來的證據!還望左使大人還小女子一個公道!”

謝夢安開始時說的慷慨激昂,可說着說着,調子就變了,眼淚混着鼻涕流了一臉,眼前模糊看不清楚,嗓子眼還像是被人拿棍子頂着,就連喘氣都一陣發疼,說話更是疼的厲害。

可謝夢安好似沒有感覺,說的調子雖然變了,可聲音越說越大,越說越大,就像是她說的聲音越大就越能讓長策越發信服自己說的話,也更能讓自己相信自己說的話。

謝夢安最後一句話被哭嗝噎了一下,沒說利索,可誰管那些。

“你胡說!”謝知義突然暴起卻被何不為攔住:“你這是誣陷!你在誣陷老夫!謝夢安你還是我的女兒嗎?為人子女!你居然如此構陷我!”

謝夢安好似突然找到了一個發洩口,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哭出來,她眼睛鼻子漲的通紅,用盡了力氣對着謝知義吼:“我當然不是你的女兒!我的父親是謝知恩!是永州知府!不是你謝知義!”謝夢安吼得聲嘶力竭,喊出了無限的痛苦,還夾雜了委屈和指責:“真是事實!怎麽可能是誣陷!”

長策拿着謝夢安呈上來的書信,一封封看着,謝夢安在一邊說:“去年十月,家父得到謝知義來信,信裏夾了一節斷指,信中說,謝知義貪財好利,做生意手腳不幹淨,得罪了番邦人,讓家父拿了銀子去贖他,謝知義做的生意見不得光,父親念及血肉親情沒辦法,就拿了銀子去了邊關。”

謝夢安連吸氣都不利索,一口氣往回抖了幾次,才進了肺裏,就算她以淚流滿面,說出來的話仍是擲地有聲:“哪知謝知義狼心狗肺!竟然夥同回然人将父親殺害,還利用馬匪,将父親僞裝成謝知義,做成劫殺假象,謝知義則扮作父親,做了永州知府。”

“謝知義扮作家父回來後,小女子驚覺不對,憶起何少俠師父與父親是好友,家父去邊境的時候,他亦是作為護衛一同前去,便請了何少俠請去查看,哪知何少俠的師父居然也喪命邊疆。”

“我們小心查證,仔細搜尋,不止發現了謝知義的身份!居然還查到回然人居然一直暗通回然人想對大靖不利!這次居然還密謀想要将永州的糧食運往回然,充作軍糧!”

軍糧?長策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皇上想要擴軍都還因為愁不到軍糧的事情發愁,回然倒好,居然已經把手伸到對家來了,難不成回然以為,他們有了這些糧草就真有了同大靖一戰的實力?天真。

“你誣陷!你這是誣陷!”就算有何不為攔着,謝知義嘴上也是不停的:“左使大人!你莫要被她蒙蔽了!謝夢安!你如此作為,是大逆不道!是要被五|馬|分|屍!遭天|譴的!”

謝夢安不理他,繼續說:“謝知義用心險惡實在令人發指,還請左使大人替小女子做主,讨一個公道!為大靖百姓謀福,嚴懲惡人!”

長策随意瞟了幾眼這些證據,就放在了桌子上,敢拿給他看的東西,怎麽可能準備的不全面不仔細呢?他本以為顧修謹送的不過是個小利,沒想到是份大禮:“顧公子怎麽看?”

“在下一介布衣,哪懂這些。”顧修謹自嘲道:“還是請左使大人定奪吧。”

這是打算翻臉不認人,完全把自己撇幹淨了啊。

皇上要擴充兵馬,就必先要囤積糧草,近幾年皇上把糧食看的如何重要,這都是衆人有目共睹的,所以禦影司開始查沈書行的時候,才從謝知恩下手,往糧食這裏深挖,現在搞不了沈書行,皇上必會怪罪,能搞搞其他的,不求将功補過,能有所收獲也是好的。

這份禮,長策收了:“謝大人,不,謝知義,你要如何解釋呀?”

“老臣冤枉啊!”謝知義還在喊冤:“這都是謝夢安夥同他人誣告老夫啊!”謝知義說得聲淚俱下:“我知你母親早逝,你恨我事忙對你不夠上心,可是我這都是為了黎民百姓啊!你怎麽只因一己之私,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事情發展的太快,谷城幾乎都沒跟上,看着眼前略顯混亂的景象,他想說些什麽,一轉頭又看到元滿事不關己的樣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可他還是沒懂,謝夢安這麽輕輕容易的就告發了謝知義,那他們先前的折騰算什麽?她不救他的父親了?她好像沒有提到自己父親在謝知義手裏的事。

“左使大人。”一個侍衛看着裏面的情形不敢進去,只是高聲在大廳外喊了一句,長策越過眼前的人問他:“怎麽了?”

“有一個自稱葉疏林的人求見。”

谷城和元滿對視一眼,葉疏林怎麽來了?

元滿突然沒由來的一陣心慌,葉疏林這時候過來幹什麽?來告發的?現在真相大白,他來了也沒用了呀?元滿知道葉疏林來了沒用,可是她還是心慌,心裏像是懸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沒上沒下,觸不到實地來。

“請進來吧。”多個人也好,今天這事,越多人看見越好,既然顧修謹是鐵了心把這事推給他,那他就多找些見證,以後說起來也多張嘴。

“是。”那人領了命下去。

這時,謝知義和謝夢安都噤了聲,謝知義神情怨恨,眼神還在惡狠狠的瞪着謝夢安,謝夢安偏過頭不看他,淚珠還墜在眼角。

顧修謹嘆了口氣,還真是難為他們了,別人的生死,顧修謹不太看重,現在除了可惜,他真的生不出半點別的情緒來。

看着葉疏林被衙差帶了進來,元滿的心慌更甚,為了緩解這份莫名的心慌,元滿幹脆走過去問:“葉公子你不好好休息過來幹什麽?”

葉疏林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事,看着謝知義一臉的怒氣的看着自己,以為他是沖着自己來的,神色中多了些眼眉吐氣的意味,是不是以為我死定了?哼,如意算盤打錯了,他是來揭發你的,得意的看着謝知義,底氣十足:“來做證人的。”

“………”其實元滿覺得他是來添亂的,但是元滿沒說,她站在葉疏林身邊,心裏打鼓得越來越厲害,那種不上不下,摸不着邊的感覺,已經從心裏往四肢蔓延。

“兩位。”長策為了顯得真誠一些,很認真的介意說:“你們這樣争辯,也争辨不出一個結果來,不如這樣,我們等等,我已經派人按着畫像,去抓那些回然人了,等抓到了人,一切也就明了了。”

沒人注意的是,領着葉疏林突然一個暴起,手中飛出的銀針直直的沖着謝知義飛去。

謝夢安立馬就想要上前,被顧修謹一把拉住,謝夢安回頭見了顧修謹的眼神,懂了他的意思,生生逼着自己止住了腳步。

何不為擡手去擋,伸出去的手偏了兩寸,沒能擋到,手掌一落抽了那人腰間的佩刀,那人連忙後退,伴着長策“刀下留人”的喊聲,何不為眼神一變,手中的刀瞬間就将那人捅了個對穿。

鮮血四濺,染了何不為一臉一身的血。

這人滿身是血的倒地,赫然是那個逃走的回然人。

他穿了府衙的官服混了進來,可是長策提審謝知義,只讓禦影司的人在旁邊守着,只讓官府的人守大門,他接近不了,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他來殺謝知義,看到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卻什麽都做不了,心裏急得要死卻毫無辦法。

這時候,湊巧葉疏林來了。

禦影司斷案,一般人不敢靠近,生怕給自己聽了什麽不該聽的,不明不白的就斷送了性命,替葉疏林通報的事你推我,我推你就被這個回然人攬了下來。

他本來就是報了死志來的,一行四人出來,只剩下他一個,還已經無臉面去面對兄弟的父母親人,回然人最講義氣,不如替他們報了仇,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交代了。

回然人怕葉疏林認出自己,特意将頭埋低,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相貌,葉疏林呢,滿腦子都想着人證的事,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衙差,所以這個回然人才這麽順利的混了過來。

他胸口插着刀,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大口大口的嘔着血,卻還止不住的笑:“哈哈哈哈哈!謝知義!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你害死了我兄弟!我要你血債血償!你殺你哥哥的時候!沒想到自己也會是這種結果吧!報應!這就是你們中原人說的報應!”

這個回然人痛痛快快的說完這些話,被血嗆得咳了兩聲,等咳過了還想說什麽,何不為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只見何不為上前一步,握着刀柄就着傷口一旋,回然人痛苦扭曲的抽搐了一下,就斷了氣。

何不為氣定神閑的拔出刀來,說完了自己該說的,其他不該說,也就不需要你開口了。

長策看着何不為眼放精光,夠狠辣,夠果斷,這個年輕人也不錯。

謝知義恐懼的捂着自己脖子上的傷口,只覺得那些痛楚越來越強烈,完全沒了方才的淡然自如,驚慌的拉住身邊人的衣角,也不管是誰就開始乞求:“救救我,救救我,我說,我什麽都說,我是謝知義,我就是謝知義,是我殺了謝知恩取代了他,是我私通回然人替他們運糧食,是我,什麽都是我,什麽都是我做的,我都招,求求你,求你救..............”

為了能夠活命,謝知義已經完全沒有了方才的長袖善舞,舌燦蓮花,為了能夠活下來,他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倒豆子一樣的往外蹦,只求眼前這些人能夠救救自己。

這些人冷眼看着他的痛苦,他的絕望,他的哀嚎,就是沒人上前。

謝知義話還沒說完,就像是被什麽人掐住了脖子,一口氣上不來,臉都漲成了豬肝色,張大嘴巴,狠狠的吸了兩口氣,從喉嚨裏發出了幾個意味不明的聲音,像是被人把頭從脖子上直接卸下來,一口氣沒接上,渾身猛的一僵,就沒了聲息。

顧修謹面色如常的将自己的衣角,從謝知義手中抽出來,轉過身來用身體遮住謝夢安的視線,不讓她看到謝知義的死狀,淡然的說:“左使大人,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人證物證俱在,這件事,已經夠清楚了吧?”

長策看着死狀可怖的兩具屍體,以命相博,好決心哪,:“确實,人證物證俱在,謝知義謀殺兄長,冒充朝廷命官,通敵叛國,我會盡快将這些證據上呈陛下,請陛下交給大理寺處理。”看着背對自己的謝夢安,長策安慰說:“人死不能複生,謝小姐萬請節哀。”

“多謝左使大人。”謝夢安回了一句,聲音裏還帶了咽下去的顫音。

“來人。”長策站起來:“将這兩具屍體收好,等回京時一并帶回去。”接着轉身對謝夢安說:“謝小姐,這事兒恐怕還要你随我們回京,一同去大理寺留個證詞才行。”

謝夢安轉過身,臉上因為隐忍都已經漲紅,額頭脖子上更是因為太過用力顯出了青筋,一雙被紅血絲爬滿的眼睛努力不讓淚水浸出來,她盡量讓自己的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可是一開口還是暴露了想要極力隐藏起來的巨大悲痛:“長策大人放心,小女子一定配合,就是能否請大人,允許我先為家父立個衣冠冢再走?”

不算長的一句話,謝夢安斷斷續續,咽了好幾次卡在喉頭的東西,才剛話說完。

長策很是理解的說:“應該的,那兩天後卯時,在府衙門口靜候謝小姐。”

“多謝長策大人。”謝夢安說完這句話,腳下一軟差點摔倒,還是何不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葉疏林的後背還在隐隐作痛,他就只看着地上的兩個死人發愣,生生死死的,葉疏林聽的多,明晃晃的這麽見着,還是頭一次,電光火石間,他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面前居然就多了兩具屍體?

死人谷小少爺見過,他也殺過,可這一次的心境和上次大相徑庭,上次更多的是懲惡揚善的豪邁,這次的這兩個,明明也是壞人,谷小少爺卻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滋味,厭惡?害怕?快意?好像都有一點,卻又好像都沒有,更多的是被一種恍惚包裹。

看着禦影司的人上來将兩具屍體處理帶走,再開始清理屍體留下的痕跡。

他難以想象,這麽多天,這麽多事,最後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匆匆結尾?倉促的令谷小少爺悵惘,他難以想象,這事——完啦?

“客氣。”長策說完回身對着元滿他們說:“李博衍說,在君悅樓見到了小侯爺,想是小侯爺一時貪玩,沒了分寸,這才無故失蹤了許多天,你們也是着急糊塗了,快去尋他吧。”

這是李博衍後來跟他說的,就因為這事,他又用木如意打了李博衍一頓,一賭氣,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博衍在君悅樓看見了小侯爺,他們也在場,長策這樣說,明顯就是不想計較他們騙他的事了,想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多謝長策大人。”元滿回答說:“我們會盡快把小侯爺找回來,盡快上路的。”

“嗯。”長策滿意的點點頭:“天色不早了,幾位今天也累着了,還是早些下去休息吧,在上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說完就離開了。

主事人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也就準備走了。

谷城還在愣神,喃喃的問了句:“這就,完了?”

元滿看着已經沒了力氣,被何不為半抱半扶下去的謝夢安,眼睛一掃,瞅見了旁邊的顧修謹,他和煦的對着她一點頭,算是給禮告別,元滿點頭還禮後他就走了,好像剛才眼睛裏滿是警告的不是他一樣,元滿看着三人離開,輕聲回答了谷城的問題。

“是啊,完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