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能說一模一樣

順毛?

蘇沐看向池染之,正好和池染之冷飕飕的目光對上。

在做出能壓制這個家夥的武器前,為了茍活,只能夾着尾巴做人。

總有一天……

蘇沐看向池染之面前一筷子沒動的魚,知道池染之最喜歡吃魚,戀戀不舍的放下排骨,夾過一塊魚肉放在空着的碟子裏,開始給池染之挑魚刺,挑好刺的魚肉放在另一個幹淨的碟子裏。

池染之垂眸盯着蘇沐的側臉。

明明瞪着人的時候是一雙圓溜溜的狗狗眼,但此刻略微眯着眼細細挑着刺,從這個角度看去,眼型卻又似桃花一般,弧度惹人憐愛又令人心軟,似乎藏着個小鈎子,一下一下沒精打采又溫溫吞吞的勾着。

花廳中靜悄悄的,蘇沐專心致志的挑着魚刺,池染之揣着手盯着他看。

終于,挑完半條魚,蘇沐松了口氣,飛快的偷瞧了池染之一眼,伸出手,輕輕将盛滿魚肉的碟子推到池染之的面前,抿了抿唇,忍辱負重的低聲道:“你最愛吃的魚。”

池染之看了看蘇沐,又看了看魚,嗤笑一聲,扭頭看向窗外。

飄滿飯菜香味的花廳中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突然——

“啪!!!”

蘇沐猛然起身,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碟盤子都跟着蹦了蹦,重重的“哼”了一聲:

“愛吃不吃!!!”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

見池染之倏然扭頭看過來,蘇沐居高臨下狠狠瞪了池染之一眼,“看什麽看!!!”

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亮的驚人,裏面像是有兩搓小火苗在熊熊燃燒,轉身一腳踹翻椅子,冷着臉拂袖而去。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發怒的樣子,和池染之——

不能說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完全得了真傳。

宮嬷嬷和浮光掠影等人俱是一臉錯愕和震驚。

池染之:“……”

他眼見着蘇沐背着手氣沖沖的大步出了花廳大門,半晌,忽然“噗嗤”一聲被逗笑了。

池染之美則美矣,就是太冷了,偶爾還有些陰戾暴躁。

宮嬷嬷等人伺候在他身邊這麽多年,都很少看他這般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不由被晃花了眼。

鎮北王府京郊別苑,幾位醫者正在全力救治楚清暄。

蕭朔坐在外間桌邊,一邊喝茶一邊聽着侍衛從京城打探回來的信報,聽完後,若有所思:

“真假公子身份互換?”

“池染之那只母老虎嫁人了?”

“呵。”

兩天後,楚清暄終于脫離危險,從昏迷中醒來,轉天一早便被蕭朔帶回了京城的鎮北王府,安排了最好的院子,派了十多個丫鬟和十多個小厮将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昏迷期間蕭朔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楚清暄兩天兩夜,回鎮北王府時親自将他抱下車,而後一整天,只要得空都來看他,悉心詢問傷勢。

蕭朔對他這位救命恩人真的沒得挑。

前世,楚清暄嫉妒蘇沐。

這一世,他也得到了這般的待遇後,心裏卻甜絲絲的。

即使挨了兩劍,命懸一線,也值得。

晚上,陪着楚清暄用完晚膳,蕭朔臨走前給他掖好被角,“我明天一早要進宮,晚上回府再來看你。”

楚清暄觑着蕭朔俊美的面容,只含羞帶怯的輕輕點了點頭。

戀戀不舍的看着蕭朔離開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門外後,才收回視線,望着床頂出神。

被子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此時此刻,心髒怦怦怦狂跳。

傷口疼的他難以入眠,然而眼前浮現蕭朔笑意溫柔的俊顏,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幸福感淹沒,飄飄然如置身雲中。

蕭朔這樣身份的人,地位雖不及太子,卻比大哥二哥要高很多。

最重要的是,與七公主相比也并不差。

而七公主是女子,不能建功立業,蕭朔則不然,未來,他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權傾天下。

何況,蕭朔看起來對自己這個救命恩人也格外不一般,不僅收起了全身的鋒銳,連初見時的痞氣也不見了。

反而像是對待名貴易碎的瓷器一般珍而重之的對待他。

這也許就是重生一回,老天爺賜給他的緣分。

自從那天拂袖而去,蘇沐就将自己關在輝月樓誰也不理。

浮光掠影兩人為了逗他開心,将許多石子磨圓給他當彈珠玩,裝進荷包中在送飯的時候一起放在門口。

每次都是飯沒怎麽動,彈珠卻都收了。

公主府少了拆家聲,少了那個走到哪裏哪裏崩塌,卻為死氣沉沉多年的公主府注入了生氣和活力的身影,大家還都挺不習慣。

宮宴的那天早上,蘇沐一睜開眼,人便已經在皇宮了。

被叫醒後,由浮光掠影扶着下了皇帝特許池染之乘坐的寬大華麗的禦攆,入目便是一座華麗的宮殿。

他旁邊的浮光掠影給他介紹,鎮北王府二公子蕭朔今日被正式冊封為世子,聖上命人在皇宮舉辦皇室家宴為其慶祝,而這裏是皇後居住的宮殿——立政殿。

此刻蕭朔已在前朝受封完,陛下正在勤政殿召見他。而他們則先在這裏觐見皇後,午時前往清涼殿赴宴。

說話間,蘇沐已經跟在一身宮裝的池染之身後踏進了立政殿。

立政殿中一片歡聲笑語,在嫔妃公主們的環繞下,一位雍容典雅極為美麗又有些英姿飒爽的女子端坐于主位。

這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蘇沐在浮光掠影的提醒和指導下行過禮,坐在了池染之身邊。

太子此刻正坐在皇後左下手,懷中抱着皇後養的毛發雪白又嬌貴的小奶狗,他擡眸看看蘇沐,又看看懷中的小奶狗,越看越像,不由莞爾。

其他人也在觀察着七公主的這位驸馬。

蘇沐一身紅色侯爵服,襯的皮膚白皙如雪。

身量嬌小纖細,如同還沒張開的少年人,又像初春新抽條的嫩綠柳枝,渾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清新自然、幹淨剔透和勃勃生機,令人觀之可親。

漂亮可人,又憨态可掬,一雙眸子如同春日陽光下流動的小溪,清可見底,眸光流轉間波光粼粼,低眉斂目的時候似走神又似在思索着什麽,別有一番區別于書卷氣卻又相類的氣質。

蘇沐被明裏暗裏無數道目光打量的十分不悅,枯坐了小半個時辰,便尋個機會起身出去了。

衆人見池染之和蘇沐兩人坐在一起卻誰也不搭理誰,似乎在鬧矛盾,卻又不像。

因為那位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冷着一張臉的冷豔高傲的七公主殿下,打一進門就破天荒的看起來心情不錯,眉梢眼角和唇畔都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連以往自動散發的讓人退避三舍的冷氣都少了許多。

皇後等人看着,心底不由啧啧稱奇。

蘇沐不想和池染之共處一室,自己來到外面,帶着浮光掠影這兩個寸步不離的小跟班,繞到立政殿的後花園,坐在游廊的扶手欄杆上,晃蕩着兩條腿,仰頭望着天空中那一朵朵自由自在飄移的雲朵,思索着自己的逃跑大計。

一群不知打哪飛來的色彩斑斓的鳥雀呼啦啦圍過來,落在他頭頂游廊的檐邊,叽叽喳喳的排隊叫了幾聲,而後呼啦啦齊飛,爪子一張,爪子中的泥土草屑如落雪般落了蘇沐一頭一身。

蘇沐:“!!!”

他擡頭去看那些花裏胡哨的小鳥,只見那些小鳥幹完壞事後,圍成幾圈在半空中開心的飛舞,而後沖着他的方向叽叽喳喳叫喚的好不得意。

蘇沐氣鼓鼓的從欄杆上蹦下來,瞪着半空中那些歡快的飛來飛去的鳥兒,從袖中取出彈弓,從挂在腰間的荷包中拿出浮光掠影這幾天給他磨好的石子彈丸,開始和鳥兒們互相傷害。

不過他準頭依舊奇差無比,鳥兒們飛過來又飛過去,連根羽毛都沒碰着。

浮光掠影看着蘇沐和一群鳥兒較勁,将用彈弓打鳥用出了“西北望,射天狼”的豪邁氣勢,屢戰屢敗又屢敗屢戰,氣勢依舊不減,站在一旁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最後是鳥雀們飛累了,懶洋洋的落在樹枝上,排排站,昂首挺胸,驕傲的像得勝将軍一般,居高臨下叽叽喳喳的對氣喘籲籲的手下敗将蘇沐叫了幾聲,便悠閑自在的展開翅膀用喙清理,怎麽看怎麽像是在無聲的嘲諷。

浮光掠影相視一眼,偏過臉去,不忍卒睹。

蘇沐見這群鳥兒竟然如此輕敵,眼睛頓時一亮。

移動靶打不着,他就不信,固定靶他還打不着!

冷哼一聲,再次舉起彈弓,眯起一只眼睛瞄準那只長得塊頭最大、羽毛最花裏胡哨、态度最嚣張、帶頭挑釁的肥啾,使勁拉緊皮筋。

嗖——

石子彈珠破空而去。

裹挾着蘇沐滿格的怒氣值擦過胖啾微張的翅膀射進濃密的樹葉之中,擦落幾根花花綠綠的羽毛。

那蠢鳥啄翅膀的動作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己華麗的羽毛凄慘的随風飄零,頓時炸毛了。

然而就在此時——

“嘶……”肥啾們身後的樹蔭裏忽然響起一道磁性而慵懶的聲音,“誰這麽大膽,竟敢在皇後娘娘宮中打彈珠,擾人清夢?”

炸毛的肥啾倏然頓住,其他鳥兒也齊齊一僵,如臨大敵一般一動不敢動。

樹影簌簌輕響,好像有什麽大型猛獸栖息其中,被剛剛打進裏面的彈珠驚動,在茂盛的樹冠裏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浮光掠影神情猛然緊繃,因為他們竟然沒發現濃密的樹蔭裏面還藏着人。

伴随着樹葉嘩啦啦一陣輕響,一道高大修長的人影從樹上縱身而下翩然落地,如同被按下暫停鍵的鳥雀們這時才緩過神,撲棱着翅膀逃命似的飛走了。

站在樹下之人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中帶着一絲慵懶的邪氣,一身暗紅色華貴世子衮服襯的他更加挺拔傲然,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間捏着一枚彈珠,鷹隼般的眸子看向蘇沐。

下一瞬,他屈指一彈,那枚彈珠閃電般直奔蘇沐的右眼而去,裹挾着恐怖力道的同時速度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如若被擊中,蘇沐廢掉一只眼睛都算僥幸,很可能會命喪當場。

浮光掠影見到此人一愣,沒想到他會驟然出手,反應慢了半拍,大驚失色。

兩人同時去攔那彈珠,卻都晚了一步。

掠影的指尖只來得及碰了那枚力道驚人的彈珠一下,稍稍卸了一些力道偏了一些方向。

堅硬的石質彈珠猛地擊中蘇沐的眉心,雖然力道小了些,擊中的又是堅硬的額骨,但仍讓蘇沐被擊中後不由自主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額心立刻出現一抹刺目的鮮紅并迅速腫了起來。

“蕭世子!!!”浮光掠影驚怒。

蕭朔卻滿不在乎的撣了撣身上沾的樹葉,像是只不過随手教訓了一條路邊的野狗一般毫不在意的邁開長腿向立政殿正門走去,在和蘇沐擦肩而過時卻突然頓住腳步,用眼角餘光上下打量了蘇沐一番,嗤笑:

“你就是那個取代了阿暄的位置,害得他離家流落在外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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