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裏屯北區,環境幽靜,以四合院為雛形建築錯落有致。

一間頗具京北特色的餐廳,裝修色彩濃“你要上來嗎。”

“等我進屋,你再問這句話。”男人靠在車邊,半垂着眼,眸光毫不掩飾的戲谑。

路燈一晃,畫面模糊起來,他的模樣順着光影消失不見。

“思思姐,醒醒。”

眼前是演出後臺,她竟然在這睡着了。

助理語氣有些急,“晚宴已經開始了,那邊打過好幾個電話催了。”

沈思點頭,身上旗袍是修身的,她随意套了件黑色大衣便離開。

今天是億峰娛樂集團年會,他們到的時候,舞團成員已經到齊。

“去哪了,眼睛還腫着。”陳繡将身邊椅子拉開,示意她坐下。

沈思腦袋有些昏沉,“在後臺睡了會。”眸光一撇,看到不遠處的主桌。

燈光下男人黑色西裝敞開,沒打領帶,懶懶的靠着椅背,周圍不知說了什麽,他跟着牽了牽唇,下一秒,手臂被身旁女人嬌笑攬住,他沒拒絕。

“我記得你沒畢業就在我這跳舞,有沒有想法做管理層?”

聽到說話聲沈思才回神,快速掩蓋好情緒,似乎已經成為習慣。

“這麽大舞團,陳總放心讓我管?”

“當然放心,陪我去敬杯酒吧。”

餘光感受到主位的視線,她指尖下意識收緊。

“思思,這位是祁總,億鋒娛樂總裁,你可能第一次見 。”

終究還是對視上,男人手裏夾着根煙,記得他說過只有應酬才會抽,沈思平靜的擡起酒杯, “祁總好。”

“舞蹈家就是漂亮啊,說話都細細柔柔的。”飯桌上有人誇贊。

祁朝摁滅煙,嘴角勾起抹笑,視線在她臉上掃過,“你好。”

嗓音和眼神都很淡,完全像看一個陌生人,沈思放下酒杯,陳繡在旁邊交談,她沒認真聽,所有感官都落在對面。

女人貼近他耳邊講話,像是暧昧厮磨,就在他掀起眼皮時,沈思慌亂移開視線。

回到座位後,手機顯示一分鐘前未讀消息。

祁朝:十點,地下停車場。

到達停車場時,那輛熟悉的賓利已經停在出口。

周圍通風,沈思收緊大衣,加快腳步,鑽進車裏才感到一絲暖意。

燈光昏暗,祁朝也沒着急發動車子,握住她的手腕,“今天舞不錯。”

他的掌心幹燥溫熱,沈思想掙脫卻發現無動于衷,索性放棄,“謝謝。”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生氣了?”

眼神猶如深潭,漆黑,冷淡又懶倦。

她窺不見底,卻心甘情願溺斃在這雙眼眸裏。

“沒有。”

祁朝解開安全帶,将座椅調的靠後些,将旁邊人拉到懷裏,緩緩開口, “她爸是公司股東,人多給點面子。”

他在解釋。

沈思臉頰貼着他的胸膛,一股子暖意在心底蔓延。

她确實挺好哄的。

祁朝吻了下她的嘴角,剛要深入,被女孩推開,“不讓親?”

因為動作,大衣敞開,開叉到腿根的旗袍暴露在空氣中,他的手指緩緩向下,停留在腿根,沈思被弄得呼吸有些急,“別在這…”

祁朝看着她臉頰緋紅,無聲笑了笑,“好。”

霓虹忽閃,高樓聳立,無不體現京北這座城的繁華。

沈思靠着車窗,最近為了年會每天練舞,此刻只要一安靜就想睡覺,她耷拉着眼皮,于是真睡着了。

又夢見了以前,她和祁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億鋒集團實習生招聘會主會場在她們學校,為表示歡迎,學校安排了一場晚會,那天她跳了支獨舞,一切發揮平常,下臺時卻崴了腳。

尴尬同時與坐在第一排的男人對視上,一瞬間的心跳,現在還能記憶猶新。

那會已經加入DE舞團,為了方便練舞,索性沒住學校。

結束後,她一瘸一拐往門口走,這時旁邊停了輛車。

男人五官如镌刻,頭頂路燈朦胧,更像加了柔光濾鏡一樣。

她認得這個人,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是這輩子都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後來想想,自己真也挺可笑,就因為長的好看,神差鬼使的就跟人上了車。

并且一跟就是三年,從學生到步入社會。

再次睜眼時,已經躺在床上,浴室傳來吹風機聲音。

“醒了?”祁朝只為了條浴巾,頭發半幹,有幾絲碎發垂在額頭,整個人添了分野性。

沈思嗯了一聲,身邊塌陷一塊,腰被人拉了過去,手臂本能搭在他的脖頸,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眸,“今天累。”

“不用你動。”

夜色濃郁,他的體溫撲面而來,沈思手指抵在他的胸膛,卻又被壓在枕頭上,眼底氤氲着水汽,腦海中出現今天飯局上的一幕。

雖然他已經解釋過了,但還是心存芥蒂,現在想想自己有些無理取鬧,除了幾個朋友,外人并不知道他們的關系。

那天祁朝将她送到樓下,叮囑了句好好休息,一整晚沈思因為這句話失眠。

原本以為這短暫的關系就此結束,沒想到第二天在學校收到了他助理送來的藥膏。

再一次見面是在某部電影的開機儀式上,她幫朋友忙去做了禮儀,遞給他話筒時,男人輕聲問,腳好些了麽。

當晚祁朝送她回去,公寓樓下她沒忍住說,要上來嗎。

沈思知道,當這句話問出來,也代表某種關系的開始。

成年人的愛情沒有彎繞的猜測,一切直奔主題。

在這張床上,她也曾鼓起勇氣問,我們什麽關系。

男人輕笑了聲,他說,女朋友呗。

漫不經心,滿眼懶散,就像在逗貓。

當時的沈思确實信了。

祁朝工作忙,有時候一天杳無音訊,她理解。

但他因為利益可以不拒絕別的女人觸碰,那自己又是以什麽身份存在。

他們真的是在談戀愛嗎?

呼吸交纏,祁朝嗓音有些啞,“怪我不夠用力?”

分神被發現了,男人眼皮折着淺淺一道褶,只有垂眸是才會顯現,這人本身就生的白,微光下五官更精致了些。

沈思睫毛微顫,主動吻了他,從喉結一點一點向上。

不談階層,這段關系不知什麽時候變得不平等,或許她是先愛上的那個人。

祁朝被刺激的喉結翻動,脖頸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直接把人提起來封住嘴,不讓她毫無章法的亂親,濕汗滾燙,耳鬓厮磨。

全身都沒了力氣,只知道她被祁朝抱去又洗了次澡。

身邊塌陷一塊,就算很累,她還是習慣鑽到他懷裏。

“明兒練舞麽。”

他說京腔的時候,身上也添了絲煙火氣。

沈思搖頭,“放了一周假。”

祁朝撥弄着他的頭發,關燈,嗓音恢複一貫的清冷,“那就好。”

再次睜眼,身邊已是冰冷一片,沈思習慣了,餐桌上留有一杯酸奶,算是這個清晨唯一的暖意。

拉開客廳窗簾,這一片是山環水抱的西山別墅區,她一開始不住這,只有祁朝出差回來,她會提前過來。

據說這裏三山懷抱,一水環繞,也是媒體大肆宣廣的風水寶地,沈思又重新拉上窗簾,輕嘆似的笑了聲。

她和這樣的地方,未免太格格不入。

早餐随便吃了點便去了工作室。

“以後就不用練舞上臺,只要負責和娛樂或劇院負責人溝通就行,”陳繡是不孕主義,現在年紀大了,确實應該培養個接班人出來。

沈思垂着眸,當初加入DE舞團是因為臨近畢業比較迷茫,沒想到祁朝會被那支獨舞吸引,于是她在這個領域待了三年。

即使她大學學的是金融。

“我考慮一下吧。”

剛說完手機傳來鈴聲,是祁朝。

那一頭嗓音很低,估計剛開完會。

“在哪。”

“工作室。”

聽筒裏傳來助理的說話聲以及關門聲,随後他的聲音才繼續,“中午和朋友吃飯。”

她低下頭,一陣冷光往脖子裏竄,“好。”

“不高興啊?”他在笑,只是很随意。

沈思眸光動了動,她也想像普通情侶一樣,大聲問他,和誰吃飯,是不是又要對別的女人笑。

“乖,晚上陪你。”

他喜歡乖的,沈思深知這個道理,所以才能呆在他身邊這麽長時間,不吵不鬧,如情人一般。

沈思點頭,但也沒忍住多問了句,“中午喝酒嗎。”

那一邊沉默幾秒,嗓音含了絲輕笑,低沉好聽。

“一桌子男人,應該喝點吧。”

這樣精明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她的意圖,沈思牽了牽唇,“好。”

“放心,不耽誤晚上辦事。”

“…”

也不失大氣,多為公子哥聚集地。

“昨兒個看新聞,霍哥交了新女友?”時岳穿着身黑夾克,吊兒郎當的。

“京城浪裏小白龍稱號果然不是虛的。”

“前幾天聽我爸說霍家要聯姻,這會霍哥傳出緋聞,不怕未婚妻跑了啊。”

他們這個圈子,沒幾個可以和愛的人結婚。

利益永遠大于一切,愛情更是排在最底層。

老人常言先把婚結了,感情再慢慢培養。

可很多人在這段婚姻中麻木了,受的誘惑又多,便形成各玩各的。

霍澤彈了彈煙灰,無所謂一笑,“哥幾個還是祁總最深情。”

話題一轉。

祈朝靠着椅背,面上看不清情緒,手機上躺着助理剛發的消息,接過旁邊遞過來的煙,沒抽。

“也對,祁總跟咱不一樣,稍微沾點外面花草,家裏小蝴蝶會生氣的。”

說完幾個人紛紛看向他。

男人笑了瞬,合上手機,“确實脾氣挺大。”

時岳忍不住又問了句,“萬一後面家裏給你安排,小蝴蝶跟你三年,就這麽放走了?”

祈朝玩着煙,一下一下點着大理石桌面,原來已經這麽久了,“往哪兒飛。”

語氣裏多了些兒化音,聽起來難得的綿軟。

一句話引來旁人的低笑。

“确實啊,這京城哪不是祁總的地盤。”

剛到國貿,陸意涵大老遠就朝她招手。

“好久沒聚了,好不容易盼到你休息。”

沈思緩緩翻着菜單,“忙還是比不上陸導忙。”

對面女人擺擺手,“甭提了,億鋒娛樂投資那電影煩的我暈頭轉向。”

聽到億鋒娛樂,沈思擡眸掃她一眼,“怎麽了。”

“甲方爸爸要求苛刻,沒辦法。”說完又提了嘴,“好歹是祁狗的公司,不給他面子也得給你面子不是。”

祁狗,在陸意涵知道他們關系時,便一直這樣稱呼他。

旁邊餐桌坐了人,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沈思看的有些出神。

父母離世,沈思很小時候便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所有家庭的美好她都沒體驗過,所以她一直想能早婚絕不晚婚。

可惜她沒料到會遇見祁朝。

“話說祁狗也28,快奔三了,沒結婚想法?”

結婚麽。

她曾經也想過,可有什麽資格去提呢,她現在這身份還挺不清不楚的。

只能含糊不清來句,“還年輕,不急。”

“難怪,億鋒總裁長的帥雖然做事狗了些,就算結婚了也有女人往上撲,何況這還未婚。”

陸續上菜,陸意涵鼓着嘴突然問了句,“你覺得我哥怎麽樣?”

沈思見過陸意沉,只一面之緣,“挺不錯的。”

陸意涵挑了挑眉,“家世嘛雖比不上祁家,好歹京城有頭有臉人物,但當男朋友肯定比祁狗好吧。”

“把祁狗踢了,和我哥談戀愛怎麽樣。”陸意涵說完猛地大腿一拍。

沈思喝着飲料直接搶住了,連續咳了好幾聲才止住,又忍不住笑,“您去寫小說得了。”

吃完飯,兩人在随意在周圍逛了逛,在店內等陸意涵試衣服間隙,手機震動一下,她擡手看了眼。

銀行卡收到筆轉賬,目光掃了眼金額,祁朝在這方面一向很大方,以前他會直接給信用卡,發現她沒動過,現在直接變成轉賬。

微信傳來提示。

祁朝:周末國貿人多,注意安全。

沈思沒急着回複,摁滅手機,恰好陸意涵從試衣間出來。

女人一逛街便忘了時間,直到天色将暗,才在商場門口道別。

陸意涵剛走,那輛顯眼的賓利便停在面前。

祁朝沒穿西裝,單手扶着方向盤,白襯衫袖口随意挽了兩圈,能看到他衣袖擺處精致的暗紋,一路順延,斷在臂彎裏。

“去銀泰?”

沈思收回視線,逛了一下午腿有些酸,“回去吃吧。”

畢竟這種高檔餐廳,她沒力氣再正襟危坐維持着餐桌禮儀。

恰好紅燈,祁朝放下方向盤,側眸看過來,短發沒有刻意打理,幾絲碎發耷拉在眉上,嘴角翹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去吃什麽。”

“冰箱裏有食材,我随便做點。”沈思與他對視半秒便移開視線,眼底下意識湧動。

綠燈亮起,祁朝沒再說話,只點了點頭。

大三一個人住簡單一道蛋炒飯就能填飽肚子,搬進這裏才專門找人學烹饪,只是學上了,一個月都很少做一次。

望着眼前食材,竟有些懵。

祁朝洗完澡下來,興許是今天沒事,懶懶的靠着門框看她背影,忽然想起今天時岳說的結婚。

商業聯姻圈子裏個個都是例子,愛的再深最後不也在利益面前妥協,自己必然也逃不掉。

至少現在他是這樣認為。

眸光閃了一瞬,愛?祁朝被自己想到的這個字給逗笑了,于是真的笑了。

聽到聲音,沈思回頭望了眼,又專心腌制牛排,“笑什麽。”

祁朝握上她的手腕,“我來吧。”

沈思勾了順唇,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要做飯,帶着一次性手套,不好推開他,“出去忙吧,好了我叫你。”

沉默幾秒,祁朝細細看着她的臉,皮白眸亮,啧了一聲,“敢情我變着法兒逗您開心,就是不領情?”

他的語調很輕,帶着股地道腔的随意,撓的人心癢。

沈思眼睫顫了顫,才想起今天他發的信息沒回。

似乎是第一次忽視他。

所以給錢是為了逗她開心,她确實應該開心的。

只是她要的不是這些。

她要的,他給不起。

突然的局促,目光躲閃一瞬,雙手擡高不讓醬料沾到他的衣物,“我做飯呢。”

“換個地兒做。”

看着男人臉上散漫的笑,明明在一起這麽久,沈思耳根還是忍不住發軟,剛想說話,一串系統鈴聲響起。

腰間的溫熱消失,祈朝啄了下她的唇,舉着手機轉身離開。

因為距離近,沈思聽到了一句話。

祁總,出來吃飯嗎。

是道女聲,溫和恬靜。

沒有過多鋪墊,直接開門見山,親密一下子拉近,好像他們吃過很多次飯一樣。

牛排放在一邊,沈思漫不經心的切着小番茄,耳邊的碎發緩緩垂下,側邊只見敲挺鼻尖。

直到指尖冒了些鮮紅血珠,她才回神自己被切到手了,好在血口不大,剛轉身去拿創可貼,祁朝也迎面走來。

因為要消毒,男人微微俯着身,掌心覆在她的手背,絲絲熱意彌漫開來。

“疼麽。”

動作很輕,嗓音更輕,連帶着人都溫柔幾分,呼氣灑在她的指尖,有些癢。

沒得到回應,祁朝側頭,恰好與女人的視線對上。

沈思有種被抓包的羞惱,“不疼。”

祁朝看她幾秒,明顯今天心情不錯,對她笑了笑,“臉紅什麽。”

他的眼睛很黑,笑時,斂起鋒芒,半正經半戲谑。

總容易讓人誤以為,他對你,是不同的。

被這樣一說,沈思整個人都燙了起來,沒出息的移開視線,嘟囔了句,“現在疼了。”

祁朝撕開創可貼,緩緩将傷口包裹進去,“比床上還疼?”

“…”

沈思想繼續做晚餐,祁朝卻不讓,還是帶她出去吃了。

西山距離銀泰來回來一個多小時,回來太晚,祁朝也大發慈悲的沒折騰她多久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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