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魇

司楠被小丫頭冒不丁的話嗆得直咳嗽，辛辣的姜茶充斥着整個鼻腔和味蕾，嗆得他眼淚鼻涕直流。

小丫頭連忙跑來遞紙巾給他順背，邊拍邊問：“怎麽這麽不小心？”

司楠接過紙巾擦掉眼淚，又擤了擤鼻涕，捂着嘴幹咳了好一陣才止住。

蔣小北打着哈哈走過來摟着小丫頭，眼不擡地說：“蘭蘭，你不是說晚上睡覺有點冷嗎，哥身上熱乎，哥給你暖被窩。”

小丫頭一臉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是說我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能和你一起睡了，還特地給我鋪了床，讓我一個人睡，我都求你好久了，你都不同意。”

說完看着司楠，搖頭說：“司楠是小男生也不能和我睡，哥，你和司楠睡嘛！你們都是男生，有什麽好害羞的！”說完沖兩人擠眼。

司楠聽完覺得嗓子眼又不舒服了。

蔣小北看司楠不吭聲，一把把小丫頭摟走，不容辯駁道：“今晚你和我睡，就這麽定了。走走，去做飯。”小丫頭還想回頭跟司楠說點什麽，卻被蔣小北一個側身擋住。

“哥~”小丫頭不滿道。

“做飯吧，講了這麽久司楠都餓了。”蔣小北輕聲哄道。

持續了三天的陰雨天，今天終于落下帷幕，葉子上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好似珍珠般，晶瑩剔透，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芳香，不由得讓人心情舒暢，司楠站在門口伸了伸懶腰。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司楠輕聲說：“謝謝你們收留我！”他側過頭看向蔣小北，臉上洋溢着笑容。

蔣小北看着司楠有些發呆，好似自言自語，“你看上去不像窮人家的小孩，他們怎麽會讓你一個人流落在外，你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司楠靜靜地聽他說完，波瀾不驚地說：“我身體有缺陷，他們沒錢給我治，就不要我了。”

看着蔣小北微張的嘴唇和震驚的表情，司楠實在沒忍住，“噗嗤~哈。。。哈。。。”

蔣小北看司楠這副模樣，才知是在逗他，回想之前的傻樣，也憨憨地笑了。幾天的相處，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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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秘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蔣小北伸出手，對司楠說：“我是蔣小北，很高興認識你！。”

看着蔣小北稚嫩且真誠的臉，司楠走上前輕輕地握住他有些粗糙的手，“我是司楠，很高興認識你！”

蔣小北上下打量了司楠一番，回握住他的手，“要不是蘭蘭說你是男孩子，我還以為。。。”他撓撓頭，“你長得真秀氣，像女娃娃一樣粉嫩，手也軟綿綿的。”說完還捏了捏。

司楠緩緩抽出手放到後背，心想這熊孩子手勁可真大，不在意地說：“小孩子不是都長這樣嘛！”

蔣小北搖搖頭，“蘭蘭從這麽點大就開始做家務。”用手比劃，“你別看她10歲，啥活都會幹，說是我照顧她，其實一直是她在顧我。

我知道我沒本事，掙不到錢，她每次趁我出去，都扮成小乞丐去要錢，才10歲就一手的繭子。”看着說着說着開始哽咽的蔣小北，司楠一時語塞。

世上遭受苦難的人那麽多，他們都不曾放棄，依然在努力的活着，我相信，善良的人一定會被眷顧。

“帶蘭蘭去救助站吧！”司楠建議道。

蔣小北怔怔地看着司楠。

司楠望着葉子上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所濺起的水花說：“在市救助站可以申請去福利院。”

司楠揉了揉突然發悶的胸囗，低聲說：“蘭蘭才10歲，她的人生剛開始，不可能一直住在這随時會被拆的肥皂廠裏。

在福利院裏不用擔心吃穿住的問題，你和蘭蘭可以繼續上學，當你們足夠優秀時你們想做什麽都行，到時候你們甚至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你們的父母。”說完司楠覺得心囗沉悶，呼吸困難，他揪着胸口的衣服開始喘息。

蔣小北見司楠喘得厲害，搖搖欲墜，立馬扶住他，“你怎麽了？”

眼前有些發黑，司楠緊緊抓着蔣小北的袖子，渾身不由主的發顫。

蔣小北看司楠雙腳發軟把他抱到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司楠渾身乏力，眼皮也睜不開，還在不自主的喘氣。

“要不要去醫院？你，是不是心髒有問題？”蔣小北一臉緊張地問。

司楠扯了扯他的衣服，慢慢睜開眼睛看着他，斷斷續續地說：“就，緊張的，時候，會有些，喘不上氣，緩一緩就好。”

“因為福利院嗎？”蔣小北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司楠怔愣當場，不知所措。

“雖然知道福利院是我和蘭蘭唯一的選擇，可你并不希望我們去。”蔣小北頓了頓，“而且，你怎樣都不會去的，對嗎？”

司楠沉默着。。。

蔣小北接着說：“我問過蘭蘭，她見到你的時候，你餓得走不動，在花壇邊休息。

其實這是她第二次見你，第一次是遇見你的前一天，她以為你迷路了，跟着你去了醫院，遲遲不見你出來，她就回家了。

可第二天一早，你出現在醫院不遠處的花壇，一個人，餓着肚子。”

“當時很晚了。”司楠嗓子有些發澀。

“那天，我幫人搬貨，很晚才回來，蘭蘭怕我生氣，沒敢告訴我。”蔣小北聲音沙啞。

“她很好，值得更好的生活。”司楠真心地希望她過得好。

“我會帶蘭蘭去福利院，可你呢？我們走了，你要去哪兒？”蔣小北抓着司楠的雙臂，高聲問道。

司楠有些不适想要争脫，奈何力量懸殊。

司楠無奈道，“我還有事需要去做。”

“我可以幫你一起做。”蔣小北一臉希冀的看着他。

“等你有能力了，我會的。”司楠掙開他的手臂道。

司楠走下床揉着發疼的手臂，邊揉邊問，“蘭蘭呢？半天沒見了，又跑哪兒去了？”正巧看到鏽跡斑斑的鐵門上噴着紅色的拆字，背着身對蔣小北說：“等她回來，你們把東西帶齊去救助站吧！”

每當人們分離的時候，天總是會下雨，仿佛這雨水正如人的內心，悲傷的不可遏制。

站在福利院門口，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司楠，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嗎？”司楠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你好好學習，我會經常來看你的，要乖乖的。”

職工拿着行李帶小丫頭進去，司楠向她揮手告別，“為什麽不想來福利院？”蔣小北看着福利院大門問司楠。

司楠在心裏嘆息，“我看過一篇報道，有一個小女孩在福利院裏遭受霸淩，被惡意關進小黑屋，整整四天，差點死了，而她當時---只有5歲。”有些事縱使時過境遷，卻依舊歷歷在目。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它是我們的眼睛。。。”

司楠身在黑暗中，聽見有人在唱歌，順着歌聲來到一間教室。

一位女老師正在教孩子們合唱，老師認真地聽孩子們在唱，哪個孩子唱得認真，就在孩子的額頭帖上可愛帖紙，這時兩個孩子鬧起來了。

小男孩生氣地說：“這是我的，不許搶。”

小女孩大哭，“我也要，我也要小星星，嗚。。。”

女老師在勸說：“好朋友要互相謙讓哦！老師把星星給你，你親手送給她好不好？”

小男孩說：“好，送給你。”

小女孩說：“謝謝你！”

“還有小朋友想要小星星嗎？”女老師問道。

“老師，我可不可以要一個月亮？”有一個小女孩輕聲問。

女老師笑着問：“其他小朋友都要小星星，你為什麽要月亮呢？”

小女孩小聲的回答，“星星有很多，月亮只有一個，我喜歡月亮。”

女老師柔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月月。”小女孩回道。

女老師笑道，“月月是麽，老師記下了，給，獨一無二的月亮哦！”

“謝謝老師！”月月甜甜的笑了。

孩子真是特別容易滿足，一個小小的貼紙也能讓她開心一整天。

有幾個年紀稍長的男孩子推搡着叫月月的小女孩，要她交出月亮帖紙，小女孩将帖紙攥在手心裏，拼命地搖頭，一個男孩上前去搶，她狠狠咬了那個男孩一囗，幾個人見狀，把她推進一個舊器材室裏，把門鎖上，不顧她的哭喊，揚長而去。

司楠下意識去開門，穿門而入，看到小女孩一邊用力的拍門一邊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媽媽，你在哪兒？月月害怕，月月要媽媽。”

司楠看到她手都拍腫了，嗓子都喊啞了，周圍靜得吓人，她坐在地上，雙手抱膝，哭了好久，好久。他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卻從她身上穿過。

天黑了，器材室裏伸手不見五指，小女孩有些萎靡不振，她很怕黑，晚上媽媽總會摟着她輕哼歌謠，哄她入睡，她想媽媽了，很想很想。

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院子裏的花經受不住風雨，被淋得脆弱不堪。

雨水從門縫裏漫了進來，器材室又濕又冷，小女孩有些暈厥，她一天沒吃東西了，摸黑爬到器材上昏昏欲睡。

雨連下了三天，這三天沒有一個人來過，她像是被所有人遺忘了。

司楠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淚水一大滴一大滴從眼中掉落，眼睜睜地看着小女孩發着燒，氣絲猶弱地趴在地上，用手指扣着門，幹裂的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媽媽，媽媽，月月疼~！”

她的指甲全部斷裂，血肉模糊，門上道道血痕，無一不刺痛着他，他哭着喊，“救命，有沒有人，有沒有人能救救她！”

“快救她，快，哥，救我，哥，快救我，哥，哥~”司楠從噩夢中驚醒吓得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大汗淋漓，驚恐不定，他大囗地喘氣，擡手一摸滿臉淚水，黑暗中只有自己一個人，四周靜悄悄的，一如夢中的場景，他害怕的縮進被子裏，蜷縮着身體，一遍遍的喊，“哥，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