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暴君 換女兒麽……真有意思
徐慈心見劉念面上有些讪讪,一雙眸子仿佛晚霞裏盈了的湖面,不覺心疼,語氣中不覺帶了三分不悅,她站起身來,把劉念拉到身後,硬聲道:“雲羨,阿念只是好意。你這樣疾言厲色的,她會害怕的。”
雲羨迎上她的目光,挺直了脊背,不屑的勾了勾唇,道:“那母親如此疾言厲色,就不怕我會害怕麽?還是……”
雲羨頓了頓,逼視着徐慈心的眼睛,道:“似我這樣在涼州長大的,根本不配母親擔心?”
“我……”徐慈心一時語塞,她忙低下頭去,避開了雲羨的視線,連身形都有些不穩。
劉念忙扶住她,擡頭看向雲羨,帶着哭腔,道:“姐姐,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不滿大可對着我發火,又何必對着阿娘?她身子不好,受不得這些。”
“阿娘……”雲羨冷笑一聲,帶着三分輕蔑和三分委屈,直看得劉念心裏發毛,道:“我這個親生女兒只敢喚她母親,你不過是庶女,卻敢喚她阿娘,你說,這是什麽道理?”
“放肆!”劉行止怒喝一聲,他弓着身子,雙手撐在桌子上,死死盯着雲羨,道:“孽障!你母親為了你百般思量,前幾日還與我商量着為你和你妹妹辦及笄禮,想着給你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給你議個好親事,沒想到你這麽不識好歹……”
“父親,”雲羨平靜的望着他,道:“我本就是相府嫡女,要什麽名正言順的身份?若當真為我着想,便該把我的身份大白天下,讓她……”
雲羨擡手指向劉念,道:“去她該去的地方。”
劉念被她一指,吓得臉色發青,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想反駁,卻又不敢開口,只是紅了眼圈,低低的抽泣着。
徐慈心更是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她後退了幾步,腳下一軟,直直的摔在了椅子上。
雲羨掃過劉行止和徐慈心的臉,見他們都回避着她的目光,不覺自嘲的一笑。
是啊,他們既然能放任真正的劉雲羨死去,又豈是她争一兩句便能改變的呢?
“我累了,先回去了。”雲羨緩緩開口,似是失望至極,言罷,便起身離去。
蕭敘白看着她的背影,不覺抿緊了唇。
劉行止顧不得看旁人的反應,他只覺得頭痛的厲害,連太陽穴旁邊的青筋都跳了幾下,他瞥向瑟縮在一旁的徐慈心和劉念,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若劉念有雲羨一半的本事,他倒也不用擔心了。
是夜,皇宮,紫宸殿。
小太監福瑞急急走了進來,他腳下生風,一臉的急切,手中捧着的東西卻拿得很穩。如今他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在宮中卻已當了十年的差了。
銅爐中燃着的烏木寒香幽幽的蒸騰出淡淡梅花香氣,籠罩着白色的煙,一點點的飄到空中去。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幾乎能隐隐的聽見這香燭燃燒的聲音。
現在,又多了福瑞輕輕的腳步聲。
容洵倏的擡了擡眼,目光從手中的奏折中緩緩移上來,靜靜的落在福瑞臉上,道:“東西拿來了?”
“是”。福瑞一邊應着,一邊将手中的東西遞給容洵,道:“內侍省已将秀女名單拟好了,請您過目。”
容洵伸手接過卷軸,修長的五指落在淡黃色的卷軸上,之後,便是許久的靜默。
福瑞垂了眼、屏着氣,悄無聲息的侍立在旁邊,呼吸輕的就像根本沒他這個人似的。
宮燈發出“噼啪”的聲響,火苗微微的晃了幾下。
一個宮女趕忙走了進來,将燈罩掀起,小心翼翼的剪了一截子燈芯,她剛要把燈罩蓋上,不知怎的,手中一滑,燈罩“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容洵的手指頓了頓,目光靜靜的看向她,只一瞬,那宮女便渾身發抖着跪在了地上——那分明是看死物的目光,沒有一絲情緒。
她通身上涼的像冰,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聲如蚊蠅,連求饒都不敢,只能發出低低的抽泣。
“拖下去,杖斃。”容洵淡淡道。
兩個侍衛應聲而入,拖拽着那宮女,就像是提着一堆破布,很快就消失在容洵的視線中。
福瑞這才向前走了幾步,将那燈罩子撿起來,用手抖了抖上面的灰塵,這才将它好好的蓋在了宮燈上。
他臉上堆着笑,道:“奴才會囑咐尚宮局好好□□宮女的。”
容洵沒說話,只盯着那卷軸上的一個名字看着,眸子一寸寸的暗了下去,黑的深不見底。
半晌,他冷笑出聲,道:“劉行止這個老東西,不知從哪弄了個便宜女兒糊弄朕。你派人去告訴他,他有幾個女兒,朕心知肚明。”
福瑞側過頭去看着,只見容洵的目光落在“劉雲羨”三個字上,便道:“這件事奴才有所耳聞,這個劉雲羨才是丞相與徐氏所生的女兒,只是出生時被丞相的妾室調換了,最近這妾室死了,真相大白,丞相才把她認了回來。這樣細算起來,劉雲羨才是丞相的嫡女。”
見容洵沒說話,福瑞便接着道:“不……不算便宜女兒。”
福瑞說着,剛一回頭,卻驟然撞上了容洵陰戾的目光,他便吓得立馬噤了聲。
容洵将卷軸倏的扔在案幾上,緩緩的捏了捏眉心,道:“既如此,便讓內侍省把劉家兩個女兒都寫上罷。”
“是。”福瑞躬身道。
“沈讓怎麽樣了?”容洵閉目養着神,手上卻抓着柄扇子,有意無意的捏着那扇墜把玩着。
福瑞似是松了一口氣,笑着道:“奴才已遣人去沈家問過了,說是沈大人已大好了,只是……”
他斜睨着容洵的臉色,見他全然沒有反應,便忙不疊的接着道:“他話多了許多,皇城司那些人私下都說,是許太尉的夫人死時怨氣太重,上了沈大人的身。”
“無稽之談。”容洵終于有了些反應,“朕不管他話多話少,你去告訴他,盯緊劉行止。”
“是。”福瑞笑着應了,道:“他身子還沒好利索,便已有重任在身了。”
“你若是心疼他,便替他去丞相府門口守着。”容洵慢慢睜開眼睛。
福瑞忙不疊的擺擺手,向着門外作了個揖,道:“奴才不敢,奴才是想說,有陛下惦記着,沈大人真是有福氣。”
容洵沒理他,只眯着眼,看着那卷軸略略有些出神。
換女兒麽……真有意思。
雲羨自然不知道宮裏有這麽一番對話,她只是累的厲害,一沾床就睡着了,大約是她身子還沒大好的緣故。
外面簌簌的下着雪,風裹挾着雪花,重重的拍打在窗棂上。屋子裏的燭火被風雪打濕,“噗”的一聲熄滅了……
“皇後娘娘,哦不,現在,我才是皇後了。劉雲羨,你說,我該喚你什麽呢?姐姐?你也配?”一個華服婦人說着,緩緩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慘白的月光映着雪從窗外照進來,即便沒有點燈,屋子裏也亮得吓人。
雲羨一眼就認出,她是劉念。
她俯下身來,捏着劉雲羨的臉,笑得花枝亂顫:“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蕭哥哥會立你為後罷?你不看看自己,你也配?他那是騙你的,如果不這麽說,你怎麽會心甘情願的進宮,為他打探消息呢?”
“阿念,我不過是氣不過蕭敘白喜歡你,才害你入宮的,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罷!”劉雲羨哭喊着,頭上的發髻亂得厲害,連珠釵都掉了。
“你真以為你有這個本事?若不是蕭哥哥嫌棄你不肯給容洵下藥,也用不着讓我來。”劉念似乎很滿意劉雲羨震驚的模樣,她忍不住大笑起來。
“真是可笑,你居然想和我比。我還記得你剛來相府的時候,看着我的眼神既自卑又嫉妒,我不過告訴你我兒時生病,蕭哥哥陪了我一夜,你便故意把自己弄病,還差點送了命……還真是蠢吶。”
劉念笑吟吟的感嘆着,眼鋒一轉,幾個太監便一擁而入,他們死死的按着劉雲羨,直把一整瓶毒藥灌到了她嘴裏。
劇烈的疼痛随即席卷了雲羨全身,她掙紮着坐了起來,大口的呼吸着,汗水浸透了她全身。
一時間,她竟分不清那個被灌了毒藥七竅流血的女人,是劉雲羨還是她自己。
原來,書裏的結局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