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沈讓 雲羨吶,你是什麽時候和陛下勾搭……
“至于來路不明的人的兄長,誰愛當誰當。”劉子寧冷冷丢下一句話,便徑自坐了下來。
徐慈心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她不知所措的看看雲羨,又看看劉子寧,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心疼雲羨,卻沒法不護着劉子寧。
“雲羨……”
徐慈心猶自說不出話來,劉行止已經拍了桌子,他陰沉着一張臉,怒氣沖沖的瞪着劉子寧,厲聲道:“你這混賬東西說的什麽話!什麽來路不明?她是你親妹妹!”
劉子寧臉上毫無懼意,梗着脖子道:“父親認她,我可不敢認。”
兩人針鋒相對着,衆人不禁嘩然,人們原本對雲羨的身份便是存了疑,如今連劉府嫡出的大少爺都這麽說,想來這裏面也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原本有幾個世家公子看着雲羨相貌極好,都動了讓家裏幫忙說親的心思,如今也都歇了。
妾室也就算了,正妻若是來歷不明,是要被人家恥笑的。
劉行止強壓着火氣,就差沒把茶盞扔在劉子寧臉上。
這個沒腦子的蠢東西,若不是怕明日全京城都議論他在女兒的及笄禮上打了兒子,他真恨不得打死他。
眼見着事情沒法收場,徐慈心急得要把帕子都絞斷了,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她寶貝兒子,兩個都是暴脾氣,她一個也勸不動。
劉念倒是有些小得意,她斜睨着雲羨,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羞愧和痛苦,然而雲羨只是淡淡的,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事實上也就沒什麽關系嘛。
雲羨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站着有些累,她倒挺樂意看看這場戲怎麽收場。畢竟她活了兩次,都沒見過劉子寧這麽蠢的人。
他認不認她無所謂,可他當衆這麽做,就是打劉行止和徐慈心的臉,不對,簡直是把劉行止和徐慈心的臉按在地上摩擦啊。
“那個……”
雲羨提高了聲音,見衆人都齊齊看向自己,方道:“我也不稀罕他做我兄長,他既不願意也就罷了。”
徐慈心掐着自己的手心,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紅了眼圈,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話音未落,便聽得雲羨不鹹不淡的聲音:“這麽蠢的兄長,我才不要呢。”
“你!”劉子寧猛地站了起來,還沒說完,就被雲羨打斷了。
“嬷嬷,我自己簪了這玉簪可使得?”
主持及笄禮的婦人有些為難,可場面已然如此,她又不是被門夾了腦子,自然知道沒法再請劉子寧上來了。
她看向雲羨,踟蹰道:“這圖的便是個好寓意,自己簪只怕不好。不若大小姐在賓客中選一位公子為您簪上,只當是義兄也就罷了。”
雲羨點點頭,道:“那便如此罷。”
左右她也不在乎什麽及笄禮,更不在乎随便認個便宜義兄。
她看向賓客席,只見衆人都低着頭,大概是怕和她這個“來歷不明”的大小姐扯上關系,又或者是怕得罪了劉子寧。畢竟劉行止不會和他們計較,但劉子寧會。
蕭敘白倒是坐的筆直,不過他一貫講究什麽君子之風,總是提着一股子精氣神的。他直直的看着雲羨,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意思,只是唇緊抿着,好像很緊張似的。
雲羨幾乎可以想象到,他攏在袖中的手指一定攥得緊緊的,這種怕被老師點名的感覺她太了解了。
說實話雲羨也不願意喊他,可是這種情況下,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讓你裝大尾巴狼,看我不惡心死你……
“我來罷。”
雲羨一怔,只見徐思溫站了起來,他步履輕盈,很快就走到了她身邊。
他坦蕩的笑着,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道:“表哥也是兄長嘛,我給你簪可好?”
雲羨笑着将玉簪遞給他,道:“那就有勞思溫表哥了。”
徐思溫大大方方的接過玉簪,很仔細的在她發髻上找了個合适的位置,這才慢慢簪了上去,道:“恭喜雲羨妹妹及笄。”
徐思溫是永平侯府的世子,他本人長得玉樹臨風,又溫和知禮,不知是多少京中女子的春閨夢裏人。如今見他重視雲羨這個表妹,女客們的心思便都活絡起來,想着千萬要與雲羨交好,不能得罪她雲雲。
劉念心裏恨極,面上又不好發作,只得強忍了不快,道:“恭喜姐姐。”
雲羨亦朝着她說了一句“恭喜妹妹”,只要劉念不作死得罪她,她也樂得陪她演姐妹情深。
餘光中,雲羨瞥過蕭敘白的臉,只見他臉上微微有些發白,想來是方才被她吓的。
當真是不經吓。
“禮成!”那婦人宣布道。
劉行止和徐慈心總算松了一口氣,命人将為雲羨和劉念準備的禮物拿上來,算是慶祝她們及笄。
劉子寧亦走上前來,将一個錦盒放在劉念手中,溫言道:“我準備了大半年的,你瞧瞧可喜歡?”
劉行止又忍不住瞪了劉子寧一眼,氣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他這個兒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蠢到家了。
劉念将那錦盒打開,只見裏面是一對玉镯,觸手生溫,一看便知質地上乘。
劉子寧雖有錢,玉這種東西卻是可遇不可求的,想來他為了這對玉镯,很是費了些功夫。他人雖笨,待劉念倒是真好。
雲羨想着,不覺有幾分落寞。她倒是不稀罕什麽镯子,可活了兩輩子,她似乎都沒遇到肯這樣用心待她的人。她的生命裏,除了學習工作,好像也沒什麽了。
她正想着,便見管家急匆匆的從門外跑了進來,他紅了臉,出了一頭的汗,結結巴巴道:“老爺、夫人,陛下身邊的福公公和皇城司指揮使沈大人來了!”
“什麽!”徐慈心險些暈過去,這兩個人出現,簡直是抄家标配啊。一個宣旨、一個抄家,配合的不要太默契。
賓客們也個個白了臉,福瑞也就罷了,沈讓就是個煞星、殺神啊!他來丞相府裏,鬼知道會不會牽連到自己頭上?萬一人家來個聲東擊西也說不好哇。
蕭敘白倒還沉得住氣,他站起身來,走到劉行止身旁,提醒道:“恩師,無論如何先請兩位進來罷。”
劉行止微微颔首,道:“快去請福公公和沈大人進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是……”管家連滾帶爬的站起來,剛要回頭,便聽見福瑞的聲音。
“咱家已經進來了,丞相大人不必派人去請了。”
周遭瞬間安靜下來,賓客們縮着脖子,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劉行止不愧是丞相,他帶着笑意迎上前來,道:“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福瑞笑笑,道:“自是陛下讓咱家來的。”
他說着,回頭道:“沈大人,您也進來罷。”
一個男子大步走了進來,他着了一身棗紅色短打,踩着黑色雲紋軟靴,腰間配着長刀,極是幹淨利落。
他手中捧着一個五尺見方的盒子,看着倒是頗為精美。不過他神色清冷,根本沒人敢細細盯着他看。
他微微擡起頭來,臉上沒有半分笑意,道:“丞相大人。”
劉行止笑着道:“沈大人也來了,兩位快請坐。”
福瑞擺擺手,道:“不坐了,天色不早了,宣了旨,咱家便回去了。”
聽說要宣旨,劉行止趕忙跪下,道:“微臣接旨。”
衆人聞言神色一凜,忙站起身來,齊齊跟在劉行止身後跪了下去。
福瑞似是很滿意,他微揚着頭,道:“雲羨小姐可在?”
雲羨忙站起身來,道:“我在。”
劉行止剛想罵她沒規矩,便見福瑞堆了笑,道:“陛下聽聞小姐及笄,特讓咱家從內庫裏找了套首飾出來,希望小姐喜歡。”
他說着,朝着沈讓努了努嘴,道:“這東西金貴,又重的很,只能勞煩沈大人陪咱家來了。”
沈讓将那盒子遞給雲羨,雲羨手腕一抖,險些跪下去,這東西确實重啊!
她咬着牙,擠出一個笑臉來,道:“多謝陛下!”
福瑞滿意的點點頭,絮語道:“小姐喜歡就好。陛下說了,小姐頭上這套青玉首飾做工雖好,成色卻一般,他挑的這套,那才算得上翠色正濃。”
他說着,輕輕拍了拍雲羨手中的盒子,笑着挑了挑眉。
雲羨愣了愣,還來不及感嘆陛下真是手眼通天,便見福瑞笑吟吟的走了出去,他搖頭晃腦的,好像很得意似的。
沈讓倒是多看了她一眼,不過也就一眼而已,他道了聲“告辭”,便轉身離開了。
雲羨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她竟覺得沈讓的眼神有些熟悉。
她用力甩了甩頭,連書裏的人她都覺得眼熟,她可太膨脹了。
雲羨想着,大約是她方才眼花了,她想伸手去揉揉眼睛,可手上捧着這麽個東西,她實在是騰不出手來。
她低着頭,在手臂上蹭了蹭眼睛,一擡頭,吓得她差點以為到了陰間。
只見人們正齊刷刷的看着她,就像狼盯着獵物一般,眼睛裏透着幽幽的光。那目光中有羨慕,有不解,有震驚,然而更多的,是探究。
“雲羨吶,你是什麽時候和陛下勾搭……不是,什麽時候入了陛下的眼的?”徐慈心哆哆嗦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