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誤已 如此……那朕便讓她瞧瞧,朕是怎……

是夜, 皇宮。

容洵捏着棋子,自顧自的下着,他一人既執黑子,也執白子, 既攻又守, 方寸之間,便如攻城掠地, 不能偏頗一着。

宮女小心翼翼的進來添了燈油, 便被福瑞打發了出去。

這種時候, 陛下最好靜。

宮燈昏黃,隐隐的将他鍍上了一層橘黃色的光暈,他的影子映在牆壁上, 邊界微微的有些模糊, 可依稀看得出他身子的清隽挺拔。

福瑞守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擾了他。他在福瑞心中,與神佛也差不多了。

燭火“哔剝”一聲, 打斷了他的思緒。

容洵擡起頭來, 指尖從掌心裏捏出個黑子, 道:“可有消息了?”

福瑞忙回道:“雲羨小姐自那院子出去之後, 便直奔了觀心堂, 當着衆人的面就給了劉念一巴掌,半點面子也沒給她留。”

福瑞說着,趁機湊上來為他添了些茶水, 賠笑着道:“別提多解氣了。”

“還有呢?”

“還有?”福瑞一怔,道:“旁的就沒聽說了。”

容洵抵着下颌,閑閑的看着棋盤, 幽幽道:“打一巴掌算什麽好手段?”

福瑞道:“想來雲羨小姐是礙于父母親情,不好做什麽。更何況她身在屋檐之下,許多事也不便做的,若是撕破了臉,只怕不好。”

“如此……那朕便讓她瞧瞧,朕是怎麽報複人的。”

容洵戲谑一笑,将那黑子“啪”的一聲按在了棋盤之上。

翌日,劉行止一下早朝,便命人将劉念帶到了觀心堂。

堂中依稀可見昨日的繁華熱鬧,只是隔了一天,便如隔了千山萬水,再不複昨日的盛況了。連帶着人的心境,也變了許多。

劉念的臉還腫着,雖遮了面紗,可仍舊看得出她臉上的狼狽。

“跪下!”

劉行止呵斥道。

劉念一愣,腿卻已不聽指揮的跪了下去。她自小錦衣玉食的長大,劉行止和徐慈心更是對她寵愛有加,不說跪,便是連責罵都少有的。劉行止這樣疾言厲色的呵斥她,還是第一次。

她不安的看向徐慈心,只見她亦苦着一張臉,卻半點求情的意思也沒有。

劉念咬了咬唇,乖順的低下頭去,可她攏在袖中的手指卻緊緊的攥了起來。

她沒有錯。

就算有,這一巴掌也足夠還清了。

“你昨天做什麽了?”劉行止背着雙手,在她面前來回走着,怒目瞪着她。

“女兒不明白阿爹的意思。”劉念緩緩開口,她擡頭望向他,眼裏盈盈一片,可眼底卻平靜至極。

“阿念,你別拗了,我和你爹都知道了。”徐慈心嘆了口氣,把頭別到了一邊,似是不忍心看她受苦。

劉念沒說話,只是背脊微微躬着,淚水一滴滴的從她眼眶中滑出來,滑過她的臉頰,打濕了面紗。

徐慈心終是不忍心,走上前來想要扶她起身,可見劉行止怒目看着自己,又只得悻悻的收回了手去。

“你看看你都把她慣成什麽樣了!她連陛下都敢算計了!若是再不給她點教訓,只怕咱們一家老小的命都要折在她手裏!”

劉行止一口氣說完,方才指着劉念的鼻子,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偷了我書房裏的藥?你給誰用了,啊?”

劉念擦着眼角的淚,抽泣道:“我不過是想替阿爹分憂。阿爹不敢做的事,我來替阿爹做,我只是想盡孝,并不知為何惹了阿爹生氣……”

她像是受盡了委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劉行止指向她的手指顫抖着,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虛虛的停在空中。

徐慈心再也忍不住,撲在她身上,道:“老爺,你看在阿念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就讓她起來罷。”

劉行止揮了揮手,耐着性子道:“那藥你給誰用了?雲羨?”

劉念一邊掙紮着起身,一邊點了點頭,道:“是……那日我聽到你們在書房議論,說是這藥若是給姐姐用了,她與陛下……有了那種事……不僅可以幫她入宮,更可以讓她失了名節,她也就不得不倚仗家裏……”

“閉嘴!”

劉念立即噤了聲,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徐慈心猶疑着道:“可是老爺,昨日咱們并未在陛下院中見到雲羨吶。”

劉念屏氣聽着,也悄悄擡起頭來,細細聽着。

劉行止背着手,不耐煩道:“陛下想護着她,自有一百種法子把她藏起來,你能撞破什麽?我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廢棄了這法子,誰知竟有個蠢的……”

他白了劉念一眼,終是沒再說什麽,只暗暗的嘆了口氣。

徐慈心看着劉念的臉,愈發心疼起來,皺眉道:“既如此,雲羨便也沒什麽損失,這樣平白無故的就打了阿念,算什麽樣子?”

劉行止只顧想着如何在容洵面前示好,也就懶怠理這些內宅之事,只道:“如何管教女兒是你的事,你若氣不過,喚雲羨來責罵幾句也就罷了。”

徐慈心得了令,便命張媽去喚雲羨來,自己則拉着劉念坐下來,捧着她的臉看了又看,道:“若是破了相,将來議親是要吃大虧的。你自己千萬當心些,傷口上不能沾水,這些日子飲食也要注意,萬不可吃了發物。”

劉念點點頭,靠在徐慈心肩頭,道:“阿娘最疼我了。”

徐慈心拍拍她的肩,寵溺道:“你放心,阿娘一定為你做主的。”

約麽半柱香的時辰,雲羨便站在了他們面前。

她着了一身茶白色的衣衫,只在胸前點綴了一朵緋紅色的絹花,本是尋常衣飾,可偏她膚白勝雪,臉比那衣衫還要白上三分,唇比那絹花還要紅些,越發襯得眉目清秀如畫,只微微擡眸,便是顧盼生姿。

劉念見她美的心驚,便越發的恨起來,她挽緊了徐慈心的手,瑟縮着道:“阿娘,我怕。”

徐慈心安慰道:“有阿娘在,我看誰敢傷你。”

她說着,擡頭看向雲羨,眉間滿是厭惡,道:“雲羨,你跪下!”

雲羨沒理她,只冷冷一笑,掃過劉念的臉頰,道:“阿念膽子那樣大,居然會怕?”

劉念縮了縮脖子,似是受了什麽驚吓似的,往徐慈心背後躲了躲,低聲道:“姐姐,都是我的錯,你別打我。”

她說着,探出一雙眼睛來,道:“疼。”

徐慈心聽她說着,只覺得心肝都疼得顫抖起來,她一邊将劉念護在身後,一邊咬牙切齒道:“雲羨,我念着你自小不在我身邊長大,總覺得虧欠于你,便對你疏于管教,如今看來,倒是縱得你越發無法無天了,動辄便對自己妹妹動手,不念一點姊妹之情,與那街市上的潑婦有何區別?”

她越說越激動,哆嗦着站起身來,捂着胸口,道:“這些原是我的過錯,今日我便好好管教管教你,也好讓你知道什麽是規矩!”

雲羨嗤笑一聲,不屑道:“母親說的,是京城的規矩罷?若是在涼州,這般陷害自己姐姐的人,只怕該當去浸豬籠的。”

“你給我閉嘴!”徐慈心恨道:“阿念不過是孩子家貪玩,她懂得什麽?你既識破了她,不和她一般見識也就罷了,又何必當着衆人面打她?她一個姑娘家,被你當衆折辱,你讓她今後如何自處?又讓旁人如何看她?”

“既然沒法自處,便不必處了。”

門外悍然響起一聲冷笑,可那語氣聽着,倒比不笑還可怖些,令人毛骨悚然。

劉行止和徐慈心齊齊看向門外,道:“什麽人?”

“咱家。”

福瑞說着,微一擡腳,大步踏了進來。他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是他一貫的表情,可神情卻是淡淡的,道:“丞相大人,您可還認得咱家?”

劉行止趕忙起身,拱手笑道:“福公公說的哪裏話?您能來……”

福瑞擡起一只手來,打斷了他,道:“方才只聽得夫人的聲音,咱家還以為丞相大人不在呢。”

劉行止不明就裏,卻知他來者不善,忙回道:“是內宅之事,便由得內人了。”

“大人治家,還真是草率的很呢。”

福瑞沉吟一聲,直聽得劉行止和徐慈心頭皮發麻,冷汗都“滋滋”的冒了出來。

“公公……”劉行止顧不上擦汗,只躬身賠着小心,也不知徐慈心說了什麽混帳話,怎麽就觸了這位的黴頭了。

他狠狠的瞪了徐慈心一眼,道:“內人心思單純,若是……”

福瑞擺了擺手,道:“大人的家事,咱家不便過問。咱家來大人府上,是來傳陛下的旨意的。”

劉行止微怔,忙拉着徐慈心、雲羨和劉念跪下來,恭敬道:“臣領旨。”

福瑞站得筆直,兩腳微微分開,雙手抱着拂塵,頭高昂着,只用眼角的餘光瞥着劉行止,道:“陛下的原話,朕本想借着烏木寒香提點丞相,既然丞相愛女心切,不忍責罰,便由朕代勞罷。”

“丞相之女劉念膽大妄為、手段毒辣,即日起,每日辰時至宮門前罰跪一個時辰,方可離開,須得跪足三月,風雨無阻。丞相劉行止教女不嚴,罰俸半年。”

福瑞說完,咂了咂嘴,道:“丞相大人,可聽清楚了?”

劉行止白着一張臉,恭敬道:“謹遵陛下聖谕。”

福瑞滿意的點點頭,道:“既如此,咱家這便回去了。”

“福公公請。”

劉行止擦了擦鬓邊的汗,剛要側身,便聽得徐慈心在身後疊聲喚着劉念的名字。

他咬了咬牙,回身道:“公公在這裏,喧嘩什麽?”

徐慈心抱着劉念,帶着哭腔道:“老爺,你救救阿念罷!她一個姑娘家,在宮門前跪着算什麽呢?辰時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她……”

“閉嘴!”劉行止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一甩衣袖,轉過頭來,登時便堆了一臉的笑,道:“福公公,內人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

福瑞黑了一張臉,道:“大人客氣了。”

言罷,也不等劉行止多言,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嫁給暴君後,我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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