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破碎的 友誼 (2)

雙雙的那張身份證,對哦,她說自己六月才三十歲。三十歲對于女人來說,應該是很難過的事情吧。周彥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何雙雙,只好拿起菜單,又幫何雙雙點了一兩餃子。他小心翼翼地問:“那天你見到的那個,也不成嗎?”

何雙雙的表情一窘,“那個啊,比你還讓人郁悶,他整整小了我七歲!”

周彥很想很想安慰她,但是就是忍不住笑,于是他低頭拿筷子戳着餃子,肩膀一上一下的。何雙雙用一邊放着的廣告牌子使勁地拍他的頭,“笑個屁啊,小七歲也比你那個蝴蝶結好,你那個怎麽樣了?”

周彥攤手,“她沒看上我。”

“喲,她沒看上你啊!”何雙雙這下高興了,坐直了問:“沒看上你哪點兒啊?”

“人家說我悶!”周彥無奈地回答。他就這樣,從小就悶。其實,說悶不如說是,家中沒有大人來貼心照顧,受了氣或者說錯了話,都沒人給撐腰而養成的怯懦吧!

“我沒覺得你悶啊,男人話多了不好。真的,你挺好的,雖然偶爾做事兒不地道,有些小人,不過心腸還是不錯的。”何雙雙贊美道。

“我哪裏小人了,你這話我不愛聽。”周彥自然不服氣。

何雙雙吃着新上的餃子,嘆息道:“還不小人?你為了兄弟可以去相親,為了兄弟能登我家門,而且你也知道我媽那脾氣的,難道這些都不能證明,你對我不小人?你怎麽不說話了?”

這下子,周彥不吭氣了,想想也是,自己真的沒對人家姑娘做過什麽好事兒。于是他誠懇道歉,何雙雙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其實是介意的吧?何雙雙心裏想。可是,她誰也恨不起來啊!她就這樣,總是會找出理由來理解別人,體諒別人。她最好的閨蜜叫她白蓮花,做白蓮花不好嗎?不是誰都有好命來做白蓮花的,就像自己……何雙雙的心裏在唾棄自己的虛僞,臉上依舊帶着笑。

她很随意地說了句:“你今兒很奇怪呀,有什麽問題嗎?”

周彥不想把自己的那些事兒跟何雙雙說,本來嘛,工作是工作,友情是友情,男人沒有跟女人分享這些東西的習慣,周彥骨子裏還是很大男人主義的。

“沒有,我能有什麽事兒啊。就算有,你也解決不了,吃你的吧!”

何雙雙嘆息着搖頭,此人心情不好,不去觸他的黴頭。

小飯桌又安靜了下來,周彥不吭氣,只是笑眯眯地看女士吃飯。何雙雙臉皮厚,餃子一個接一個地往自己的嘴裏丢,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好意思。飯畢她還叫了一碗綠豆湯,吃得小肚子溜圓兒,扯着周彥,沿着馬路遛彎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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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約了,飯也吃了,馬路也軋了,這兩人突然就那麽別扭起來。這個叫做約會吧?何雙雙的小心肝在亂顫,低着腦袋,也沒敢擡頭,但是她擋了臉也擋不住耳根子的漲紅。周彥斜眼看了,心裏也是很古怪,她臉紅個屁呀?

“哎,何雙雙?何雙雙!”街的那頭有人在大聲叫喚,聲音脆生生的。

何雙雙一擡頭,一個女人穿着一條綠黃相間的裙子,那麽歡快地,那麽活潑地就飛奔而來。樣子要有多小姑娘,就有多小姑娘,可惜的是,歲月流逝,此人還比何雙雙大一歲呢!她叫李瑤媛,是何雙雙的閨蜜。

“哎呀,何雙雙,我就覺得是你。一喊,哎呀,可不就是你!”李瑤媛的聲音好似都帶着些顏色,那麽活潑,一點兒都看不出她有三十一了。

何雙雙挺尴尬的,可還是強扯了一些熱情出來打招呼:“媛媛,你咋在這裏呢?”

李瑤媛完全沒看出何雙雙的冷淡,非常開心地說:“你不知道雙雙,要不是遇到你,我也是要找你的。那不是,我要結婚了嗎?買東西呢。”她一邊說,一邊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周彥,難免又拿周彥跟自己的未婚夫作了一番對比。個子沒有自己老公高,氣質也不是很洋派,看穿的衣服就能看出來。總的來說,一般吧,不過跟雙雙倒是蠻搭的。于是她擠眉弄眼,挽住何雙雙的胳膊,在她的耳邊用悄悄話的形式,問着誰都能聽到的問題:“這是誰呀,也不給我介紹下?”

何雙雙聽說李瑤媛要辦婚禮了,心裏就一疼。她跟李瑤媛的裂縫,就産生在這個問題上。也許,按照大家都認為的那樣,李瑤媛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她說什麽都是沒有惡意的,你該原諒她。可是,李瑤嫒說何雙雙是住在閣樓裏的修女,并且她每次聚會的時候把何雙雙上個星期相過多少次親報告給大家,雖然大家只是哈哈一樂,沒覺得怎麽,可是何雙雙就是很受傷。

有時候,尴尬與屈辱都是你最熟悉的人才能帶給你的。至于陌生人,你怎麽會在乎呢?

如何介紹周彥呢?何雙雙很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她這—年來都在遠離自己的閨蜜圈子,遠離自己的生活圈子。均是因為,所有人都會像她一樣“好心”地打探着她的終身大事。

“徐曉亮,你過來!”李瑤媛不管不顧地問完,接着對馬路那邊,提着大包小包的一位男士一招手,就如同招出租車那般的手勢。

那位男士艱難地提着東西,穿過馬路,來到了他們的面前。他有些抱歉地笑着,放下東西,等着李瑤媛的介紹。

李瑤媛親昵地挽着何雙雙的胳膊,“這是何雙雙,我最好的閨蜜,而且還是發小哦,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說完眨眨眼,眨巴完一扭頭又對何雙雙說:“雙雙哦,這是我老公徐曉亮,我們已經領證了。我現在是已婚婦女了,嗚嗚……都怪他,我還沒玩夠呢!”

何雙雙打了個激靈,看着徐曉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覺得這人一定是常聽李瑤媛說自己的相親史。

“你好,你好,常聽媛媛說起你。”說完,這人很是熱情地伸出手,跟何雙雙握手。只是他一手的汗液,弄得雙雙又黏又不舒服。

李瑤媛看着周彥,等着何雙雙給她介紹。何雙雙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彥。她發誓,這人身上一定帶着倒黴因子,而且是只對她的倒黴因子。要怎麽介紹呢?何雙雙也是有虛榮心的,可是,李瑤媛是個大嘴巴啊!

“你好,我是周彥。”周彥笑眯眯地自我介紹,也沒說自己是何雙雙的什麽人,也沒冷了場子。他指着地上的大包小包,很随意地說:“唉,結婚是個累人的事兒。大熱天兒的,買了不少東西吧?”

“可不是,早上八點多就出來了。媛媛給列了一大張單子,這些才只是三分之一呢。”徐曉亮苦笑着,指指那堆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心裏一泡苦水,又不敢招惹李瑤媛。

李瑤媛頓時就覺得自己沒面子了。這人是怎麽了?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置辦東西的錢也是兩家一起出的,又不是他一個人出的。這人從剛才就一直抱怨,現在見到自己的閨蜜了,還這麽不給面子,他是什麽意思啊?頓時一股心頭火湧起,李瑤媛不管不顧地開始反駁道:“徐曉亮,你是什麽意思啊?從剛才起你就一直叨叨!我媽也給了錢的,又不是只花你們一家的錢!”

這話說的,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就吵了起來呢!何雙雙連忙拉住李瑤媛,“別呀!姐們兒,怎麽了?好好的就鬧了起來。你們這都結婚了,人家大包小包地提着,大熱天的,多不易啊!”

李瑤媛頓時就心酸了。這姑娘沒半點兒壞心眼,就是心直口快,沒心沒肺的。于是她也不覺得丢人地開始委屈,開始掉淚,“雙雙,你不知道呢!我說秋天結婚,他媽非說秋天不合适,鄉下秋天農忙,怕親戚不來。好,那就夏天結婚。這麽急,火急火燎的,又是裝修房子,又是買東西,一大堆的事兒,請帖一張也沒發出去,他還不緊不慢的。今兒早上起來,他就開始叨叨,一邊買東西一邊叨叨。我這輩子就結一次婚,這還沒過呢就這樣,以後,我都不敢想了。”

“什麽不敢想了,我看你是得了婚前恐懼症吧!”何雙雙訓了她一句,沖着周彥使了一個眼色。一個拉人,一個幫着提東西,就進了一邊的小茶座。

中午時刻,小茶室異常安靜,空調緩緩地吹着,隔離着初夏的炎熱。何雙雙朝服務員要了餐巾紙,遞給正在哭訴的李瑤媛。她沒有勸一句,只是看着李瑤援在那裏哭,态度很是奇怪。

周彥左右看着,發現徐曉亮也不勸,只是坐在那裏很是悠閑地吸煙。

李瑤媛不管不顧地哭着,哭了約有半小時,在擤了一把鼻涕後,睜着兩只水泡眼看看何雙雙,說:“雙雙。”

何雙雙笑笑,“哎!”

李瑤媛吸吸鼻子,“我好了。”

何雙雙伸手擰了擰她的鼻子,笑眯眯地說:“舒服多了?”

“嗯,好多了。”

何雙雙指指放在一邊的大包小包,用極為輕快的語調說:“多幸福啊!我都羨慕死了。去買東西吧!多好,一輩子只有一次。漂亮的床單啊,可愛的玩具熊啊,你最喜歡的紫色系,想買什麽就買什麽!”說完,她指指徐曉亮,不得客氣地說:“這人需要修理,別替他省錢,使勁兒花完他的積蓄,那才是真正地叫他肉疼。”

她說完,四個人都樂了。

看着那對小夫妻,就像從未發生過争論一般,—起提着幸福慢慢地遠去。周彥站在何雙雙的身邊,盯着她的側臉,他看到,何雙雙的眼角有一股淡淡的濕意。何雙雙的下巴微微地上翹,就像将心中的什麽東西送出去一般,嘴巴裏喃喃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麽。嘀咕完,她拿起手機對着那兩人的背影拍了幾張後,扭臉沖周彥笑着嘆息道:“成了,各回各家吧!”

此刻,周彥卻不想走了。于是,他問她:“你剛才怎麽不勸勸?”

何雙雙笑笑,“那人,你越勸她就越來勁。她哭一會兒就好了。她打小就這樣,笑得快,哭得快,不管什麽事情她都不會留在心裏。她就像、就像……”何雙雙輕輕地搖頭,形容不上來,于是背着手慢慢地往家的那邊走,一邊走一邊組織詞彙。

周彥默默地跟着她。

何雙雙說:“我很羨慕她,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媛媛總會大哭一場,但是最多半小時。哭完,她會立刻恢複原樣,就像一個鋼鐵戰士。你說,我要是那樣該有多好?什麽事兒都不會放在心裏,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小時候,我挺看不上她的,可是偏偏就不缺人喜歡她那樣的,就算她尖酸都能找出一千種坦蕩蕩的理由。她就是那種,我看世界是圓的,那就是圓的,你們說是方的,我就哭給你們看。你們說我不好,我還說你們不好呢!大不了我不跟你們玩了。其實,看上去她最傻,但也許她才是最聰明的那個吧!是不是?”何雙雙扭頭看周彥。

周彥說:“啊,是呀,挺矛盾的。”

“要是我也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好了。”

周彥說:“那是神經病!”

何雙雙哭笑不得。她上下打量着他,然後很認真地說:“你也很羨慕她吧?對嗎?”

對的,周彥羨慕,如果哭能解決問題,那他的整個童年、青少年就都要在海水裏待着了。

是呀,他羨慕,卻不敢這樣做。即便是這個世界已經沒幾個人能管束他,他也不敢坦坦蕩蕩地去哭,去笑了。因為,沒人陪着,他該哭給誰看?笑給誰看?好吧,這應該是女人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天氣越來越炎熱,可是這一切都影響不了有着微妙情感的這兩個人,他們沿着中心街,慢慢地走呀,走呀,後來,誰也沒再說過話。一些很微妙的東西、細小的東西、早就注定的東西,卻在不知不覺中揣在他們的心裏了。

“就送到這裏吧!今兒我挺高興的,謝謝。”何雙雙停下腳步,跟周彥道謝。

“沒事兒,該我謝謝你呢。”周彥道謝,他這才想起,今天他本該情緒低落的。

“得了,我可不會哄你,我回了。”大齡女青年轉身,向後擺擺手,周彥也告別轉身。但是他只走了幾步,便感到寒毛突然立了一下,于是他立刻回身。果然,何雙雙正拿着她的手機,對着他拍照。

看到周彥皺着眉頭看着自己,何雙雙吐了下舌頭,扭身走了。周彥目送她離去,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嘴角咧得很大,心裏也不知道怎麽了,冒着泡泡,酸酸的,有點兒想哭。

以前,他自己難過的時候,從未有一個人能這樣細致地照顧,這樣默默地陪伴他。也許……哎呀,什麽也許!周彥大力地晃着腦袋,打輛出租車,快速地回到家。到家後,他才發覺自己把車忘在餃子館了。算了,算了,今兒就不去了。周彥洗了個澡,睡了一個覺。去他媽的公司,去他媽的責任,他也要有一些屬于自己的生活。他生氣了,現在,他媽的他就不想上班了。

這天晚上,周彥起床後,下了一碗面條,拿着碗坐在電腦前,打開了何雙雙的微博。何雙雙果然發了一條新的消息,那是一組組合好的照片,照片裏的人他都認識,也很熟悉。

石林上班的背影、秀秀擇菜的背影、何副主任下象棋的背影、亮亮摸着光頭的背影,還有他自己的背影。這是周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背影,看上去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周彥在照片下看到何雙雙附上的一段話,那話說得超級有哲理,總之很美好就對了。

“我永遠看不到自己的背影,可是,我卻能看到你們的。你們長高了,你們變老了,你們遠去了,你們……我的愛……”

周彥被面條嗆了一口,大力地咳嗽,看着那段話,久久的。他有些感動,于是,放下了碗,給何雙雙打了一個電話。

“喂!”

“什麽?”她的口氣惡狠狠的,“你又失落了?本姑娘現在在工作,而且吃飽了。”

“不是。”

“那你找我幹什麽啊?”

“那組照片,我看到了。”

“哪組啊?”

“你微博上的。”

何雙雙停下手裏的繪圖工作,打開微博,接着一聲慘叫。石林的呵斥聲從電話裏傳來,“有病啊!何雙雙,大晚上也不消停! ”

很快,那邊關了手機,周彥抱着面碗呵呵地笑。可是,很快,當他再點開那組照片的時候,何雙雙的“愛的背影”裏,已經沒有了他的背影。

周彥很失落,面也吃不下去了,即使咬着大蒜,配着最美好的味道也吃不下去了。他坐在老板椅上,晃悠來晃悠去,一直晃悠到王叔叔給他打來電話,約他明日去北拓市附近的一座山上參加一個佛教超度大會。王叔叔寫了他父親的名字,作為兒子,王叔叔發自內心地認為,周彥應該去。

王叔叔也是個煤老板,早期的煤老板,後來他的煤礦被南方來的老板給收購了。其實山西的很多煤老板都是南方人。王叔叔為此失去了很多金錢,每當提起,他總是痛不欲生的。

周彥父親生前的朋友不多,而能夠在他死後想起他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王叔叔這個人吧,自從發了財,就浪跡在祖國大好河山中的各個寺廟。他自己掏錢,帶着一汽車的居士,修廟,辦法會,參加一切宗教活動。就像當初 、周德凡走到哪裏都帶個算命先生一般,他們這些發起來的人,對世界的感覺是空蕩蕩的。即使有了錢,卻也總是覺得那麽不安全,無依無靠,誠惶誠恐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彥取了車子,一路開着往山上走,還沒到廟宇,就聞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道。說來也奇怪,這種慈悲的味道,竟然令他平靜祥和了很多。

進了寺廟,周彥一眼就看到了王叔叔的兒子華子,他披着一件寬大的海青,正在那裏幫忙。他走了過去,打了一聲招呼。華子一把拉住他,“怎麽才來?我早上四點就起來了,累死了。快點兒,把你爺爺、奶奶、祖先的名諱都給填好。”說完,他遞給周彥一支簽字筆。

周彥茫然四顧,身邊是熙熙攘攘虔誠的居士,遠處層巒疊嶂,鐘聲、梵音一陣陣的,忽遠忽近。周彥不是佛教徒,也不懂得什麽叫超度法會。好像,以前看《西游記》,有妖精死了,唐三藏也是要念經超度的,送那些妖怪去西方極樂世界。原來,人也是要去妖精去的地方。

填好名字,周彥跟随在居士、僧侶的身後,很是感受了一上午的慈悲。中午用完齋飯,他抽了空,找到後山的一處山坳,悄悄地坐下,縮着自己,靠着岩石,聽着經幡的聲音。他點燃一支香煙,很有一股子惆悵的味道。

抽了半根煙之後,周彥拿出手機,将準備好的,請華子給自己拍好的超度法會上穿着海青的照片發給了何雙雙,還附上了一條短信:“何雙雙,你說,人活着是多麽沒有意義。今天早上起來,大太陽照着,天氣很熱。我突然萌發了一種念頭,我覺得,我應該去個地方,于是我來到了這裏。再見,何雙雙,我想我找到了我該去的地兒了!”

沒一會兒,何雙雙回複:“你在哪兒?”

周彥回複:“南山寺院。”

就此,那邊沒了聲息……

山坳邊,唧唧喳喳的麻雀呼啦啦成片地在飛,天空偶爾飛過幾只大的不知道什麽名兒的鳥。山風徐徐地吹着,吹得周彥內心實在寂寞。他靠在石頭上,仰望蒼穹,有一種獨立的,空蕩蕩的,卻令他真的有一種超脫塵世的感覺。

超度了,父親就該去一個極其快樂的地方吧?在那裏,沒人會嘲笑周德凡是個傻子,也沒有女人會抛棄他。他想打麻将就打麻将,而且會有很多很多人樂意陪着他,不騙他,不訛他,都對他好,是實實在在的好。也許,在很多年之後,周彥也要去那個西方極樂世界。他會問爸爸:“爸?你高興嗎?”

也許,爸爸會說:“高興呀,再快樂不過了,有很多人陪着我玩……”

兩行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流得那麽暢快,比周德凡死的那會兒子還要多,還要傷心。周彥突然想起了姐姐說的那句話:“憨憨呀,我覺得我可不孝了,甭管咱爸多有錢,我那會子,怎麽就沒想起來給咱爸買條秋褲呢?”

周彥捂着腦袋,低聲地哭泣,“爸……對不起,對不起!”

但是他們究竟是哪點對不住他爸了,周彥還沒總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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